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子将放在桌子上的信封,推向榎本。

“请点收。”

“好的。”

榎本从信封中拿出一叠钞票。像银行员一样把钞票展开成扇形,马上点了起来。

纯子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他真的会当场数起钞票。

榎本不一会儿就点完五十万元。

“正确无误。有劳你配合我以现金付款,真是麻烦你了。”

“不会,别这么说,不喜欢留下付款记录的人大有人在。”

纯子语带讽刺。

“那么,可以麻烦你在这里签名盖章吗?”

榎本像专业收款人一样,在皮包里翻找。

“或者,盖指纹也无妨。”

“不了……真不巧,我是没指纹的。”

纯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榎本却若无其事的拿出印章,在收据上用印之后,将一叠钞票放进皮包里。

“有件事想请教青砥律师。”

“……什么事?”

纯子终于从僵硬的情绪中放轻松。

“当我说凶手是擦窗户的年轻人时,你并没有显得相当惊讶,反倒是好像很能接受似的。难道之前就有怀疑他的理由了吗?”

早就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

“耳朵。”

“耳朵?”

“看到照片之后,发现过世的颖原社长,相貌中最具特色的就是他的一只耳朵。不单只是招风耳,而是很多政治家长的那种又大又厚的耳朵。”

“然后呢?”

“我最初找椎名听取证词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他看到的尸体有没有可能只是假人。……有什么奇怪吗?”

纯子瞄了榎本一眼。

“没什么。”

“他立刻表示不可能,但我接着问他是靠什么判断的,他却回答是看到脖子和手。这两部分的皮肤质感很明显是真人。”

“原来如此。”

“但是,脸朝另一侧俯卧的尸体,脖子和手的部分能看得那么清楚吗?虽然会因尸体的姿势而有差异,不过,最大的不同应该是耳朵吧。假人的耳朵为了不影响实验测量,通常都做得非常小。但是,他却没谈到耳朵这点。”

榎本点点头。

“大概他在杀害颖原社长时,那双大耳朵已经烙印在自己的记忆中。因此,反而更想避开谈到那对耳朵吧,以避免不小心说出一些实际上从窗户看不到的事情。”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过于害怕说错话,反倒让证词变得不自然?”

“不过,我也只是觉得怪怪的而已。没再深究。因为我也认为,他既然从没倒过案发现场的楼层,自然绝不可能犯案。”

“这也难怪,我一开始也把他排除在外。”榎本喝了一口茶。

“……可是,有必要做到那个地步吗?”纯子淡淡的说。

“你是说吧椎名章叫来撞球酒吧,追问他的那件事吗?”

“嗯。”

“你是嫌我表演得太夸张?”榎本苦笑着反问。

“不过,想要让他自首,就得先逼供,让他自己承认失败才行。我以为这一点你应该能谅解。”

“不过,总觉得似乎有点太过火。”

“你是在担心他会不会因此受伤吗?”

榎本略带挖苦的语气让纯子有点光火。

“我只是觉得你有点虐待狂。”

“哎呀,这可是你的误解呢。”

榎本毫无预警的站了起来。

“这段时间,承蒙关照了。”

纯子一时之间愣住了。

“别这么说,彼此彼此。”

“有事的话,请再和我联络。”

榎本一鞠躬之后,走出了律师事务所。

纯子将留在桌上的银行信封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两周后再度造访月桂树总公司时,感觉到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在一楼进了电梯,按下十二楼的按键,没了密码的设定,省下不少功夫,谢天谢地。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一名身着工作服的男人飞奔进来。原来是岩切。

“是你啊。”

“哦……你好。”

“这段期间真谢谢你了。”

“哪里,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岩切的脸色看来无精打采。不过一阵子没见,感觉上他头上的白发明显增加。

“最近好吗?”

她忍不住这么问道。

“嗯,还好。”

“之后要处理那么多事情,一定很辛苦吧?而且还有大批媒体蜂拥而至。”

“非常感谢你证明了久永先生的清白。”

岩切抬头仰望。

“只不过,整件事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长期以来费尽心血投注在这个工作上,到底算是什么呢?”

“别这么说,这是个很伟大的工作呢。”

岩切摇摇头。

“鲁冰花五号的设计理念,是希望能够联系看护人与被看护人的心灵。但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当作杀人的工具……”

“那并不是岩切先生的错啊。”

电梯在十楼停了下来。

“我不禁反复的想象……”

岩切出了电梯之后按着电梯门。

“当鲁冰花五号为了杀害社长,被命令举起社长的那一刻……”

纯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看护机器人也有一颗心的话,我想他一定也在哭泣吧。”

纯子静静地目送岩切悄然离去的背影。

在十二楼步出电梯之后,迎接自己的是河村忍。两人走进了会客室,这里是之前作为会长室的房间。

“社长马上就过来,请稍等一下。”

“看来很忙碌呢。”

听纯子这么说,小忍微微一笑。

“托您的福。”

“你现在是社长秘书啦?”

“是啊。不过,伊藤晋升为秘书课长,而松本沙耶加则已经辞职,所以,实际上秘书也只剩下我一个人。”

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么多秘书了吧。纯子也听说了,楠木会长等重要干部,大多都已卸任。

“松本小姐是准备结婚吗?”

“不是的,应该是去追寻舞台剧演员的梦想吧。她说了,因为之前的演出相当成功,才让她下定决心。”

“这样啊。那么,该说……真是太好了。”

坦白说,为什么那出莫名其妙的戏会吸引大批影迷,而且居然还有人会感动到哭,纯子实在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你看起来神采奕奕呢。”

“真的吗?”

小忍露出一口白牙。

“现在告诉您也无妨,其实我之前曾想过要辞职,总觉得这份工作做起来很没成就感。不过,现在我决定再试着努力看看。”

“是什么让你改变心意的呢?”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大概是进公司之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工作能真正帮助别人,有种踏实的感觉吧。新社长虽然在公事上要求严苛,但却也给所有人公平的机会。”

“的确,他很容易让人误解,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绝不是个冷酷的人。”

纯子实在分不清这两者有何不同。

等了十分钟左右,颖原雅树终于出现。

“让您久等了。”

“哪里,是我硬请您空出时间的。今天藤挂律师不在吗?”

“我想我一个人谈起来比较省事。”

颖原雅树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谈吧。你那边有什么样的要求?”

眼见就要被颖原雅树的强势态度压倒,纯子也不甘示弱的崩紧了神经。

“撤销对久永先生的惩戒解聘,以及损害赔偿的请求。”

“这我无法同意。他盗领公款的后果,已经造成公司的损失。算一算他盗领的金额和利息,即使是回收的钻石,也不过只有六成左右的价值而已。”

“不过,主导的是前社长,久永先生主不过是所谓的从犯。”

“这要怎么证明?”

“只要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任谁都会这么想吧?”

“俗话说死无对证。只要一死,所有责任都可以推给死者了。”

“可是,只对久永先生请求损害赔偿,而对前社长的罪行完全不追究,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再说,盗领来的钱,一毛钱也没落入久永先生的口袋啊。”

“很遗憾,我们没办法对已故的人做任何请求。”

“不过,他遗留下巨额的财产啊。”

颖原雅树挑了挑眉头。

“您的意思是,应该向继承人,也就是我和内人求偿吗?”

“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不对特定加害人请求损害赔偿,这也是在我方的裁量范围之内吧。”

“如果这是您的最后底线,那么,问我方只好提出损害赔偿诉讼。”

颖原雅树嗤之以鼻。

“贵方提出?我以为贵方只是加害者呢。”

“我方同时也是受害者。既然久永先生持有月桂树的股票,当然可以针对疏于进行损害赔偿请求而造成公司损失一事,以股东代表的身份提出诉讼。”

“……原来如此。”

两人的眼神一时之间互不相让,僵持不下。颖原雅树看了看劳力士金表。

“好吧,我下面还有约,先失陪了。”

“您离开之前,可以先给我一个答复吗?”

颖原雅树站起身来,冷冷的俯视着纯子。

“对于盗领公款的久永先生,我无法同意他复职。”

“那么,您是拒绝了我方的要求?”

“不过,我可以接受他自愿辞职,并支付他法定的退职金。此外,我也撤销损害赔偿的请求。条件是,久永先生从今以后,不得对本公司进行任何请求,包括股东代表诉讼。”

他的用词虽谦恭有礼,但口气却相当轻蔑。

“好的,我方也能接受,感谢您这样的安排。”

纯子语带讽刺的回应。

“另外,我还想拜托另一件事。听说下星期颖原社长将举行公祭,您可以答应让久永先生出席吗?”

“请自便。任何人都不会在葬礼上被拒于门外。”

颖原雅树冷冷的回答。

“那么,我先失陪了。”

颖原雅树走出会客室后,又转过身来。

“听说,你接受椎名章的委任?”

“是的。既然久永先生的嫌疑已经洗清,也就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了。”

“就算是穷凶极恶的人,也应该保障他辩护的权利。不过,以一个被害人的家属来说,近来常在法庭上看到过分夸张的辩论策略,让我深感疑惑。”

“审判都是公正进行的吧,我只不过是尽一个委任律师最大的努力罢了。”

“你所谓的最大努力,看来有点问题。恕我失礼,看到您的交涉手腕,我实在感到相当不安。只为了减轻杀人犯的罪孽,竟然可以使用玷污亡者名誉的手段,希望您多多节制才好。”

“您在乎的应该不是亡者的名誉,而是公司的面子吧?”

“两者是相同的。”

颖原雅树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

“万一出现对本公司诽谤中伤的消息,我方将会循所有途径奋战到底,这点,还请您放在心上。”

“铭记于心。”纯子语带挑衅的回答。

“……凶手或许有他值得同情的苦衷。”颖原雅树静静的说。

“不过,义父的心愿应该是在过世前能看到,以他一辈子心血成立的公司能顺利上市。这样的一个机会,竟然被如此自私的凶手夺去,我绝不原谅他,甚至希望他能被处以极刑。”

看着颖原雅树大步离去的高大背影,纯子的内心是百感交集。

“我先下班了。”今村拎着风衣外套对纯子说。

“辛苦了。”纯子一面翘着键盘,一面含糊其词的应付。她正在针对椎名章的拘留延长一案,制作准抗告的书面资料。

“你还不走吗?”

“得在今天之内把这个弄完。”

“这样啊……别太耗费心力了。”

“谢谢。”发现今村好像不打算离开,纯子回过身去。

“有事吗?”

“没什么啦,只是想想我们还没庆祝吧?漂亮的让久永先生获得无罪开释说。”

“哦……那个啊,已经是过去式了。”纯子回答的满不在乎。

“我得向你

道歉才对。我从一开始就漠视久永先生无罪的可能性,看来,我已经忘了律师最基本的要件,就是必须信赖委托人。”

“不过,其实他根本是个不值得相信的老头。所谓的无罪,只不过是碰巧而已。”

“等工作告一段落之后,请你喝一杯吧。”

“我很期待,不过近期之内大概没办法吧。”

纯子又转过身,面向电脑。

背后传来事务所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纯子伸了个懒腰,走到咖啡机旁,在马克杯中注入刚煮好的咖啡。

恰巧就在回到座位的同时,电话铃声响起。

纯子放下马克杯,眼睛盯着荧幕,伸手接过话筒。

“您好,这是rescue法律事务所。”

“抱歉,这么晚打扰。请问是青砥律师吗?”

榎本的声音,原本还想假装听不出来的。想想真麻烦,还是算了。

“今晚也外出工作了吗?”

“没有,我在店里。这阵子防盗咨询的案子应接不暇,到这么晚还得整理杂物。”

“生意兴隆真是可喜可贺。请问有何贵干?”

“嗯,请说你接受了椎名章的委任?”

“是啊,不知该说是顺水推舟还是骑虎难下。”

陪同椎名章到警局自首时,当然还没想那么多。只不过,把椎名章交给书记官以后,总不能装作一无所知。依照先行的制度,嫌犯在起诉之前,是没有公设律师陪同的。也就是说,在整个侦讯过程中,椎名章将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就在代替值班律师向椎名章提供建议的过程中,纯子觉得接受他的委任。不管他犯下了多么骇人的罪行,都应该有接受充分辩护的权利。何况,这个案子自己已经调查到许多细节,光凭这一点,相信没有人比自己更适任。

“其实,关于这个案子,我听到了一些风声……”

榎本说话的口气从来没这么暧昧不清过。

“什么事?”

“听说椎名章在口供中表示,背后还有共犯。就是因为遭受地下钱庄的威胁,才不得不犯下凶杀案。”

纯子手握话筒,陷入一片茫然。全身的血液就像虹吸式咖啡机一样慢慢地沸腾,直往脑门上冲上来。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榎本似乎察觉到纯子的怒意。

“也不是有人特意泄露啦,不过是我偶然听到的。”

这个男人到底和警方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情啊?

“这件事情你告诉谁了?媒体吗?”

“没有。我没和其他人说,只不过,想提醒一下青砥律师。”

“什么意思?”

“椎名章的口供,是假的。”纯子用大拇指拨弄着手上的自动铅笔。

“你怎么知道?”

“如果幕后黑手真是地下钱庄的话,应该没有必要杀害颖原前社长才对。在钻石得手之后,只要这些是见不得光的资产,也不必担心被举发,相反的,还能当做恐吓的把柄。”

“的确,我也觉得这点有些可疑……”

“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想减轻罪行,而是想对地下钱庄进行报复吧。反正自己已经完蛋了,干脆拖他们一起陪葬。”

纯子想起面会时椎名章一脸毫无犹豫的坚毅表情。

“但是,这却是个没用的计策。其实,警方老早就准备揭发他所说的那个地下钱庄。罪状还包括涉嫌杀害多人。”

“……杀人?”

“被害人是椎名光泉、椎名照子、以及铃木英夫三人。”

纯子哑然失声。

“请椎名章撤销他的口供吧,那个地下钱庄,可是日本国内最大的黑道集团成员。别说告发时说的是真话了,还用假证词来陷害他们,简直就是让他们颜面扫地,丧尽尊严。想必会进行惨不忍睹的报复行为。”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纯子将马克杯端到嘴边。

“不过,榎本先生居然这么担心椎名章,倒让我有些意外。”

还以为这个男人满脑子只想着钱呢。

“我担心椎名章?”

榎本嗤之以鼻。

“老实说,我完全不在乎他会怎么样。倒不如借黑道的手解决掉他,也省的日后麻烦。”

“……这么说不会太过分吗?”

纯子忍不住大叫。

“会吗?”

“没错,他是个杀人犯。但也不能因此就把私刑甚至黑道制裁合理化啊……这一点我是绝对无法认同的。”

“对被害人的家属而言,犯下这么残酷的杀人罪,却要不了几年就能获得假释出狱,这一点才让他们比较无法认同吧。”

“被害人家属希望凶手得到报应的心情,也是理所当然。不过……”

她一时困惑了起来,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我至今看过好几个少年案件的嫌疑犯,他们的家庭环境几乎都有严重的问题。我想,他们在成为加害人之前,早已是大人暴力之下的被害人。”

“如果这个理由成立的话,几乎所有的罪犯都非免责不可。”

纯子叹了一口气,许许多多的想法在脑中盘旋激荡,但就是无法化为语言。

“所谓的年轻族群,不论在哪一个时代,都有着无可奈何的矛盾。虽然他们具有足以改变社会的爆发力,但却也极度容易受伤害。一些小事,换做成人想必可以承受,但却足以让年轻人毁灭……他们就像是玻璃做成的凶器。”

“或许吧。不过,问题就在于,即使是玻璃之槌。一样可以置人于死地。”

榎本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

“对被害者来说,是没什么不同的。”

“你说的没错。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再教育,而不是复仇啊。只要他们还有重返社会的一天。”

纯子用力强调。

“……玻璃做成的槌子其实是在破碎之后,才会变成真正危险的凶器。”

“原来如此。”榎本平静的说。

“那么,你所谓的再教育,到底该在哪里进行呢?”

“嗯?当然是在监狱里啊。”

“真的吗?全日本的监狱,有哪一所是真正实施矫正犯罪倾向、落实进行再教育课程的?”

“这个嘛……”

“据我所知,没有这种监狱。所谓的徒刑和监禁,不过就是让受刑人在一定的期间内与社会隔离罢了,而狱方费尽心思,只要求这段期间别发生任何问题。说得极端一点,出狱之后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当然,也没有任何人为此负责。正因为如此,现在的再犯罪率才会这么高。不是吗?”

“你所说的我都同意。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他们全部都杀光吧?”

纯子做了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

“把官僚主义所造成的缺失,全让人受刑人买单,这太不公平了。”

对话陷入短暂的空白。

“……最后,我们除了祈祷之外,别无他法。只希望他们在几年后出狱时,能重新自力更生。”

说得没错。纯子在心底暗自思量。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的祈祷。

“不过,榎本先生说根本不关心他,我看是骗人的。”

“此话怎讲?”

“你看,你为了救他还打这通电话啊。”

“我打这通电话,不是为了椎名章。”

“什么?”

“那是因为黑道的报复,有可能波及青砥律师。”

纯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自己竟然完全没考虑到这一点。

这么说,榎本是因为担心自己,才特地打电话来的?

一时之间,纯子安静的啜着咖啡。而榎本也沉默不语,只听到他点了一根烟。

“……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过了一会儿,纯子终于开口。

“什么事?”

“在椎名章的住处找到的六百一十九颗钻石中,有二十四个不是真钻,而是白皓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纯子换了个语调问道。

“是吗?该不是颖原社长受骗了吧?反正,我看他应该也是在黑市买的吧。”

“不过,那二十四颗假货,全集中在同一包里面,怎么会这样呢?”

“应该是同一批买的吧,大概是那次被骗的。”

“你在潜入椎名章的住处时,应该有充裕的时间掉包吧?”

“对耶,当时完全没想到呢,真是太可惜了。”

果然,就是这家伙干的好事。

“……总之,谢谢你的种种忠告,让我受益匪浅。”

她淡淡的说完后,正准备挂上话筒的同时,听到另一头传来声音,便再次将话筒附在耳边。

“你说什么?”

“什么时候方便?”

“什么意思?”

“吃饭啊。我不是说过要请你好好吃一顿吗?我现在手头可是相当阔绰呢!”

把榎本的一番话前后想了一遍,纯子惊讶的合不拢嘴。

“你之后不是说过,要我全都忘掉的吗?”

纯子毅然的挂上了话筒。一分钟之后,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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