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我一如往常在水上公园把小鸭子们吓得嗄嗄叫的时候,听见脚踏车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姐姐早安”的招呼声。

是送报少年。但是,今早这名勤快的少年没有吹着口哨一溜烟通过,而是按下煞车,停在小加代旁边。

“我一直等不及想跟姐姐说话,我看到新闻了唷!是姐姐发现尸体的对不对?”

小加代暧昧地一笑。“是啊。可是你应该也知道,那具尸体不见了。”

“听说那人是毒贩。好酷唷!”

一点都不酷。我留下状似不舍的小鸭们,回到步道。

“我知道那个人。”送报少年用不甚正确的日文说。“他叫井波,住在前面的绿畔大厦。”

“住在那里的不是弟弟吗?”

“对、对,我也看过他弟弟。两人长得很像,可是那个叫洋的毒贩,长相比较让人有压迫感。”

“洋本人曾待在弟弟的大厦公寓?”

“嗯。有一次我去送晚报,他正好在付钱给瓦斯公司收费员,说是要一次缴清迟缴的三或四个月份的钱。”少年煞有介事,双手环胸继续说下去。“那个井波先生——啊,我说的是住在绿畔大厦的弟弟。”

“嗯,孝先生。”

“对,他叫孝。好像从事演艺工作,所以没什么钱,老是喊穷。可是他却订了三种报纸,说什么为了看剧评需要。”

“缺钱啊……”小加代若有所思。

“嗯。有时候会有一群人住进去,可能是他演戏的伙伴,可是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半斤八两的穷酸样。一堆店家外送的免洗碗盘,在门口堆了将近一个多月,看了就觉得可怜。一看就知道这家人缺钱嘛。”

“外送的碗盘放很久,就代表缺钱吗?”

“是啊。外途的店家在客人付钱之前,是不会把碗盘收回去的,因为那样就没有证据了嘛。”

小加代的微笑加深了,我也佩服不已。虽然这是观察事物的基本常识,但不是一般小孩子会知道的事。

“哦……这么说,你也途晚报吗?”

“嗯。”

“真了不起。”

送报少年羞赧地说:

“因为很有趣嘛,可以认识很多人,也会对当地的事情知道得更详细。像我们这种送报生,跟收电费、收瓦斯费和抄表的人,还蛮常交换情报的。像这一带,突然盖了一堆新大厦,出入的人也变多了,一个不注意,可能钱没收到,人就跑了。或者像我,如果可以很快知道哪里有新迁入的住户,就可以拿到订报合约。像这两天刚搬来的住户,我都会先送一份免费报纸,这么做,对方几乎都会订我们的报纸了。”

送报少年非常认真地累积社会经验。小加代笑容不绝。

“哦……真是上了一课呢。喏,我叫莲见加代子。四丁目转角不是有一家莲见侦探事务所吗?我是那一家的女儿。如果有什么事,也请你给我们一些情报好吗?我想应该会很有帮助。”

“姐姐是侦探?真酷!”

很酷吧?为了弥补摸鱼浪费的时间,送报少年飞快地离开,而我对他送上无声的声援。你要背负起日本经济的未来呀!

来到手掌森林前,今天脸色也不怎么好的藤实小姐早一步在那里等我们。

“好早呢。怎么了吗?”

不愧是小加代,敏感得很。她立刻就察觉藤实小姐的坏脸色。

藤实小姐畏畏缩缩地开口:“是关于上次的事。那个,我昨天去警察局确认遗物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偶然遇到井波洋的弟弟。”

小加代睁大了眼睛。“是对方叫住你的吗?”

“不是。可是,因为他们长得很像,我想该不会就是——我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就对他自我介绍,还对他说我是发现令兄遗体的目击者之一,向他致哀。结果他逃也似地跑掉了。”

小加代双臂环抱,目不转睛地看着藤实小姐。

“他的样子很不对劲。所以我——我就想会不会……”藤实小姐闭上嘴巴,用一种希望对方理解的眼神诉说着。“这样想是不是太可笑了?”

小加代沉默。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演戏啊……”

“嗯,演戏。那会不会全都是演的?所以尸体才非消失不可。”

没错,是演戏。藤实小姐相当敏锐。我一直都很想这么告诉大家——

“你可以跟我回去事务所一趟吗?”小加代说。

一起回到事务所之后,小加代马上打电话给辖区警局。她请发现“尸体”负责报案的刑警听电话,向他说明原委。

“嗯,没错,是的。可以请你们检查看看吗?我会等到结果出来。”

“在说什么?”还没去上学的小系插嘴问道。

“遗留物的血迹鉴定。”小加代简短回答。

我们等了整整两小时,虽然无聊,但是一想到这个答案左右着我是否能够卸下肩上的重担,就兴奋不已。

电话响了,小加代立刻接起来。

“喂,莲见家。我们等很久了……是的。阴性?也就是说那不是血吧?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她扫视众人的脸。“警方说井波洋的遗物中检查不出血迹。相反地,验出演戏时做为小道具使用、类似血液的颜料。”

所长抹了一把脸。我松了一口气,垂下耳朵。

“我们去井波的弟弟、孝先生住的大厦吧。警方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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