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本君,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井川君向正站在窗口收费的西本君打开话匣。

“好啊,什么事?”

西本君刚从出租车司机手里接过通行券,回过脸看了一下老前辈。

外苑收费口开始忙了起来,但比起霞关收费口要空闲得多。尽管车一辆尾随一辆,但仍有足够的时间说话。

“你曾经在卫生部工作?”

“是的。在卫生部药物局经济科的下属部门干过。”

西本君用一只手摸了一下头发半白的脑袋回答说。

“是药物局?那太巧了,我正好想打听一种药。”

“是药吗?那太抱歉了,我是个外行。”西本君摇了一下脑袋。

“我在药物局经济科工作,其他科的人都懂药。例如审查科、安全科、监视指导科和生药制剂科等,这些部门的科长是技术官员,科员都是药剂专家。我在经济科,是在经济科下属部门工作,是地地道道的门外汉。”

西本君苦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井川君自言自语,一副失望的神情。西本君见状不免同情起来。

“是哪一种药啊?我虽是外行,但可以请教其他科室工作过的同事。您不妨说一下,也许我还能说出一二,可没有绝对把握。”

西本君回答很暧昧。

“那,我就跟你说一下。”

于是,井川君把山越君从石和到盐山温泉的症状叙述了一遍。这都是从堀内司机那里听来的,当然没有说出山越君本人的姓名。

“噢,噢,原来如此。”

西本君认真听完,沉思起来。

“从石和出来还不到二十分钟,那人就突然沉默不语、眼神发呆?”

西本君重新核实了一下要点。

“是的,在盐山温泉附近下车时,那陪同的女子把他比喻成幼童。他的手仿佛失去知觉似的不听使唤,像得了痴呆症。奇怪的是,在石和坐出租车的时候人还是好端端的,还和那女子调情说笑,完全是正常人行为。为什么顷刻间变成那样的症状?连开车司机也大吃一惊。如果让一个人吃了某种药,会不会出现我所说得那种现象?你们药物局有这种药吗?”

“哦。”

“可能是吗啡之类的麻醉药吧!”

“不,无论吃多少麻醉药也不会马上见效。即使是注射也……”

山越贞一的遗体没有注射的痕迹。如果解剖发现有注射药物,自己去警署的那一天警官肯定会说的。同时,地方警署一旦发现尸体内有被注射的药物不会说是登山过失致死,至少会考虑自杀和他杀的两种可能性。从而,围绕这两个方面展开现场取证和侦查。

井川君又说:“假定被害,一定是水剂药液。倘若强行灌药水,到嘴边时会有一股钻鼻的臭味。我认为,那一定是一种无异味的毒药,即使喝了也不易察觉。”

西本君再次陷入沉思。

一辆黑色轿车驶到收费窗前,西本君从司机手里接过一千日元一张的纸币说了声“谢谢”,再递给司机一张报销单和六百日元找头。并川君坐在桌前当出纳员。车子通过了。井川君继续说:

“那出租车司机觉得男乘客的脸部表情异常,便问他旁边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说是带他到汤山温泉去医治,还说泉水澡对精神病和神经衰弱者有特别疗效。”

“是精神病?”

西本君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了转变。

“嗯,司机从男乘客奇怪的言语和表情中感觉到的。”

“井川君,请等一下。”

西本君的窗前驶来一辆白色自备车。

“谢谢!”

从女司机手里接过通行券。

“哟,西本君。”

井川君望了一下手表从写字桌前站起来。

“到时间了,我俩换一下。”

坐着算账和站着收费每隔一小时对换,西本君坐在桌前打开自己的抽屉把零钱放在桌上。右墙上有紧急电铃,与公司总部保安部连在一起。井川君站在窗前收费。

“井川君。”

刚坐到桌前的西本君说。

“您刚才的那番话,使我想到一种药品。”

“真的。”

井川君侧过脸望了一眼西本君。

“不过,是不是那种药,我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这时候,一辆卡车驶来了。

“辛苦了!”

井川君接过一千日元纸币,把报销单和六百日元找头递给卡车司机,又一次侧过脸朝着西本君。

“那,是哪一种药?”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HP’,这种药非常稀少,我还记得。”

西本君晃了一下脑袋。

“是HP……”

“是叫HP,那是精神镇定剂。在日本只有五家制药公司生产。普通药房不售那种药。买那种药只有医师才能买到。”

“精神镇定剂不能随便使用吗?”

“精神镇定剂只有精神科医生才有资格支配,主要用于精神病患者或者接近那种病症的患者。通常在精神病患者发作时让他服这种药,患者才会立即镇定。我听审查科的同事说过,这种药只要服下一毫克,三十分钟后人就会全身无力,失去知觉。”

“一亳克?”

“一毫克只相当于眼药水的一两滴。”

“那药有没有味道比如臭味什么的?”

“没有,没有任何异味。”

那神秘女子在乘出租车前一定与山越君去咖啡馆,趁山越君离开座位之际在他喝的饮料里滴入那种药液。

“服用那种药液后首先全身乏力,然后会怎么样呢?”

“动作迟钝,说话含含糊糊,口齿不清,舌头僵硬,像痴呆病人,思维能力丧失,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关心也失去抵抗力,像听话的乖孩子。”

井川君想,这同堀内司机说的情况完全吻合。

“那后来呢?”

这时候,接连又驶来两辆出租车。

“辛苦了,谢谢。”

“不能独自一人走路,没有人扶着,脚无法向前迈步。”

这与堀内司机回忆的情况相似,扶山越君走路的是那个安子女人。

“由于对周围毫不关心,所以他无法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也无法明白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总之,完全失去了思维能力。”

听到这里,井川君暗自叫了起来。山越贞一完全是那种状态,沿着陡峭的小道爬到采石场上面的断崖。在那种地势险要的地方,无疑,是另一个男人代替神秘女子扶着山越君登上断崖。这时候的山越君完全是任人摆布,听任别人安排走向绝路。西本君说的,与堀内司机回忆的完全一致。

“但是,井川君。”

西本君这位原卫生部的公务员,边在桌上排列零钱,边和井川君交谈。

“听说这种叫HP药液进入体内后,可持续五至六个小时的作用。然后,在本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恢复到原来状态。”

山越君是在知觉恢复前从断崖上坠落的。

“HP精神镇定剂是由日本制药公司发售,只有精神科的主治医师才能买到。再说,一般药房也不出售此类药物。是这么回事吧?西本君。”

井川君又问道。

“是的。”

“普通百姓绝对买不到那种药。”

“药房里一般不放那种药。”

“医院和精神科医生持有那种药吧?”

“因为它是治疗专用药。”

“这种药流在社会上,多半是偷盗得来的?还有没有其他漏洞?”

西本君一声不吭,没有立即回答。他一边准备零钱一边思考。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井川君身边,凑近他的耳边,说:

“我告诉你,请不要对外说!”

“……”

“在患者无法入院而在自己家里治疗的时候,医生把那种药配给家属备用。万一患者病情发作,就让他服下。我想,这种药流到社会上仅限于这种情况。要说漏洞,就是在这种场合。”

井川君明白西本君所说的“漏洞”。也就是说,可以通过某种手段从医生手里得到那种可怕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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