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盛欢如今虽已永安侯脱离父女关系, 可到底还是永安侯的亲生女儿, 如今挑在这个时候去探监的确容易落人口舌。

凌容与瞬间明白过来, 为何这几日盛欢时常无故发呆。

他原以为她是又在想盛煊这个没血缘的兄长,原来是在想永安侯的事。

莫名喝了几天醋的太子无奈又心塞, 顿时低笑出声。

少年的薄唇就靠在她耳畔,背后的胸.膛因而轻震几许。

低哑的笑声浑厚醉人中又带着一丝无奈,听得盛欢耳根发热之际, 眉头也跟着困惑的拧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盛欢被笑得不明所以,恼怒嘟囔。

凌容与指腹摩挲着她的脸, 温柔的将她扳向自己,垂首在美人儿饱满而柔.软的唇珠轻啄两下。

“孤以为这两日你心不在焉是在想盛侍读。”唇齿分离之际, 他轻声叹道。

盛欢双颊霎时红透了。

难怪那日之后她分明没再提阿兄,凌容与却还是日日折腾着她。

盛欢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辜。

她不甘的低下头去, 在他脖子上轻咬一口。

被咬的少年愉悦地低笑起来,歉声连连。

错怪太子妃的俊美太子抱着怀中娇儿轻哄了一会儿, 小娇儿才终于哼哼唧唧原谅了他。

两人此时就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窗外偶有风吹过,阳光煦暖怡人, 风里揉着清淡的花香。

盛欢又被凌容与抱在怀中。

只要他们独处,凌容与不知为何总是喜欢抱着她,像个连.体.婴似的。

她抗议过, 可少年总是想方设法的撒娇或哄着她,好似怎么抱也抱不够一般。

她这时还不知道,她的少年只是想将拥抱她的感觉铭记在心, 刻于血骨之中。

“欢欢想见永安侯,孤自然能为你安排。”凌容与语气无奈,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她微微绯红的小脸。

“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和孤说,不用藏在心底这么久。”他道。

“只要你想要的,孤都会想方设法替你完成。”

盛欢听他又在甜言蜜语,看着他,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似笑非笑道:“那要是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殿下也能摘来给我?”

凌容与顿了下,显然没想到小娇儿会给他出这个难题,轻轻垂下眼帘,静默许久。

盛欢见他被自己给问倒了,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娇儿的笑容就如同她的人,又软又甜,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看起来纯真无害,明媚鲜艳如牡丹。

光是看着她的笑容,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凌容与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心底再度涌起一阵满足感与幸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前世孤寂了数十年,唯有冰冷牌位伴他渡余生,全是靠着记忆中盛欢的一颦一笑撑过去。

想着能再见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只有几个时辰也可。

可如今天天都能见到她的笑容,夜夜都能听她细软娇甜的喊自己夫君,他却越发的贪心与不满足起来。

想和她白首到老,不想为她寻觅良人,托负给其他男子。

思及此,他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盛欢发现凌容与眉眼仍微微垂着,面色苍白难看,墨眸翻涌着晦涩的痛苦,心头猝然一跳。

如银铃般的愉悦欢笑声戛然而止。

“殿、殿下怎么了?”盛欢抬手,慌乱的摸着他的额,又胡乱的摸了摸他的胸-膛,想确认他是不是以前的毛病又犯了。

“星星孤恐怕不能摘给你。”凌容与垂眼道。

“……”盛欢愣了下,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星星而闷闷不乐。

她不舍的扑进他怀中,小脑袋瓜在他胸-膛上眷恋地蹭了蹭,弯眸甜甜,“没关系,我不过是跟殿下开玩笑,我不需要星星,有殿下便好。”

凌容与垂眸看了她一会儿,眸中墨色沉沉,捧起她的脸,吻如羽羽般温柔的落了下去。

掠过眼睫,一路而下,再到清甜柔.软的嘴唇,轻.柔.允.咬。

不带任何遐想,温柔而纯粹。

少年清冽的气味弥漫唇间,温柔却又不失霸道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盛欢晶莹白.嫩的耳根悄然染上一抹胭红,红着脸回吻他,温热与之翩然,任他于口中肆虐施为。

吻比往常温柔却也比以往更加地绵长悱恻,缱绻甜蜜。

直到小娇儿的舌根都觉得酸了,才抬手捶了捶少年,娇糯糯的抗议轻哼。

凌容与轻笑,气息微乱,唇与唇分开之后,粗粝的指腹温柔的抹去她唇边水渍。

“孤会尽快安排你与永安侯见面。”他心满意足地抱着爱人,鼻尖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清甜。

凌容与言出必行,答应盛欢的事绝对说到做到。

虽然在这敏.感的时间安排太子妃与罪臣永安侯见面,的确有些麻烦,可盛欢却是当年真假千金换互中最大的受害者。

她想与始作俑者见上一面,想问清楚当年的事倒也不难理解。

景成帝听完凌容与的一番说词,立刻就准许他带着太子妃前往大理寺探监。

盛欢不止自己去,她还召了亲娘牧婉清进宫,母女俩在太子的陪伴下,一块进到了大理寺监牢探望永安侯。

永安侯被拘在牢中多日,以往斯文俊朗,风度翩翩的姿容已不复见,如今身穿囚服,可说一身狼狈,灰头土脸。

昔日曾有多风光,今时便多痛苦难耐。

尤其是他被捕入狱之前,他的人都迟迟未寻到盛翊臻的下落,可说彻夜难眠,忧心不已。

他一见到牧婉清出现在监牢,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抓住监牢的栏杆,着急问道:“婉婉,待在我们夫妻十多年的份上,你莫要为难阿臻。”

盛欢一听永安侯见到她们母女两人,口中挂念的居然仍是他的外室盛翊臻,原本还带有一丝温度的眼眸,骤然结上一层冰霜。

牧婉清无语轻笑几声,漠然道:“我为难她?赵承平,你还真会演,你派杀手追杀她,欲致她于死地,现下却又完全推到我身上来,你要不要脸?”

永安侯听见牧婉清的话,面色铁青,嘴唇微微哆嗦,“阿臻怎么了?我没有派杀手追杀她!她如今人在何处?”

盛欢见永安侯眼中尽是惶恐与痛苦,实在不像装的,心中有几分疑惑。

牧婉清却不为所动,“她如今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她亲自上金銮殿,告发你当年偷龙转凤一事就不知去向。”

永安侯听见当年的事是盛翊臻亲口坦言,不由得浑身一震,整个人犹如被万箭穿心,痛不可遏。

他不止失去了一切,自己费尽心思疼爱了二十多年的爱人,居然也背叛了他。

盛欢不愿再听永安侯惺惺作态,抿唇问道:“我只想问,当年为何你不将盛翊臻纳进府里,反而要狠心将我抱出府?”

永安侯此时才终于正眼看向她。

打从牧婉清将她接回府时,他便没真心瞧过她一眼,如今见了,才知晓为何发妻会一眼就认出她是他们的女儿。

盛欢此时与牧婉清并肩而站,母女两人容貌相似。

永安侯沉默许久,最后才松开手,闭眼苦笑:“牧家毁了阿臻一生,我又岂能让她余生都看仇人之妹的脸色度日。”

养在外头,她日子过得舒坦又惬意,不用看当家主母脸色,在私宅里人人都喊她夫人,女儿又是侯府嫡女。

不止如此,他还因为后院无人更得牧婉清的兄长牧相赏识,自此仕途一路顺遂。

不纳盛翊臻入府的好处太多,他为何要迎她入府,让她与牧婉清争风吃醋,让自己陷入两难之中,还可能坏了他的仕途。

牧婉清冷哼:“我牧家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何来的仇?”

永安侯眸色冰冷,看着牧婉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近二十年近,你那有着京城小霸王之名的三哥,觊觎阿臻的身子,想方设法给盛家兄妹下了套。”

永安侯想起当年盛翊臻知道自己中了贼人圈套,羞愤欲死,甚至趁半夜他与盛泽都睡着时想要悬梁轻生,素来平静的黑眸,倏地染上凶狠的猩红。

盛翊臻清白被夺,悬梁轻生时虽被半夜惊醒的盛泽救了下来,可日日过得浑浑噩噩、行尸走肉,原本说要嫁他也不嫁了。

每天都哭着说自己脏了配不上他。

他当时心疼不已,可无论如何哄骗她都一心想寻死。

那时永安侯便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弄死那个恶霸,可当他时什么功名也没有,就算后来高中探花,可凭他的家世背景,一个探花又能如何。

永安侯也是那时才知道,就算安分守己,可你没权没势也会无故招来惹端,所以若想在京城与官场上安身立命,权势必不可少。

当年永安侯高中探花游街时,凭借着俊美出色的外貌,收获了不少荷包与鲜花,更撞见了牧婉清与那恶霸。

当时牧婉清因为好玩,也跟着旁人一同扔了荷包,却不知自己的一时兴起,而无辜引来祸端。

永安侯从她扔过来的荷包得知,她便是牧家唯一的女儿牧婉清。

就是在那一刻,他起了万劫不复的恶念。

永安侯知道若直接告诉盛翊臻自己是为了她报仇,她肯定又会寻短。

当年的事虽然他们都未曾再提,可盛翊臻却总在夜深人静时,无声的流着眼泪,偷偷暗骂自己为何当会傻傻上当。

永安侯与她同床共枕,又岂会不知她心结未曾放下,日日饱受折磨。

甚至在盛翊臻浴沐时,总要将自己的肌.肤反复刷洗,清洗许久才觉得自己干净。

他与盛家兄妹向来安分守己,那些权势滔天之辈却不愿意放过他们,将他们视为蝼蚁,随意践踏与羞.辱。

他最珍惜的宝贝,一生就这么毁了,还有整整一年都在寻短,他们三人可说苦不堪言。

原本欢笑盈盈,希望无穷的美好人生不复,这样的憋屈与仇恨,他如何能忍。

他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权势,才有可能替盛翊臻报当年之仇!

所以当时永安侯才会心一狠,一面追求牧婉清,却又一面告诉盛翊臻说他都是被逼的。

当时牧家在京城权势滔天,且盛翊臻本就对牧家有偏见,永安侯一说自己是被牧家的千金与父兄所逼迫,她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当初她没了清白,永安侯不曾嫌弃过她,反而待在她身旁,日日守着她就怕她寻短,盛翊臻又如何能想得到,永安侯所言皆是骗话。

牧家子弟大都正直,唯有那个有京城小霸王之名的牧老三被宠坏了。

牧婉清的三哥为偏房侧室所生,当时牧大将军极为疼爱那妾室,故也特别宠爱这个儿子。

牧大将军常年镇守边关,他担心自己常年在外,正妻恐会为难妾室,便给了这个妾极大的权利,在牧家里,该妾室可以与正妻平起平坐。

这个儿子他也不让正妻插手管教,全由妾室一手带大,没想到就此成了一切悲剧的源头。

永安侯在一开始追求牧婉清时,早就没了回头路。

牧婉清的夫婿他要当,牧老三他也要除,牧家的一切他都要一一夺过来。

永安侯赵承平一开始的确是抱着复仇之心,才会主动追求牧婉清。

可越和牧婉清相处却也逐渐发现她的好。

永安侯虽渐渐喜欢上牧婉清,却早就对盛翊臻情根深种,她们两个哪个他也舍弃不了。

他不愿盛翊臻进府,第一是不愿她看牧婉清的脸色外,第二是盛翊臻一进府,很快就会知道当年是他自己主动追求牧婉清,到时盛翊臻肯定会承受不住打击,再度寻短。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纳她为妾。

当时永安侯与牧婉清生下赵杰不久,盛翊臻便想离开他。

盛翊臻虽然感谢他这么多年对她不离不弃,却也不想自己一辈子都当外室。

永安侯自是想方设法的挽留她,两人牵扯不清,盛翊臻一留再留,最后连腹中骨肉都留了下来。

牧婉清与盛翊臻同时有孕。

盛翊臻心中的不安也达到最高点。

她自己一生毁了便罢,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没爹,只能当私生子。

盛翊臻再度崩溃,想要与永安侯分手。

那时盛翊臻已有孕五个月,肚子已经显了出来,永安侯自然不可能放她走,也因如此他才异想天开,告诉盛翊臻,他可以将两个孩子偷龙转凤。

他们的孩子会享受荣华富贵,至于牧婉清的孩子,他当时已管不了那么多。

盛翊臻再度被留了下来,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可她实在太恨牧家,她恨牧家的每一个人,更恨抢走她情郎的牧婉清。

她的一生都被毁了,那么牧婉清也该被毁才是。

永安侯没想到牧婉清会遭遇难产,当时他得知牧婉清可能撒手人寰时,才发现她在自己心中也已有不可或缺的地位。

可他到底更爱盛翊臻,才会在牧婉清昏迷不醒时,仍心一横将盛欢换了出去,将赵舒窈接进府里。

真假千金命运就此大不同。

牧婉清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永安侯便决定要好好对待她,换孩子一事,只要他不说没人会知晓。

盛翊臻也因为自己女儿进了府,而不再日日吵闹。

唯有盛父因良心不安,坚持要将盛欢养下,而后一家三口迁往江南。

其中最为无辜的盛欢,才这么成了盛家的小千金,盛煊的妹妹。

从此往后风平浪静,盛翊臻有时虽会委屈自己只能当个外室,可永安侯舌灿莲花总能哄得她回心转意。

于是这外室当着当着也就习惯了,她虽没名份,可其他的却什么都有了。

当年她清白被夺都能撑过来,这名份这种东西又有多重要。

而且盛翊臻只要想到,毫不知情的牧婉清如珠如如宝的娇养着她的女儿,她心中便会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当年我与盛翊臻情投意合,那时我已经进了贡院,原本这次考完我就要娶她入门,可你三哥那个混蛋,却强.占了她的身子。”

牧婉清听见永安侯的话,陡然一愣,就算是得知他养外室时,也未曾红过的眼,蓦地一红。

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永安侯此话一出,她瞬间明白过来了。

“所以你一开始追求我,便是别有心机?”牧婉清冰冷一笑,笑中含泪。

永安侯见她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头顿时掠过万般滋味。

他原想将这件事埋藏到死,却不想,居然在最后关头,瞒了大半辈子的秘密终究被她得知。

“为什么是我?就只因我是牧明景的妹妹?”

牧明景正是牧婉清三哥的名字,而她这个三哥,也早在十年前就意外身亡。

牧婉清终于知晓为何当年牧明景死得那般蹊跷,明明乘的是自家马车,却莫名其妙冲下断崖。

她原以为永安侯是婚后才变了心,没想到他是一开始就未曾对她有过真心。

永安侯闭眼,不忍开口。

他与牧婉清这十几年的感情自然也不假,否则不会这么费尽心机的瞒着自己有外室。

等中途他发现自己当年这么对待牧婉清是个错时,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

永安侯虽是这么想,却不知早在他决定弄死牧明景,早在牧婉清眉眼弯弯的将荷包扔向他时,就已定下一切,再也不能回头。

“你娶母亲,一开始就是为了替那个外室报仇,一开始就不曾对她有过真心,所以当初你才能不管我的死活,狠心把我换出府?”

盛欢也是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从一开就对她娘设下骗局。

怎么有人能为了报仇,而去骗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她母亲做错了什么?

盛欢突然觉得一阵反胃,掩嘴干呕起来。

“欢欢?”凌容与连忙将人揽进怀中,低头察看。

盛欢捂着嘴,面色微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永安侯却是看着牧婉清,一双眼红得厉害,苦笑解释:“婉婉,我将卿欢换出府没多久就后悔了,我这几年来对你都是真心的。”

牧婉清抬手,手背抹去眼角泪珠,“是么?那你的真心可真廉价。”

“你对我是真心的,所以在外头养外室,所以眼睁睁看着我将外室女养大,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亲生女儿顶着商女身份,在外吃苦。”

牧婉清简直恨死自己当年为何要上街,为何要看探花游街,为何觉得那少年郎笑起来好看极了,便给他扔了荷包。

一开始就不抱真心的局,到了最后又岂有真心可言。

她不是盛翊臻,她不会被永安侯的花言巧语所骗,更不会自欺欺人。

“赵承平,你若说一句你是舍不得权势,我还信你几分,你偏偏说了最不可信的真心。”牧婉清嗤笑一声,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永安侯靠在墙边滑坐下来,眼底苦涩,嘴角却是勾着的。

的确,登上高位之后的滔天权势迷了他的心,让他忘了最开始是为何要复仇,才会明明已经亲手复仇,让牧老三死于非命,却迟迟不愿离开牧婉清。

不是他太爱牧婉清,舍不得他们母子俩,而是高高在上,再也无人可欺他凌他,再无人能让憋屈的权利过于诱.人。

他曾当过高高在上的永安侯,又怎么可能放下一切,与盛翊臻再当普通百姓。

盛欢一下撵车就被凌容与一路从门口抱回寝殿。

“怎么了?”凌容与语气着急。

盛欢自离开大理寺监牢,在马车还未抵到东宫时,就突然无声的落下了泪,任凭凌容与如何哄劝都无用。

凌容与登时就后悔自己带她去见永安侯了。

可他却也知道,盛欢有权利知道当年的真相,有权利知道为何自己上辈子会冤死于冰天雪地之中。

凌容与将怀中小娇儿放到软榻上,便也跟着上榻,心疼不舍将人拥入怀中。

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吻去她眼角滑落的泪珠,直到盛欢平静下来。

“我太心疼我娘了。”盛欢哽咽道。

她听永安侯说盛翊臻的事时,虽也觉得盛翊臻可怜,可难道盛翊臻无辜可怜,她娘亲就不无辜可怜了么?她就不无辜可怜了么?

盛欢想着想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尤其是她还记得凌容与曾跟她说过,前世她的死永安侯也脱离不了关系,今生要不是因为凌容与提早三年重生,将一切变得与前世截然不同,那么永安侯永远也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欢欢乖,不哭。”凌容与一见她伤心痛哭,心头便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如刀绞、似针穿,疼痛万分。

盛欢的眼泪却好似开了闸,百般收不住,甚至哭着哭着还干呕起来。

凌容与见她难受不已,只能将周正喊了进来,让他尽速去太医院将赵杰请来。

盛欢一想到永安侯一开始就对她母亲未曾有过真心,甚至戴着假面具与她扮演恩爱夫妻十多年,胃中就翻腾不已。

赵杰赶到之后,一边诊脉,一边寻问来龙去脉,听见永安侯打从一开始接近他娘就是有目的的,心中亦是缓缓的窜起一团火。

“太子妃应该是伤心过甚,又知道永安侯一开始对我娘就别有心机,才会因而恶心想吐,臣待会儿开几帖药,之后殿下再喂太子妃服下,便无大碍。”赵杰道。

“孤知晓。”凌容与摆手,让周正将赵杰送走后,便又立刻心疼的将面色苍白的盛欢捞进怀中。

赵杰离去前,忍不住回头看了床榻上,亲密的倚在一块的太子夫妇。

见盛欢抱着凌容与,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十分依赖的模样,赵杰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如今妹妹与太子感情这么好,如此依赖他,若是太子骤然离世,那她又该如何。

她能接受得了这个打击么?

他真的要替太子瞒着妹妹么?

……

周正与赵杰双双退出寝间,木门再度被牢牢关上。

软榻上,盛欢忽然抬头看向凌容与。

“殿下,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嗯?”凌容与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微微上挑的尾音,无奈又心疼,“只要你别再哭,孤都答应你。”

“殿下早先和我说,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和你说,不要藏在心底,那你也一样,心里若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们之前不要有任何隐瞒和秘密。”

盛欢布满泪痕的脸颊在他怀中轻.蹭,嗓音因哭泣而更显娇.柔,更令人心疼不舍。

“听完永安侯的话,我突然觉得这世上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殿下,你以后断不会像永安侯一样,也这样想方设法的骗我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盛欢:殿下不会像永安侯一样骗我对罢?

凌容与:TvT

(这道送命题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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