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克萨斯州哈伯德城外的巴特尔克里克公墓在12月是得克萨斯州中部狮子色的皮上的一个疮疤。此刻风在那里呼啸,而且要不住呼啸下去,你等不到它收场。

公墓新区地面上的标志是平的,刈草很容易。今天有一个银色的心形气球飘在一个过生日的姑娘的坟墓上。在公墓老区的小径两边每一次刈草都可以刘到,而对坟墓之间的地区则只有尽力而为了。干花的茎和丝带的碎片被刈进了泥土。在那跳荡的心形气球和土堆之间停着一部挖掘机。一个年轻的黑人坐在驾驶室里,还有一个黑人站在地上,用手护着火柴点烟。

“克洛斯特先生,我们干这活时要求你在场,是想让你看看我们掘出的东西。我肯定你是会劝阻亲人,不让他们来看的。”哈伯德丧葬之家的经理格林利先生说,“那个棺材——我又得赞扬一次你的品味——拿得出手,值得骄傲。人们要看的也就是这个。我还乐意给你打个行业折扣。我自己的父亲——他也过了世,睡的也就是这样的棺材。”

他对挖掘机操作手点了点头,机器的铁爪便对枯草覆盖的塌陷坟墓掘了下去。

“这墓碑你认准了吗,克洛斯特先生?”

“认准了,”莱克特博士说,“他的孩子们打算给父母共同刻一块石碑。”

他们站着没有说话,风刮得裤腿啪啪地响。挖掘机向下挖了大约两英尺便停下了。

“从这儿起我们最好是用铲子。”格林利先生说。两个工人下了坑,以一种老练轻松的动作开始铲土。

“小心。”格林利先生说,“这简直就不像是口棺材,和他要换的那个可没法儿比。”

廉价的胶合板棺材的确已塌到下面的尸体上。格林利叫掘土机手清除了周围的泥土,把一个帆布口袋塞到还没有破的棺材底下;棺材就给装在帆布口袋里吊了起来,摇晃着进了一辆卡车。

在哈巴德摈葬之家车库的一个支架桌上,坍塌的棺材盖被揭开了,露出了一具相当大的骷髅。

莱克特博士迅速检查了一下。一颗子弹打缺了覆盖肝部的肋骨,左前额上方还有一个弹孔,带着凹陷纹。颅骨里长着青苔,塞满了泥土,只露出了一部分,长着漂亮的高颧骨,那样的颧骨他曾经见过。

“泥土给他留下的东西不多了。”格林利先生说。

腐烂的裤子的残余和一件牛仔衫的破片遮住了尸体。衬衫的珠母钮扣落到了肋骨里。一顶带沃思堡褶的特大号海狸皮牛仔帽放在胸前。帽檐上有个缺口,帽顶上有个洞。

“你们认识死者吗?”莱克特博士问。

“我们是1989年买进这家殡仪馆的。我们接受了这片墓地,只不过增加了集团的财产而已。”格林利先生说,“我现在住在这里,但是我们公司的总部却在圣路易斯。你想保留服装吗?或者我可以给你一套,不过我认为——”

“用不着。”莱克特博士说,“把骨头刷干净,除了帽子、皮带箍和靴子之外,服装都不要了。把颅骨、手脚的长骨、小骨用口袋装起来,用最好的丝绸尸衣包好。骨头不用在棺材里排列,收在一起就行。石碑就给你们了,够抵偿重新填平的费用了吧?”

“够。请你在这儿签个字,别的发票马上给你。”格林利先生说,因为卖出了一副棺材而喜出望外。大部分承运尸体的摈葬主持人都是用纸板箱把尸体运走,然后自己卖一副棺材给死者家庭的。

莱克特博士的掘墓文件完全符合得克萨斯州卫生与安全条例711.004款。他知道符合条例,因为那是他自己设计的,根据是从得克萨斯州各县法规速查联合会图书馆的种种要求和表格摹本。

两位工人觉得莱克特博士租来的卡车上的电动尾板很管用,用它把新棺材吊上了车,在垫盘上固定,跟一个挂衣服的纸板箱放到了一起——那是车上仅有的东西。

“你这可是个好主意,自己带上衣橱,礼仪套装就不用放在箱子里,弄得皱巴巴的了,是吧?”格林利先生说。

到了达拉斯,博士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个大提琴的琴盒,把他那包用丝绸裹好的骨殖放了进去,帽子放进琴盒下半的圆弧里,刚好合适,成了颅骨的衬垫。

到了鱼筌公墓,莱克特博士便把棺材从车后推出,然后把租来的车开到达拉斯—沃思堡机场,把大提琴盒寄到费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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