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西这一晚上都有点迷迷瞪瞪的,埋头吃了大半碗面了还没把脑子补回来呢,猛地听了程博衍这句话,他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看着程博衍。

“什么?”他问。

“我说,你替一我拍照片,”程博衍又重复了一次,“我付你报酬。”

“你拍我啊?”项西愣了。

程博衍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才说:“我给你个相机,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你看到的,你想表达的,你想让别人看到自己,你的生活,什么都可以。”

项西沉默了,低头吃了两口面。

“那会不会跟方寅一样了?”他闷着声音问。

“他拍他想说的故事,在你在他那里某种程度上是他的演员,”程博衍笑笑,“你拍你自己的故事,你是你自己的导演,这还是有区别的。”

“你是为了给我那五十块钱吧,”项西看了他一眼,“怕我不要,找个借口。”

程博衍笑了起来,看了他好一阵:“是的,但这只是一个原因。”

“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啊?”项西问。

“我想看看你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而且……我觉得你是个敏一感的人,也很有想法,拍出来也许……”程博衍看着他,“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就不拍,只是个提议。”

“也许能当个摄影师吗?”项西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想了想,“如果真那样,我才不拍什么30天,我也拍个专题就叫……‘看见光’!全都拍光,一陽一光月光灯光火光,荧火虫的光,玻璃的反光,河水的波光,树叶上的光,眼睛里的光,反正就是有光有亮的……”

项西一连串地说着,又低头把碗里的面吃光了,对着灯晃了晃:“还有吃光了的碗里的光。”

程博衍看着他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项西本来说得挺过瘾,正兴奋呢,被他这一通看得顿时又有些尴尬,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就随便说说。”

“拍吧,”程博衍说,“就拍这些。”

“嗯?”项西伸出去准备夹蒸饺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看见光,想拍就拍吧,也不费时间,有空就拍拍,”程博衍把自己面前只吃了半屉的小笼包推到他面前,“我觉得很有意思,给人希望总比揭开黑暗要好。”

“你说真的啊?”项西似乎到这时才明白过来。

“是。”程博衍点头。

吃完东西,项西抢在程博衍之前掏了钱递给了老板,然后又转头对程博衍补了一句:“这不是我请的那顿啊,这个不算的。”

“嗯。”程博衍站了起来。

走出沙县,没走几步项西的胃终于对食物有了反应。

好像吃多了。

他在心里算了算,如果算上打包的那屉蒸饺,他吃了两屉蒸饺,一碗拌面,一盅汤,还有程博衍推到他面前的那半屉小笼包……

“哎……”他按着肚子轻轻叹了口气。

“吃饱了吗?”程博衍问他。

“撑了。”他一揉一揉一鼻子。

“回去休息吧,”程博衍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也回去了。”

“你快回吧,大晚上跑这么一趟,”项西说,虽然程博衍家离这儿不算远,但……他突然又想起了程博衍跑过来的原因,顿时走路都不利索了,转身甩开步子就往“贼窝”那边冲,“我回了,晚安!”

“晚安。”程博衍在他身后说。

程博衍看着项西消失在路尽头,转身往自己车那边走过去。

上了车他又坐了一会儿,从后座拿了盒牛一奶一慢慢喝完才发动了车子掉头往回开。

一开始他以为项西是饿了,始终埋头苦吃,还把自己那半屉包子一个不剩地也都吃光了,现在想想……

这是被吓着了吧。

程博衍笑了笑,今天的确是有点儿吓人。

回到家的时候离睡觉的时间还有点儿距离,他打算先洗个澡再看会儿书。

把项西扔沙发上没穿的那条裤子扔进洗衣桶里时,他眼前晃过项西抱着腿坐在椅子上的样子。

他啧了一声,程博衍你还真是够憋不住的。

进了浴一室把身上衣服都扒光,喷头里略微带着一些温度的水滑过身上时,他才闭着眼睛撑着墙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项西被他吓着了,但被吓着了的样子也挺……程博衍睁开眼睛,看着从眼前洒过的密集水滴。

感觉今天晚上大概会睡不踏实了。

水不断滑过身一体,划出一道道蜿蜒缠一绵的轨迹,细小而密集地包裹一着每一寸皮肤。

程博衍平时洗澡没这么专心,很少会仔细去体会这些会让人想入非非的触感,今天却体会得格外深入。

是因为项西。

还有自己一不小心就欢腾而来的冲动。

程博衍叹了口气,脑门儿抵着墙,手滑了下去。

从浴一室出来的时候,手机正在桌上愉快地唱着,程博衍过去看了一眼,是林赫。

他不急不慢地把头发上水擦了擦,把一毛一巾放好了才接了电话。

“你干嘛呢也不接电话?”林赫在那边劈头就问。

“洗澡。”程博衍坐到沙发上靠着。

“你是洗澡还是玩水啊,我这打第四个电话了,你洗澡不就二十分钟完一事儿么,这都快一节课了!”林赫说。

“哎,别这么说,我洗澡多长时间你都这么清楚,”程博衍笑了起来,“这话让宋一听了多不合适。”

“滚蛋,”林赫笑了,“说实话,你干嘛呢?”

“一个单身男人,晚上在家里浴一室里呆了老半天,”程博衍拿过茶几上一本书随手翻着,“你说还能干什么?”

“哎哟,”林赫乐了,“那我打扰你的娱乐活动了没啊?”

“没打扰,我就没听见电话响。”程博衍笑笑。

“今天这么有兴致呢?”林赫说。

“嗯,今天……”程博衍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找我什么事儿?”

“话说完,”林赫啧了一声,“今天怎么了就这么有兴致。”

“今天没怎么,就觉得手腕发紧,所以活动一下。”程博衍说。

“……一浪一吧你就,肯定有状况,你都多久没这么一浪一了。”林赫笑着说。

“别瞎说,这个词儿属于你和宋一,别随便往我身上扔。”程博衍把腿架到茶几上。

“你不会是……”林赫犹豫了一下,“跟那个小孩儿有什么状况吧?”

“明儿给你送面锦旗,八卦小能手,”程博衍笑笑,他感情上基本处于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状态,林赫比他还着急,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逮着不放,“不是有什么状况,是出了点儿状况。”

“出了状况?”林赫愣了愣,“你耍人流一氓了?”

“我是那种人么,”程博衍笑着说,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不过也差不多了。”

他简单地跟林赫说了一下之前的事儿,林赫愣了半天:“人得让你吓跑了吧,博衍你想什么呢?喝酒了啊?”

“不知道,”程博衍捏一捏眉心,“我就一下没忍住。”

“那他呢?”林赫问。

“感觉蒙了还没清醒过来呢,”程博衍说,“明天也许就不理我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你连他是不是都没弄清吧,这太不是你风格了啊,”林赫有些吃惊,“你对他到底有多喜欢啊?都没试探一下就上嘴啃啊!”

“你找我什么事儿啊。”程博衍又问了一遍。

“行行行不说了……我一妈一膝盖疼了快一个月了,说弯腿的时候老觉得膝盖那儿嘎吱嘎吱响,我说明天让她上你那儿看看?”林赫说。

“中午过来吧,中午人少,”程博衍想了想,“没有磕碰或者扭伤?”

“她说是没有啊。”林赫回答。

“那来了我看看再说吧,”程博衍说,“对了你那儿是不是有个相机,前年买了装一逼一又没装下去的那个。”

“你这什么形容……怎么你要用?”林赫笑了。

“你这阵儿要是不用,让宋一拿给项西吧,他用。”程博衍笑着说。

“你……”林赫还想说什么,但想想没说下去,“行吧。”

项西在屋子里猫了两天没出门,要了外卖在屋里吃,还把屋子给收拾了,擦了擦灰,扫了扫地。

隔壁刘远平一个人在家,过来拉着他出去吃了个饭,俩人瞎聊了一会儿,听刘远平说了不少学校的事儿。

项西听得很羡慕。

大学啊,正经的大学生。

他连个小学生都没混上的人听着大学里的事儿感觉跟听说书的似的。

羡慕完了就又回了那个小屋里愣着。

按说这两天他说了要请程博衍吃饭,程博衍也说了有空会给他打电话,但那天说完晚安之后程博衍就没再联系过他,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项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不安,害怕,期待,都有。

不过程博衍不再联系他,他觉得也挺正常的,自己那天见了他跟身上扎了几百针似的,搁谁都会尴尬得不联系了吧。

自己不也尴尬得走路都快顺边儿了么。

其实这事儿他回来之后琢磨了整整一个晚上,觉都没睡好,就老想着程博衍这是为什么。

但没想通。

一直到周一,他该重新去超市上班了,也没有等到程博衍的电话。

心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等?

是的没错,项西把我陪爸爸……不,我陪一妈一妈一逛超市和笔记本放进背着包走出小屋,他是在等电话。

要说松口气,大概是因为还是觉得尴尬,他很喜欢跟程博衍待在一块儿,喜欢听他说话,喜欢跟他瞎逗,顺带对他突然亲了自己也不觉得讨厌,只是尴尬。

要说失望……是真失望。

就算尴尬,他也还是想接到程博衍的电话,就像那天晚上程博衍突然说人在路口了一样。

程博衍对于他来说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么久以来,程博衍对他伸出的手始终都在,如果没有程博衍,自己能走多远根本不敢想。

也许就躺在那条满是泥水和烂草的沟里……

以前假瞎子跟他聊天儿的时候说过,底线。

“我是个有底线的人,”假瞎子推推墨镜,“有些事我肯定不会做的,那就是我的底线。”

这话让项西乐了很久,一个坑蒙拐骗偷对象全是女人的假瞎子,居然一脸深沉正经地跟人说底线。

“你有个腚的底线,你不会做的不是你不会做,是你不敢做,”项西边乐边说,“你的底线是你的胆儿,胆儿有多大,底线就有多低。”

假瞎子对于他直接戳一穿自己的话耿耿于怀很长时间,那阵走路总往他身上撞,还用打狗棒敲过他好几回,说是瞎了看不见。

底线和原则,这两种东西,项西一直觉得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还真挺认真地想过底线这个问题。

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底线肯定有。

但比较飘忽不定,说不好。

比如平叔让他去碰瓷讹钱的时候,他就有底线了。

方寅找他拍照片的时候他不愿意,一说给钱他又答应了,底线又没了。

比如谭小康摸一他的时候,他就有底线了。

程博衍亲他的时候,他……好像底线又没了。

只要程博衍别走,还在他身边,好像怎么样他都无所谓。

今天他到超市时间比较早,同组的除了领班张昕,别的同事都还没到。

时间是他特意提前的,他进了更衣室,找到了自己划了波一浪一线的工作服,拿出笔,吸了一口气。

他要把名字写到衣领上。

但又怕万一写得太费劲不想让别人看到。

笔落到衣领上时,他有点儿紧张,憋着气怕手抖。

项西。

写完之后他把衣服举起来看了看,笑了,还不错!写得挺工整的,没有特别大,也没写成一一团一。

他心情很好地把衣服放到桌上,又拿笔在名字外面划了个框,名字看起来更加帅气了。

又欣赏了一会儿他才把衣服换上走出了更衣室。

“项西,”宋一从办公室里探出脑袋来叫了他一声,“来一下。”

“哦,”项西跑进办公室,“宋哥……谢谢你准我这么长时间假。”

“没事儿,病假都会准的,身一体要紧,”宋一笑笑,从桌上拿起一个黑色的小包递了过来,“给。”

“什么玩……东西?”项西没敢接。

“相机,”宋一看了他一眼,“买来就搁家里没用过两次,博衍说你要用,让拿给你。”

“啊?”项西愣了。

“先拿着再啊,挺沉的呢。”宋一说。

“哦,”项西赶紧接过了相机包,“我以为他说的是他自己的相机呢。”

“他不玩这些,就一个卡片机,里边儿都是断腿碎骨头,不知道的以为他变一态杀人狂呢,”宋一笑笑,“这个好,这个你拿着往地摊上一站,人肯定出来揍你,以为你暗访来了。”

“谢谢宋哥,”项西抱着相机包乐了,又补了一句,“我……会小心用的,不会弄坏。”

“弄坏也没事儿,扣你工资就行,”宋一挥挥手,“去忙吧。”

项西拿着相机去更衣室里锁进了自己的柜子里,其实他想说的不是会小心用,他想说这东西我根本不会用。

但没好意思说。

虽然拿了个不会用还挺贵重得一直小心翼翼累得慌的东西,但他的心情却一下扬了起来。

这是程博衍让宋一拿来的。

一个多星期没上班,今天一上班,项西干劲挺足,而且身上还穿着自己写的带框的帅气名字,居民区最事儿的大一妈一过来边挑东西边嫌这贵那不好的他都没觉得烦。

“项西,”张昕叫住他,“人少的时候你可以在收银那儿坐会儿,你腿还没好呢吧?”

“没什么影响,”项西抖抖腿,“看。”

“过来吧,”张昕笑了,“正好现在有空,我教教你怎么用收银机吧。”

“那行。”项西点点头,跟着张昕去了收银台。

之前他一直不敢靠近那台机器,现在不知道怎么拿着本我陪爸爸……不,我陪一妈一妈一逛超市就信心十足了。

张昕也没专门教他,就让他在一边儿看着她收银,一边一操一作一边跟他说,怎么扫码,怎么找钱,怎么查库存。

项西盯着她手上的动作,键盘上有字,但他一下认不明白,就看张昕的手往哪儿按了。

看了几遍,张昕让他试试,他凭记忆照着样子做了一遍,居然没出错。

“懂了吧?”张昕拍拍他的肩,“这东西不难用的,以后要是忙起来你就帮着收收钱吧。”

“好。”项西点点头,又往键盘和屏幕上盯了几眼。

虽然项西干劲挺足的,但腿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又躺了一个多星期没怎么动,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腿酸了。

趁着店里人少,他到收银台旁边坐了下来。

坐了没几分钟,一辆小货车停在了店门口,于保全跑了出去,跑过他身边的时候扔到他面前一个本子:“项西你帮记一下。”

“什么?”项西一看就傻眼儿了,赶紧站了起来,“你记吧,我去搬。”

“你不腿有伤么,你坐着吧。”于保全说,接着就开始帮着卸货了。

项西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咬咬牙翻开了本子,一边数着往里搬的东西,一边飞快地看了几眼上一页是怎么记的。

还好这个入库登记并不复杂,就是时间货名和数量,再写个名字。

项西捏着笔,在手里转了好几圈才往纸上落了下去,一笔一划地写上了今天的日期。

今天的东西不多,可乐,薯片,绿豆饼和手撕牛肉。

项西盯着还放在门口没来得及搬进去的箱子,有些字他凭空想不出怎么写,但看到之后能认出来,他就把看见的都照着写了下来。

薯片拿得太快没看清,偏偏字还最复杂,他写不出来,只得又跑到货架前找到一筒薯片对着抄了上去。

东西都搬好之后,齐保全又过来跟他对了一遍数字,没有出错,然后项西低头一笔一划很认真地开始写自己名字。

写到西字的时候,他手都酸了,边写边稍微直了一下一身一体,往门外瞅了一眼。

一辆车正慢慢停进店门口的停车位,项西写横划的手抖了一下,一横差点儿划出了本子。

不用看车一牌他都能认出那是程博衍的车。

项西迅速低下头,写完了西字之后把本子给了齐保全,然后再往门口看了一眼,愣了愣,程博衍已经下了车,走进了店里。

他愣在收银台旁边,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是该打个招呼还是装着不认识。

“快下班了吧?”程博衍走到他面前问了一句。

“啊,”项西应了一声,“是。”

“一会儿吃饭吧,今天我有空,”程博衍笑笑,走到一边的货架上拎了箱牛一奶一放到了收银台上,“你收钱?”

收银台没人,张昕去厕所了,齐保全刚去了后面库房。

“我收。”项西赶紧过去站到了收银台后面。

扫码,报价钱,然后接过程博衍递过来的钱,给他找钱的时候项西突然有点儿得意。

把钱和小票递给程博衍的时候他忍不住小声说:“怎么样?是不是挺像那么回事儿?”

程博衍笑着点了点头:“本来就是那么回事儿。”

项西嘿嘿乐了两声。

“我在车里等你。”程博衍拎了牛一奶一走了出去。

项西下了班换好衣服,跑出去拉开了车门,程博衍正坐在车里喝牛一奶一。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打个电话给我吗?”他上了车有些开心又有点儿不自在地问。

“你不是上班么,怕你不方便接电话,”程博衍笑笑,“前两天太忙了,值班,病人也特别多,就没联系你。”

“没事儿,”项西笑着抓了抓头,又拿出相机包,“对了,宋一拿了个相机给我,说是你让他拿的?”

“嗯,借来给你用用,他这台挺高级的,你学着用用吧,”程博衍说,“随便拍拍先熟悉一下。”

“我连这上面的字儿都看不明白,全是字母,这怎么学啊,”项西皱着眉,“我今天才刚敢写自己名字呢。”

“写衣服上了?”程博衍问。

“嗯,自我感觉还不错。”项西打了个响指。

“写个我看看,我还没看过呢,”程博衍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怎么写的?”

项西看着程博衍的手,突然一阵紧张,愣了半天才从包里拿出了笔,对着程博衍的手找了半天姿势,最后小心地抓住了他的手。

皮肤接触到的一瞬间,那天晚上他跟程博衍所有的触碰全都涌到了眼前,他抱着程博衍,程博衍的手按在他眼睛上,点在他泪痣上,勾过他嘴唇……

最后那个镜头让他一阵发晕,赶紧低头往程博衍掌心上写字。

半天才把名字写完了,他迅速松开了程博衍的手。

“写得挺好的啊。”程博衍看了看,笑着说。

“是吧!”项西一听表扬,立马转过了头,“我也觉得写挺好的,比以前强多了,我还加了个框装饰呢……”

“加了个框?”程博衍愣了愣,“加了个什么框?”

“就在名字外面加了个框,看起来特别帅,”项西说着拉过他的手准备往上画,“我画给你看……”

“等等,”程博衍按住了他的手,“方框啊?”

“是啊。”项西看着他。

程博衍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把车熄了火:“去把你衣服拿出来。”

“怎么了?”项西没明白。

“名字外面加个方框是……”程博衍清了清嗓子,“是表示过世的人。”

“……我一操一?”项西愣了一会儿吼了一声,“我一操一!”

不等程博衍再说话,他推开车门蹦下了车,冲回了店里。

程博衍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想笑,项西拿了衣服回到车上,揪着领子冲他举着:“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程博衍看了一眼就乐了:“是,你怎么想的啊?”

“我真是日了象了!”项西瞪着衣领上的名字,“这他一妈一怎么办啊!”

“我帮你弄,”程博衍回手拿过了放在车上的消毒液按在了他脸上,“你再又日又一操一的我就让你尝尝这玩意儿是甜的还是咸的。”

项西没了声音,斜眼儿瞅了瞅还按在他脸上的消毒液:“是柠檬味儿的吧?”

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把瓶子放了回去,拿过他的衣服,用手摸了摸那个名字:“还是油一性一笔啊……”

“能弄掉么?”项西挺郁闷,“我……没文化真是太折磨人了。”

“这个洗是肯定洗不掉了,”程博衍又一搓一了一搓一衣领,啧了一声,“你这衣服一直没洗过吧?”

“哎!”项西喊了一声,“你这洁癖能不能控制一下了啊!现在是说洗没洗衣服吗!这个字怎么办啊!”

“哎你别喊了,我再跟你待一阵该去查听力了,”程博衍笑了半天,把他衣服叠了叠放到后面,“我肯定能帮你弄掉。”

“真能弄掉吗?”项西看着他。

“能。”程博衍笑着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项西靠在车座上没有说话,突然觉得很安心。

不是因为程博衍说能弄掉那个带着框的名字,而是因为在他各种大大小小烦躁不安的时候,程博衍永远都有平静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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