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骄身体好,火力旺,即便隔了一层薄薄的毛衣,景辞仍旧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暖烘烘地包围着自己。

操场上人声嘈杂,天上的小雨还在断断续续地下,身边的学生来来往往,或说笑、说打闹、或行色匆匆。

赢骄一手揽着他,一手撑伞,伞下的小小空间内,风雨不侵。

景辞愣了足足几秒钟,这才轻轻伸手推开赢骄:“你还走不走了?”

“走。”赢骄重新将他拉了回来,怕他真生气了跑到外面被淋湿,不敢再逗他,冠冕堂皇道:“这不是担心你冷么。”

景辞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带:“早点回去就不冷了。”

赢骄一噎,破天荒地词穷了。

他笑了一下,无奈道:“行,你有理,你说的都对。”

省实验的操场再大,到宿舍楼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路程。很快,两个人就站在了宿舍门口。

赢骄将身上的书包递给景辞:“进去吧。”

景辞一怔:“你不进去?”

“我回家。”

“你……不是说今晚住宿吗?”

赢骄拉开书包的肩带,一边给他挂到胳膊上,一边道:“没,今晚回去还有事,这不是你没带伞么。好了,上去吧。”

他冲景辞挥挥手:“哥走了,明天见。”

景辞抿了抿唇,眼看着赢骄就要转过身了,他踟蹰了一下,还是冲着他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赢骄的脚步一顿,随即唇角一点点地勾了起来。

景辞爬上三楼,站在自己宿舍门口,刚要伸手推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李宙看见他吓了一跳:“我去,这可真特么的巧了。”他晃了晃手里的伞:“你再不回来,我都想去接你了。”

景辞冲他道了句谢,把书包放到宿舍中唯一的桌子上,调整了几下角度,直到看起来顺眼了,这才停手。

李宙围着他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伸手在景辞身上摸了摸,疑惑:“你不是没带伞吗?这怎么一点都没湿呢?”

景辞正在矮身拿盆,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含糊道:“跟人共用了一把。”

“呦,”李宙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羡慕嫉妒地道:“长得帅就是好,借你伞的是不是女生啊?”

女生?

想起赢骄那张菱角分明的脸,景辞唇角微翘,没回答。

李宙自觉发现了真相,往床上一躺,唉声叹气地道:“现在的女生都看脸,只可惜她们不明白一个道理,不止她们想要男朋友,长得帅那个也想要。”

景辞正端着盆往外走,听到他这话,没解释什么,只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也有看才华的。”

李宙:“………”

真不巧,脸和才华他都没有。

他一脸凶狠地扑到景辞身上,用胳膊箍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景辞眼带笑意:“还不许说真话了?”

“好啊你!”李宙手上用力,就要撂倒他。

就在这个时候,宿舍的门忽然被推开,几个同样是住宿的七班男生走了进来。

见到他们俩的动作,一个男生立刻扯开了李宙:“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吴伟成把李宙推到一边,瞪他:“你的!离我们景辞的脑袋远远的!听明白了么!”

吴伟成是七班的班长,也是之前七班唯一一个可以进年级前三百五十的人。他别的科目还不错,独独数学,跟陈淼淼一样,就是不开窍。

每次考试,后面的大题十有八九都做不出来,经常在成绩出来后被刘老师叫到办公室骂。

自从见到景辞期中考试数学考了满分,他就总跑过来问景辞问题。

七班的人还曾经开玩笑,说他和陈淼淼期末的时候得给景辞送一面锦旗。

吴伟成性格特别外向,两个人熟悉了之后,就时不时地带着七班几个男生来景辞宿舍串门,有时候还拿着练习册,顺便请教几个问题。

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和刘老师是同款身形。别人都是正常的l号,他则是xxxl号,李宙在他手里根本没有丝毫反击之力,像只小鸡一样,被提溜到了一旁。

“我不跟脑残粉一般计较!”李宙呸了一口,小声嘀咕。

其他几个男生在他旁边坐下,搭着李宙的肩膀,开玩笑道:“幸好景辞不是女生,不然这辈子就被老吴缠上了。”

吴伟成嘶了一声,皱眉:“瞎说什么呢。”

看了一眼景辞,见他没在意,这才放了心。

之前,因为原身追赢骄追的太过,导致七班人都默认景辞喜欢男生。

但自从景辞变好了,就再也没缠着赢骄,反倒是赢骄经常跟他开一些玩笑。七班人都搞不清楚从前景辞是真喜欢赢骄,还是和成绩一样,纯粹是中二病发作故意搞事。

好奇了一阵子没看出什么来,久而久之也就无所谓了。

管他喜欢男女,都跟他们没关系。

喜欢男的,全校男生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赢骄帅,他们根本不担心。喜欢女的,那就更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但细心的人还是避免跟景辞开这类玩笑,免得他不自然。

几个男生笑笑,冲吴伟成做了个讨饶的手势。

他们过来了,景辞再去洗漱就不太好了,他把盆放到脚边,留下来陪几个人聊天。

吴伟成算了下时间,道:“过得真快,明天就是周六了。”

“周六又怎么了。”李宙撇嘴,歪在叠好的被子上,叹气:“又不放假。”

“是啊,”他旁边的男生道:“看别的学校放假真是羡慕死了,我爸也真是,我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偏偏要把我塞到省实验,专业不对口啊。”

景辞笑笑,没接话,从抽屉里翻出一袋法式小面包扔给他们。

他晚上回来之后经常会饿,就在寝室备了几袋法式小面包。这玩意便宜、能久放,饿的时候吃几个能好不少。

几个男生没跟他客气,一个人拿了一个,撕开就往嘴里放。

都是十六七岁长身体的年纪,不管什么都能塞进肚子。

一个男生吃完了,刚想随手把包装袋放床上,被景辞淡淡地看了一眼,后背不自觉地一挺,连忙转而扔进了垃圾桶里。

“明天学校的澡堂开门,”吴伟成一边吃,一边道:“你们去不去洗澡?”

夏天的时候,男生们通常都在厕所里洗。

但现在天气凉了下来,再用冷水就要生病了,哪怕火力再旺也不敢这么糟蹋自己。

景辞想了一下,点头:“我去。”

省实验对住宿生管得很严,平时根本不许出学校。而学校的澡堂子只有周六周日两天开门,所以不是夏天的时候,想要洗澡必须选在这两天。

其他几个人纷纷表示赞同:“去去去。”

“那明天早上你们把东西都带着,咱中午不吃饭,直接去澡堂。”吴伟成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小面包,道:“不然抢不到水龙头。”

景辞点头:“好。”

虽然也可以周日下午放假再出去洗,但每周就那么半天假,宝贵的很,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在周六去澡堂。

所以周六中午是省实验澡堂最挤的时候。

“到时候谁也不许墨迹啊,”吴伟成看向几个男生,警告道:“第四节课下课铃一打,咱就立刻冲出去抢位置,听到了没?”

李宙白了他一眼:“用得着你说?跟谁没去过似得。”

吴伟成没理他,转向景辞,十分诚实地做了一只双标狗:“你慢点没事,到时候我帮你占地方。”

景辞笑:“不用了,我跟你们一起就行。”

景辞刚过来的时候,确实不习惯省实验这种什么都要抢的气氛,但呆时间长了,渐渐的也就接受了,有时候去食堂跑的比李宙还快。

几个人就这么商定好了。

第二天早上,景辞把洗发水、毛巾一类的洗澡用具用塑料袋包好,塞进书包,背进了教室。

他用的不透明塑料袋,到了座位后就放进了桌洞里,因此哪怕赢骄跟他是同桌,也没发现。

直到第三节课下课,吴伟成大着嗓门在教室里吼了一嗓子:“等会儿下课你们都快点啊!我觉得今天澡堂子人会特别多。”

几个男生稀稀拉拉地应了一声,景辞也跟着点了点头。

彼时,赢骄跟何粥他们正从外面回来。

见到这一幕,赢骄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何粥:“是我幻听了,还是他们飘了?他们约景辞去干什么来着?”

何粥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讪讪道:“洗、洗澡?”

他想给吴伟成使个眼色,偏偏吴伟成不但不看他,反而跑到景辞旁边,乐颠颠道:“我带了搓澡巾,到时候帮你搓背。”

景辞指了指自己的桌洞:“我也带了,那我也帮你搓。”

赢骄冷笑了一声,走过去一把将吴伟成推到了一边。

吴伟成大怒,正要发火,瞄到来人是他,顿时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己座位。

赢骄缓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别跟他们去了,明天哥带你出去洗。”

景辞摇头,将手中的奥数书翻过一页:“已经说好了。”

赢骄气得恨不得使劲在他脸上捏两下。

真是胆子肥了,今天能跟一群野男人去洗澡,那明天呢?明天他又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赢骄轻轻磨牙,很好,这不怪他,都是这些人逼他的……

正趴在桌子上的吴伟成莫名地后背一凉,他茫然地抬起头看了几眼,随即不在意地伸手挠了两下,又继续趴了下去。

上午第四节,是刘老师的数学课。

七班昨天刚进行了一次小测验,因此,这节课刘老师没讲新课,而是开始讲试卷。

景辞照常是满分,没什么可说的。倒是赢骄,成绩进步了不少,还得了刘老师几句夸奖。

前面的基础题刘老师讲的很快,基本上都是一带而过,等到了最后的大题部分,刘老师就讲的非常细了。

知道自己班同学的水平,他简直可以说是把题目掰碎了讲,等到最后一道大题讲完,刚好打下课铃。

吴伟成一听到铃声,瞬间抓紧了手里的塑料袋,精神抖擞地盯着教室门,屁股都离开椅子了,只等刘老师一声令下,就要冲出去。

刘老师也没拖堂,他放下手中的粉笔,道:“行,那这节课就到……”

一句话还没完说,赢骄忽然举起了手:“老师。”

刘老师一愣,看向他:“怎么了?”

赢骄弹了一下手中的卷子,一脸的严肃认真:“我最后一道大题没听懂。”

正蓄势待发的吴伟成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回了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骄哥:呵呵,还治不了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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