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随直接抱着她回房间,一路上没碰见几个人。姜稚月怕被认出来,脑袋死死藏在他怀里,到电梯里面才敢扒着他的肩膀露出眼睛看,“还好没人。”

她长吁一口气,“好了,放我下来吧。”

贺随垂眸对上她的眼,启唇间有股淡淡的酒味儿,“腿不麻了?”

姜稚月突然不想下来了,拉住他的脖颈有凑近了些,“你喝的什么酒,挺好闻的。”

贺随意兴盎然补充:“也挺好喝,你要尝尝吗?”

姜稚月是有点生气的,苏泽那么对待他,放谁身上都要找机会暴揍一顿。但贺随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不像寻仇的,客客气气地请他喝酒,到最后竟然冰释前嫌一笑泯恩仇。

她心里窝的火还没消,“不尝,我要回房间了。”

电梯门打开,贺随没动作,姜稚月敏锐的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

结果电梯门合住,她依旧稳稳当当呆在他怀里。

姜稚月伸手捏住他的脸,“我们到了,快点出去。”

贺随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抵在电梯的玻璃镜墙上,那股清淡的酒精味窜进她鼻腔里,勾绕住她敏感的神经,牵动起深藏的情愫。

贺随抵住她的额头,轻声解释:“苏泽在组委会权力不小,想请他帮忙查舅舅的事情。”

姜稚月眼珠转了转,强装镇定:“哦。”

“你和他的仇,我记得。”他亲了亲她的鼻尖,“我帮你报仇,怎么报你说了算。”

姜稚月有点痒,缩起脖颈,小声说:“如果他真的肯帮忙,我倒也能原谅他。”

贺随扬起眉稍,意味深长哦了声,“所以临走前你就提醒他,不接受口头道歉。”

姜稚月揉了揉鼻尖,他能听懂,不代表当事人能听懂。

苏泽到底有没有领悟到她话里的意思姜稚月不得而知,但后来几天集体活动苏泽没再跟着组委会胡搅蛮缠,也算是听懂她那句“不接受口头道歉”的深意。

-

不知不觉到了决赛前夕,组委会组织所有选手进行赛前体检。贺随作为“重点关照对象”,自从出现在酒店大厅,一路走来收获无数人的注目礼。

苏泽点名签到,念到贺随的名字时语气稍沉。

隔壁飞鹰战队的小黄毛悻悻摸着鼻子,小声和身旁人交谈:“蒋冲就是赛前体检检出服用兴奋药物……贺随但凡有脑子,也不会故技重施。”

既然看到贺随给出的报告单,苏泽对蒋冲服药也持怀疑态度。

他卷起手里的花名册敲打小黄毛的脑壳,“安静,认真听注意事项。”

医生宣读到其中一条,体检前受检人员不可服用含有【麻.黄碱】或【咖.啡碱】类的药物,包括感冒药与镇痛药。

苏泽暗地询问过当年与蒋冲住相邻房间的选手,没人记得蒋冲赛前感冒,这条可能性排除。检验单上的麻.黄碱类必须找到来由,不然组委会将以证据不充分为由拒绝重新审核。

贺随淡睨着愤愤不平的小黄毛,沉默不语。

负责体检的医生带着他们到度假村的医院,过去一年的入院检查记录都会出现在他们的病例报告中.

贺随领到报告书,上面写着去年预赛前脚踝曾受伤,建议复检。

苏泽经过他身边,看了眼他手里的纸,“外科在二楼。”

外科诊室里人不多,贺随到的时候小黄毛坐在里面检查手腕。医生年过半百鬓角发白,冲小黄毛吹胡子瞪眼,“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手还想不想要了?”

贺随没进去,靠在门边闭目休息。

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奈何小黄毛嗓音洪亮,想不听见都难。

他低声嚷嚷两句,突然拔高音量:“大夫,我辛苦那么多年才通过初赛,这点儿伤不算什么。”

老医生背着手坐回看诊台,“你们这些年轻人,小伤小病不注意,等到真出事可就晚了。”

小黄毛:“害,不就是手腕受伤么,不是特别疼,您放心不会有事!”

医生瞪他,“还真有人出事,连命都没了的,那小子和你一样,死倔。”

小黄毛一噎,语气停顿几秒,“……真的啊?”

医生有医生的职业道德,老大夫没多说,给他开具不能参赛的建议条,被小黄毛拦住。最后被磨没了性子,开出临时服用的镇痛药,“我开出的药可以吃,你自己带的药千万不能吃,听见没?”

小黄毛想起体检前的注意事项,“大夫你这是害我吧?!镇痛剂里有违禁成分吧!”

老大夫开具的药系统自动生成记录,费口舌解释一通,小黄毛才安心离开。

他出门看见贺随,猝不及防被吓到,下意识藏起手里的药,壮着胆子问:“你怎么在这?”

贺随轻飘飘和他对视一眼,随即进门,顺便把门关上。

老大夫推了推眼镜,问:“你有什么毛病啊?”

贺随将手里的纸递到医生面前,答非所问道:“大夫,你刚才说的出事的人,可以具体说一说吗?”

他的语气太恳切,引得老大夫抬头望过去。

男人眸光深沉,漆黑的眼瞳中酝酿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老大夫低下头看病历,慢悠悠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早就记不清了。”

贺随的薄唇抿成一道紧绷的线,声音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字一顿,字字沉重,“但据我所知,在赛事里身亡的选手只有一个。”

“——他叫蒋冲,对吗?”

五年前,蒋冲遭遇医闹手腕受伤,蒋媛曾劝他不要去参加比赛,但他不听。两人的关系僵持许久,贺随记得这件事。

体检检出的违禁成分来源自镇痛剂,被同事宋医生构陷,将剂量改为十倍。

抹黑蒋冲的名声,宋建国的目的达成。

于是蒋冲就成了其他人眼里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劣迹斑斑的人。

贺随沉默良久,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拳,“大夫,我想请您找出当年开具镇痛剂的报告。”

老大夫只知道那个选手在决赛中身亡,却未曾关注过后续结果。

贺随怕他不信,拿出真伪两份体检报告递过去。

偌大的诊室安静异常,只留下墙壁上的挂钟咔哒作响。

一刻钟后,老大夫起身走到档案柜前,“那个时候不如现在发达,只有手写复刻留存的单子,我给你找找,你稍微等一会。”

贺随嘴唇翕动,握成拳的手却无力松开,他等了那么久,再等等又何妨。

-

比赛前一天,参赛选手的饮食皆是由组委会负责,姜稚月没法见到贺随,只好一个人呆在屋里。

两个男MC有固定合作的妆发师,Eve还在刺激战场激烈搏杀,他打发身后的化妆师:“你去给小稚月化妆,组委会派来的人我看着不靠谱。”

的确不靠谱,连自己的眼线都画歪了。

妆化到一半,赞助商爸爸莅临现场,身后跟着组委会的一大票人,姜别被围在中间进了休息室。

姜稚月耷拉着眼皮,没看见姜别过来。

身边的化妆师小声打过招呼,正犹豫要不要提醒小姜同学的时候,赞助商爸爸清了清嗓子,矛头转到Eve身上,“好玩吗?”

Eve一愣,握着手机慢动作转过脑袋,对上姜别漠然的双眼。

对视的几秒钟,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想到了。

姜别轻飘飘睇他,“是时候公布你的真实年龄了。”

“顺便换个人设——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大叔,你觉得怎么样?”

Eve:“……”

姜稚月晕晕沉沉的脑袋在听见姜别的声音后瞬间清醒,她眨眨眼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也捕捉到屋里其他小女生隐藏不住的小眼神。

她哥是个祸水,有钱的祸水谁不爱。

姜别单手抄兜走到她面前,“礼服准备好了?”

姜稚月点头,又摇头,“我也不清楚,组委会提供的。”

那想必不是什么惊艳的衣服,他回头示意助理,对方立刻会意,打电话通知外场候着的人,不过半刻一队人马整整齐齐进屋,领头的那位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助理解释:“这是法国设计师亲自设计的礼裙,小姜总特意买来给您的。”

姜稚月一直走的低调路线,她哥抽哪门子的风。

周围的观众投来好奇的视线,其中不乏艳羡嫉妒的目光。

“她不是贺随的女朋友吗,怎么和赞助商也有一腿。”

“谁知道,看来这才是后台,网爆的练习生也是真事吧?”

姜稚月脑壳嗡嗡的,用眼神询问姜别这是怎么回事,姜别面无表情的脸在接收到她的对视后,奇异的浮现出一抹微笑。

“……”

这大概就是真爱吧!

姜别请来一个专门的造型团队,对姜稚月进行从头到脚的改造,她也着实体验了一把圈子里名媛的待遇,一趟走下来浑身不舒服。

踩着小高跟拉开更衣室的帘子,她找到助理,“我哥呢?”

“小姜总在隔壁休息室。”

姜稚月来到隔壁敲响门,里面传来应答声。她推门而入,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的身影映入眼帘。男人西装革履,丝毫没有半点学生的味道。

姜稚月揪起长裙摆,“哥哥,你是来向所有人炫耀你多有钱吗?”

姜别端详她几眼,“妈妈让我来慰问你。”

言下之意,做这些非我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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