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按计划行事,首先竭尽全力,把小艇推往沙滩高处,即使涨潮也浮不了水。另外,在艇底凿了一个洞,大得无法很快修好。正当我们坐在地上,想着下一步怎么做时,听到大船上响了一枪,并且挥动旗子,发信号叫小艇回去。看到小艇一动不动,便又放了几枪,向小艇发了几次信号。

最后,我从望远镜里看到,当他们发现信号和枪声都毫无效果,小艇一动不动时,便放出另一只小艇,向着岸边划来。他们划近时,我们发现艇里不下十人,身上带着武器。

大船停在离岸两里格以外的地方,他们坐小艇过来时,我们都看得到,划近时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的脸。因为潮水把他们冲到了前一只小艇稍微偏东的地方,于是他们就往西划,以抵达前一只小艇着陆并停放的地方。

这样,我们就把他们看了个一清二楚,船长清楚艇上所有人的人品,他说,里面有三个是很诚实的伙计,他敢肯定,他们是受了其他人的挟迫和恐吓才参与这场阴谋的。至于那看上去是里面的头目的水手长,以及其余的几个人,都是大船船员中最凶残的家伙,他们既已发动叛变,便无疑会硬干到底。船长担心我们非他们的敌手。

我向他笑了一下,告诉他,我们背水一战,早已无所畏惧。无论何种境遇,都要强过我们现在所处的困境,我们只看结果,无论是死是活,对我们都是一种解脱。我问他,对我生存的环境作何感想,是否值得为解脱而冒险一搏?“先生,”我说,“你刚才的信念去了哪里?你刚才还相信,我在这里活着,是为了能救你的命,并为此精神振奋。至于我,好像只有一件事留下遗憾。”他问:“什么事?”我说:“那就是你说的,他们当中有三四个诚实的家伙,我们可以饶他们一命。但假如他们也属邪恶的船员,我就只好认为是上帝的旨意把他们挑出来送到你手里了。我敢保证,每个上岸的人都将是我们的俘虏,他们是生是死,依对我们的行为而定。”

我说这话时,声音高昂,脸带笑容,令船长勇气倍增,所以我们就精神十足地准备战斗了。我们在看到他们从大船上放下小艇时,就考虑到了要把前面抓获的俘虏分散,我们很快就实施了。

有两个俘虏船长尤其不放心,我让星期五跟船长的一个同伴,一起把他们送到地洞里去,那里够远的,没有被听到或发现的危险,即使他们能挣脱也会在林子里迷路。他们都被捆了起来,但给了他们食物,并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就在一两天后给他们自由,如果他们试图逃跑,就毫不客气地打死他们。他们诚心发誓,会耐心地接受囚禁,并为受到的优待表示感谢,因为他们有吃有喝,还有一盏灯照明。原来星期五为了让他们舒服点,给了他们几根蜡烛 (是我们自己做的)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星期五一直站在洞口看守着他们。

其他的俘虏得到更好的优待。有两个一直被绑着,因为船长不能信任他们。但另外两个在船长的推荐下,加入了我的阵营,郑重地发誓,要跟我们生死与共。他们这两个,加上船长三个,我们就一共有了七个人,而且全副武装。我一点儿也不怀疑,我们足以对付那正在前来的十个人,更何况他们里面还有三四个诚实的人呢。

那帮人一到前一艘小艇停靠的地方,就把他们的小艇驶到了沙滩上,全部上了岸,然后一齐把小艇拉上了岸。看到这我很高兴,因为我怕他们把小艇抛锚,泊在离岸较远之处,留下人手看守,那我们就夺不了小艇了。

上岸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前一只小艇那里,不难看到,当他们发现艇里空空如也,底下还有个大洞时,都感到十分惊讶。

他们愣了一会儿之后,就一起扯着嗓子高声喊叫了两三次,想试试他们的同伙能否听见。但毫无结果。接着他们围成一圈,放了一排枪。我们听见了这枪声,它的回声震撼了树林。但结果还是一个样。我们确定,那两个关在地洞里的俘虏听不到枪声,而被我们看着的俘虏虽然听得清枪声,却不敢回应他们。那帮人一看全无动静,简直惊呆了,后来他们告诉我们说,当时他们就决定登上小艇重新回到大船上去,让船上的人知道第一艘小艇上的人全都被杀掉了,第一艘小艇也被凿沉了。于是,他们立刻把小艇推到水里,全都上去了。

看到这,船长非常吃惊,不知如何是好。他相信,他们会再次登上大船,扬帆而去,就当他们的同伙都已失踪。这么一来,他想收回大船的希望就落了空。但是,他很快就又被一个新的情况吓坏了。

他们刚把小艇划出去没多久,我们就看到,他们又掉头回到了岸边。这次他们有了新的举措,看来是商量好的了,那就是留三个人在艇上,其余的人上岸,到地上四外走走,寻找他们的同伙。

这让我们大失所望,不知怎么办才好。如果我们只是抓住了上岸的七个人,而让小艇跑掉,那对我们并无好处,因为小艇会划到大船那里,船上的人肯定会起锚扬帆,我们夺回大船的计划就会落空。

但是我们别无良策,只能静观待变,看看事情如何发展。那七个人上岸后,三个人仍留在艇上,让艇跟岸保持一定的距离,抛了一个锚泊在那里,所以我们不可能接近小艇,向他们进攻了。

那几个上岸的紧挨在一起,向着山顶进发。我的居所就在山下。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他们却看不到我们。如果他们向我们靠近,那我们就会很高兴,因为近了就可以向他们开枪。他们走远一些也好,这样我们就可以来到外面。

但是,他们走到了山的高坡上,从那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谷和森林,后者一直向着东北方向绵延,是岛上地势最低之处。他们又是喊又是叫,最后声嘶力竭停了下来。看来,他们并不想远离海岸深入腹地,也不想彼此远离,于是就一起坐在一棵树下想办法。假如他们认为那里适合于睡觉,像前一拨人那样就好了,那我们就好下手了。但是他们也充分地意识到了贸然睡觉的危险,尽管他们说不清他们所担心的危险是什么。

正当他们在那里聚议的时候,船长向我提了个良策,就是,也许他们会再放一排枪,以让他们的同伙听到。然后我们就可以趁他们还没有装子弹的时候冲上前去,他们一定会束手就擒,不流一滴血就被我们抓获。对此建议我表示赞同,只是我们必须离他们足够近,让他们来不及装弹就冲到他们跟前。

但他们并未放枪。我们静静地在那里趴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最后,我告诉他们,我认为,天黑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天黑的时候,如果他们还不回到小艇上去,我们就可以在他们和海岸之间抄一条小路,设计把小艇上的人引到岸上来。

我们等了很长时间,对他们还不走很不耐烦,心里变得忐忑不安。忽然,我们看到,他们在经过长时间的商讨后,都站了起来,向海边走下去。看来他们害怕这地方真有什么危险,决定重回大船了,就当他们的同伙业已失踪,继续他们原定的航程。

我一看到他们朝海边走去,就猜测他们真的放弃搜寻,准备回去了。我把想法告诉船长后,船长也忧心忡忡,心情沉重起来。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计策,可以把他们引回来,后来果真也达到了我的目的。

我命令星期五和大副去小河西边,到当初救星期五时野人上岸的地方,然后让他们在一个半英里远的小高地上,竭尽全力高声叫喊,直到那帮水手听到为止。只要一听到水手们回答,他们就要马上回答,但不要让他们看到,这样一边应答一边绕圈子,尽可能地把他们诱入腹地,诱到树林深处,然后按我指示的路线绕到我这边来。

他们正要上艇,星期五和大副就大声喊了起来。他们马上听到了,就一边回答,一边沿着海岸向西跑,奔向喊话的方向,直到被小河挡住了前路。那时河水高涨,他们过不去,就叫小艇过来把他们搭过去。这正是我所期望的。

我看到,他们过河后,又把小艇向小河上游划了一段距离,到了类似内河港湾的一个地方。他们让三个人中的一个下了艇,跟他们一起走,只留下两个人在艇上。他们把艇系在岸边的一根小树桩上。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让星期五和大副继续忙他们的事,自己则带上其余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小河,令那两个人措手不及。他们一个正躺在岸上,一个正坐在艇里。岸上的那个家伙正在半梦半醒之际,正准备跳起来,冲在最前头的船长一下子就冲到了他跟前,把他打倒了。然后叫艇上的那家伙投降,不然就没命。

当这家伙看到我们有五个人,而他的同伙也被打倒在地时,已无需多费口舌来劝其单人匹马投降。更何况他是被迫参加叛变的三个人之一,因此很容易就被说服,不仅投了诚,还忠心耿耿地加入到了我们这一边。

与此同时,星期五和大副也出色地执行了引诱其余几个人的任务,他们边喊边应,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从一片树林到另一片树林,不仅把他们累得吐血,而且把他们抛在了偏远之处,天黑之前根本回不到小艇那里。当然,他们俩回来时,自己也累了个半死。

现在,我们除了暗中监视他们外,别无他事,只待时机到来,将他们一举击溃。

星期五回到我身边几小时后,那帮人才回到他们的小艇那里。我们可以听到他们的前锋向后面的人大声喊,叫他们快点跟上。也能听到后面的人一边回答,一边抱怨走得又瘸又累,实在走不快了。这对我们真是好消息。

最后,他们到了小艇那里,但当他们看到因退潮而搁浅在岸上的小艇,还有两个同伙都不见了时,他们的惊慌失措真是难以言表。我们可以听到,他们以最凄惨的方式,彼此相告,他们是到了一座魔岛上。这岛上要么住了人,那他们都会被杀掉;要么住了妖魔鬼怪,那他们都会被抓住吃掉。

他们又喊起来,叫着他们两个同伙的名字,叫了许多次,但是并无回答。过了一些时间,借着那里的微光,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扭着双手,四处乱跑,似已绝望,有时则会走到小艇里坐下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跑到岸上走来走去,如此反复多次。

我的人恨不得我立刻下一道命令,趁着夜色向他们扑去。但我想找一个更有利的时机下手,放他们一条生路,尽可能少杀几个。我知道对方也是全副武装,因此更不愿意我方冒伤亡之险。我决定等待时机,看看他们是否分散。为了更有把握,我把包围圈缩小,命令星期五和船长尽量贴近地面匍匐前进,免得被发现,在他们开枪之前靠近他们。

他们匍匐了没多久,水手长就带着两个水手朝他们走了过来。这个水手长就是这次叛变的大头目,现在他是这帮人里面最垂头丧气的了。船长急于消灭这个首恶,没耐心等他走到跟前,在只闻其声而未见其人的情况下,就和星期五一跃而起,冲到了他们跟前。水手长被当场击毙,第二个被打中身体,倒在水手长身边,不过过了一两个小时才死。第三个落荒而逃。

听到枪声,我马上带着全班人马前进。现在我们有八个人了,即:我自己,总司令;星期五,副司令;船长和他的两个人,以及三个我们信得过并给了其武器的战俘。

我们在黑暗中向他们发起猛攻,这样他们就看不清我们的人数。那个当初他们留在艇上的人,现在成了我们的人了。我让他喊他们的名字,看看能否让他们跟我们谈判,或许这样可以让他们投降。结果我们如愿以偿,因为不难想象,以他们当时的处境,他们是很愿意投降的。于是,他尽量提高噪门,喊了一个人的名字:“汤姆·史密斯!汤姆·史密斯!”汤姆·史密斯马上回答说:“是鲁滨逊吗?”看来他听出了那个人的声音。这个也叫鲁滨逊的人回答说:“啊,是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汤姆·史密斯,抛下你们的武器投降吧,不然你们马上就完了。”

史密斯问他:“我们要向谁投降?他们在哪儿?”这个鲁滨逊说:“他们就在这儿。这是我们的船长,带着五十个人,这两小时一直在搜寻你们呢。水手长被打死了,威尔·弗莱受伤了,我成俘虏了。如果你们不投降,你们就全完了。”

“我们投降,”汤姆·史密斯说,“那他们会饶了我们吗?”“如果你们保证投降的话,我就回去问问。”鲁滨逊说。他问了船长,船长于是亲自喊话说:“喂,史密斯,你听得出这是我的声音,只要你们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就能活命。唯有威尔·阿金斯除外。”

听到这话,威尔·阿金斯喊了起来:“看在上帝的份上,船长,饶了我吧。我做什么了?他们都跟我一样坏啊!”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他们叛变时,正是这个威尔·阿金斯第一个把船长抓住,捆住他的双手,用污言秽语骂他,态度十分蛮横。但是,船长告诉他,他必须首先放下武器,然后请求总督饶恕。他口中的总督就是我,他们都这么称呼我。

总之,他们都放下了武器,请求饶命。我派那个刚刚和他们谈判的人及另外两个人过去把他们绑了起来。然后,我那五十人的大军— 加上他们三个,实际上总共才八人— 走过去把他们和他们的小艇都扣了起来。因为身份的问题,我和另一人暂不现身。

我们的下一项工作是修理那条破艇,想法夺回大船。至于船长,现在有了空闲跟他们谈判了。他历数了他们对他的无赖行径,揭露了他们的险恶计划,这些恶行最后一定会给他们招灾引祸,或许要把他们送上绞刑架。

他们一个个都表现得悔恨莫及,苦苦哀求饶命。对此,他告诉他们,他们不是他的俘虏,而是岛上司令的俘虏。他们本以为把他送到了一座渺无人烟的荒岛,却不料上帝有意引导他们把他送到了一座不仅有人烟,而且其总督还是英国人的岛上。只要总督高兴,就可以把他们全都绞死。但既然总督决定饶了他们,他就认为他可以把他们送到英国,在那里接受正义的审判。但唯有阿金斯除外,总督判了阿金斯死刑,明天早上就把他吊死。

尽管这都是船长的虚构,却达到了其预期的效果。阿金斯双膝跪地,乞求船长向总督求情饶他一命,其余的人也都乞求他,看在上帝的份上,别把他们送到英国去。

这时我忽然想到,我们得救的时候到了。现在把这些人争取过来,让他们实心实意地夺取大船,正是时机。于是我退回到黑暗深处,免得他们看到有一位怎样的总督。然后就叫船长过来。我叫他的时候,因为中间隔着一段很大的距离,就派了一个人去传话,对船长说:“船长,司令叫你。”船长马上回答说:“回去告诉阁下,我马上就来。”这让他们非常惊奇,都相信司令就在附近,带着他的五十个人。

船长来后,我把我的夺船计划告诉了他,他觉得太巧妙了,决定第二天早上立即执行。

但是,为了执行得更有技巧,确保成功,我告诉他,我们必须把俘虏分成两拨。他应该去把阿金斯和另外两个最坏的家伙捆绑起来,送到我关别的坏蛋的地洞里。这件事交给了星期五和那两个跟船长一起上岸的人去处理。

星期五他们把那三个人押到了地洞里,那里就跟监狱一样。实际上,那还真是一个阴森可怕的地方,尤其对他们这个处境的人来说。

别的俘虏我命令押送到我的乡间居所去。关于这乡居,我已费过不少笔墨谈过了。由于那里有围篱围着,俘虏们又都被捆绑着,因此把他们关在那里安全可靠。他们也清楚自己的表现将决定自己的命运。

第二天早晨,我便派船长到他们那里去,跟他们谈判,简而言之,试探一下他们,然后请他告诉我,他是否认为他们值得信任,可以上大船来一场夺船奇袭。他跟他们谈到了他们对他的伤害,谈到了他们目前的处境,还说虽然在此总督已经饶了他们的命,但如果他们被遣送回英国,他们都会被铁链绞死。但是,如果他们都加入夺回大船的正义之举,他一定会请求总督同意赦免他们的。

谁都可以猜到,这些人在此处境中对这个建议是多么地求之不得。他们跪倒在船长跟前,赌咒发誓,一定会至死效忠,永远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追随他到天涯海角,只要活着,就把他当父亲一样对待。

“那好,”船长说,“我现在去向总督汇报你们的意思,看看能否让他同意赦免你们。”于是他向我报告了他们的思想状态,说他完全相信他们会尽力效忠的。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我告诉他,他应该再走一趟,从那七个人中挑出五个来。然后告诉他们,他现在并不缺人手,他只是要挑五个人来作帮手。其余的两个人,连同被关押到城堡(地洞) 里的三个俘虏,都会被总督扣作人质,以保证参加行动的五个人的忠诚。如果他们在执行行动时不忠诚,那五个人质就会在海岸上被铁链活活吊死。

这看上去很严厉,使他们相信总督是说一不二的。除了乖乖接受,他们别无他法。现在轮到那五个作了人质的俘虏,像船长一样来劝这五人一定要恪尽职守了。

我们出征的兵力如下:首先是船长、大副及其旅客;其次是第一批俘虏中的两个水手,我从船长那里知道其人品,早已给了他们自由,并信任地给了他们武器。第三,另外两个我一直捆绑着关押在乡居里的俘虏,现经船长的提议,得到了释放。第四,刚才那五个人最后也释放了。所以,除了关在洞里作人质的五个人外,他们一共有十二个人。

我问船长,他是否愿意带着这些人冒险上船。至于我和我的仆人星期五,我觉得不宜出动,因为还有七个人留在岛上,他们住得分散,看好他们并供给他们食物就够我们忙的了。

关在地洞里的五个,我决定看紧一些。星期五一天看他们两次,给他们带些食物。我要其他两人先把食物送到一个指定的地点,再由星期五带过去。

当我向那两个人质现身的时候,船长和我在一起,他告诉他们,我是总督派来看管他们的。总督下令,若没有我的指示,他们不得擅自乱跑。如果他们乱跑,就会被抓到城堡,用铁链捆起来。这样,就避免了让他们知道我就是总督,我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并不时地向他们谈起总督、驻军和城堡等等。

船长现在诸事顺遂,只须把两只小艇装备好,补好一只小艇的裂口,对人员进行分配。他让他的旅客成为一只小艇的船长,手下四个人。他自己、他的大副和另外五个人,上了第二条小艇。他们的事规划得很好,大约夜半时分,他们划到了大船旁边。当到达了可以喊话的距离时,他叫那个鲁滨逊向船上打招呼,跟他们说,他们把人和艇都找回来了,但找到他们花了很长时间,等等。他们一边说着话敷衍,一边向大船边靠拢。船长和大副带着武器率先上了船,用枪把一下子就把二副和木匠打倒了。船长的手下都很忠诚,在他们的帮助下,很快就制伏了前后甲板上其他的人,并关紧舱门,把舱底下的人都关在下面。这时,第二条小艇和里面的人也从船头的锚索上爬了上来,占领了船头和通向厨房的小舱口,把那里碰到的三个人变成了俘虏。

这些事做完,并肃清甲板后,船长命令大副带领三个人冲进船尾的小房间,去抓睡在里面的新船长,这新船长是叛变后当上船长的。那新船长得到警报,早已起床,身边有两个水手和一个小听差,手里都拿着武器。当大副用一根撬棍破门而入时,新船长和他的人狠命地向他们开火,一颗短枪子弹打伤了大副,把他的手臂打断了,还伤了其他两个人,但没有人死。

大副尽管受了伤,却一边呼救,一边冲向小房间,用手枪打中了新船长的脑袋,子弹从他嘴里进去,从他一只耳朵后出来,所以他就永远也说不了话了。看到这一幕,其余的人便都屈服了,大船被成功地夺回来了,没有更多的伤亡。

一夺回大船,船长就命令人连放七枪。这是我们约好的信号,通知我他成功了。你们可以想象,我听到这信号是多么兴奋。此前我一直坐在岸边等待信号,等到将近凌晨两点。

清楚地听到了这个信号后,我倒头就睡了。这真是忙得非常疲惫的一天,我睡得很香,直到被一声枪响惊醒。我马上爬起来,听到一个人在叫我“总督!总督!”我听出这是船长的声音。当我爬上山头,发现他站在那里,他指着船,用双臂抱着我。“我亲爱的朋友,救命恩人,”他说,“这是你的船。因为它完全是你的,我们也完全是你的,它上面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投眼向大船望去,只见它就停泊在离岸不到半英里的地方。原来他们在掌控大船后,一看天气晴朗,便起了锚,把船开到小河口,在那里抛锚停泊。等潮水涨起来时,船长又把长艇划到了当初我停木筏的地方,于是就正好在我门前上了岸。

起初,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几乎让我晕倒了。因为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得救已尽在掌握之中,一切顺利,一条大船可以载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起初,有好一阵子,我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如果不是他用手紧抱着我,我也紧靠着他,或许我早就晕倒在地上了。

他感到了我的惊喜,马上从他口袋里掏出一瓶提神烈酒给我,这是他特意为我准备的。喝完后,我坐到了地上。虽然这瓶酒使我缓过了神来,我却仍过了好半天才能对他说上一句话。

在这段时间里,这可怜的人也跟我一样狂喜,只是不如我这般惊奇。他对我说了一千种亲切温柔的事,想让我安定下来,清醒过来。但我胸中尽是喜悦的洪流,让我的精神一片混乱。最终它决堤而成为眼泪流了下来。不久之后我才恢复了我的言谈。

现在轮到我了,我拥抱着他,把他当作我的救命恩人,我们都喜不自禁。我告诉他,我把他视为上帝派来拯救我的人,整个事情看来就是一连串奇迹。这样的事情证明了,有一只秘密的上帝之手在掌管世界,证明了上帝之眼能够洞彻世界最遥远的角落,只要他高兴,就会援助不幸的人。

我没有忘记衷心感谢上帝。在这样的一个荒凉寂寞的岛上,上帝不仅以神奇的方式供给我一切,还一次又一次地无可怀疑地救我,我怎能不对他感恩戴德?

我们谈了一会儿后,船长说他给我带了一些饮料和食品来,都是恶棍们劫后剩下来的,因此只能拿出这么一点了。说着,他就向小艇高声叫喊,吩咐手下把献给总督的东西拿到岸上来。这真是一份厚礼,看上去我不是将要跟他们一道乘船而去的人,而是要在这岛上继续住下去呢。

首先,他给我带来了满满一箱子上等的提神烈酒,六大瓶马德拉白葡萄酒(每瓶能装两夸脱) ,两磅上好的烟,十二块上等的牛肉,六块猪肉,一袋豆子,大约一百磅饼干。

还带来了一盒糖,一箱面粉,满满一袋柠檬,两瓶柠檬汁和许多别的东西。但除了这些,还带来了对我来说有用一千倍的东西,包括六件干净的新衬衫,六条上好的领带,两双手套,一双鞋,一顶帽子,一双长袜,他自己的一套上好的西装,虽然穿过但是很新。总而言之,他把我从头到脚都装扮一新。

你们可以想象,对我这样处境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份慷慨怡人的大礼。可是我刚刚穿上这些衣服的时候,觉得世界上没有比它们更令人感到不舒服、不自在、尴尬的了。

在赠礼仪式结束,东西都搬到我的小屋里后,我们开始讨论处置俘虏的问题。我们必须考虑,是否要带着他们跟我们一起冒险,尤其是其中的两个,他知道他们是不可救药、冥顽不化到了顶点的恶棍。船长说,他清楚他们是十恶不赦的恶棍,没法宽大为怀,如果要带他们走,也必须把他们用铁链捆住,船一到第一个英国殖民地,他就会把他们作为罪犯移交法办。我发现船长挺为此事担忧。

为此,我对他说,如果他愿意,我会把他所说的这两个人带来,让他们自己请求他,把他们留在岛上。“如果你能办到,”船长说,“我会由衷地感到高兴!”

“好吧,”我说,“我现在就让人把他们找来,我替你跟他们谈谈。”于是,我吩咐星期五和两个人质去办这件事。由于其同伙履行了诺言,这两个人质如今得到了释放。我派他们到地洞那边去,把那被捆绑着的五个人带到乡居那里,仍旧关押着,等我去处置。

过了些时候,我穿上新装过去了。现在我又被称为总督了。船长跟我去了那里,跟我们的人先碰头,然后让人把那五个人带到我跟前来。我告诉他们,我完全了解他们对船长的暴行,他们怎么劫船,并准备继续实施强盗行径的,但上帝让他们投入了自设的罗网,落入了自挖的陷阱。

我让他们知道,由于我的指示,大船已夺回来了,现在就泊在海口里。他们过一会儿就可以看到,他们的新船长已恶人有恶报,他们会看到他被吊在桅杆顶上示众。

至于他们,我想要知道,他们对于自己的海盗行径,会招致的严厉处罚有什么好辩解的。他们完全不应怀疑,我有足够的权力把他们当海盗处死。

他们中的一个人作为代表回答,他们对此无话可说,只是他们被俘时,船长许诺过饶他们不死,现在他们只有谦卑地乞求我的怜悯。但是我告诉他们,我不知道该给他们什么怜悯。就我自己来说,我已决定带着我所有的人离开这座小岛,跟船长一道去英国。至于船长,他只能把他们当作叛变和劫船的囚犯捆上铁链带回英国。他们必须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绞刑架。因此,我真说不出怎么办才对他们好,除非他们有心呆在这座小岛上,听任命运的安排。如果他们想留下,我本人没有意见,反正我要离开这里了。如果他们愿意留下来自谋生计,我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

他们看来十分感激,说他们宁愿冒险留在这里,也好过被送到英国吊死。我就决定这么着了。

然而,船长似乎不太同意,好像不敢把他们留在这里似的。我装着对船长很生气的样子,对他说,他们是我的俘虏,不是他的。既然我已给了他们如此大的恩惠,我就当说话作数。如果他觉得这个办法不妥,我就把他们放掉,就当我没有抓住过。如果他不喜欢,他可以再去抓他们,只要他抓得到。

听到这里,他们似乎非常感谢,于是我就恢复了他们的自由,吩咐他们退回到树林子里他们出来的地方,我会给他们留一些武器弹药。我还会教导他们如何在岛上生活得舒服安逸。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我就开始为上船作准备。我告诉船长,我要在岛上待一晚,好准备我的东西,希望他先上船,把船上的事都安排好,明天把小艇派到岸边来。我吩咐他,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被杀死的新船长悬挂在桅杆顶上示众。

船长走后,我派人把那五个人叫到我小屋里来,就他们的处境进行了严肃的谈话。我对他们说,我认为他们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船长带他们走,他们一定会被吊死的。我向他们指了指悬挂在桅杆顶上的新船长的尸体,告诉他们,他们不要存任何指望。

当他们都宣称愿意留下来,我就将我在这里生活的故事告诉了他们,教他们怎么生活得舒服一点。为此我给他们讲了这个地方的整个历史,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领他们看了我的城堡,告诉他们我是怎么做面包、种庄稼、晒葡萄的,总之,一切能使他们生活得舒服点的办法我都告诉了他们。我还讲了将要到来的十七个西班牙人的故事,并给这些西班牙人留了一封信。我让他们承诺对他们一视同仁。这里要提一下,船长在船上是有墨水的,他非常吃惊地发现,虽然我制造过更难造的东西,却从来没有试过用炭和水来制造墨水,或类似的东西。

我把我的武器留给了他们,包括五支短枪,三支鸟枪,三把剑。我还留下了超过一桶半的火药。这些火药我只是在头一两年用过,但用得少,一点儿也没有浪费。我详细描述了我养羊的方法,指导他们怎么挤奶,怎么把羊养得膘肥,怎么制作奶油和奶酪。

总而言之,我把自己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跟他们说,我要劝船长给他们多留两桶火药,以及一些菜种。菜种是我一直渴望的东西。我还把船长带来的那袋豆子给了他们,嘱咐他们一定要记得播种,多多增产。

丹尼尔·笛福作品《鲁滨逊漂流记》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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