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漂亮, 还是她们漂亮?”她执着地追问,双眼是醉后的媚态,但整张脸还是那么年轻, 让她做每个表情, 都恰到好处。

陈宗月只是笑, 看着她。

黄鹦捏住他的脸,“不许笑, 回答我!”

他收敛笑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黄鹦,你不是漂亮,你很美。”

美得使他产生许久未有的罪恶感。

黄鹦愣愣瞧着他几秒钟, 一下害羞地笑出来,抱住他,埋起自己的脸, 刚刚的妒忌化乌有。

陈宗月低头就闻着她浑身散发的酒气,问:“你要不要洗澡?”

她扬起头, 天真无邪地说, “不要,我想和你做游戏……”

卧室门没关严实, 房子里少了钢琴声, 静悄悄的地方,怕是能听见些风月之事。

睡醒的时候, 酒也醒了。黄鹦侧躺在男人怀里, 颈后停留着绵长的呼吸,她指尖在勒住自己腰腹的手臂上游走,眼睛盯着从落地窗投进的室外光线发呆, 砖窑般烘热的夕阳都沉没,将将入夜。

汗粘在身上,太不舒服,黄鹦悄悄钻出他的怀抱和凌乱的被子,下床,走进浴室。

她太累了,斜斜靠着瓷砖墙,花洒扫过全身当按摩,低头瞧见大腿上都有青色。

黄鹦把花洒挂上,往掌心挤着香波,有人拉开浴室的门,隔着淋浴间朦朦胧胧的玻璃墙,男人高大身形虚虚晃着,她敲敲玻璃,“……你饿吗?”

没听见陈宗月的回答,他直接打开淋浴间的门进来了。黄鹦下意识往后躲避挨着瓷砖,他关上门说道,“厨房做了晚饭,你洗完就先下楼吃。”

陈宗月不像她那么疲惫,累得够呛,他是冬眠刚起的大老虎,只需伸伸懒腰就精神矫健。

黄鹦随便抓了件皱巴巴的旧衣裙套上,下楼用餐,以为这个时间不会碰见谁。

从中厅走过,却撞见沙发里的陈若宁,握着笔好像在算股票,他也抬头。

领沿遮不住她泛红的皮肤,她也正望着他,既干净清灵又有些诡谲。

年轻女孩有年轻的青涩,成熟女人有成熟的饴香风韵,她这样的真少见,能够吸引到陈宗月不奇怪。

陈若宁状若不知发生过何事,对她说着,“甘蔗排骨汤醒酒的,多喝点。”

阿姨端上头一盘豉油鸡,黄鹦筷子早就准备好了。不等陈宗月,她就将菜夹得七零八落,速度不快却够认真吃饭,发现餐厅多出了个人的时候,他已经收拾清爽的坐在身旁。

陈宗月倒没有急着吃饭,阿欢在他边上说了什么,便受他差使叫来了陈若宁。

“机票转交给你了?”陈宗月这么问着他的时候,黄鹦剥好了一只虾,递到他嘴边,他张口吃下,她笑眯眯的吮了下手指。

陈若宁很是不知所措,“什么机票?”

陈宗月目光瞥向阿欢。

阿欢两手揪着身前的衣摆,说道,“今天下午,文叔差人回来送了一封信,我不晓得里头是机票,然后小陈先生过来就拿去了……”越说越小声。

陈若宁一脸莫名其妙,“今天下午我只在门口拿了一份报纸……”他顿一下,露出了然的神情,好像是在帮阿欢解围,说着,“可能我是搞丢了,不好意思,我去拜托文叔再补上。”

阿欢欲哭无泪,真不是她乱栽赃。

所幸陈先生不怎么在意这件事,点点头就让他们走,全程置身事外,汤勺要喂到他嘴边了。

陈宗月喝了这口‘收买汤’,就见她朝桌上努了努下巴,等他失笑着夹起一片叉烧肉放进她嘴里,才问他,“你买的机票?去哪儿?”

他展臂伸向那碗离她最远的炖蛋,移到她面前来,一边说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真的?”她愣了下,兴奋的说着,“啊,我现在就想飞过去……”

黄鹦没有像童年出游前夜一样失眠,但起了个大早,竟还是赶不上陈先生起床的时间。她在楼上敞开皮箱收拾行李,不知道钱丞风风火火到了陈家。

将行至书房门前,钱丞脚下放慢,心里急躁,又不敢表现出追问的迫切。

踱进房中,陈先生正向茶楼主管交代事务,钱丞在一旁等了许久排上号,问着,“陈生,你要带黄鹦去澳门?”

陈宗月低着眼翻阅账本,没有给予回答。

“那我……”

钱丞想跟着去,就凭黄鹦那个性格,恨不能长对翅膀满世界乱飞,到了澳门肯定要去香港,两个都不是什么山清水秀、人人和蔼可亲的地方。

这一次,陈先生合上账,抬眼瞧着他,“你留在上海给老文帮手。”

陈先生的不容置喙,往往是隐藏着威胁,若再多说一句,下场绝对够让人记住教训。

之后,陈家门前上演了有趣的一幕——做客的送主人远行。

黄鹦听他说自己在澳门住的地方很小,香港的房子要大一些,征求她想住哪里,于是他们干脆的决定飞到香港。

得知这个消息,李佳莞惊得跳起来,澳门就算了还相隔一片海湾,直接到香港,距离半山周家,可就是用公里计算了。

陈若宁煞有其事的思考道,“嗯,九龙到半山……五公里左右?”

“我叫你回来是帮我啊,不是叫你来说风凉话!”

他抿唇点头,道歉也显得诚心诚意,“对不住,我没帮上什么忙。”

李佳莞憋着气盯住他好一会儿,又闭上眼摇了摇头,“无关你事,是我没用……”

“我要回纽约……”听她这么说,陈若宁真以为她居然屈服,而她下一句接着道,“办请假!”

战斗力充沛。

李佳莞待不住,只想立即开箱收行李,不忘问他,“你几时返香港?”

他倒是从容,“看你咯。”

“我最多一周返,到时香港见。”

刚刚说完,陈若宁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佳莞不解他的笑容,却感觉他是带着讥笑的意味,没由得生厌,“笑什么!”

陈若宁笑道,“你不觉得,他们到哪我们跟哪,跟来跟去的,好似跟尾狗?”

李佳莞半分不觉好笑,“如果你是我现在的处境,不信你笑得出。”

香港的豪宅邸一般都建在高高的石基上,或者是山腰上,远远看轿车爬坡,就像是在玩跌宕起伏的过山车。

黄鹦得见他形容‘大一些’的房子全貌,忽然想知道他说的‘很小’是多小。

因为这里比他在上海的别墅要大太多太多了,花园草皮剪得短又齐,西洋住宅像停泊绿海的白色大船,走进大门仿佛博物馆,讲话怕都有回音。

最大的客厅里种树种花,站在中间,几乎可以环视二楼所有房间、佣人的身影走动,与玻璃的天顶,黄鹦仰着白净的脸,脚下转了圈。这栋房子很容易让人失去安全感。

放下行李,没有多作逗留,陈先生带她过海去澳门,今晚正好有个例会。

下了渡轮就有好几个男人迎上前,请他们上车,毕恭毕敬。

陈宗月在车里剪了一支雪茄点上,周围的风物已经很难引起他的注意,而黄鹦伏在车窗边,打量路上每一段景致,风也吹起她的心潮。

车子停在娱乐/城正面入口处,黄鹦眼睛就离不开那等不及晚霞消退,就开始闪烁的霓虹,它们的光线甚至满溢到巨幅人头马的广告上,整个娱乐/城像是希腊宫殿。

下车,陈宗月即刻揽住她,捏着雪茄指向后头金光灿灿的大楼说,“以前我就住在后面那栋酒店,你要想住也可以搬过来。”那就是他说的‘很小’。

这座陌生的‘宫殿’里,金碧辉映,红毯铺地,各色人种都有,绿色牌桌上堆着五彩的筹码,声鼎沸。

越往里面走,就知为什么门前的公关向陈宗月打招呼,他也不回应,每个托盘侍应、区域经理,见他都要停下点头称一声,“陈生。”如果个个都回,怎么回得过来。

即使经常听钱丞吹嘘自己跟着的陈先生,不仅仅是普普通通一个商人、一个富豪,‘财神爷’这个名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叫得起,他一句话就让澳门翻天覆地,说得多嚣张、多厉害,她都没感觉。

今时亲眼所见,亲身感受,果然是不一样。怪不得到了上海,换了一座城市还有人卖他面子。

她真是惹上个非常可怕的大人物,还妄想做他的太太。

看看随处可见的公关小姐,婀娜多姿,款式齐全,就让陈宗月一三五挑性感妖精,二四六选清纯无害,把黄鹦扔进其中,猴年马月轮得上她。

黄鹦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陈先生可能因为眼瞎看上她,多希望他心也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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