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子弹袭来。

鹰见跃起,朝房顶上的通风小屋奔去,就在这时警车的警备声随风飘来。听声音,警个离这里不太远。

鹰见右手握枪,击锤打开着,绕着通风小屋,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圏,没有发现任何人。

突然,鹰见发现在屋顶边沿的栏杆左系着一根绳索,那绳索顺着外壁,斜斜地垂向下方。

鹰见冲上前一看,六楼有条应急楼梯通往地面;那绳索的下端就系在六楼应急楼梯的栏杆上。

鹰见嘴里咒骂了一句,把猎刀折好收进衣袋。用大拇指按住击键,扣下扳机。然后慢慢放松大拇指,使击锤回到安全位置,最后把手枪插进裤腰皮带。空手枪套在刚才穿衣服时,已经绑在右腿上了。

鹰见伸手抓住系在铁栏杆上的绳索,心想:把手雷甩进卧室的家伙准是顺着这根绳索滑到应急楼梯,然后利用应急楼梯逃走的。

鹰见决定趁警察还没有包围这幢房子之前,也从应急楼梯逃走。警车出动得如此迟缓,不知是否秋叶部长从中作了安排。

在一般情况下,要想上应急楼梯,就得通过六楼或六楼以下各层楼的应急门,但是,只要一打开应急门,警报器就会响。现在既然屋顶和应急楼梯之间已经联好一根绳索,那么干脆,从绳索上滑下去。

鹰见习惯性地,用力拉一拉绳索,检査其强度是否足够承受一个人的体重,没想到扑嗤一声,绳索竟断了,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得大声咒骂起来。

绳索断在距屋顶栏杆二米的地方。看断碴,明显是用刀子割过的。

敌人逃到应急楼梯之后,估计到鹰见也会使用这根绳索,于是就用刀子在绳索上割了一刀。

咆哮着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鹰见赶紧从屋顶跑下六楼。

大楼上有几家房门开着,一些男女伸出头,既害怕又想看,可是一看到鹰见杀气腾腾地奔下楼梯,吓得急忙把头缩回门里。

本应该把应急门上的警报器的电铃拆除,或剪断电线后再把门打开,但现在情况紧急,鹰见直接拉开门栓,将应急门打开。

警报器铃声大作,鹰见毫不理会,跳上应急楼梯,快步向下跑去,右手又将357马格纳姆手枪拨出。

鹰见顺着应急楼梯跑到三楼,他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在三十米开外的另一幢大楼的一个黑洞洞的窗户里闪过一团枪口火焰。刹那间,他身体猛一收缩,腾空向五级以下的楼梯跃去。一颗子弹飞来。仍将他肋下的腹部削去十克左右的皮下脂肪和肉。接着传来了一声震撼大楼的步枪声。

鹰见肋下受到的冲击力的打击,其力量足有重量级最强的拳击手所能发出的好几倍。

他在空中象陀螺似地旋转着跌下几级楼梯,同时开了一枪。

从科尔特大蟒中打出三发速射,但听上去只有一声枪响。从相邻大楼黑洞洞的窗户里,透过震天的枪声,鹰见听到了枪弹钻进固体的声音。

一支带着望远瞄准镜的枪身极短的卡宾枪掉下窗外,那是一支来明顿660式波尔特卡宾枪,口径308的五连发枪。鹰见强忍着伤痛,奔下楼梯。他开始感到恶心想呕吐,血已经渗透到裤腰外面了。

他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子,逃出了警察的包围圏。跑出很远时,鹰见这才站住,举手拦住了一辆出租汽车。他一边注意着不让司机看到身上的血迹一边钻进了汽车。乘着这辆出租汽车,鹰见回到了银座。

来到“马醉木”酒吧门前时,店已经关门了。鹰见用藏在裤脚边的铁丝将门锁捅开。

右手拔出科尔特大蟒,悄悄地推开门。拒台里面漏出暗淡的灯光,在空无一人的客席上投下了深深的阴影。鹰见用左手捂着肋下身血糊糊的伤口,挨个检査了所有的厢座,看看有没有人藏着。

一个人也没有,鹰见又査看了衣帽后边的办公室兼保管室。

在办公桌里,鹰见找到一本地址薄,上面有老板娘和经理兼领班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把这些默记在心里。在柜子里找到一个急救箱,打开一看,里面用于急救的药品基本齐全。

脱下西服上衣和里面的运动衫。这两件衣服上被枪弹打穿的洞眼四周已经吸饱了血。

鹰见赤着膊,低头检査伤口,鹰见伤口向外翻卷着,露着肉,活象绽开口的石榴。不过。血已经止住,现在只有少量的淋巴渗出。

他拿起双氧水往伤口上一倒,伤口上顿时冒起一堆类似洗发香波的泡沫来,然后他用浸了酒精的纱布将泡沫擦去。等待片刻,再用一块涂有抗生素油裔的纱布蒙在伤口上,用橡皮膏贴住。

打开更衣柜,取出调酒师用的衬衣和白色西服穿在身上,把原先的被血弄脏的西服口袋里的东西转移进去。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番,再也看不出曾经出过血的样子。鹰见这才离开酒吧,朝五十米开外的停车大楼走去。手枪已经插在了绑在腿上的枪套里。在停车大楼底楼看门的管理员并没有过分注意鹰见。鹰见来到三楼,找到自己的特制的青鸟牌轿车,打开行李箱盖,取出千斤顶。

用止退块顶住后轮,用千斤顶顶住车前部的保险杆,将车顶起。

钻进发动机底下,点亮钢笔手电筒,仔细检査起发动机来……起动马达和分电盘等电气回路尤其检査得仔细,査看上面有没有被接上爆炸物的引信。

要是起动马达一转,便来个轰隆一声的话,那可受不了。没有打开发动机罩来检査,是因为考虑到发动罩的搭扣上有可能连着炸弹的引信。

鹰见有个同事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而丧命。在某个案中的侦破行动中,那位同事小心翼翼地想检査自己的汽车上有无炸弹,谁知刚一打开发动机罩?他就连同汽车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

检査一遍,看来今晚平安无事;但他仍不敢大意,收起千斤顶后,小心地绕到左侧的助手席一侧,打开车门钻进车内。

点亮钢笔手电简,照了照驾驶席同右边车门下方之间的阴暗部位。

果然发现了一颗炸弹。

在车门与座席之间的地板上,用胶带固定着一颗中型茶筒大小的手制炸弹。

从炸弹引出一根电线,电线的另一头用粘合剂粘在右边车门上。

只要一拉开右边的车门,带动电线,炸弹简内的击发装置的弹簧就会弹起,使撞针撞破雷管,引爆炸药。

当然,炸弹也有可能采用了电池和电雷管来作为起爆装置。

鹰见谨慎地拆下炸弹。在处理爆炸物方面,他是受过严格的训练的,所以,只要发现了炸弹,那就好办了。

左手拿着炸弹简,发动着汽车,迅速来回踩动油门踏板,让发动机运转了一会儿,等待油压升起。

油压上来之后,鹰见前倾着身子,右手挂上排档,松开手刹,单手把着方向盘,慢慢驱车起步,滑行到底楼时,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惊诧的神情,看来他同炸弹一事无关。

付过停车费,鹰见把车开进位于麻布新龙土町附近的LSL日本部经营的太阳汽车修理厂。

见到值夜班的接待员田代,把车上被人安装了炸弹一事告诉了他。

“你能不能安排一下,给我的车上安个报警装置,把开关装在隐蔽的地方,这样,只要我不把开关切断,一旦有人来动我的车门,发动机罩和行李箱盖时,报警装置就会发出巨大响声。”

“没问题,我给你安一个。音量相当于警车警笛五倍的家伙怎么样?如果有人敢动你的车,保险叫他吓得屁滚尿流。”田代说完龇牙嘿嘿一笑。

“那就谢谢了。还有,请你给我找一身合体的衣服。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显眼了。”

“行啊。你这个模样是有点滑稽,怎么搞的?”

“挨了一枪子。擦破点皮,不过,流了很多血把衣服弄脏了……呃,电话借我使使。”说完,鹰见走进办公室里面角落上的电话间,要通了坐镇总部的秋叶部长。

“你还没死吧?现在在什么地方?”秋叶气冲冲地问道。

“太阳修理厂。刚才挨了一枪,不过现在血已经止住了……”

鹰见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向秋叶作了汇报。

“好样的。不过,我要是也能得到五亿元报酬的话,受点伤我也不会在乎的。哈,哈哈……”电话里传来秋叶的笑声。“哦,是吗?那你就干干试试。哎,我想问个问题,我在那个女人的公寓里放了第一枪之后,过了很久警车才赶来。多亏这样,我才审问了很长时间,是不是部长设法阻止了警察?”

“不是。刚才据警方报告,绿色公寓的管理人死了,是被掐死的,喉部软骨被掐碎,被丢在他自己房间的柜子里,另外,电话交换台也被人砸的稀巴烂,公寓里的居民即使想打110电话报警,也打不通。”

“噢,原来是这样。”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找到‘马醉木’酒吧的老板娘,跟她好好亲热亲热。”

“别见了女人就没命,误了事我可饶不了你。”秋叶又笑了起来。

鹰见出了电话间。田代的同事小野已经把准备好的内外衣物放在桌上了。

“都是些便宜货,也许不合你的口味,那就请你多多包涵了。”小野苦笑着说。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还会弄脏的。”鹰见一边摸着暗灰色的西服套装一边说道。

进了职工用的浴室,脱光衣服。从大腿到膝盖,已经干了的血痂正在削落。

身上的血迹用温水擦去,下身虽然没有沾上血迹,但百合的体臭却浓浓的残留着,开大淋浴,用滚烫的热水将那个部位仔细清冼干净。

穿上借来的运动衫和西服套装,来到地下的车间。只见混杂在技工中间干活吉田代直起腰,招了招手,说:“装好啦!”

“谢谢,开关在什么地方?”

“猜猜看。”

“别跟我开玩笑,我怎么猜得出?”

“就在这儿。”田代指着前翼子板中心的DATSUN的D字。它现在向右歪斜着。

吉田代打开门,报警器没有响,他微微一笑,关上车门,用下巴示意一名技工,那技工将通往地面的隔音门关上。吉田代用力按下D字标记,同时将它转直,然后对鹰见说:“你把门打开试试。”鹰见抓住门把一拉。

顿时响起了凄厉无比的尖叫声。声音之大,差点震被鼓膜,大脑也难受的要命,好象被一只萝卜刨丝器在来回刨着似的。鹰见慌忙捂住两耳,向后跳出几步,体内流过一股股生理上的恶寒,使他浑身颤栗。

田代赶紧把D字向右一转关掉开关,报警器这才安静下来。

“不错,这样一来敌人就不能随随便便地动我的车了。”鹰见呻吟着说道。

“符合你的要求吧?在行李箱盖和发动机罩搭扣上也都安装了报警电路。当开关打开时,即使撬开车窗,警报也会响的。”吉田代得意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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