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碗听后顿了一下, 她在汪永昭的怀里转过半身,半躺在他的怀里,伸出手拿着他的长发在手中打着圈圈把玩着, 嘴上则对着他问,“爷, 沙河镇有水?”

汪永昭看着这一路从没喊过苦, 更未曾喊过脏的妇人, 他轻颔了下首,“我已寻人找了几处水源, 已打了井。”

“够咱们这些人用?”

汪永昭听得嘴角翘了翘,他倾身亲了张小碗的嘴唇一下,才说,“不够,还得另寻。”

听罢, 张小碗沉默了下来, 不过, 只过得一会, 她就展颜而笑, “对,不够就另寻就是,哪有活人被事难死的事。”

“嗯。”看着自打西北一路而来日渐高兴的张小碗,看着她一路与他将士的家眷温言笑语,汪永昭想,她会当好她的节度使夫人。

不得多时,汪怀慕就被萍婆子抱了回来,一看到汪永昭与张小碗,汪怀慕瞪大了眼睛, 半嘟起嘴,两只手在空中比划着,极为赞叹地道,“爹爹,娘亲,好大好大的马群,好多好多的马,小山叔说那全是咱们家的……”

张小碗刚也在外头听过众多马儿奔腾而过的声响,听得那些兵卒们说,那是汪永昭从西南营那边调过来的,过得明日,那些马儿就会先他们一步到达沙河镇被安置下来,听说日后,每家还可领得一匹马做日常使用。

“那是爹爹和下面的将士的,日后也是你的。”这时,张小碗已经端坐在了榻上一角,汪永昭便把汪怀慕抱了过来。

“也会是孩儿的?”汪怀慕惊奇。

“怀慕好好念书,好好听爹爹与先生的话,长大了会做事了,便是怀慕的。”张小碗在旁笑着道。

汪永昭轻瞥了好一眼,对汪怀慕赞同地点了点头,“就是如此,可有听到你娘亲所说的话了?”

汪怀慕连连点了好几下头,道,“孩儿知晓了,定会好好听爹爹与先生的话。”

说到此,他偏头看得张小碗一眼,又回头看了他爹爹一眼,补道,“还要听娘亲的。”

张小碗便笑了起来,捏了下他的小鼻子,对他笑道,“你可定要听,不听娘的,娘就说给你爹爹听,看他罚不罚你!”

汪怀慕一听这话,便把头塞进了汪永昭的怀里,嘴里则撒娇地叫道,“爹爹,爹爹……”

汪永昭没忍住,便也笑了起来,眼睛瞥了张小碗一眼。

张小碗若无若事地站起,“我去给你们拿午膳。”

说着她就拿着帷帽跳下了马车,对着身边的萍婆子笑着道,“你去拭条湿布巾,让他们爷俩擦擦脸和手。”

说罢就去了大灶处。

这种在野外使用的大灶就是一个铁筒,下面一个大洞,供烧柴与通风,铁筒聚热能力强,烧饭快得很,这不,张小碗一过去,一百个同时开火的铁筒就把那些粥全熬好了,现下那些快手快脚的帮手把烙饼都快烙得差不多了了。

因着张小碗一路都会额外拔银子下去让伙房的人多准备些干肉腊肉,沿路也会差人不断补给肉食,大家一路上都能分吃到一个素一个肉的饼。

其实这次行路,因着不断行路人的水和吃食,所以水桶,做饭的器物便把马车牛车占了七七八八,再加上前来的人都带了不少物件,所以车马上装的都是些什物,人只要不是太老或者太小的,人都是下地而走,着实拖了不少路程。

但因着一路吃好喝好,也休息得不错,虽然赶路速度慢点,赶路的时辰也长了些,队伍里的人身上虽然都难免有风尘仆仆之态,但大家精神状态还是比较不错。

虽然让大家别急着太赶路的决定是张小碗下的,途中多耗了不少时间,三个月的路程走了近四个月,但汪永昭对此却是一言不发,现下快行至终点了,他看着张小碗的眼睛比以往却更是柔和了不少。

他此态,忙碌的张小碗似是没有察觉,但闻管家看在眼里,他知晓,现在是节度使的大人,是有多欣慰夫人能与他一起照顾他将士们的家眷。

这些家眷,有些人的夫君,甚至儿子都是为他战死沙场,还有此时正在为他在各处效力的,这些人的家眷,是他曾向他的将士承诺定会替他们照顾好的,他们现下好过一分,这大人的心里也便会好过一分。

打了这几十年的仗,死了不少人,身上背了不知多少的人命,欠下的债太多了,有时闻管家看着家中大人那道沉默的背影,都会替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所幸,现下他不用一个人扛了,日子终是要好过些。

这厢张小碗拿了粥和饼走了回来,她一路来去,旁人皆会对她行礼,张小碗对此便会点头,她戴着帷帽,外人也看不到她的笑脸,众人没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但对她的尊重还是有增无减。

这些,是因他们这些人中,谁身上有点不适了,谁家带来的衣裳挡不住这西北的严寒了,用不到一个时辰,只要报上去了,这位夫人不是亲手,就是会着人来处置妥当,从不推拒。

路上,老的少的帮不上太多忙的,她也不短大家的吃食,每个人两饼一粥,谁家壮小子要是出了力干了不少活,晚间还可得另去领三个。

于是这一路上来,小子们吃得好干的活多,竟有不少人都长高了不少,看得家中的老人大人都很是乐呵。

如此,这位出来从来不摘下帽子的节度使夫人,日子久了,大家对她也就越发恭敬有礼了。

对他们来说,不短他们吃食的人就是好人。

******

张小碗拿了吃食回来,给父子俩一人添了一碗粥,看着他们吃上了,她这才伸手拿着湿布巾擦了擦手,拿过放在榻下的包袱,把油包拿了出来打开,切着那一大坨腌好了的牛肉。

肉肥汁厚的牛肉先是切成了三块小片,她把一块饼折成两半,把肉夹在其中,先递给了她的儿子吃。

汪怀慕很是喜爱这牛肉的味道,放下碗就接进了饼,大啃起来。

张小碗便又切了两大块厚的,放在了两块烙饼中,给了汪永昭。

汪永昭眼皮都没抬就接过吃了起来,张小碗就拿着一块饼就了点汁慢慢地嚼着,看着汪永昭吃得有些快,怕是有些饿,她便又切了一块肉,夹在那块剩下的饼中,递了过去。

汪永昭抬眼看了她一眼,便接过了饼,把里面的牛肉块拿起了一块,递到了她的嘴边。

张小碗笑着吃下,头往儿子那边瞧去,见他已经把一整块饼啃得只剩一点了,她连忙咽了口中的肉,对他道,“先喝口粥。”

她料想他出去玩了一会,食量也会比平时的大,便又切了一块牛肉,这次切得极细,撒到了他的粥碗里,引来了汪怀慕依恋看向她的眼神。

待都差不多了,又替他们把粥碗满上,张小碗拿过大碗,把剩下的粥倒到自己的碗中,竟也是满满的一碗,那大碗里也还有一些剩的。

她吃得慢,父子俩却是吃得快的,她吃得半路他们就用完食了,张小碗便歇下筷子问他们,“可是饱了。”

“嗯,饱了。”汪永昭点头淡淡地道,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擦着嘴。

“我也饱了。”汪怀慕捧着肚子大声地道,这时汪永昭的手朝得他伸了过来,他便伸头过去,让他爹爹帮他擦嘴。

听得父子俩的答话说,张小碗笑着看他们一眼,便垂首用起了她的膳来。

她把剩下的粥全倒到了自己碗中,刚喝不到半碗,碗中就又多了块肉,抬头见得汪永昭还在拿着刀子割肉,张小碗忙伸手放下碗,去够他的手,嘴里道,“我可是吃饱了,快胀着肚子了。”

说着就把刀抽了出来,包好了那大打开的油纸包,放回了包袱里。

把包袱收好,回头间见得汪永昭朝她皱眉,张小碗便笑道,“真是饱了,您别看着我。”

这时汪怀幕爬到她的身边,倾耳在她肚子上听了一下,朝得他爹爹道,“爹爹,真是饱了,我听着不响。”

张小碗乐得出声,“这可是谁教你的?”

说着就把孩子抱了过去,坐回了汪永昭身边,她继续吃食。

“小山叔说的,说是要是响,肚子便是饿了。”汪怀慕大声地说道,“爹爹也说了,要我看着娘吃食,可是娘吃得老多的,他却偏不信。”

“是,娘吃的甚多。”张小碗笑着点头,承认道。

她是吃得多,吃不饱,人怎么干活?再说现下吃食也是有的,她可不会为难自己的肚子。

只是,她确是吃得糙了点,为姐为母这么些年,习惯照顾别人了,总是要等照顾的人吃得好了,她才吃剩下的,儿子是不懂,而沿路来这么一长段时间,汪永昭在外用膳的时日多,只回得来那么几次,看了几次,没想成却也是记在心上了。

“吃罢,别说话了。”这时,汪永昭皱了眉。

张小碗微笑,垂首含了一口微凉的粥,便快快地吃了起来。

这粥确实快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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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野地扎了两晚蓬,到第三天,他们终于到达了沙河镇。

这时已是夕间,沙漠刮起了风,黄沙遍地,空气中一片薄薄的沙雾,尽管如此,但这时踏入了沙河镇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里,是他们以后的家。

因铁沙镇现下还没找到水源,原先的水源只有一个口子,仅供得了五十人的日常生活,现下,随行来的人就安置在找到了四个水眼的沙河镇,还有一些人去往沙河镇旁边,相对能住人的白羊镇。

沙河镇已被汪永昭纳为主镇,张小碗他们这些家眷作为第三批进入镇内的人员,目之所及的景象并不是很荒凉,石砌的新屋与铺面了石板的路,尽管在一片黄沙遍野中显得不那么好看,却还有那么几分新意。

节度使府也建得很是威严大气,府都还没有完全建成,那头顶的石块还甚是粗糙地在矗立着,没有打磨圆润,但张小碗甚是喜欢,进入大门后,她一路都不断地掀开帷帽抬头去看这幢粗糙却充满着野性的府都,哪怕因此吃了一嘴的黄沙,也没减少她眼中闪烁的亮度。

汪永昭瞧得这奇怪的妇人,当她再度停下,去看那大石柱后,他甚至是拿她有些无可奈何了,不得不伸出手拖了她一路往后院走去,免得她一直要站在这外头吃着沙子,还一派甚是欢喜,掩饰不住激动的样子。

她这样的表现,哪怕不是京城来的贵夫人,就是那打南边来的普通妇人,她这模样也确实是够怪了。

就算进那富丽堂皇,巍峨大气的皇宫,他也没见得她眼睛如此亮过,脸蛋这么红韵过。

事实上,她艳丽得连嘴都红通通的,可这几天与她朝夕相对的汪永昭清楚地知道,她根本未曾上妆过。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拉她去了后院,瞧得她走得慢,跟着他的脚步还踉呛,他便不高兴了起来,一把把这妇人抱起,急步进了主后院。

“水烧好了?”一进去,他就对着里面的江小山道。

“好了,好了……”江小山急道,便拉了过来帮忙的七婆八婆,没让她们行礼,便拖得了她们下去。

汪永昭一进门就把门给踢上,把怀中的妇人放下,就去脱她的帷幄,看得她亮晶晶的眼睛,他眯了眯眼,倾身过去。

“别。”张小碗笑,他们身上太脏了。

见汪永昭的呼吸都重了起来,她便快手快脚地脱了自己与他的衣裳。

刚进得那确实够大的大浴桶,她才把他们的头发拆下来放入手中,她就被汪永昭压在了水桶边,身下一疼,这男人竟迫不及待地硬闯了进来,疼得张小碗失声痛叫了一声。

但只一下,汪永昭就顿住了,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重重地呼吸,张小碗瞧得他甚是可怜,把腿缠在了他的腰间,轻轻地说,“您动罢,就是要轻行,多疼疼我,可行?”

她这话一罢,汪永昭抬起了脸,眼已全红,眼睛满是凶狠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是真的打算每天只一更的。

但想了又想,还是两更吧,尽力而为,把这个文在这个月好好写完,让大家痛快看完,也让我对得起大家的一路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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