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家大小姐缠了你这么久,也算是得逞了。”

“啧,这事要搁我身上,我宁肯出家。”

“这么个娇滴滴的花瓶,肯定除了嘤嘤嘤就是呜呜呜吧。我可受不了,少爷我还是喜欢有内涵的。”

“邹辰。”

柏程渊捏了捏鼻梁,开口打断他。

“怎么了柏哥?”

他长腿交叠,靠坐在沙发,抬眼看向他:“你有点聒噪。”

邹辰看他一脸倦色,叹了口气:“掉进婚姻的火坑,心很累吧?我懂,我都懂。”

“来。”他压低声音,挑了挑眉毛:“婚前的狂欢听说过么?在酒吧里,到处都是艳遇。”

柏程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没接话。

邹辰说完,目光恰好与隔壁只露出半张脸的林冉相撞。他双眼叮地一下亮了:“wow,我好像看到仙女了。”

“等着,我去要个号码。”

林冉本来在瞪他,被cue到当下心里一惊,忙转过去坐直了身子。

她拗了三年的人设不会要在这崩了吧?

别过来,别过来,你千万不要过来啊!!

她一只手挡在脸侧,心里疯狂默念。

祈祷毫无作用。

邹辰目不斜视地望着她的方向,当下就就起了身。

刚走出几步,被柏程渊拉住了胳膊。

“别乱来。”他沉声提醒。

“不不不,她就是我理想中的女神!要不到这号码,我起码难受两周。”

柏程渊闻言松了手,没再干涉。

邹辰挺胸,收腹。走到她身边,又清清嗓子,道:“这位小姐你好,从刚才我就已经注意到……”

“……你你卧槽!”

邹辰一嗓子吼出去,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双眼顿时写满了惊艳……不对,惊吓。

面前的女人低垂着头,黑色长发全部挡在面前,将脸包得严严实实。只从缝隙中只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睛,此时以一个奇怪的角度盯着邹辰看。

灯光本就昏暗,偶尔有红蓝色的光影闪烁,堪比惊悚片。

这种场面顿时把他震慑住了,真tm的惊险刺激。

林冉掐着嗓子问:“请问有事么?”

“没,打,打扰了。”

她拎起包:“那麻烦让一让。”

邹辰呆若木鸡,往旁边撤了一下。

林冉头发遮脸,弓着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都这副造型了,路过他的时候还照着他的脚面踩了一下。

“……”

细高跟与脚趾的摩擦碰撞,邹辰疼的差点飙泪。

“怪胎啊,神经病啊。”

邹辰一瘸一拐回到座位,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压惊:“柏哥,不得了,我跟你讲……”

柏程渊没理他。

他目光在脚边的白裙子上停留片刻。稍一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是谁不小心掉的,他没注意。

当时他正闭目养神,鼻尖忽然捕捉到一阵熟悉的柑橘清香。他这才睁开眼。

恰好撞见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穿着修身短裙,腰身纤细,双腿白皙笔直。

装扮上来看,不像是他认识的人。

邹辰讲的口干舌燥,目光扫过来,愣了愣:“诶?哪来的裙子?”

柏程渊手腕一动,将裙子扔到一边,淡淡道:“不知道。”

*

“啊啊啊我的裙子!”

罗灿灿车已经开出去老远,林冉才后知后觉。

“掉在酒吧里了?陪你回去找?”

“算了,万一再撞见不就尴尬了。”

林冉嘴上很淡定,心里在滴血,六位数的高定款啊!

罗灿灿想起刚才的事,心里也是纳闷:“你说这都能遇上?也太巧了吧。”

“谁能想到他会来?”

说起这个她来气,拒绝送她回家,就是来这种地方啊?

婚前的狂欢?到处是艳遇?

她冷笑了一声,把丢失六位数的怨气统统强加了上去:“婚前到酒吧鬼混,我之前真是小看了他。”

罗灿灿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好双标啊!”

“我怎么双标了?”

“今晚我们也来了啊。”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冉看了她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深呼吸,别过头去:“反正就是不一样!”

罗灿灿一边开车一边嘲笑她,嘲到后来,林冉已经懒得理她了。

“不过说真的,既然已经领了结婚证,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也没什么吧?反正又不能退货,破罐子破摔呗。”

“哪敢,让我继母知道,非扒了我的皮。”

“难不成你这小白花的面具还能戴一辈子?”

林冉静了静。

她转头看向窗外,街边路灯飞速向身后划去,光影连成一片。

片刻后,她笑了笑:“有什么的,反正也已经习惯了。”

*

柏老爷子催的急。

结婚的日程自然也就安排的紧,第二天一早,林冉就被通知要去选婚纱。

临出门前,继母丢给她一款新品包,和一袋子点心。

点着脑门嘱咐,务必亲自送到柏程渊手里,树立一个贤良妻子的形象。

柏盛集团坐落于Z市的CBD,周围高楼严密,整整齐齐排列着。

林冉下了车,放眼望去,这里几乎都是柏家名下的商业建筑。

总部在最中央,建筑呈U字型。

过去的三年,她经常来这里刷存在感。说是为见柏程渊一面,实际上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次也不例外,她又被安排在了会客室。

林冉本分地坐在沙发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堪比催眠曲。

她强打精神好几次,终于扛不住,开始昏昏欲睡。

秘书见她小鸡啄米,于心不忍:“林小姐,柏总还在开会,不如您先……”

林冉闻声,一个激灵坐直了。晃了晃脑袋,惺忪的睡眼冒上泪花,她困得眼圈发红:“没关系,我可以等。”

好熟悉的台词。

这位小秘书接待过林冉无数次,这场景简直似曾相识的令人心疼。

真是铁打的林冉,薛定谔的柏程渊啊。

不过今天的林冉比较幸运,苦等四小时后,终于等来了柏程渊本尊。

连秘书都替她感天动地,感激涕零。

办公室内。

林冉规规矩矩站在柏程渊面前,双手交叠在身前,仰起头甜笑:“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呢。”

“啊,这个给你。”她将甜品摆在桌角,眨眨眼:“我亲手做的哦。”

林冉长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皙,像个精致的瓷娃娃。每每对着人笑时,俨然一朵人畜无害小白莲。

柏程渊对她送的什么全然不在意,他垂眼,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他几乎很少会这样盯着她,与其说看,不如说打量。

林冉一开始还能强装镇定,用那双饱含情感的双眼与他对视。只是,看得越久,她就越发毛。

……他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想到这些,她背后开始冒冷汗,笑容僵得像刻在脸上。

还看?还在看?怎么肥四?

林冉终于扛不住了。

她无辜地歪歪头:“程渊哥哥,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柏程渊收回目光:“没有。”

“呼,那就好。”

柏程渊迈开长腿,坐回办公桌。

骨节分明的手,随意翻开桌上的季度报表。

看了一会,见林冉还杵在原地,他掀掀眼皮:“还有别的事么?”

林冉弱弱地问:“不是……一起去选婚纱么?”

“黄特助陪你去。”

“那你呢?”

“忙。”

“啊……”

“可以么?”他虽是在询问,语气却是下通知。

林冉委屈地瘪瘪嘴,双眼涌上一层水雾:“那好吧。”

*

狗男人!

关上办公室门时,林冉脑海里只剩这三个字。

这种逼王能活到二十六岁,绝对是和/谐/社会救了他。

带着这种心情,林冉怒刷了十几条婚纱。

一旁的导购忍不住提醒她:“林小姐,您选的这些款式都是主纱,婚礼上一条就够了呢。”

林冉回给她一个微笑:“我是比较喜欢收藏啦。”

行吧,有钱人的想法你别猜。

几名店员飞速敲着计算器,林冉坐在沙发上戳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问:“多久能做好呀?”

“最迟半个月。”

“好哦。”

林冉敲敲键盘,将“最迟半个月”这几个字打了上去,点击发表。

借着这么会功夫,她把多出的十几条婚纱,全部挂在了某闲置交易平台上。

标价砍一半,几乎是刚发出去,就有不少人发来消息预定。

林冉笑嘻嘻地把手机收起来。

刚在柏程渊那受到的憋屈全部烟消云散,此时此刻,她只想坐着收钱。

*

本日第二场会议结束。

柏程渊率先走出会议室,一群人紧随其后汇报工作。

下午两点,午休刚结束。

总裁办,大部分人已经打起了精神,准备迎接工作。

只有小部分人还没找回状态,站在茶水间闲聊。

“今天林小姐来了,又等了柏总四个多小时。”

“超可怜,她眼圈都红了,还强忍着不哭,说一定要等到他。”

“唉,这就是嫁入豪门的代价啊。”

“谁说不是呢,连婚纱都是一个人去选的。女人一辈子仅此一次的婚礼哎,我要是她,我肯定委屈死了。”

柏程渊的脚步稍微顿了顿。

身边的刘秘书长悄悄看了他一眼,只见柏程渊面不改色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神情寡淡。

他一句话不敢说,活活憋出了一身冷汗。

讨论声还在继续。

在听到那句“她有什么错呢?爱一个人爱得太卑微罢了。”时,柏程渊彻底停了下来。

刘秘书长背脊绷直,还未等他发话,他率先请示:“柏总,我现在就去叫她们闭嘴。”

柏程渊抬手合上资料,直接递到他手里,转身走了。

下停车场的路上,恰好撞见了黄特助。

柏程渊站定脚步,看了看腕表。

黄特助立刻解释道:“林小姐叫我先回来,她说想一个人散散心。”

“嗯。”柏程渊点头,开门上了车:“去看看。”

难得见柏总为工作之外的事“上心”。

一路上,黄特助眼观鼻鼻观心。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特意低声说了句:“选婚纱的时候,林小姐看上去情绪挺低落的。”

柏程渊没回应,黄特助还要往里开,他忽然摆摆手,示意他停车。

不远处,林·情绪低落·冉正抱着手机,笑得满面春风。嘴再张大一点都能看到胃了,现身演绎人逢喜事精神爽。

完全没有半分委屈。

柏程渊摁下车窗,她杠铃般的笑声就这样顺着六月的风涌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和他结婚我没兴趣。”

“我只想专心薅资本主义羊毛。”

话音刚落,柏程渊手机顿时收到十多条刷卡记录。消费金额由递增数列呈现——

“尊敬的柏先生,您于2020年,六月十七日,下午一点,消费二十万。”

“消费五十万。”

“消费一百万。”

“消费……”

柏程渊关了车窗,淡淡道:“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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