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结束, 入东宫的秀女名单也随着出来了。

今日太子沐休,一大早正阳宫中皇后娘娘身侧的秦嬷嬷送来帖子,寻了书房却没瞧见人。最后辗转一圈才知道, 殿下昨日歇在了合欢殿。

王全将帖子送上来,很快地又下去了。

昨日据说这两位祖宗,闹了一晚上没睡。今日早起便晚了些,幸好今日殿下沐休不用去早朝。

合欢殿中, 玉笙正斜躺在软塌上, 刚王全送来的帖子如今正在她手上。

“夏良媛, 元良媛……”她眼睛一个个看过去,转了一圈之后落在了下面陆承徽三个字上,从刚刚送上来,她已经瞧了不下十来遍了。

眼中分明有着笑意,却偏生还是要问:“这……怎么成了承徽了?”

太子在她身侧躺着, 听见她这明知故问的语气, 摇了摇头,懒得搭理她。

从王全将帖子送上来,她已经嘚瑟了四五回了。

光是瞧着陆承徽三个字, 都是一阵舒爽, 今日随着这帖子下来, 圣旨也会下去。那日陆静姝有多么得意,如今只怕就会有多么地伤心欲绝。

玉笙举着帖子, 看着这上面陆承徽三个字, 都由衷地察觉一股神清气爽。

前方的太子躺在她的身侧, 翻着手中的折子,秋闱还未开始,陛下下令重新出题, 且这次的考官,从开考到结束吃穿住行等都要在贡院之中。

那重新出题的考官人选,便就要出不得一丝的差错。

太子拧着眉,再三斟酌,先是在朱远名字上圈了出来,随即又挑了个深受父皇喜爱的文官,但瞧来瞧去,最后一名人选却是如何也选不出来。

想了颇久,也想不出来,他索性放了笔。

抬手捏了一把眉心,眼尾一瞥却是瞧见她那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这么开心?”他眉心一皱,语气中显然有了疑惑。但玉笙心中出了一股恶气,正爽着呢,没有察觉。

“开心呀。”她仰起下巴,声音甜甜的:“殿下为我报仇了,我开心。”

太子拧着眉心,越发仔细地看过去。她眼中神情做不得假,是高兴。

可就是因为高兴,这才不对。

她除了高兴之外,别的都没有。

太子半躺着的身子直起来,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玉笙这双眼睛里一片迷茫,眨巴了两下眼睛,疑惑道:“殿下?”

他泄了力,一双毫无表情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

帖子从她手里落到软塌下,太子弯腰捡了起来。这次选秀本是给恒亲王选王妃的,恒亲王拒婚不要,父皇为了脸面赏了不少到他的宫里。

母后哪怕是拦着,可有品级的也有六七人,更别说还有算不上名号的侍妾。

说是为了连绵子嗣,堂而皇之地塞来一屋子的人。

太子低头往帖子上瞧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她倒是好,只瞧见了陆承徽。

轻笑一声,太子的脸色已经拉了下来。

漆黑阴沉的,仿若能滴出水。

玉笙不傻,稍微一想就知道自己此时情绪不对。穿着罗袜的脚紧紧蜷在一起,燥热的天心一下子透心凉。

这次入东宫的人不少,不是只有陆承徽的。

她如此心爱着殿下,怎么着的也不是高兴,最起码也要吃醋才是。

玉笙瞥过眼神继续看去,上面夏承徽就放在首位,显然是家世最高。仔细数了一下 ,名单上面居然有六七个人。

她刚刚居然没察觉!

咬了咬舌尖,玉笙假装不知道殿下在瞧着自己,此时再酸溜溜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孤瞧出来你有多高兴了。”

太子笑了笑,温润的眉眼变得温柔,抬起手在玉笙的脸颊上抹了一把,诱哄般地笑问:“高兴陆良媛成了陆承徽?”

“ 是高兴殿下舍不得我。”玉笙摇了摇头,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

“还有呢?”他耐着性子,手指敲着身侧黄花梨木的小矮桌上,再给她一个机会。

“殿下……”她面上的笑意立马就停了,转成了一抹期待,问出的话却是让人哑口无言:“日后新人入府殿下会不过去么?”

那双眼睛瞬间就变得有些狼狈来,无奈的躲开她期待的眼睛。

还没说话,对面,玉笙又笑了笑,她手指着帖子上,故意装作轻松的语气:“殿下不用担心,玉笙不会闹的。”

仰起头,她又朝着他笑:“只要殿下喜欢的,玉笙都为殿下开心。”

王全走过来,抬眼便瞧见玉承徽这强颜欢笑的模样,他顿了顿,轻声道:“殿下,太医来了。”

太医是一早太子便吩咐的,十来日不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自然不放心,特意招了太医院的刘恒过来。刘恒是太医院院判张墨的徒弟,医术十分了得。

抬手给玉笙把了会儿脉, “大惊,心神不宁。”他说的与沈太医说的差不多,玉笙点了点头。

刘太医又问:“这几日小主是不是吃睡都不好?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旁边,太子就坐在她身侧,玉笙瞥了殿下一眼,道:“是有些,这几日总是很难入睡,除昨日睡得好一些,其余几日眠上两个时辰左右就醒了。”

“醒了之后,就很难再入睡了。”

她低着头,面上的憔悴是藏不住的,这几日天气太热,她是没睡着,脸都小了一圈。

“小主那日还是被惊到了,再加上焦虑,思绪不全。”刘恒起身,开了些安神汤的方子,随后又查看了玉笙每日喝的安神汤。

“敢问小主,给小主开药方的人是谁?”

“是太医院的内医正,沈清云沈太医。”素嬷嬷在背后答道。

玉笙仰起头,往他那儿瞧了一眼:“可是有什么问题?”

刘恒摇摇头,眼中有一丝的赞叹:“这倒是没有,这药方开得足够好了。”药性温和,却药性极好:“小主这药应当吃了十来日了。”

“日后只需放宽心态,当然,最重要的是多眠才是。”

太医说完就告退了,王全赶紧送着人出去,屋子里一时间无人说话,太子捧起茶盏喝了口,又原样地放了下来。

“惊吓过度?思虑不全?”

太子抬手敲打着桌面,冲着她那儿看过去:“孤不认为,陆静姝的几句话就能将你吓成这样。”玉笙仰起下巴,往他那儿看了一眼。

故意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这几日天气太热了,我热的睡不着而已。”她笑着上前,抱着他的腰哄:

“殿下,我的好殿下。”她奶音拖长,面上满是讨好:“你就疼疼玉笙吧,最近真的太热了,殿下若是不弄点冰块来,我真的是要热化了。”

然而,她说真话,殿下却是不信。

虎口拖着她的脸,收紧逼迫:“再给你一次机会。”

玉笙仰起下巴,对上他的眼睛,许久之后才悠悠地道:“我怕的从来不是陆静姝一个人。”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又落在他手边的软塌上:“殿下以为,大选没结束,玉笙真的睡得着吗?”

“这种日夜不眠的日子,让人忐忑难安,殿下多宠我一日,玉笙心中便放心一日……”

“若是殿下不来。”咬了咬唇,她又泄气的顿住。

太子浑身的眉眼已经缓和了下来,瞧着她的眼神又是心疼,却也是带着得意。这么一个小美人,全心全意都是自己。

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任凭是谁都得意高兴。

太子是凡人,自然也不能免俗:“哦?孤若是不过来,你会如何?”

那双眼睛悄悄地朝着他那儿瞥了眼,红了红脸却还是道:“只怕是日日喝安神汤都不管用了。”

“尽说昏话。”太子轻笑起来,眼尾的笑意都蕴开了,心情颇好地在她脑门上弹了弹,清脆的一声响。

王全走上来,跪在地上道:“殿下,恒王殿下来了。”

太子浑身舒爽的从软塌上起身,眉眼全是笑意,由着王全替他穿好靴子,起身的时候扭头冲着她的脸,奖赏地拍了拍:“孤先有事走了。”

见他有事,玉笙自然不好痴缠,乖乖巧巧点头。

“乖。”太子奖赏地摸了摸她的脸:“等晚上孤再来陪你。”

王全在一边,惊讶得早就说不出话来了。只嘴巴张得大大的,赶紧掩饰般的低下头。

还是这位玉主子有本事,哪里见过殿下对待旁人这么贴心温柔过啊。他提了提神,麻溜地跟着殿下身后出去。

日后瞧见了这位玉主子,可得机灵些。

太子出了门,心情还是大好,捏着眉心想了想,随后又问:“今年怎么还没供冰?”

“贵妃娘娘使小脾气呢。”王全压低声音小声儿道:“娘娘不让,底下的没法子,这不都只敢背地里埋怨。”

太子想了想,道:“你想法子去弄些来。”

太医说她睡不好,别的给不了,别的地方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到底是舍不得,怜她一片真心。

**

太子那儿收到了帖子,广阳宫自然也收到了。

这几日太子妃心情都不错,自从知道殿下为了自己与母后抗衡后,她这几日心情都是愉悦的。

“府中已经接了圣旨,据说静姝小姐哭了一遭呢。”

丁香面上也满是笑意,殿下虽是不常来广阳宫,但心中还是惦记着她们娘娘的,娘娘是太子妃,自然不用与那些人一样争宠。

“听说殿下今日又去了合欢殿。”想到这儿,丁香道:“还叫了太医院的太医刘恒。”

太子妃染蔻丹的手停住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刘恒?”刘恒在太医院的地位高,寻常请安把脉什么的,用不到他。

“是刘恒。”

丁香点了点头:“但主子放心,合欢殿那儿估计是真的病了,药都喝了十来日了。”

“本宫没什么不放心的。”

手中的蔻丹染着第二遍,层数越多,颜色越是鲜艳。太子妃瞧着十分喜爱,举起来瞧了一眼。

“真是可惜了。”十根手指光秃秃的,她伤虽是好了,但之前养的那些水葱似的指甲也全都没了,如今瞧着虽也是好看,但到底也是缺了些什么。

“主子放心,再继续养养就是了。”

丁香在一边捧着茶过来,外面,小太监却是进来禀告:“娘娘,皇后娘娘传的家书。”丁香走上前去接过,打开之后举着让主子瞧。

太子妃瞥了一眼后,面色开始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下面,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浑身颤抖着。

丁香举着信纸的手也在发颤,太子妃从宫女手中抽出手,任由刚染好蔻丹染得手指都红了。她抽回信封,浑身都打着细颤。

“怎么了主子……”丁香吓得跪在地上。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才颤抖着道:“府中不满静姝才承徽之位,让本宫想法子让她早日入东宫,助她夺得殿下的喜欢。”

咬着牙,太子妃面无表情将信给撕成两半,厉声颤抖:

“为了有个陆家的血脉,如今是脸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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