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水而行,柯寻背着已经因失血过多晕厥过去的曹友宁,卫东在后面帮忙扶着。

大家已经进行了分工,有人负责观察水中,有人负责观察周围石壁,有人负责观察洞顶,有人负责紧盯手机屏幕,牧怿然和方菲负责纵览大局……

周围的环境在慢慢发生着变化,温度似乎在渐渐变暖,冰雪几乎融化不见,水里的鱼则在减少,洞中的光线越来越微弱,邵陵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发现什么了?”走在他身后的秦赐问。

“没,没有。”邵陵的声音有些迟疑。

牧怿然的目光敏锐地射过来:“邵陵,你怎么了?”

邵陵的表情非常难看,他深呼吸了几下:“好像,我的大限也快来了。”

所有的队员齐齐一震,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轮到了邵陵。

“什么都别想,赶紧找签名!”柯寻背着曹友宁加快了脚步,“前面已经没路了,咱们涉水!”

牧怿然走到邵陵身边来:“不要受幻象的干扰,我们已经快找到签名了。”

邵陵从微微的呆滞中回过神来:“什么?签名在哪里?”

“就在这片水的尽头处。”牧怿然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把毫无根据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

大家听了牧怿然的话,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根据在哪里,但却对牧怿然深信不疑,于是大家再次精神抖擞,踏着齐膝深的水向前走去。

前面有一道低低的石洞门,所有的成员都需要弯下腰才能通过,柯寻背着曹友宁,将腰弯得极低,才堪堪渡了过去。

柯寻过了石洞门之后,突然感觉背后一轻,回头一看,居然是牧怿然,在卫东的帮助下将自己背上的“重担”接了过去。

柯寻望着牧怿然,以前只道自己在入画的过程里慢慢发生着转变,却不曾想到,对方也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牧怿然背起曹友宁,看样子还比较轻松,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仿佛在说:柯寻,别这么看我,要不是这人没断气,我才懒得管。

柯寻露出一个十足的柯基笑容,然后就立刻转过头去继续找签名。

“手机上有时间了!咱们已经出来了!”罗勏晃着手里的手机。

大家有一丝欣慰,但更多的还是急迫。

自从穿过石洞门之后,这里的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这片水接近干涸,而周围的石壁则风蚀得十分严重。

“石缝儿里面有东西!”卫东大声说。

石缝里果然有东西,乍看上去是一些光滑的白色石片,一个个侧插在石缝里。

柯寻拔下一个石片:“是白鱼?是石头的白鱼?”

“太奇怪了,这难道是白鱼的化石吗?”卫东十分不解。

邵陵却说:“鱼化石不是这种方式的,这种石头的白鱼感觉就像是——那些白鱼硬化变成了石头。”

“邵陵你这么坚强,真好。”卫东歪了下楼。

邵陵却无法挤出一个笑容来,此时忙于将石缝里的石头鱼拔出来:“现在可以断定,那些照片上的鱼就是这些石头鱼,所以才会那么僵硬,但那些石头鱼为什么会在水里呢?明明这里的水里什么都没有,而且几乎快干涸了。”

朱浩文:“那应该是‘他们’给我们的暗示,告诉我们沿着水来找这些白鱼,而那张侧面白鱼的照片,应该就是这些墙壁上的效果,所以我认为答案应该在墙壁上的白鱼身上。”

柯寻望着墙壁上一组一组的白鱼石:“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白鱼好像组成了类似箭头的东西?”

白鱼石拼插的样子,似乎真的形成了一个一个箭头的模样,指引着大家向前走。

“这是他们给咱们的信息,咱们赶紧沿着这些箭头走!”罗勏急急向前走着。

山洞越来越黑,渐渐的大家发现,这里是个死胡同,山路的尽头是完全封死的石壁。

白鱼石组成的箭头在这里消失。

邵陵的步子越来越踉跄,此时不得不扶住石壁:“我快坚持不住了……我当初选择死亡的方式非常快,恐怕不会像曹友宁那样能拖住时间……”

“尽头处的最后一个白鱼,”柯寻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插在石壁里的白鱼石,看了看脚下摞起来的石块,这种方式和高度真的很像出自自己的手笔,“我蹬上去看看。”

当柯寻接触到那个白鱼石,并轻松将其取下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清楚了。

就是它了。

手指触碰到白鱼的两侧,能明显摸到那上面刻过字的痕迹。

就是它了。

所有人都围在了柯寻身旁,在手机和萤石的光照之下,白鱼身上清晰地可以看到几个字:1995年春。

将白鱼翻过来,另一面则写着最令人期待的两个字:毕笛。

白鱼石渐渐消失在了柯寻的手中。

山洞的尽头处突然发出了光,光芒的四周隐隐有画框的痕迹。

而此时整个山洞都在发生着摇晃,好像地震似的。

“赶紧走!邵陵曹友宁先走!”秦赐推了邵陵一把,很快对方就消失在了画框中。

而牧怿然也很快把背上背着的曹友宁推出了画框。

紧接着,罗勏,心春,朱浩文,秦赐都陆续出去了。

正当卫东想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牧怿然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此时正盯着站在不远处的方菲。

而方菲站在原地不动,戴着白白的面具望着大家。

“走啊方菲!赶紧的啊!那块儿白鱼石好像是镇着这里的,取下来说不定会出事儿!”卫东焦急地招呼着伙伴们。

牧怿然看着方菲:“无法离开吗?”

方菲没有说话,从棉袍里拿出一把刀来:“在这个世界里,巫的面具只能摘掉一次,第二次再戴上就摘不掉了。另一个我已经戴过一次面具了,我这是第二次。”

卫东急得哑了嗓子:“那就戴着面具走啊!”边说边拉起方菲向洞外冲,谁知方菲刚接触到洞口的光就被打了回来。

“走不了,我已经是轮回之外的人了,要走只能留下巫的信物之一。”方菲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和手上的镯子。

“怎么留下?”柯寻望着方菲,心想自己就算拆了这个山洞也要把她弄出去。

“强行摘下来,”方菲望着柯寻,“面具离大脑太近,我怕出危险,镯子几乎长在了手腕上,根本弄不掉,只能砍了。柯寻,你帮我吧。”

“什什什么……”柯寻疑心自己听错了,正想再问问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惨叫声来自卫东。

方菲右手抡起刀砍下了自己的左手,刹那间血流如注。

方菲倒抽两口气,微颤的声音无比决绝:“不欠他们的了,咱们走!”

三个男人包括牧怿然在内,都被方菲的勇猛震慑到了,此时全都埋头跟在方菲的身后走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出现在了那个熟悉的展厅里,卫东先去瞧方菲:“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方菲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好的:“面具没了。”

“我说你的手!”

方菲看了看颜色发紫的左手:“好像是不能动了。”

卫东抓住方菲的左手:“这怎么办?赶紧去医院吧,我觉得这手还热乎乎的,应该没事儿吧……哎呦呦呦呦……”

卫东感觉方菲的左手猛然使力,将自己掰腕子似的被掰了过去:“都什么时候了,知道你猛……”

“我就是试试这手还能不能用。”

曹友宁也渐渐苏醒过来,只是非常头晕,而且有些低血糖似的症状,需要立即送往医院。

邵陵的情况比较好,除了脸色苍白之外没什么别的问题。

“你那儿没事儿吧?”罗勏问。

“哪儿?”

“就是……你当初把自己弄死的地方……是哪儿啊?”罗勏打量着邵陵,实在看不出对方此时哪里最脆弱。

“我不告诉你。”邵陵活动了一下肩膀,“对了,心春呢?”

罗勏慢慢抱起了自己雪白的体感车:“在这儿,我的神兽在这儿……我以后就光抱着它,再也不踩它了……”

虽然大家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但一想起留在画里的4位伙伴,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

牧怿然与柯寻站在这幅画的面前,望着已经悄悄发生改变的画面内容——还是那座房子,上面却画出了窗子,窗子上有人的剪影,两个男生,两个女生。

其中一个女生正在看书,另一个女生拿着一个小瓶子在鼻尖嗅着,另外两个男生则都拿着照相机在找角度拍摄着,一人在拍看书的女生,一人则把相机镜头冲准了窗口,仿佛想要拍出画外的情景。

“他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柯寻听见牧怿然说。

柯寻没有说话,拿起自己的手机将这幅画拍了下来。

“你们刚才那同伴儿没事儿吧?怎么好像犯了什么病。”美术馆管理员走进来问。

“没事儿,就是低血糖犯了。”卫东说。

“我看可能是刚装修了展厅的缘故,味儿还没散尽呢,别是甲醛中毒了吧,我劝大伙还是先回吧,这个展厅暂时不开了。”管理员说。

大家也不再说什么,这个展厅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于是便结伴走了出去。

“秦哥和浩文儿送小曹去医院了,咱们也去医院看看吧。”卫东看着朱浩文给自己发来的信息。

“我也得去医院看看手。”方菲望着发紫的左手。

“你不用看,你这已经快练成铁臂阿童木了……”卫东抱着自己的手臂,歪头看了看方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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