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真的被李游激怒了,接下来几日,冷夫人几乎都呆在车里,很少露面,李游与何璧都识相地回避,只有南宫雪和曹玉敢与她交流,出乎意料的是,她待曹玉竟十分亲切,甚至还会指点曹玉功夫。至于曹玉,只要不是对着何璧,她脾气都还好,加上自幼丧母,感受到这份关爱,难免就对冷夫人多了几分敬爱。两个性格冷僻的人竟然相处融洽,其余众人都暗暗惊奇。

赶了三四日路,冷夫人就让众人弃了马车,徒步而行,大约又走了四五日,终于到了一座山脚下,冷夫人并不多言,只带着他们往山上走,一路上但见瘦石古木,倦鸟低飞,寒泉低咽,十分静谧。

不久,众人行入一片深林,林中古木参天,鸣声啾啾,泥土地上十分干净,还残留着笤帚扫过的痕迹。

这深山古林还有人住?杨念晴刚升起这想法,路头就一转,一扇朱红色的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光看这门,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两个仆人正坐在门口说话,衣着都十分整齐考究,时有樵子作歌而过,与他们打着招呼。

冷夫人停住脚步默默站了半晌,道:“这便是他的住处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走上前。南宫雪朝那两个仆人拱手:“在下南宫雪,有要事前来拜访楚前辈,烦劳二位代为通报一声,多谢。”

纵然远离江湖,第一公子的名声仍是很管用,两仆人急忙站起来,谦逊地还礼,年轻些的那个更是满面惊喜之色,连称久仰,就要进门去报信,却又被年老的那个拉住。

那老仆委婉地道:“我家主人早已退隐江湖,吩咐过不见外客,小人也不敢擅自作主……”

冷夫人忽然截口道:“你就说故人冷清来访,他必定不怪你。”

老仆愣了下,答应着进去了,不消多时,他果然又满面笑容出来,将众人让进门。

庭院寂寂,游廊曲折,谁也不会想到,这深山里也会有这种人家。一切雕栏装饰虽不算十分华美,却也绝不寒酸,可见这里的主人品位不俗。

老仆在旁边引路,不时还陪着说两句闲话,更多的则是偷偷打量冷夫人,想是在奇怪主人为何会破例见她,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位美丽妇人就是自家主母呢。

老仆将众人带至厅上,让座,然后陪笑道:“诸位贵客先用茶,我家主人稍后便出来相见。”

李游含笑答应。

冷夫人忽然叫住他,问道:“你家难道没有小主人?为何不出来待客?”

老仆一愣,叹了口气:“主母多年未归,二位夫人早年也都被送出去了,主人这些年都是一个人。”

冷夫人怔住:“可当年明明听说他……”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

十几年岁月,楚笙寒竟然没有再娶。杨念晴忍不住咬唇,目光无意中那么一转,瞟见李游正好笑地看着自己,仿佛明白自己心中在想什么似的,杨念晴立即不客气地瞪回去。

就在此时,耳畔响起了不疾不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个男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算年龄他应该有四十来岁,但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模样,良好的身材并无发福的痕迹。形容十分俊朗,眉梢眼角虽已有了浅浅的纹路,两鬓也依稀见了霜色,却自有一种成熟摄人的气度。

眉头微皱,目光沉静,凝结一片冷漠凛冽之气,俨然无情剑客,然而再细细看时,又显出十分文雅,分明翩翩书生。儒雅与冷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同时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除了当年的“寒剑公子”楚笙寒,再不可能是别人。

杨念晴惊叹。

男人到了四十岁还这么有魅力,这位楚大叔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果然配得上冷夫人。

楚笙寒徐徐走到主位前,站定。

众人起身作礼,杨念晴偷偷瞟冷夫人,却见那美丽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并无半点惊喜之色,仿佛面前这个人根本与自己无关。

楚笙寒也只扫了她一眼,朝众人拱手:“南宫公子大名远扬,这二位想必就是何神捕与李公子了,方才有些杂事,让众位久候,失礼失礼!”他虽满面笑容,言辞谦和,眼神却还是不经意流露出三分傲气,这片刻功夫,他已看出了李游与何璧的来历。

彼此客套、恭维一番,楚笙寒便请众人重新坐下,自己转身坐了主位,端起茶让了让,又放下:“楚某已退隐江湖多年,不知众位突然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南宫雪道:“我等实在是无奈,此事关系甚大,早闻前辈虽不好俗事,却极正派仁善,必定也不忍再看见无辜者丧命,是以我等才冒昧登门相扰,望前辈恕罪。”

无论谁听到这么一席话,都不好意思拒绝的。楚笙寒一笑:“南宫公子所说的,可是南宫别苑的血案?但此事楚某并不知情,只怕帮不上忙。”

南宫雪看看何璧,将万毒血掌的事情说了一遍:“有关叶夫人的来历,还请前辈不吝相告。”

楚笙寒惊讶,当场摇头:“不可能,她不会杀人。”

“我们其实也不信叶夫人是凶手,”李游含笑道,“奈何目前全无头绪,多打听些,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

楚笙寒想了想道:“事隔多年,一时之间想不起许多,不巧楚某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倘若你们不急,明日再来如何?”

既然来了,多等一天也没什么要紧。李游与何璧对了个眼色,站起身:“如此,多谢前辈,我等明日再来相扰。”

楚笙寒跟着站起来:“不送。”

众人相继往外走,至门口,忽然又听他问:“可还好?”

问的对象是谁,不难猜测,众人都看冷夫人。

冷夫人停住脚步,静静地站了片刻,方才开口:“好,多谢。”

“还要走么?”

执箫的手收紧了些,冷夫人微微偏了下头,似乎要回头,却到底没有,也没有回答他。

背后,楚笙寒似乎知道了答案,便点点头,不再说话,也没有送出来。

.

乡野之地比较偏僻,很少有江湖人士出没,客栈里的客人也很少,倒还清静。杨念晴坐在窗前,托着腮,看着院子里两人练武。曹玉正拿着一根树枝当作箫比划,冷夫人摇头,将她的手臂往下压了点,又亲自示范。

“凤箫声动三十六式,”身旁响起李游的声音,“冷夫人竟然将这门绝技传与了曹神捕,她两人也是有缘。”

杨念晴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游“咦”了声:“无知少女唉声叹气,是为何故?”

“我就是觉得好可惜啊,”杨念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冷夫人与楚大侠那么般配,现在竟然成了熟悉的陌生人,虽然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喜欢的生活,可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想念对方,一点都不遗憾的吗?相忘江湖,我还是觉得好可惜。”

她惆怅地望着窗外:“爱情到底是什么?如果有爱,为什么不能白头偕老,非要相忘呢?也对哦,我们那里离婚的就很多,人为什么会做这么草率的决定?”

一个姑娘当着男人大谈感情,未免有点出格,好在李游也不是寻常人,他竟然赞同:“你说的对,人生在世,能够互相喜欢已是难得,为何定要相忘?既然喜欢,就应当彼此容让、体谅、扶持,而不是轻易抛弃感情,能被轻易放弃的感情,一定不会太深。”

杨念晴歪着头看他:“你的意思,冷夫人和楚大侠能够相忘,是因为感情不够深?”

李游却摇头:“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这个世上能轻易相忘的夫妻并不多。”

杨念晴不确定:“真的吗?”

李游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看窗外。

不知为何,曹玉运招连连出错,冷夫人严厉起来,斥责她:“习武怎能走神!方才明明还记得的,你到底怎么了?”

她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脸看向另一边。

何璧一动不动地站在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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