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若回寝略有些晚,因为石沁说她考了年级第一,得请吃夜宵。

沈星若没吃晚饭,牛奶又被抢了,刚好有些饿。

和石沁一起吃完夜宵,两人还在学校旁边的文具店逛了会,回宿舍的时候,离熄灯只有半小时了。

李听正在敷面膜。

见她俩进来,李听瞥了眼,招呼都没打,又继续低头玩手机,也看不清面膜纸下到底是什么神情。

翟嘉静今天没和她们一起走,说脑袋痛,早早就回了寝室。

这会她已经戴好眼罩躺在被子里,看样子,是已经睡着了。

寝室里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石沁原本因为和李听同桌,最近关系缓和不少,可今天李听在班上和几个女生说的话,她也听到了,实在觉得过分,这会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干脆没理。

石沁和沈星若轮流洗澡。

石沁洗完的时候,李听刚好揭了面膜,在洗漱台洗脸。

石沁等了会,忍不住问:“你好了没?”

李听:“你急什么。”

石沁:“你都洗了七八分钟了,我就洗下毛巾。”

李听没说话,还是在慢吞吞地往脸上泼水。

沈星若在石沁洗完之后才进的浴室,一开始只听两人低声交谈,大约是顾忌翟嘉静在睡觉。

可洗到一半,外面突然起了争执,声音也在变大。

她动作稍顿,随即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等沈星若出浴室,两人的争执早已升级成了吵架——

“你今天在班上那样说星若你也好意思,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怎样了,我不就是和人讨论一下成绩吗?”

李听理直气壮,“大家都以为她成绩特别好,然后成绩出来就考成那个样子,这还不让人说了?而且还不是她自己早就知道成绩出了问题也憋着不说可劲儿装,不就是想显得自己有多么厉害想打我们脸显得我们讨论成绩有多么可笑吗?”

“石沁你可省省吧,抱人家大腿倒是抱得挺勤快,你也不嫌难看!”

“我抱大腿?我难看?!李听你自己听听说的是不是人话!到底是谁爱抱三班那群有钱妹子的大腿谁心里有数,人家给你一个正眼吗?!”

石沁戳人痛点也是相当精准了。

李听瞬间炸毛,上前就动手扯起了石沁的头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石沁也不甘示弱,双手往前瞎几把一顿乱抓。

沈星若没想过两人会动手,愣怔片刻后,她喊:“你们别打了。”

没人理她。

一向擅长当和事老的翟嘉静躺在床上一动没动,好像睡沉了,根本就没听到寝室里的动静。

石沁和李听也不知道是对彼此存了多久的怨气,这会一边打得你死我活一边疯狂翻旧账,战场也在不断扩大。

沈星若只穿了条睡裙,头发还往下滴水,站在浴室门口,前不得前,还被两人逼得往后退无可退。

“我让你们俩别打——”

沈星若话还没说完,忽然李听一个激动,拎起陶瓷漱口杯就往洗漱台的镜子上一砸。

“砰”地一声!

开学时几人用寝费买回来的价值十八块的正方形镜子崩开数道裂缝,边缘碎片往四周一顿乱飞。

“啊——!”

“啊——!”

石沁和李听不约而同尖叫起来,刺耳程度绝不亚于学校门口精品店卖的尖叫鸡。

等她俩回过神,只见沈星若面无表情地站在浴室门口,脖颈不知是被陶瓷碎片还是镜子碎片划开了一道伤口,细小血珠正往外冒。

两人一下子脸都白了。

正在这时,宿管老师闻声过来,拍了拍门,不耐道:“都要熄灯了,吵什么吵?!”

李听和石沁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沈星若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眼冒金星,但还是面无表情地扯了两张纸,将血迹暂时擦干净。

紧接着,她走到寝室门口,开门。

沈星若:“老师,我们寝室有一只老鼠。”

宿管老师一听,下意识皱眉,身体也往后仰了仰。

“老师,你能不能进来,帮我们赶跑一下?”

宿管老师脸色不太好,“你们怕什么,就是只老鼠……这样,你们别怕,明天开会的时候,我跟宿管主任反应下,看什么时候叫灭鼠的过来。”

又开始冒血珠了,沈星若不动声色拉了拉睡裙肩带,遮住伤口。

“好的,麻烦老师了。”

送走宿管老师,沈星若关上寝室门。

身后石沁和李听都松了口气,可两人好像还沉浸在惊吓中,没能回神,一直站在洗漱台那,分毫未动。

沈星若往回走,路过翟嘉静的床位时,翟嘉静的手指好像动了下。

她没停,径直走到石沁和李听两人面前,唇角向下抿着,神色冷淡。

石沁和李听对望了眼。

石沁小心翼翼说:“星若,对不起啊,你疼不疼,要不要贴一个创口贴……”

沈星若眼神扫过去,她立马噤了声。

一旁的李听神色不太自然,别开眼,没看沈星若。

沈星若却是直直望着她,“我没有想显得自己有多么厉害,因为我本来就比你们厉害。”

“我也没有想打谁的脸、没有想要显得你们的讨论有多么可笑,你们安安静静闭嘴,就不会有这么多抽自己嘴巴的事了。”

“想象力丰富其实是件好事,但麻烦你用在数学的几何立体思维上,不要用来脑补你的室友。”

她的确在看到自己试卷的那一刻,就知道计分出现了问题,但她今天根本就没在想分数。

如果不是学校里这些人嘴碎个没完,她甚至都不打算去办公室找王有福。

“……”

李听神色不太好看。

虽然知道自己理亏,但仍是倔强地不肯和沈星若对视,只硬着嘴巴说:“那个漱口杯好像也是你的,我,我赔给你。”

沈星若:“那你赔,1800.”

李听一脸“你怕不是逮着个机会来讹我”的表情。

沈星若懒得跟她多争,也没想让她赔,只看着镜子和地上碎渣说:“你们把这里弄干净,用扫把,别用手,明天去买一块新的镜子换上。”

李听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沈星若又瞥了她一眼——

她下意识把嘴给闭上了,和石沁一起灰溜溜地拿着扫把埋头扫地,不敢出声,从尖叫鸡瞬间变成了小炒尖椒鸡。

寝室终于安静。

沈星若找了张创口贴,贴在脖颈间的小伤口上。

其实这道小伤口疼痛细密,并不怎么要紧,关键是那个陶瓷杯的底还“砰”地一下砸到了她额头。

刚砸的时候,除了头晕眼花,倒看不出什么痕迹,这会才慢慢起了个小包,估计等会还会发青。

她涂了点药,又剪了块正方形的纱布贴在额角。

李听打扫完,才发现沈星若额角也受了伤。

心里挣扎了好半天,想要和她道歉,可忽然就熄灯了。

晚上躺在床上,李听怎么都睡不着,心想着不道歉的话,漱口杯总得赔一个。

沈星若那只漱口杯很好看也很特别,上面有很多星星图案,和茶杯好像是一套。

她打开购物软件,按关键词搜索了一番,还真让她找着了一模一样的同款。

这只杯子有个名字,叫“星汉灿烂”,描述上说,是当代知名画家沈光耀和冷芳斋合作的限定联名款。

售价2200,还是只二手的。

漱口杯,2200.

李听盯着界面看了好半天,愣是没吱出一声。

算了算了。

尊严有什么重要。

不如道歉吧?

当晚沈星若就收到了李听的道歉小作文。

她本来都要睡着了,结果被手机震醒。

眼看李听道歉道上了瘾,还一段接着一段,声情并茂,她回:“再不闭嘴,明天就把杯子赔给我。”

世界终于安静了。

-

次日沈星若顶着一小块纱布去学校,很是惹人瞩目。

不少人跑来问她,她统一说辞,说是撞了洗手间的门。

早自习上到一半,陆星延才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放下书包,二大爷似地往椅子上一坐,往后靠了靠。

瞥见沈星若额角纱布,他随口调侃,“大小姐,考得太好被人打了?”

沈星若边翻着书,边轻描淡写说:“对,我说我是陆星延同桌,他还打我,说陆星延算个屁。”

陆星延:“……”

-

第二节课的课间要出操。

做完操回教室,陆星延想起件事,和沈星若说,这周末他会和裴月陆山一起去汇泽,问她是不是真的不回去。

沈星若还没回答,何思越就回了教室,递给她一支药膏,“我刚刚顺便去医务室给你拿了这个,听说见效很快。”

“谢谢。”

沈星若接过看了看。

见她唇角稍往上扬,何思越也笑,“小事,以后走路小心点,可别再撞到门了。”

“知道了。”

陆星延在一旁假装玩手机,听到这,抬头看了眼。

呵。

同桌这么久,他可没见这只白孔雀给过他两个好脸色,人家递支药膏就笑得和开屏似的。

正在这时,陆星延的室友赵朗铭来找他拿寝室钥匙。

见何思越给沈星若送药膏,赵朗铭一脸暧昧地调侃道:“班长,前几天我们踢球,我也摔了膝盖,怎么没见您人文关怀下我呢,您这一碗水没端平啊。”

何思越笑着让他别乱说话。

赵朗铭又环住陆星延脖颈,“延哥,钥匙给我下,我跟王有福请了假,回去拿点东西。”

陆星延撇开他手,“钥你妈,自己不会带?猪都知道自己回猪圈,你是什么金鱼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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