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濡说不出反驳的话。

手下的肌肤凉润,传递着少年的温度。

凉凉的,体温正常。

再看陆星衍的双眸明澈,气色健康。

哪里像是发烧?

孟濡的手被迫贴着陆星衍的额,顶着少年灼的目光,将一边头发挽到耳后,如实说:“你没发烧。”

“是么。”

陆星衍盯着孟濡别起头发后露出的白嫩莹润耳珠,喉结微动,有些遗憾地松开手说:“那我怎么头痛?”

孟濡怎么会知道。

她本来就对陆星衍刚才的话心存疑惑,但是少年只是抓着她的手让她试温度,没有做其他过分的举动。

孟濡被他那句“姐弟之间平常的动作”说服,也不相信陆星衍能做出别的出格的事情,迟疑了下,走到陆星衍对面的餐桌后坐下。

少年将点的菜用盘子一盘盘装好,再端出来放在孟濡面前。

他坐下,不知是故意还是随口说了句:“我昨晚去游泳池游泳了。”

孟濡:“?”

孟濡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天气,零度,玻璃结一层氤氲霜雾,他这个时候去游泳?

不等孟濡说什么,陆星衍又说:“我没吹头发,回去的路上风好大。”

孟濡:“……”

孟濡总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头疼了,一边生气这小孩不知道照顾自己身体,一边又不太想关心他。

忍了忍,看着面前一桌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孟濡还是心软了,对陆星衍说:“一会儿你冲一包感冒颗粒,头疼会好一点。”

少年仍不满足,夹起一筷子笋干肉丝放到孟濡碗里,看着她佯装冷漠的小脸说,“你帮我冲么?”

孟濡愣了下,对面少年神情坦荡,似乎只是普通地问一句。

孟濡吃掉他夹的笋干,咽下去后用陆星衍曾经说过的话堵他自己:“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小孩了么,怎么连冲感冒剂都不会?”

“……”

陆星衍被噎回去,半晌没说话。最后他撑着下巴,低低散散地轻笑起来,妥协说:“行吧。”

自己冲就自己冲。

吃过饭后,孟濡回到舞蹈房。

陆星衍将桌面收拾了下,然后找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感冒灵颗粒冲了两包,端着马克杯来到里间舞蹈房门口。

孟濡正对着镜子练习单足旋转,细长柔韧的单腿直立,足尖支地,另一腿优雅地抬起,足尖恰好停在左腿的膝盖处。

她注视着镜子,留头,转身,动作优美且熟练,一定是练习过太多遍,才能做得如此轻松。

孟濡从镜子里看到陆星衍进来,少年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了。她缓慢停下转圈,淡声问陆星衍:“你怎么进来了?”

陆星衍悠然自在,盘起一条长腿,腿上搁着台笔记本电脑,腿边一杯感冒灵,打算写代码。

他头也不抬说:“外面太静了。”

少年抬起眸,八风不动,“以前我也可以在这里写作业,不是么?”

“……”

陆星衍说得不错,以前孟濡确实是允许陆星衍一边在旁边写作业,孟濡在镜子前专心跳舞的。

那时候陆星衍刚搬来这里,像一头四处碰壁、太没有安全感的小鹿。

孤独,阴郁,寡言。孟濡即便回到家里,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舞蹈房跳舞,一跳就是整个下午或整个晚上。

孟濡担心陆星衍长时间不跟人说话,会更加孤僻或者得抑郁症。

有一次提议陆星衍到舞蹈房里写作业,反正这里空间大,他搬一张椅子来就够了。陆星衍立刻答应下来,从此以后将近两年,陆星衍的作业都是在这间舞蹈房完成的。

孟濡有时候会像现在这样开音乐。

舒畅的乐声中,女人跳舞,男孩做题。

各不干扰,互相陪伴。

孟濡被陆星衍的理由说服,不再赶他走。

就当身后那名存在感强大,变得手长腿长、不再是清瘦小男孩的陆星衍不存在。

过了半个多小时,陆星衍代码写到一半,忽然抬起头毫无预兆地问前方身姿轻盈小跳落地的女人,说:“你昨天晚上吃的什么?”

孟濡猝不及防被问,落地后怔了一下,忘记自己下一个动作是什么,疑惑问:“问这个干什么?”

陆星衍耸肩,随口诌个理由:“看你刚才吃的不多,想问问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孟濡虽奇怪,但还是如实说出两道家常菜名:“手撕包菜和炒蘑菇。”

没想到她说完,对面少年就舌头顶了顶下颚,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若有所思问:“你不是和那个周西铎在一起,昨晚就吃这些?”

“……”

失策了。

孟濡没想到陆星衍还记得这件事,一瞬间的慌乱后,睫毛颤了颤勉强定神说:“还有别的菜,只是我这两样吃得比较多。”

陆星衍冷冷淡淡“哦”一声,似乎对他们吃什么比较感兴趣:“川菜么?是在C100商场二楼那家?”

孟濡望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其实她不知道C100商场什么时候开了家川菜馆,但看陆星衍模样认真,猜测应该是前不久开的。毕竟她离开覃郡好几年了,这里变化日新月异,多了家川菜馆也不足为奇。

陆星衍问完,神色平静,没再继续说什么,低头打码。

孟濡以为自己胡乱蒙对了,转身时悄悄鼓了鼓脸颊松气。

……

又过了十几分钟,少年敲完代码,站直身体慢吞吞伸了个懒腰,对孟濡说:“走了。你跳舞到几点?洗澡么?我提前帮你开热水器烧热水。”

孟濡想了想,告诉他:“十点。”

陆星衍答应下来,迈开长腿离开舞蹈房。

*

厨房内,穿着居家服、连帽衫的少年打开冰箱门,目光从上往下扫视了一圈。

他周末买的食材大部分都在冰箱里,除了孟濡说的那两样:包菜和蘑菇。

孟濡平时白天在学校吃饭,只有晚上需要自己做菜。

当然这两种菜也可能是孟濡前天晚上吃的。

但,陆星衍刚才问孟濡是在C100商场二楼吃的川菜么,孟濡点了下头。

C100商场二楼根本没有一家川菜馆。

陆星衍这么问,只是为了套孟濡的话而已。

他想到女人信誓旦旦点头的模样,扯一扯嘴角,漂亮脸蛋勾出个冷飕飕又气不过的浅笑。

呵。

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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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孟濡预约了医生。

她今天虽不用上课,但还是起得很早。

女人长发散落满肩,穿着薄睡衣和棉拖鞋走向洗漱池,准备洗漱。她刚拿起牙刷,旁边厕所的门就被打开,扑面而来的氤氲水雾,热气争先恐后往外涌。孟濡偏头,就看到陆星衍站在门后,只穿着条长裤,上身赤|裸着,水珠顺着他好看的瘦削胸肌往下落,下身长裤打湿几块水印。

陆星衍拿着条新毛巾,正在胡乱擦头发。

他看到孟濡也怔了怔。

陆星衍今天早上第一节没课,第二节才有一节语文课。

他昨晚睡前喝了两包感冒冲剂,睡觉出了身汗。一大早起来就先洗了个澡,没想到孟濡今天没有课,也起得这么早。

陆星衍很快回过神来,牵着嘴角歪着头问门外双眸乌润、带着点惺忪睡意的女人,“醒了?”

孟濡收回视线,淡定点头。

陆星衍问:“你怎么起这么早,要出门?”

孟濡将牙刷头放入口中,努力不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含糊不清地轻轻一“嗯”。

陆星衍却继续追问:“去哪?”

孟濡觉得这小孩问得有点多,想转头跟他说话,再次看到陆星衍赤着上半身,蹲在客厅电视机下的抽提前,伸手翻找吹风机。少年的肩膀宽阔,动作时牵扯着肩胛肌肉轮廓,流畅肌骨下似乎潜藏着力量。

孟濡立刻收回头,看着镜子说:“有点事。”

“?”少年终于找到吹风机,站在客厅插上插头,挺直背脊向孟濡提议说:“我陪你?”

他不知道孟濡去见谁,但不保证不是周西铎。

陆星衍算是明白了,孟濡既然能拿周西铎骗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不想让孟濡和周西铎接触。

只能尽力阻止。

孟濡哪里知道陆星衍的想法,她只是去看个医生而已,一口回绝说:“不用,你还要上课。我自己去就行了。”

陆星衍迅速吹两下头发,拨了拨发梢水珠说:“语文课,不上也行。”

反正都没考试资格了。

孟濡还是没同意,洗完脸准备去客厅倒杯水,出来看到陆星衍还是没穿上衣一身挺拔地站在那里,眨了眨眼,有点气又责怪地说:“昨天不是还说感冒了,你不穿上衣不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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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衍吹着头发,吹风机嗡嗡作响,他的声音也有些不清晰,“我洗澡时没拿上衣,在我房间的柜子里。”

说完,偏头露出一双漆黑眸子极其自然地问孟濡:“你帮我拿下?”

“……”

孟濡发现,自从陆星衍说要和她做寻常姐弟后,指使她的行为就越来越多了。

孟濡虽然不太想让他得逞,但是考虑到陆星衍的感冒,踯躅一番,还是往次卧走去。

陆星衍的卧室是孟濡亲手布置的,东西摆放她也很熟悉。

孟濡轻车熟路地来到第二扇柜门前,打开,拿出陆星衍需要的上衣。

她正打算离开,看到里面那扇衣柜的柜门下夹着一根浅色的缎带。

看起来像足尖鞋的绑带。

孟濡以为是家政阿姨打扫房间时弄错了,屈膝蹲在柜门前,手指轻轻扯住那根缎带。

孟濡微一用力,整扇衣柜门缓慢向她打开。

她抬起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衣柜满盈,只有一样东西。一双一双颜色各异、样式精美的足尖鞋立在其中,充斥孟濡的眼前。

足尖鞋有的缝了缎带,有的没有缝,千丝万缕的缎带缠绕、垂落,像一张沾惹就无法摆脱的网。

孟濡看着这满满一柜子足尖鞋,怔了很久,甚至忘记从地上站起来。

门外,吹干头发的少年迟迟等不到她,迈开长腿走到次卧门口。

“找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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