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金田一耕助从足长村回到古神家后,警方对仙石直记的侦讯已经结束。

仙石直记等我回来等得很不耐烦,一看到我就劈头问道:

“屋代,你到底去哪里了?”

可能是刚才受到警方严格询问的关系吧!他黝黑的脸上泛起一层油光,眼睛也散发出异样的光芒,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唉!或许是我看错这个男人了。

我一直都认为仙石直记只是一个喜欢作弄人、挖苦人、欺负人……以及有点妄想症、小心翼翼的男人。

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个男人根本是世界上最狠毒、最具有缜密心思的恶魔。

“喂,屋代,说话啊!你到底去哪里了?”

仙石直记焦躁地问了两次。

“我和金田一先生一起去命案现场看看。”

“金田一先生?屋代,那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自称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

仙石直记瞪着大眼晴,过了一会儿,忽然放声大笑。

“那个男人是私家侦探?那个看起来土土的、又一副穷酸相的男人是……屋代,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而且他好像很有一套的样子,办案的警官对他非常尊敬,反应也很快。”

“不要傻了!那个蠢家伙能做什么?莫非……”

仙石直记从酒柜里拿出威士忌,并在桌上摆了两个杯子。

“屋代,来喝一杯吧!”

“我不想喝。”

“怎么了?好吧!不想喝就算了。”

于是仙石直记一个人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我现在终于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叫他来了,我父亲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那个人对凶杀案件很有一套。哼!真是人不可貌相。”

仙石直记恶毒地笑着,又问:

“那么,你们在现场有发现到什么新线索吗?”

“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我将伪装驼背的道具及粉盒的事说了出来,在说话的同时,我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仙石直记的脸,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伪装驼背的道具和粉盒?”

仙石直记嘶哑着声音反问我:

“粉、粉盒?什么样的粉盒?”

我大约形容了一下,又问:

“仙石,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粉盒?”

仙石直记慌慌张张地将视线移开,颈上的喉结不安地上下起伏着,额头不断地冒出汗。

他急忙将酒杯送到嘴边,不高兴地说: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何况,我根本没有理理知道嘛!”

仙石直记仰头再喝了一口酒后,又问:

“那个叫金田一耕助的人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他可能对我有所隐瞒吧!而且,我完全无法猜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这之前,金田一耕助特别交代过我,他说找到伪装驼背的道具和粉盒的事情可以告诉别人,但是其他的事则一定要保守秘密。

仙石直记一脸怀疑地望着我,他心里可能隐藏着某些事,神情显得相当不安,倒酒的手一直在发抖,威士忌都洒到酒杯外面了。

以他这样的表现看来,这个男人根本无法成就“大事”。

然而,目前的调查结果都显示出仙石直记的嫌疑最大,这个谜团到底要怎么解开呢?

“喂!屋代!”

仙石直记好像还想说些话,但就在这时,阿藤突然像一阵风般快速地冲到房间内,并伏在榻榻米上面大哭出声。

“直记先生,对不起,请原谅我……”

看到阿藤哭得抖动双肩的模样,我和仙石直记两人不禁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感到十分疑惑。

“阿藤,你怎么了?我原谅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呀?”

仙石直记难得露出一丝亲切的表情。

“我、我做错事了,之前我说了谎话……”

阿藤掩面又哭了出来,看起来有点歇斯底里。

“说谎?你说了什么谎?阿藤,不要哭了,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你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

经过仙石直记轻声安抚后,阿藤终于止住哭声,擦擦眼泪说:

“是关于守卫先生死的时候的事。”

“守卫先生死的时候的事?”

我和仙石直记不禁看了彼此一眼。

(阿藤到底知道些什么?)

“阿藤,不要哭了!你说说看,当时你到底说了什么谎话?”

“嗯!我要全部说出来。在小金井的房子发生凶杀案的那个晚上,你们不是看到我站在蜂屋先生的房门口吗?”

“嗯!正好十二点的时候。”

“应该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当时,直记先生问我在干什么,我一时情急说了谎话。”

“你说了什么谎话呢?”

“那时候我告诉你,蜂屋先生打电话来要我送水过去,所以我拿着水到他的房间去……这都是骗你的……”

阿藤突然羞得满脸通红,不断扯弄着和服的袖子。

“其实,是蜂屋先生要我十二点过后到他那里。”

仙石直记和我都瞪大眼晴,他突然将身体向前倾,着急地问:

“阿藤,你和蜂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

阿藤以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声音,吞吞吐吐地说道:

“刚开始是蜂房先生强迫我,因为他和小姐之间……一直不太顺利,所以他才想……”

“哦?”

仙石直记一脸恶毒地嘲弄道:

“我知道了,一开始是他勉强你,等你食髓知味后,反过来是你自己想要了对不对?女人都是一样,叫春的猫!”

阿藤听到霎时气愤极了,用一双白眼瞪着仙石直记,然后颞颥道:

“那是没办法的事,对我而言,蜂屋先生跟我很相配呀!当天晚上,我正打算开门潜入他的房间时,没想到却被你们看到了。”

我开始对阿藤的话产生高度的兴趣。

“阿藤!”

我也探身靠近她问:

“你当时不是从蜂屋的房间出来吗?”

“这就是我要请你们原谅的地方。那时候,我才刚打开蜂屋先生的房门就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只好转过身来假装是刚从房里面出来。”

“可是,你不是说蜂屋睡着了,所以你将水放在他的枕边?”

“那是谎言!我才刚打开门,连看里面的时间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蜂屋先生有没有在房间里面呢!”

“可是第二天早上,蜂屋房内的枕头边的确放着水壶和杯子呀!”

“那是我在第二天一大早,为了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偷偷拿进去放的。半夜十二点,我想要潜入蜂屋先生的房间时,根本不知道他是否在房内,是我欺骗了你们……后来警察调查时,我也说蜂屋先生在十二点的时候还活着,其实这些都是谎言。”

我望了仙石直记一眼。

“阿藤!”

我将身体往前挪了一下,又问她:

“为什么你现在又想来告诉我们这一件事呢?”

“因为那个人要我亲自来向你们说明一切。”

“那个人是谁?”

“他叫做金田一耕助。那个人很可怕,不仅拆穿了我的谎言,还叫我来对你们说出实话。”

仙石直记和我会意地对望了一眼。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胃一直在急速收缩。

阿藤突然抬起头来,泛着盈盈泪光望着我们说: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在小金并那里发现的无头男尸确实是蜂屋先生,不会错的!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蜂屋先生的确是我真心喜欢的人,就算没有了头,我也认得出他来。

“蜂屋先生每回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全裸的。”

阿藤本来想保留后面的话,但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

“所以,我对蜂屋先生的身体了若指掌,他身上的每一个特征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因此我十分肯定,那具尸体是蜂屋先生的没错!”

“可是……”

仙石直记几乎是用喊的叫出声来,他的额头上也不断冒着冷汗。

“可是头……头不是守卫的吗?”

“没错!所以被杀的是两个人,蜂屋先生和守卫先生都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头和身体竟然分别是两个人的……)

蜂屋小市只有身体被发现,守卫则是只有头被发现。

原来我们把属于不同人的头和身体组成一个人,那么蜂屋小市的头和守卫的身体又在哪里呢?

从一开始发生这桩惨绝人震的杀人事件,到现在阿藤这一番自白,更增添无法言喻的悲惨色彩。

仙石直记和我都好一阵子说不出来话来,我挣扎了好久,才从梦魔中脱困而出。

“阿藤,蜂屋的驼背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常常用手和脸颊去抚摸那块肉瘤,我很喜爱那块肉瘤,所以蜂屋先生很高兴。他对我说,他和许多女性发生过关系,却只有我一个人对那块肉瘤……”

阿藤含情脉脉的说着。

我在一旁听着,不禁觉得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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