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田玄一在外边是有女人的,是不是情妇?还没弄清。不管怎么说,他常到三鹰一带偷偷摸摸和女人在茶座相会,无论如何也不是一般关系,何况又持续了半年之久。

关于和女人的关系问题,搜查小组已经作过调查,没有发现岛田玄一和某一个女人长期拉扯过;但还不能说是一干二净的。

岛田玄一是个能喝酒的人,经常出入新宿、涩谷一带的酒馆。这是从他在都厅新闻社当记者时代延续下来的。对于女人他是逢场作戏,事过分手从不拉拉扯扯。

仿佛没有关系较深的女人。

不过,从三鹰的情况看,岛田是不是偷偷地养着一个女人呢?这很难说。

刑警桑木特别重视三鹰这条线,因为这地方距离立川很近,在立川是有美军设施的。

桑木还没有掌握冊字的确实意义。曾给进驻军干过活的一个刑警说,冊字是美国人累计数字用的符号,其他与美军有关人员证实这个说法是对的。为了什么目的,把这个符号塞进受害者衣袋里去的呢?

如果从推理小说的兴致出发,这是否意味着岛田玄一已是第五个被害者了,但前面那四个被害者还没有被发现,这一连续杀人案件在旧小说里是会吸引读者的。桑木是把冊字做为现实的一方面去追查的。例如从青酸加里到岩村照像制版所这一条线,一直在他的头脑中萦绕着。说不定这是印刷行业的符号呢?因为他是这样想的,就把这个设想在搜查会议上提了出来。大家都感到有趣,刑警们于是分头去进行查问。提出这个设想的桑木,当然去的是印刷行业了。

他去查访的地方是规模较大的市谷B印刷公司、町印刷社和神田一家照相制版所。

“哎呀,这可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在D公司是工厂的制版主任接待他的,这人看着那个符号直摇头。

“我干这种活快三十年了,制版所从来没使用过这种符号。”

町印刷社也是这样回答的。

“没见过这种玩艺儿,首先印刷行业就用不着什么符号。”

“贵厂是使用青酸加里作制版材料的吧?那是剧毒药品,有没有别的行业用这个符号代替这种药名呢?”

“不会有这种事吧,青酸加里就写青酸加里,这比那马马虎虎的符号更叫人放心啊。”

他说完笑了起来。

桑木大失所望,访查这件事的其他刑警也都徒劳往返了。

正在这时候,出来个三鹰的“女人”。桑木从地理上顿时联想起立川,又回到这符号与美国人有关的设想上去了。

桑木查访三鹰那家茶座之后,又过了三天。

每晚八时照例召开搜查会议,搜查人员把当天得到的材料拿出来碰头,检查搜查方针,决定新的方案。

会议正在进行当中,说是有桑木的电话。他离开了座位。

“是桑木先生吗?”

一个女青年的声音。“我是武藏野的冈田。”

听说是武藏野,一时还摸不清头脑。啊!想起来了,是那家茶座的名字,是自己已曾托咐那个侍女报告情况来的,桑木的心跳得很厉害。

“先前那个女人,”那侍女在讲。“今天我碰上了。”

“是吗,在哪儿?”

“还是在三鹰附近。因为受了您的托付,我在那个人的身后跟着……”

电话里不能讲的更多。桑木和青年刑警立即奔向三鹰。

推开“武藏野”茶座的门,那年轻的侍女见是桑木,便急忙把他们领进雅座里。这时,已经过了十点,没有多少客人了。

“刚才的电话,谢谢了。”

桑木道了谢。

“哪里,还不知道对您有没有帮助呢。”

这侍女谈到偶然碰上那个女人的时候,声音有些激动。

“我正在三鹰站前面走着,看见那个女人提着买菜篮子在公共汽车站等车。”

“等一等。当时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和到这来的时候穿的一样,素淡的一套洋服。”

“就她一个人吗?”

“没有搭伴儿。今天下午三点钟左右,今天我是晚班,四点钟上班,稍微晚点也没关系,我在公共汽车站排队,等车的人很多,她完全没注意到我……”

“你们是一块儿上的车吗?”

“是的。是开往清濑去的车。”

“那个女人到哪儿去了呢?”

“从三鹰上车,第五个汽车站叫楠林。”

“你也一块儿下车了吗?”

“下去了。那一带很僻静,一片古老的农舍,另外也有新建的住宅。再往前走一点是一片分散的建筑工地。顺着村路走下去,人家住的就不集中了。”

“是啊,那个女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呢?”

“太遗憾了,”叫冈田的这个侍女说到这里有些泄气了。“我怕上班太晚了不好,再也不能跟着她了。不过,她下了汽车走去的方向我倒是记住了。”

说到这里,她简单地画了一张图。

“没有看见她进了哪一家。从汽车站往前走就是刚才我说的新住宅区,再往前走就是建筑工地了。从那里打个来回就太晚了,这时候正好有返回三鹰的汽车,我就上车回来了。”

“啊,这些就足够参考的了。太谢谢你了。”

桑木感激地向她道了谢。

“这么说,从汽车上下去的时候,是她一个人往那条路走去的?”

“嗯,就她一个。另外下车的人有的是职员,有的家庭主妇,好象谁也不认识她,没有人和她打招呼,就她一个人噌噌地走了。”

“你说过,她是买东西去的。”

“是啊。”

“不知道买了些什么?”

“知道,菜篮子用网子罩着,里面有一个纸包露着尖儿,我想那是牛肉。还有水果,三个苹果两个柑桔。”

“这么说,她家里人口不多吧?”

因为买的肉很少,所以桑木才这么说的。

“是的,不过……说是给家里人吃,还不如说地打算晚上请客呢。又买肉又买水果什么的,准是那么回事。”

“有道理。”

也许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才这样想的。

桑木同意她的看法。那个女人常常幽会的岛田玄一已经死了,那么她招待的又是谁呢?可以断定和她交往的绝不止岛田一个。

当天晚上,天已经黑了,如果再去查访,那里又是个僻静的地方,是不会了解到什么的。桑木只好暂且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桑木到搜查本部露了个面,就带领青年刑警向昨夜“武藏野”茶座恃女说的那个地点进发了。桑木和这个青年刑警是对老搭当了。

“重枝先生。”

在电车上,桑木向比自己年轻的同事说道:“我们白跑了不少路,可不能泄气呀。有的时候会在屡次徒劳当中突然碰上一条线索。即使我们这些同事不少人和我们一样白下了辛苦,只要其中有一个人抓住有力的线索,那也很好啊。搜查工作是靠协同作战完成的。”

在三鹰车站下了车,果然见到站牌上写着“开往清濑”字样。一辆色彩鲜明的公共汽车开过来了。

“有没有叫楠林的站呢?”

“有啊。”

售票员答道。两个人买了车票。

从三鹰还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这一带是辽阔的原野。山脉把山麓晕染成一片青色,已经感到了春天的气息。白色的富士山清晰可见。桑木拿出茶座侍女画的地形图和眼前的道路对照着。除了宽阔的汽车路,还有自古以来就有的村路和刚开出来的新路。这里有一片古旧农舍。因为最近盛行分小块出售土地,所以出现了不少漂亮的新住宅。

隔着干枯的田地,可以望见远处建筑工地上的白色公寓。

桑木向侍女说的那新路走去。

“真痛快呀!”

年轻的重枝一面深呼吸一面说道。“从都中心来到这儿,空气完全不同了。这是从气味里感到的。”

因为天气好,家家都晾着被褥。这里,用过去的话来说,称得上是文明住宅区。三十多户人家,房屋建筑得齐整美观。

两个人若无其事似地走着,注视着每个住宅。在这种场合绝不能停下来两眼死盯着看,这是最忌讳的。要装出问路找人的样子。

“真叫人有点摸不透。”

桑木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这里住的都像收入多、生活安定的家庭。而和岛田玄一幽会的那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却像生活在不安定环境中的人物。她买回的少量牛肉、水果和那淡素的衣着,呈现出的是个独身者的形象。

头发有些卷曲,高个子,年纪约在二十七八岁。高颧骨,长脸,眉毛描得很重,可能原来的眉毛很稀。桑木把茶座侍女说的特征记得很牢。今天因为天气晴和,女人们都从家里走出来了,就是没有那一张脸。

顺着这条道走了一会儿,又出了另一个岔路。为分成小块住宅区铺设的新路和原有的旧路交叉着,在十字路口有一座破旧的地藏堂。

“到那边看看去。”

按照青年刑警说的,向左拐去,这一带的杂木林多了起来,桑木打算在这绕个圈子,然后再返回刚才那片新住宅区。

“茶座的侍女既然那么说了,那女人肯定住在这附近。”

“应该是住在这儿的。菜篮子里装着牛肉、水果去别人家串门儿,不会有这样人。”

“是不是住在建筑工地那边的公寓里呢?”

“离这个汽车站有些远,如果在建筑工地那边,就应该从另一个站下车。”

老刑警和新刑警边走边谈。什么人也没遇上。

假如不是公事在身,这里倒是个散步的好地方。树上脱落的叶子在路旁铺得厚厚的。在伸向青空的秃枝间,小鸟飞来飞去。

“你看。”重枝指着前面说道。“像这样的地方,会有这么漂亮的建筑,可能是医院吧?”

也许是疗养所什么的。他们走了过去。

门上挂着一块“医疗法人爱养会不二野病院”很讲究的牌子。

“啊,是精神病院。”

两个人从门前走了过去。

“怎么能看出是精神病院呢?”

“你看,这墙格外高,建筑物又那么讲究,建这么高墙的也只有精神病院了。这房舍多清洁啊。”

两个人一面回头望着一面走进杂木林。后面传来了车声,一辆漂亮的大型轿车开了过来。刚一让开,那车轧得枯技、落叶沙沙作响,“唰”的一声过去了。这是一部黑色的自用车。车里坐的是一个大个子男人。

“可能是病院的人吧,也许是个大夫。”

重枝目送着说道。两个人信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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