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濡也没有其他维修工人的电话。

如果她想找其他人,只能打电话问陆星衍……

但那样,她为什么不直接叫陆星衍回来?

洗手间的水越来越多,有的顺着下水管道流下,更多的不断积攒,逐渐向房间满溢。

孟濡根本没想到关闭总阀门,也不知道阀门开关在哪里。她这些年专注芭蕾,生活技能基本为零,平时能做几个菜已经不错,这种修水管的技能实在添加不来。

客厅和洗手间转一圈,孟濡终于决定放下心里的顾虑,打电话给陆星衍。

她才刚解锁手机,就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是阮菁的。

那边的背景音鲜明,节奏强烈,孟濡一下子就猜到阮菁在哪儿。阮菁问:“濡濡,你在哪?”

“家。”

孟濡生怕阮菁又叫自己去酒吧,提前交代,踢了踢脚下有些漫到客厅的水说:“我家水管爆了。”

阮菁:“?”

阮菁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她确实是打算叫孟濡去酒吧的。她前几天听孟濡说了遇到跟踪狂的事情,并不知道今天陆星衍已经把跟踪狂抓住了,以为孟濡还住在酒店,为这事提心吊胆。正好今晚dirtypub来了一支非常有名的地下乐队,吉他手帅惨了,她就想叫孟濡过来放松一下心情。

时间晚了她可以送孟濡回去。

万万没想到,孟濡已经回家,而且家里水管爆了。

阮菁在那边抓抓下巴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的?不是不打算和陆星衍一起住么?”

孟濡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说得多了又担心阮菁误会她和陆星衍有什么……她本来就够头疼的。孟濡简单说:“舞团那边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公寓,家里安全。你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挂了,我还要问维修工人的电话。”

停顿了一下,孟濡说:“你有其他维修工人的电话吗?大半夜很多人都不愿意上门,我可以多付一点维修费。”

阮菁退出,翻了一下通讯录说:“我家这边的维修工人离你家太远了,他们未必肯过去……”

翻到一半,阮菁想起来问:“你不是就在家里么?为什么不找你家小狼狗修,干嘛舍近求远?”

孟濡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说:“他今天晚上要打工。”

阮菁夸张地遗憾地“哦”一声,又忽然问:“dirtypub?”

孟濡嗯一声,想起阮菁很可能就在dirtypub,犹豫了一下阻拦说:“你不要告诉陆星衍,他知道了也不能回来的。我找到维修工人让人上门修一下就好了。”

孟濡这么说,阮菁也没有想太多,理所当然地觉得孟濡是不想耽误陆星衍工作。正好前面地下乐队的主唱开始与台下互动,阮菁一边举手一边转了转脑筋说:“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个人,可以帮你修水管。我一会儿联系他,让他直接去你家。”

孟濡惊喜,“真的吗?他愿意来?”

“当然。”阮菁说,“只要你有麻烦他肯定会去的。”

孟濡没有追究这句话里的深意,向阮菁道谢,挂断电话后,开始研究怎么让洗手间爆掉的水管漏水控制一些。

她打开百度搜索了下,看到有人说要先关闭供水总阀门。孟濡照着图片中阀门的模样,在洗手台下找到,蹲下身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拧关。

水管总算不再往外喷溅水花。

另一边,阮菁听乐队演唱听到一半,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拿手机拨了个通电话。

等对面接起,她开门见山问:“喂,现在有空么?”

……

孟濡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把溢到客厅的水扫了一遍,又拿干抹布擦拭了地板。

家里有些电器沾了水,不知道会不会漏电,孟濡把插头全部拔掉了。洗手间还是湿淋淋的,没有来得及打扫。

外面门铃响时,孟濡正在客厅和地毯作斗争。

她家的地毯很大,平时可以坐在上面看电视和休息。但是清理起来很不容易,以前都是家政胡阿姨来打扫的,今天被水打湿了,孟濡就想把它拿到阳台晾一晾。

她得先把桌子和沙发移开,才能把地毯顺利挪到阳台。

然而被打湿的地毯太重……孟濡费劲了力气也没搬动多远。

孟濡以为是修理工上门,放下地毯先去开门。

女孩一边开门,一边急急说:“师傅,我家的水管不知道怎么坏了,麻烦您帮忙看一下……”

话音在看到门外的人时戛然而止。

门口,周西铎穿着轻松的休闲服,像是刚刚晚上锻炼完过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袋子,里面装着维修水管需要的各种工具,看到孟濡呆站在门口不动,眉毛一挑说:“哪里需要修理?”

孟濡怔住,没想到是他,连先请人进屋都忘了,“你怎么来了?”

周西铎轻笑,坦白:“阮菁打电话给我,说你家的水管坏了,找不到人修理。”

“……”

孟濡真的很想问阮菁。

周西铎是修理工吗?

她家水管坏了,她叫周西铎来干嘛?

然而人已经来了,孟濡不能再把周西铎赶走,更何况她是真的需要有人维修水管。见女孩站在门口迟迟不动,周西铎举了举手中的维修工具说:“不相信我的技术能力么?维修工人上门,怎么不让进门。”

孟濡这才仓促请他进屋。

屋里被孟濡打扫到一半,显得有些乱。孟濡带着周西铎绕过被她摆乱的各种家具,来到洗手间,指着刚才漏水的水管说:“就是这里。”

周西铎家境优渥,小时候学芭蕾是因为他母亲有一个芭蕾梦,自己实现不成,就寄托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后来周西铎实在不爱学,他妈妈认清现实只得放弃了。现在他是一家游戏公司的高管,两手不沾阳春水,孟濡以为他应该不会修水管,没想到这位少爷看过水管裂隙以后,捋起袖子,竟然拿起工具像模像样地修理起来。

孟濡站在一旁问:“能修得好么?”

周西铎如实道,“不太难,没什么问题。”

孟濡放了心,一面又疑惑:“你怎么会修水管,这些东西是你从家里带来的么?”

“不是。”周西铎抬头看了她一眼,动动嘴角说:“我也是第一次修。”

“……”

*

dirtypub。

阮菁蹦完一轮迪,坐回吧台自己的位置上,向酒保重新要了一杯新饮料。

她打开手机,看到微信上一条孟濡十分钟之前给她发的消息。

孟濡:【你不是说帮我叫维修工人吗?怎么是周西铎??】

言辞困惑,一股谴责。

阮菁喝了口莫吉托,不以为然地噼里啪啦打字:【反正你想找人修好水管嘛,究竟是谁又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么晚了,你这么好看,陌生男人进你家门我才不放心。你和周西铎都那么熟了,让他帮一次忙又怎么了?】

阮菁发完,孟濡那边不再有回复。

阮菁百无聊赖地喝完半杯莫吉托,支着下巴搜寻附近的好看小哥哥,以期今晚有什么艳遇。

远远地看到一名穿服务生制服的男孩肩宽腿长,背脊挺拔,身材贼奈斯。阮菁正想对着人家吹一声口哨,少年转过头来,正面是孟濡家的小狼狗那张标准厌世脸。

阮菁:“……”

软了。

阮菁说不搞朋友的弟弟这句是实话,更何况她看得出来陆星衍心里的人是谁。

她当即转换目标,看向另一旁站在卡座前和和两名女性顾客对话的娃娃脸小帅哥。

娃娃脸扭头看到她,朝她灿烂一笑。

啧,真可爱。

还是这样的小奶狗好。

陆星衍那样兽性深藏的小狼狗,只有孟濡能够消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菁和齐修碰上两次视线以后,就不再看他。正好那边陆星衍过来收拾旁边桌子上个客人留下的酒杯,阮菁本来没打算跟他搭话,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就像推波助澜一把,把孟濡嘱咐她不要告诉陆星衍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在陆星衍走过身边时故意问道:“咦,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星衍停住脚步,看向阮菁。

——孟濡的朋友。

这是陆星衍对阮菁的唯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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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菁搅了搅杯子里的冰块,笑容不怀好意,“刚才我打电话给濡濡,听她说家里水管爆了,问我有没有修理工人的电话号码。她没有告诉你吗?”

陆星衍面无表情。

阮菁沉吟,又说:“不过这会儿应该已经修好了,我给她推荐了一个维修工人上门。”

她看看陆星衍,“你不用担心,也就是洗手间和客厅都被水淹了,她浑身淋湿了。没事的,你专心上班吧。”

……

一个小时后,周西铎把破损的水管修好了。

起初周西铎说他也是第一次修水管,孟濡还担心了下,没想到他最后还成功了。

孟濡向周西铎道谢,把人请到客厅,本来想倒杯水让他休息一下,但是看了眼一团乱的客厅,只好让他站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说:“辛苦了。”

周西铎拧开瓶盖干脆地喝了两口,看向一旁移动未遂的地毯问:“需要帮忙么?”

孟濡犹豫了一下,不好再麻烦他,摇摇头说:“我等陆星衍回来以后再弄吧。”

周西铎以前只知道孟濡在资助她去世的姨夫姨母留下的儿子,后来是姜冶提过一次,周西铎才知道孟濡和陆星衍并没有血缘关系。闻言停顿了下,问道:“你还和他住在一起么?”

孟濡点头,不欲与人多说这其中的周折。

周西铎喝掉半瓶水,拧紧瓶盖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问孟濡:“你打算帮助他到什么时候?”

孟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等他大学毕业后。”

这个回答合情合理,周西铎不再说什么,征求了孟濡的意见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他刚才修水管时也被溅了一身水,头发和肩膀都湿了,出来时询问孟濡:“有毛巾吗?我擦下脸。”

孟濡把陆星衍不常用的那条毛巾递给他。

周西铎擦完脸和头发,准备道别时,门外的密码锁忽然传出输入密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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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六声。

门打开。

挺拔俊逸的少年站在门外,进屋。

陆星衍停在玄关,视线在门口鞋子上遛了一圈,抬起漆黑幽深的眸看向客厅,视线在触及周西铎一瞬时蓦地冷下来。

孟濡不料他会回来,还在诧异。

陆星衍歪头看了看周西铎背后修理好的洗手间,一旁喝剩一半的矿泉水瓶,脚下的拖鞋,手里拿着擦头发的毛巾。

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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