古川万十被杀之后,幽谷一伙人又成了被审查的对象。他们逐个被警长找去,都说没有见过古川万十,然而谁也不能提出自己不在杀人现场的有力证据。因为在得知古川万十被六助带来剧场后,大家便分开了,没有在一起,所以不能互相作证。

熊谷久摩吉、细木原龙三、红花子、柳绿子,还有深山恭子,也都受到传讯。奇怪的是他们也都各自单独呆着,也不能提供自己不在现场的有力证据。看来这起案子比上一起更棘手,等等力警长的脸色阴沉沉的。

警长再一次把大家召集到屋子里,以威胁的口吻说:“你们都找不到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据,这很不正常,里面一定有鬼。是的,一定有!”他用拳头用力地敲着桌子,糟糕,桌子上的一瓶墨水被他震倒了,弄得警长满手都是墨水。他的火气更大了,“谁把墨水放在这里?……什么,原来就放在这儿?……谁在吃吃地笑?”

“是我。”一名警察报告说。

警长就象没有抓到贼拿自已的孩子出气一样,对着那个警察大声吼道:“混蛋!办案的时候不许笑!注意警戒!”他摆出一副威严的神态,样子很吓人,真使人有点不寒而栗。他宣布,“既然你们都拿不出证明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据,这就说明你们都在隐瞒案情。对了,你们一定知道内情,互相包庇,这就是你们合谋作案的证据。”

“警长先生,您这么说毫无道理!”半纸晚钟大声地抗议。

“我们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会发生杀人案,所以也根本没想去找什么证据。现在拿不出证据来,完全是正常的!”

“半纸晚钟君说得对,我们没有证据,恰恰证明我们是清白无辜的!”灰屋铜堂气哼哼地说,此刻他好象一匹被激怒了的烈马。

“对,对,如果事先预谋,有所准备,怎么还不能制造一个互相证明不在现场的证据来?”芦原小群也开口了。

“对,要是合谋,一定会这样做的,各位,你们说是不是?”柴田乐亭也在帮腔。

大家齐呼:“对,是这样!”

一时间满屋子被传讯的人一窝蜂似地骚动起来,警长气得毫无办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幽谷先生说话了,他不慌不忙的,好象他并不是被传讯者,而是一位调解人,要打破双方对峙的僵局。

“喂,各位,静一静,请听我说,现在不是同警长先生辩论的时候,重要的是尽早抓住杀人凶手,警长先生,您说是吗?……”

“……”

“您刚才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证明自己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据,这恐怕不准确吧?至少有一个人能拿出这样的证据……”

“谁?”

“就是在这屋子里的田代信吉先生,当时您把他当作最大的嫌疑犯,正在审讯他。”

幽谷这么一说,警长无言以对,火气也有点儿消了。他叹了口气说:“唉,我们这些当差的,跟你们一样,吃的都是配给粮。挣钱不多,管事不少……”警长象一个勤劳正直的普通人,叙述着自己的苦衷。

大家对他的反感被他的这些话化解了,又开始同情起他来。

“唉,真难为大家了,可是这也没有半法呀!这不,案子刚刚有点头绪,舞台上又出事了……噢,我差点把田代信吉这个茬给忘了。喂!田代信吉,到这里来一下!”

“是。”田代信吉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知觉,两眼惺松,无精打采,好象刚刚睡醒的样子。

“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啊,您走的时候,我刚刚清醒过来,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这里,我想:我大概又犯病了吧?正在这个时候,听见外边的吵嚷声,我就心慌意乱地跑了出去……”

田代信吉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看来幽谷是正确的。田代信吉确实有不在现场的确凿证据。警长问了半天,一无所获,陷入惆怅之中。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啊,那个人呢?那个自称是一六报社记者的人……”

“啊,书呆子……”颚十郎一不留神,说走了嘴。

“什么?你说什么?谁是书呆子?”警长听后火冒三丈。

“啊,对不起!别见怪,我不是说您。”

“是这么回事,一六报社的记者野崎六助的外号叫书呆子,您别误会。”幽谷替颚十郎解释说。他向四周扫了一眼,“怎么没看见六助,他上哪儿去了?”

“啊,他在三楼呢。警长先生,我去叫他吗?”恭子没等警长发话,自告奋勇地说。她刚才在三楼看见过六助。

野崎六助命里注定要遇到倒霉事,大家正在说着他,谁知他自己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警长的面前。

“你就是一六报社的记者野崎六助?带记者证了吗?给我看看!”等等力警长表情非常严肃。

“啊,带来了!”说罢六助把手仲进口袋取记者证。真糟糕!一下子从口袋里发出“毛吉亚——”的怪叫,刚揣进去的妖怪娃娃的弹簧被他碰了,那个小东西一边怪叫着。一边直向警长的鼻梁射去。警长不知何物,赶紧一躲。“哗啦啦!”他连同椅子一起翻倒在地。

“你,你想干什么?!”警长大发雷霆。

六助吓得惊慌失措,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忙不迭地伏到地上去找那个妖怪娃娃。

警长从后面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唉哟!”六助一下子趴倒在地上,十分狼狈。警长这才算出了口气,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妖怪娃娃。

“这是什么东西?”警长一边摆弄着它,一边奇怪地问。

“毛吉亚——”妖怪娃娃又发出一声怪叫。惹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警长又生气了:“你,你竟敢拿这个东西戏弄警官……”

“不,没那个意思,我拿这个东西来,是想向警长先生……”六助很遗憾地抚摸着被踢痛了的臀部,回头看了恭子一眼,心想自己刚才的丑态一定让恭子看了个一清二楚,这真使他太难堪了。他发现恭子的情绪很正常,似乎没有嘲笑他的意思,才放了心。他哪里知道,恭子也在一心一意地想着妖怪娃娃的事呢。

“关于这个玩偶,你有什么事要说?”警长问道。

“刚才剧场怪人剑突谦造偷偷地上到三楼,拿着这个妖怪娃娃,刚要向窗外扔,被我当场抓住了。”六助隐瞒了他上楼的原因,看来说谎不是什么难事,连老实巴交的六助也会。他继续说,“剑突谦造走进三楼演员化妆室,从一大排梳装台中找到一个抽屉,拿出这个玩偶……”

“谁的抽屉?”警长追问。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那里有好多抽屉呀!”六助又说了谎,“我看见剑突谦造要扔这个玩偶,就立刻扑了上去,和他打了起来,抢到了这个东西……警长先生,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名堂!”

警长沉思片刻,忽然对大家说:“各位请先回去等一下儿,我要跟这位先生好好地谈谈。”

大家巴不得他有这句话,一下子涌出了门。

幽谷池们一伙人又回到幽谷的房间。

“幽谷先生,您有何高见,说给我们听听!”灰屋铜堂满面春风,想找个有趣的话题。

“唉,哪里有什么高见呀!”幽谷仍然心事重重。

灰屋铜堂的兴致未减,似乎并没有受到幽谷的影响。继续嚷嚷着:“各位,瞧,这是什么东西?”

他好象变魔术似的,边说边把手插进上衣两边的口袋里,忽然掏出两瓶威士忌来。

“哟,灰屋铜堂君,从哪里搞来的?”芦群小群兴高采烈,一个劲儿地舔着嘴唇。

“在剧场怪人的房间里找到的,大概是那个醉鬼带来的。”

“是古川万十吗?”

“对,正是他!听说他来这里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可是还带来好几瓶酒。说起来这还是他的遗物呢!把它当作纪念品留下来追忆故人呢,还是……”灰屋铜堂用眼睛扫了幽谷一眼,好象在征求他的意见。幽谷没有作声,大家却都按捺不住了。

“痛痛快快地喝点儿吧。管他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呢!蚂蚁钻狗圈,咱们才不屑管那些闲事呢,怎么样?先生,喝吧!”半纸晚钟的舌头都有点不好使唤了。

于是,两瓶酒都打开了,大家边喝边聊。

“我现在有个想法……”幽谷说。

“怎么?您已经弄明白了?……瞧您那心事重重的样子,要是让警长看见了,准会以为您就是凶手!”柴田乐亭打断幽谷的话。

“哦,关于凶手的问题,我倒有一个。呃,线索,呃,呃,……”说话的是芦原小群。

“嗯,真的?”

“小群君,你可别瞎扯呀!”

“不,不,这,呃,决,决不是瞎扯。幽谷先生……”小群一边打嗝,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小群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呃。你在,在舞台,呃,呃,前面的潘,潘,潘……”

“真急死人,是潘朵拉匣子吧?”

“是,是那个,呃呃,只有搬那个,匣子的人,呃,才有做,做案的可能……”

“对,我现在也这么想。”

“那个人……我,我,看见啦……”

大家一下子静下来了。

“小群君,真的吗?那个人是谁?”幽谷猛地站起身来。

“那,那个人,呃,呃,呃……”

“那人是谁呀?”颚十郎焦急地问。

“呃,呃,呃……”

芦原小群的怪毛病真气人,一喝酒就嗝声不断,并且越打越厉害,大家急得手心直出汗,可是也毫无办法。

“小群君,你安静一下儿。那人究竟是谁?”幽谷安慰他说。

过了一会儿,小群刚要说:“那那,那……”嗝又打起来没完。他索性不说了,又呷一口酒,他想平静一下,可是一歪头竟然醉倒了,一边打着嗝儿,一边打起鼾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着急。

“先生,小群君好象真的知道凶手是谁,可在关键时刻……”

“却犯了老毛病。”幽谷先生接着说。他失望地摸着下巴,似乎在想对策。

正在这时,电灯忽地一下灭了,大家倒吸一口凉气。不一会儿——“唉呀,这……”从黑暗中传来一个漂亮的花腔女高音的尖叫声,不用说,这是红花子在求救。

大家仿佛得到警报一样,“呼”的一下子涌向黑暗的走廊。

房间里只剩下芦原小群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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