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带风湿一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程博衍看着背对着他一直盯着大屏幕的项西,他一开口,屋里几个人就连鼓掌带尖一叫的一片叫好。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项西嗓音跟黄家驹的不同,要清亮得多,却意外地很合适,歌被他唱出了另一种味道,认真而执着的感觉。

“唱得还挺标准的嘛。”陈胖在一边喊了一句。

这一点程博衍也挺意外的,他们一般都唱普通话版,项西这个粤语版唱得是不是真标准他不知道,但听起来却很像那么回事。

“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项西唱到这句的时候突然转过了头,看着程博衍。

程博衍笑了笑,看着他。

“喜欢你——”跟着项西声音同时响起来的是一屋子里所有人的声音。

程博衍一下就乐了,这帮人就会这一句,能凑合唱得不走调的也就这个三个字了。

“喜欢你,”项西看着他也笑了,能听出歌声里带着笑,“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一抚你,那可一爱一面容……”

项西大概是不记得词,唱几句就得回头看屏幕,但每一次唱到喜欢你,他都会回过头来。

而每一句喜欢你,都会不受控制地变成齐唱,一屋子几个人一到这句就扯着嗓子吼,声音都跟项西拿话筒的差不多了,程博衍一直在笑。

虽然是这样,他还是能在乱七八糟的吼声中,准确地听到项西的那一句。

喜欢你。

一首歌唱完,项西放下话筒坐回了沙发上,陈胖把一杯啤酒哐一声放到他面前:“小项!唱得真好!来喝一杯。”

“谢谢。”项西笑着拿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我受到了鼓舞,我要唱一首青藏高原,”陈胖转身往宋一那边挤了过去,“快,帮我戳首青藏高原!”

“我的一妈一呀,”宋一乐了,“你还青藏高原呢,你能把四川盆地唱利索了么……”

“合作合作啊,”陈胖说,“我不行的时候大家合作吼一下嘛!”

音乐响起以后,几个人又开始运气准备强拆青藏高原。

程博衍拿过一杯西瓜汁喝了一口,挨到项西身边,转头小声说:“项西。”

“嗯?”项西偏过头。

“给我单独唱一句,刚让他闹得没好好听。”程博衍看了看正唱着歌的几个人,飞快地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

他这声音和耳朵上细细爬过的酥一痒让项西差点儿没控制住转头吻过去。

“好,”他清了清嗓子,贴到程博衍耳边,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说,“我……喜欢你。”

“这回听清了。”程博衍笑了笑。

我喜欢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几个字,小时候他对大洼里跑来的一只狗说过,我好喜欢你呀,不过狗没怎么理他。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着一个人说出这几个字,还是一个男人。

项西没再说话,突然觉得全身都有些发烧。

在一片嘈杂和陈胖撕心裂肺快要断气的声音里,他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看见——”宋一突然抓过陈胖手里的话筒吼了一句,声音不负众望地嘎儿一下破了。

“哎哟!”林赫在一边呛了一口酒。

项西被这一嗓子吓得蹦了一下,转脸往宋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了宋一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头头猪!”程博衍拿起桌上的话筒也吼了一声,“一头头猪猡!”

几个人都乐了,陈胖一点儿也没犹豫地立马接着吼:“我看见!一头头猪!一头头猪猡!一头头猪猡!相连——”

程博衍放下话筒,笑着转脸看了看项西,发现项西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他勾勾嘴角:“怎么了?”

“我想听你唱歌,”项西盯着他,“你刚唱那一句真好听啊。”

“一头头猪么?”程博衍笑了起来,“你好这口啊?”

“唱不唱啊?”项西还是盯着他。

“行,”程博衍站了起来,往点歌器那边走了过去,“我给你唱一个小猪猪之歌。”

“哎哟?”陈胖边破着嗓子拆歌边百忙之中还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我有没有看花眼?”

“没有!”林赫从沙发那边往这头一扑,趴宋一身上凑到了点歌器旁边,“我们的歌神要点歌了!”

“快!”宋一指着陈胖,“赶紧的把你这几句呕完了的。”

“直接掐了吧!”陈胖马上说,“掐了我。”

林赫二话没说把青藏高原给掐了。

包厢里立马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没说话。

程博衍正弯个腰准备点歌,这一安静,他手悬空中半天都没落下去,回过头看了看屋里的人:“你们这样我压力很大啊。”

“出来一百回不开一次口,可不众矢之的么。”宋一笑着说。

“是众望所归。”林赫说。

“你起来!”宋一往趴他腿上的林赫背上甩了一巴掌,又看着程博衍,“博衍来首听不懂的,跟小象象打擂。”

“好,那来首……”程博衍想了想,在点歌器上戳了几下,“就seeyouagain吧。”

项西坐在沙发上,好容易才从说出我喜欢你这几个字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不这洗浴二干是什么他听不懂。

音乐听着倒是有点儿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快,”程博衍拿着话筒站到屋子中间之后听着前奏突然一指宋一,“帮我降降调,听着感觉歌神第一句就要唱不上去了。”

宋一笑得不行,过去帮他把歌往下降了降调:“行么?”

“好了,”程博衍点点头,拿着话筒,脚尖跟着轻轻点了两下,“it’gdad……”

“好!”林赫立马吼了一声,啪啪鼓着掌。

“安静听着,”程博衍说,然后赶着节奏把下一句唱了出来,“andi’llyouagain……”

这句没压住节奏,但项西拿着啤酒准备喝的手却停住了。

听不懂歌词,但程博衍的声音却很好听,他所有的注意力瞬间就从洗浴二干是什么转到了程博衍声音上。

因为程博衍之前说过,他唱歌属于“一般难听”,所以他对程博衍并没有太高期待,而程博衍一开口,他才知道这人除了对自己长相不太谦虚之外,对别的还是挺谦虚的……

“ohi’llyouagain……”几句之后程博衍才把节奏给追了回来,唱到这句的时候突然冲项西笑了一下,“youagain……”

这个笑容让项西又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而且声音特别大,跟鼓点似的,感叹自己心脏还真是年轻,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音乐里的鼓点。

这句之后音乐节奏全变了,紧跟在鼓点之后的是一通说唱,程博衍居然很流利地就念了出来。

dthingswe’through,thati’llbestandingherpath……

程博衍看着半张着嘴入神地盯着自己的项西,这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但有那么几句是他想说给项西听的。

虽然这小子现在听不懂。

这歌屋里的几个没法跟着一块儿合唱,但因为曲子都挺熟的,所以他们还是成功地找到了合唱……不,合吼的机会。

每次程博衍唱到seeyouagain,都能听到一帮人扯着嗓子一起喊:“seeyouagain!”

项西听乐了,缩在沙发上一直笔,程博衍居然坚持着没有笑场,一脸深情特严肃认真地把歌完整地唱完了。

接下去又进入了群魔乱舞阶段,歌也都是胡乱点,然后几个人拿着话筒一块儿嚷嚷。

“怎么样?”程博衍坐到项西身边,伸手到他背后摸了一把,“你热啊?都出汗了。”

“笑出汗了,”项西往后靠着压紧他的手,笑着说,“完了,洗手狂人的末日啊,摸一手汗,要去洗手吗?”

“不着急,全摸完了攒一块儿洗。”程博衍笑笑。

“你唱歌真好听,”项西侧过头,“比我唱得好。”

“是因为你没听懂么?”程博衍笑着说,手指在他后腰上一下下勾着。

“因为好听,”项西斜了他一眼,“不过的确是听不懂。”

“你唱的我也没听懂,”程博衍说,“还唱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呢。”

“蒙的,我不知道词儿的时候就会唱了,就唱个音呗。”项西嘿嘿笑了两声。

程博衍和项西从ktv出来的时候还没到12点,别的人都还在包厢里继续高歌,程博衍明天要去医院,没跟他们继续耗下去。

出包厢的时候,宋一追出来说了一句:“项西,今儿晚上不用夜班。”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简直太明显,项西一直到出了ktv都还没从不好意思和纠结的心情里缓过劲儿来。

跟着程博衍往停车场走的时候一直有点儿迷迷瞪瞪的。

不用夜班。

不用回超市。

那去哪儿?

程博衍家?

去他家……干嘛?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耳朵都快烧化了,而且有种强烈不知所措和尴尬的感觉。

“困吗?”程博衍上车关好车门,没有发动车子,看着他问了一句。

“……有点儿吧,”项西说,“平时这会儿我已经睡了。”

“宋一说你不用回超市,”程博衍伸手在他脑门上摸了摸,“去我那儿吗?”

程博衍这话说得很自然,就好像说了无数次一样平静,但项西却猛地一下紧张,瞪着眼盯着雨刮器看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我……要不……”

没等他把话说全了,程博衍发动了车子,打断了他的话:“去我那儿吧。”

“那什么……”在程博衍把车开出了车位之后项西才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我还……我就……不……”

“你睡书房。”程博衍说。

项西不知道程博衍是怎么从这些支离破碎的几个字里听出他的意思的,但这句话让他猛地松了一口气,往副驾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开空调吗?”程博衍把车开出停车场。

“开窗吧,”项西说,“我想吹会儿风,这会儿凉快了吧。”

程博衍把车窗放了下来,项西靠着窗往外看着:“我耳朵现在还嗡嗡响呢,他们也太能吼了。”

“唱不了就只能吼了。”程博衍说。

车开起来之后,带着凉意的夜风从车窗吹进了车里,项西眯缝了一下眼睛:“哎,舒服。”

“要兜一圈吹吹风吗?”程博衍问他。

“你明天不是要上班么?”项西看着他,“还兜啊?”

“也不兜远,就多拐两个路口,”程博衍说,“多开二十分钟吧。”

“好,”项西笑笑,“要不吃点儿东西吧,我饿了。”

“行。”程博衍点点头。

这会儿宵夜摊也正热闹,他俩找了个烧烤摊,在路边的桌边坐下了。

“你吃吗?”项西要了烤翅和牛肉,还要了条烤鱼,又看着程博衍。

“……你要了这么些没我的啊?”程博衍问。

“没啊,多脏啊,不卫生,也不健康,这个时间吃东西对身一体不好,”项西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吃。”

“我塑料袋都陪你吃过了……”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拿了瓶水过来喝着,“我不吃,你吃吧。”

“真不吃啊?”项西笑了,“我逗你的。”

“真不吃,我不饿。”程博衍说。

老板把烤好的俩烤翅拿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啊,烤翅,”项西拍拍手,“我最喜欢烤……”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博衍突然飞快地伸手把两个烤翅都拿了出来,在项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烤翅上一舔一了一口,然后放回了盘子里。

“我……”项西瞪着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

“吃吧,你最喜欢的烤翅,”程博衍吧唧了一下嘴,“还是奥尔良味儿的呢。”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项西看着烤翅,啧了一声,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口,“你再一舔一啊。”

正说着话,老板又拿着一盘牛肉串过来了,要往桌上放的时候,项西抢着接了过去:“我来我来给我。”

他拿起盘子里的几串牛肉挨个一舔一了一遍,然后看着一震惊的老板:“看什么看,烤你的串儿去。”

程博衍低头一直在笑,项西一边啃着烤翅一边说:“笑什么笑,你有本事你再一舔一舔一牛肉?”

“我没那本事,”程博衍笑着冲还一直往这边瞅的老板招了招手,“给我两串西兰花。”

“好嘞。”老板应了一声。

项西突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要敢一舔一,”程博衍看着他,笑着说,“我就一抽一你。”

项西啃完一个烤翅,一搓一了一搓一手指:“放心吧我不一舔一,我吃烧烤的时候不一爱一吃菜。”

“你那手擦擦行么?”程博衍皱着眉。

“还要吃呢,擦了白擦啊,”项西说,又嘬了嘬手指,“忍着吧。”

“哎哟。”程博衍叹了口气,转开了脸。

吃差不多的时候,项西拿过程博衍没喝完的水喝了一口,正想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了消防车的鸣叫一声。

程博衍回过头,看到一辆消防车很快地从路那边冲了过来,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四辆消防车从他们身后唰唰地鸣着笛冲了过去。

宵夜摊上的人都没了声音,一块儿行着注目礼。

“哎,这是大火灾啊,”老板说了一句,“四辆救火车呢。”

“不知道是哪烧起来了,”有人接了话,“这么热的天儿,有点儿火星子就着啊……”

“走吧,”程博衍从兜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擦了擦手,又递了一张给项西,“明天看看新闻就知道是哪儿了。”

“也许不是太严重吧,”项西擦着手,“我还小的时候,馒头个傻一逼一烧垃圾池玩,着了,看着挺吓人的,有人报了火警,说烧红了半边天儿,吓得人消防的一下来了三辆车,结果到地儿一看就一个垃圾池,给气坏了。”

“希望这次也是垃圾池吧,”程博衍站了起来抓了抓项西脑袋顶,“吃饱了吗?”

“饱了,”项西站起来摸一摸肚子,“偷偷打好几个嗝了。”

回到程博衍家,程博衍一进门就一搓一手,然后洗手,洗完手就进卧室拿了衣服要去洗澡。

“跟打仗似的。”项西说,他刚换好鞋,正磨磨蹭蹭地一搓一着手。

“一身汗了,”程博衍看了他一眼,“要不要一起?”

“不……不要。”项西吓了一跳。

程博衍笑了,转身进了浴一室,在浴一室里喊了一声:“别换衣服了,一会儿洗了澡再换,省得穿脏了。”

“那我站着啊?”项西愣了愣。

“站会儿吧,”程博衍说,“要不你客厅里遛达几圈消消食,你不打嗝了么。”

“……哦。”项西应了一声。

程博衍开始洗澡了。

项西在客厅里沿着边儿慢慢遛达着。

水声哗哗地传到客厅里,隔音不怎么好嘛。

他走过电视旁边,把电视打开了。

哗哗哗。平时没觉得水声会这么大啊……

他继续遛达,电视这个点儿没什么东西看,他一边遛达一边换着台。

哗哗哗……

有个台在演个警匪片,正打得热闹,他把遥控器放下了,就这个吧。

水声停了。

是在洗头吧,或者抹沐浴露……应该是在洗头,程博衍这种洁癖不可能折腾了一天不洗头。

程博衍光着身一子抬手抓着头发的样子从他眼前晃过。

他突然有点儿慌。

程博衍从浴一室出来的时候,他还站在电视机跟前儿看着一帮人不知道谁打谁地打来打去。

“去洗吧,”程博衍说,把空调打开了,“怎么没开空调?都能看见汗珠子了。”

“我汗蒸一下。”项西转身跑进书房拿了衣服出来。

“给。”程博衍递过来一条内一裤。

“这什么?”项西愣了愣。

“你的内一裤,”程博衍说,“上回扔这儿的不是没拿么。”

“哦,”项西接过来,“太好了。”

程博衍看着跑进浴一室的项西,坐到沙发上,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用一毛一巾擦着头。

他本来想现逗一句你是不是准备不穿内一裤了,但忍住了没开口。

看得出项西有点儿紧张,跑进浴一室的时候还在门框上磕了一下,他怕自己要再来这么一句,项西会摔。

吓着了吧。

虽然该说的话都说了,项西却对进一步的关系并没有准备。

程博衍脑袋上顶着一毛一巾往后靠到沙发上,虽然他也并没有做什么的打算,叫项西过来也只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项西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程博衍都想过去问了,他才一脑袋水地从浴一室里走了出来。

“脑袋擦一下。”程博衍说。

“擦了啊。”项西摸一摸头。

“洒水车一样,”程博衍把自己头上的一毛一巾扔给了他,“用这个吧,比较吸水。”

项西拿过一毛一巾在头发上擦着,这一毛一巾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很吸水,他现在头发短,擦了几下之后基本就干了。

然后就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嘛了。

“拿进去一搓一搓一晾上。”程博衍看了他一眼,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书翻开了。

“你还看啊?”项西拿着一毛一巾进了浴一室,差好了晾上了回到客厅,程博衍把铺盖给他拿到书房去了之后,居然拿着笔开始边看边记了。

“你睡吧。”程博衍说。

“你不睡啊?你明儿上班呢这都快一点了啊。”项西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他。

“你管我呢我又不影响你,”程博衍笑了,“你又不跟我睡一张床。”

“晚安。”项西快步窜进了书房,把门给关上了。

过了不到一分钟,他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喂。”

“嗯?”程博衍转过头。

“那个沙发,怎么弄才能变成床?”项西问。

程博衍叹了口气,放下书,起身进了书房,帮他把沙发床给弄好了。

“手动的啊,我还以为有什么机关呢,顺边儿摸了半天按钮,”项西拍拍床,把枕头放好,“以后知道怎么弄了。”

“你还总睡这儿啊?”程博衍顺嘴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俩人都沉默了。

项西不出声,弯个腰在枕头上来回拍着,拍过来,拍过去,不知道的估计得以为他有洁癖。

“好一套八卦连环掌,”程博衍说,“看那沙发,已然经脉俱断。”

“靠,”项西停下动作,转过身看着他乐了,“我差点儿没听懂你说什么。”

“踏实睡吧,”程博衍手扳住他后脑勺往前勾了勾,看了他半天,最后在他泪痣上亲了一下,“晚安。”

“晚安。”

程博衍关上书房的门,把客厅里的空调和电视关掉了,拿了书走进了卧室。

没两分钟又捏着两片薄荷叶子转了出来,去厨房洗了洗,泡了杯薄荷茶,拿着又进了卧室。

关上门之后,他把杯子放到小茶几上,看了看放在一边的书。

最后转身往床上一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简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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