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 不起眼的角落,两个人站在墙的阴影里。

雷蕾远远躲在拱门后。

“我上次说的事, 张先生考虑得怎样了?”

“甘大夫,此事关系到我家小, 还有做帐房的名声,若叫人知道,将来谁敢再用我?”

“放心,此事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张先生还信不过我?”甘草边说着,边往他手里塞东西,

由于是白天, 雷蕾远远的看清了, 那竟是两条黄澄澄的金子!

张先生一脸无奈和犹豫,想要推却又十分不舍,迟迟不肯收回手:“这……”

甘草笑着替他合拢手掌:“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出去说, 钟老板的茶水楼。”

张先生叹了口气, 没有拒绝。

本来他们说话声音也不大,但有心人总是能听清的,眼见二人一前一后离开,雷蕾才从拱门后走出来,原来她方才无意中瞟见花窗外闪过一个人影,觉得很眼熟,所以故意找借口脱身跟来, 果然是甘草,而跟他混作一处的,是位四十来岁胖胖的黄脸皮的人,雷蕾倒也见过几次,认得那是卜家的总帐房先生。

甘草方才的行为,明显就是在诱惑总帐房先生办事。

雷蕾警惕,难道他真的害了师父偷了长生果,又开始打卜二先生的主意了?毕竟卜府现在也算豪富之家,无论如何都是笔可观的财产……

仗着白天胆壮,她顾不得与温香她们打招呼,飞快跟了出去

街上虽人来人往,跟踪一个人却并不容易,或是心虚,或是感觉到什么,甘草好几次回头疑惑地张望,幸亏雷蕾眼尖,都及时避开了。

二人先后走进钟花无艳茶楼。

想不到短短一年工夫,钟总经营有道,已经从茶水店发展到了茶楼,开始为更多江湖事故的发生提供场地以及方便,雷蕾感慨的同时,暗自寻思,甘草和这张先生商量的肯定不会是好事,要不要跟进去听听?

正在迟疑,忽然一只手伸来捂住她的嘴,带着她进了旁边的巷子。

嗅到熟悉的香味,雷蕾苦笑。

上官秋月扣住她的下巴就吻上去。

还真把老娘的豆腐当家常便饭了!雷蕾恼怒,挣扎着推他,未有丝毫效果,顿时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其中燃烧着两团熊熊火焰。

意识到她的抵抗,上官秋月抬起脸,神色不善:“小春花不喜欢?”

雷蕾冷笑:“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就不怕我叫人,到时候走不了?”

“你是担心我的,若真那样,到时候哥哥就先杀了你,我们死在一起,”上官秋月转为温柔,摸摸她的头发,“但我的小春花最怕死了,所以肯定不会叫人。”

雷蕾咬牙:“上官秋月!”

上官秋月纠正:“叫哥哥。”

你雷我吧?雷蕾头皮发麻:“你又不是我哥。”

上官秋月想了想:“那就叫秋月哥哥,叫月哥哥。”

雷蕾差点没吐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恨恨道:“变态!”

上官秋月笑着低头,又要继续。

雷蕾别过脸:“上官洞主把我当成你那些月仆了?”

上官秋月道:“没有。”

雷蕾道:“那你当我是什么,想怎样就怎样。”

上官秋月看了她片刻,漂亮的眼睛有点冷:“条件,为了救萧白跟我交换的条件,所以你现在是我的,自然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对,只是个条件,雷蕾既觉悲哀,又觉无力:“在这儿,会被人看见。”

上官秋月道:“我们做事,管别人做什么。”

妖孽就是妖孽,太有个性了!雷蕾敢肯定,若此人高兴,完全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一切他认为可行之事,譬如搞人体艺术。

上官秋月的手移到她颈间,向下:“你对萧白很好呢。”

知道抵抗无用,雷蕾索性将心一横,闭了眼:“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管得也太多。”

上官秋月什么也不说,迅速将她掀至墙边,低头覆上她的唇。

同样强迫的吻,却比上次少了许多侵略性,多了几分温柔,女人在这方面是敏感的,发现不同之后,雷蕾先是惊讶,接着气息开始不稳,甚至脑子里也有点迷惘,那种感觉说不清……

冰凉的唇,肆虐的舌,隐约可以感觉到,那强烈的占有欲当中,似乎真的带上了那么一点感情。

许久。

上官秋月抬起脸,轻声哄她:“只要哥哥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雷蕾立即睁眼:“百虫劫呢?”

上官秋月似乎心情很好,放开她,却没回答:“哥哥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又扣住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微笑:“你现在是我的,不能再轻薄萧白。”

此人恢复本性,雷蕾心里那点感动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力挣脱那手:“我答应过的条件,不劳提醒

虽说身旁的人已经易了容,然而手拉手走在喧哗的大街上,雷蕾还是心惊胆战,全身汗毛都竖起来,眼睛东张西望像作贼一样,几次想抽回那手,却没有任何效果。

谁能想到,这位变态哥哥居然有兴致逛街。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恨恨的。

“不会发现。”

雷蕾道:“最近查得很紧,‘小白’他们经常出来办事的,看见我就能认出你,到时候你以为你还能出城?”

上官秋月道:“不怕,我可以随便杀个人,再扮成他的模样出去。”

雷蕾冷笑:“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你果然名不虚传!”

“我不想死,”上官秋月不觉得惭愧,握着她的手更紧,“哥哥说过,过些日子便要带你回千月洞的,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雷蕾道:“不是现在?”

上官秋月停住脚步:“你想现在走?”

真想去过那种只能两个人互相取暖的提心吊胆的生活?雷蕾沉默许久,摇头:“不了,过些日子吧。”

上官秋月冷眼看她:“你舍不得萧白?”

不全是为了“小白”,雷蕾懒得解释,以免再激怒他,移开话题:“何太平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

上官秋月想也不想:“他还要看萧白的面,不会动你。”

雷蕾道:“万一他要利用我对付你?”

上官秋月不语。

雷蕾挑眉:“怎么,怕了?”

上官秋月俯下脸,在她耳边柔声道:“那我们就死在一起。”

老娘可不想死,雷蕾哆嗦了一下,勉强笑:“有件事你不知道,其实我比游丝怕死。”

上官秋月似看透她的心思:“哥哥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没来由一阵闹心,雷蕾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正要说点别的,忽听得身后“哒哒”的蹄声响起。

一匹漂亮的小红马缓缓行来,马上坐着个十来岁的漂亮小孩儿,富贵公子打扮,一双大眼睛清澈机灵。

雷蕾赞:“真漂亮的小孩儿!”

就在她感叹的同时,那小孩也朝这边看过来,随即眼睛一亮:“爹!”

爹?雷蕾看四周。

小孩翻身下马,朝二人跑来:“爹!”

雷蕾反应过来,差点没晕过去:“你扮的谁?”

上官秋月不在意,拉起她快步转进一条巷子:“前日看到个人,就记住了他的模样。”

雷蕾哈哈笑:“这小孩长得好看,真像你儿子。”

上官秋月道:“我们的儿子比他好看多了。”

我们?雷蕾无语。

说话间小孩竟也追到巷子里:“爹,你等我!”

上官秋月停住脚步,转身,亲切地招手:“你怎么来了?”

小孩很有教养,先是跑到他面前作礼,然后看雷蕾,表情有些不善:“娘说了不许你再出来找姑娘,她是谁!”

雷蕾笑得扶墙。

上官秋月俯身看他,微笑:“你敢说出去,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小孩气得脸通红:“你敢,我告诉娘!”

上官秋月道:“舌头没了就不能说话,怎么告诉你娘?”

见此人举止不像父亲,小孩也察觉不对,狐疑,仔细打量他片刻,后退:“你不是我爹……”

上官秋月目光闪闪,伸手拉他:“怎的不是?”

雷蕾早已在留意他的动作,知道此人没安好心,慌忙过去拦在小孩面前:“快走,他是抓小孩去卖的!”

小孩到底好骗,吓得白着小脸就跑,口里骂:“坏蛋!”

雷蕾转身,怒:“上官秋月,你要做什么!”

上官秋月直起身:“我给他吃点药,他就不会再记得什么了,你不是喜欢么,我们可以带他回千月洞当儿子。”

雷蕾哭笑不得:“变态!儿子能抢么!”

“不抢就算了,我妹妹是好人,”上官秋月笑着拉她的手,“走,我们去那条街。

再次走上大街,雷蕾终究觉得不安全,生怕遇上公子他们,于是带着他往店铺里钻:“光走不看没意思。”

这是家珠宝行,柜台里的架子上陈列着许多盒子,盒子里放着各色珍珠玛瑙,美玉宝石,甚至还有水晶制品,便宜的贵的,小巧的大方的,品种齐全,令人眼花缭乱。

雷蕾装模作样看了半日,转脸望门外:“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上官秋月道:“再多看会儿。”

雷蕾不好违逆他,便让掌柜随便拿了几件便宜佩饰看。

上官秋月道:“这些都不好,叫他拿好的。”

雷蕾本就不是来买东西,一心只想打发他走,哪里顾得上什么好坏,拿起一件哄他:“你看这玉佩,有你的名字呢。”

上官秋月留神看,果然见那玉佩背面刻了“秋月”二字,于是笑道:“那我就要这个。”拿起来:“走吧。”

雷蕾忙拉住他:“跑什么!还没给钱呢!”叫掌柜的过来:“多少钱?”

掌柜道:“八十五两银子。”

雷蕾碰碰上官秋月:“给钱。”

上官秋月眨眨眼,为难:“我没带钱,你先卖给我,我稍后给你送来。”

雷蕾无语。

弄了半天是个没带钱的,掌柜有点不耐烦了,尽量和气:“小店概不赊帐,公子还是下午再来吧。”收起那佩。

上官秋月道:“我要这块。”

见他实在想要,掌柜也就活络了些,边收边道:“公子若真想要,小店给你留着半日,待你回去拿了钱再来取,如何?”

上官秋月道:“我现在要。”

没遇上过这么不讲理的,掌柜怒了:“你这人怎的这么无礼!老夫还要做生意,要买就一手钱一手货,你没钱,莫非是想抢不成!”

上官秋月“啊”了声:“那也可以。”

居然明目张胆地说要抢!掌柜“嘿嘿”两声冷笑:“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真敢抢东西?是不是还打算连老夫也一起杀了,好来个杀人劫财?”

大叔,难得他一时没想起这法子,你居然还敢主动提醒他!见上官秋月目光不善,雷蕾慌忙扑过去将他两只手都抓住,陪笑:“我给,我给。”

掌柜怒了:“我还不卖了!”

大叔你不拿命当回事儿啊!雷蕾慌忙瞪上官秋月:“哪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快道歉。”

上官秋月看着她,眨眼。

雷蕾无奈,低声:“快说对不起。”

见她着急,上官秋月笑了:“对不起。”

雷蕾忙看着掌柜陪笑:“对不起了,我哥就是这脾气。”凑上前,从怀里取出张银票递过去,低声:“他脑子有点问题,大叔就看在我的面上,别跟他计较。”

怎么说对方也是后生晚辈,掌柜的同情心大起,鼻子里哼了声,收起银票:“罢,你也不容易,拿去拿去。”一边说一边从柜台里找了两锭银子,连同那块玉佩一起推到她面前。

呜呜,八十五两银子啊,可以上酒楼办两三桌高档酒席了!雷蕾忍着心疼道谢,取过玉佩塞给上官秋月:“给你,快走了。”

上官秋月接过佩:“小春花送我的。”

雷蕾只想快些送走这位煞星,也不去计较,拉着他就走。

上官秋月想起另一件事,站住不动:“还要一个春花的。”

掌柜懒得跟他说话,挥手:“什么春花不春花,走吧!”

见他不肯走,雷蕾无奈,忙问掌柜:“大叔,还没有写春花两个字的?”

掌柜摇头:“没有。”

雷蕾回身:“你看,没有了。”

上官秋月道:“给我刻一个。”

见掌柜又要发飙,雷蕾叫苦不迭,忙道:“我不要了,不要。”

上官秋月道:“我要。”

雷蕾苦笑,细声问掌柜:“大叔,能不能帮帮忙刻一个?”

大约是因为同情她,掌柜道:“可以是可以,但只好明天来取了,还要先付些银两作订金。”

上官秋月蹙眉:“今日不能?”

掌柜哼了声:“哪有这么快的,最迟也要明天!”

雷蕾忙递了两锭银子过去:“订金,不找了。”使劲推上官秋月:“走走走,明天我自己来取就好。”

上官秋月点头嘱咐:“明日定要刻好。”

掌柜瞪眼:“若不是看你年纪轻,老夫必定送你去见魏知府!告诉你,前儿才听说上头专程派了人来八仙府巡查,你还敢在这当头闹事!”

上官秋月不在意:“是何太平。”

“你……”掌柜实在忍不住,拿手指着他训斥,“年轻人莫太轻狂,像这等无礼!何盟主的名字岂是你叫的,你……”

上官秋月笑起来:“怎么叫不得。”

你放过我吧!雷蕾简直想哭,开始怀疑此人是故意要让自己着急,于是拼命拉他:“再闹,我懒得理你!”

上官秋月果然不说什么了,跟她走出门。

下了台阶,雷蕾如获大赦,马上丢开他的手:“快走快走,我先回去了,以后少来城里。”

上官秋月看她:“你说我脑子有问题?”

你耳朵比兔子还长,雷蕾也觉得好笑,哄他:“那是说你聪明,有很多问题。”

上官秋月道:“你脑子也有问题。”

此人有时候虽然表现得无知,但绝对不能拿他当傻瓜对待,雷蕾无言以对,好吧,我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居然陪你这个变态逛街。

“谁叫你在这儿跟人吵架,自己没带银子,还好意思买东西!”埋怨。

“我不带银子。”

想到上次那小孩被他打发回来要钱,雷蕾这才相信他是真的没钱,不由奇怪:“堂堂千月洞洞主,出门不带钱?”

上官秋月道:“带在身上不好放,平日里都是别人带。”

雷蕾哭笑不得:“那你想吃饭住客栈怎么办?”问出口又发现这问题是多余的,他经过的地方能留个活人就不错了,谁还敢要他的钱,江湖上只怕有一半的抢劫杀人案就是他干的,今儿不是自己拦着他,估计掌柜大叔早就成了他手底下的试验品了。

发现忽略这个大问题,雷蕾急忙沉下脸强调:“大叔是无心的,你可别伤他。”

上官秋月点头:“还要留着他刻字呢。”

雷蕾无力,试着劝说:“不刻字也别伤他。”

上官秋月笑:“小春花是好人呢。”

雷蕾怒了:“你敢伤他!”

上官秋月道:“好,不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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