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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春阁里, 顾俪面色惊诧“什么”

小丫鬟低着头, 有些莫名其妙“娴姑娘去了一趟沁雪苑,后来那夫人身边的杨姑姑便领着她上了马车, 现在夫人正往这儿来呢。”

顾俪惊慌的险些将桌上的茶盏给碰碎了“她、她来这儿做什么”

丫鬟一连茫然,摇头回“奴婢也不知。”

话落, 外边便传来一阵动静,顾俪听到吴妈妈说话的声音, 下意识紧张的咽了口水,忽然就焦躁起来。

孙娴究竟说了什么

接着,有个粉衣丫鬟匆匆挑了珠帘进来“姑娘,夫人来了, 在偏厅候着。”

“知道了。”她神色冷冷的应下, 随即抬脚往外走去。

暖春阁的丫鬟上了茶, 可周沅连个杯盖都没碰,只倚在柱子边上,面对着西边大开的窗子, 正巧能看到顾俪一身红裙走过来。

顾俪只觉得浑身一紧,偏厅里那道目光紧紧打在她身上,她每走过来一步, 那目光便暗一寸。

她忽的捏紧帕子,心下不停宽慰着自己,她又没做错事, 就算孙娴哪里得罪了周沅, 那与她有什么干系。

抱着这想法, 顾俪挺直背脊踏进偏厅,面上功夫还是得做,她扬着嘴角显得很是热络的样子“嫂嫂今日怎么有空但我这院子来”

周沅抿着唇,将顾俪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顾俪没来由心慌,周沅的模样生的偏小,可笑起来和不笑完全是两个样子。

最后那道灼人的目光落在顾俪的眼睛上“孙娴今日到我沁雪苑说了一大堆,是你教她的”

顾俪嘴角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还好她方才便想到了,因而现在也并未很惊讶,反而十分自然的装成一副惊讶的模样“表姐说了什么”

顾俪说这话时隐隐有些得意,觉得周沅果然是温室里呆久了,半点手段都没有。

将孙娴给送走才来质问她,都没个人对峙,她若是死不承认又能怎

啪的一声,直将顾俪心里那点小九九给打断了,她被打的后退了几步,索性周沅力气小,否则顾俪就要撞上身后的柱子了。

她满脸错愕,不可置信的扭头过去瞪着周沅,不知是因为打她用了力气还是怎样,周沅喘的比她还厉害,胸口上下起伏着。

顾俪唇瓣抖了两下“你怎么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为了离间我与顾微凉,你能让孙娴在我面前诋毁他,往后若是为了别的什么,你岂不是要将顾家给卖了”

周沅字字落地,说的顾俪浑身一怔,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好啊,我知道了,你急着将表姐送走,就是为了栽赃我是吧你是顾家的当家主母,自然什么都是你说的算了”

周沅紧绷的下颔忽然一松,侧身退了半步,往吴妈妈那儿瞧了一眼,吴妈妈便大步上前来。

顾俪这才瞧见,吴妈妈手中团着一捆麻绳。

顾俪立即跳开两步,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反了天了我可是顾家的主子,你们敢绑我”

可容不得她挣扎,吴妈妈带的两个丫鬟力道极大,很快就将顾俪给压住了,吴妈妈三下两下将顾俪反手绑起来,绑在红木柱子上,顾俪挣扎不动,只能破口大骂。

可她骂了半天发现无用,只好转头朝周沅吼“你、你简直放肆,这是顾府,我才姓顾,你不过是我二哥哥被迫娶回来的,你凭什么周沅”

周沅绕着她转了两圈,伸手扯了扯结实的麻绳,确保这绳子不会被顾俪挣扎断,这才收了手“不是你说的么我是顾家的当家主母,我说什么是什么,我说要绑你,我看谁敢放”

话落,厅外顾俪的几个丫鬟纷纷垂下头,大气不敢喘一口。

周沅一把扯下顾俪别在腰间的红玉,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确实是好东西,顾俪软磨硬泡才从白管家那儿拿来的,到手还没几天,正热乎着,她甚至都没舍得带。

今日约了苏茂在茶楼见,这才将这玉拿出来,好生打扮了一番。

周沅低头把玩了一会儿,就在顾俪的目光下,猝不及防抬手狠狠摔了下去,那块顾俪当宝的玉瞬间碎成好几块,她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身子往周沅的方向挣扎了两下。

吴妈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捆着她的绳子,心想若不是这样绑着,这三姑娘怕是要跟夫人拼了。

周沅扬了扬下巴,脸上是顾俪最讨厌的不可一世的骄傲模样,只见她嘲讽的扯了下嘴角“你身上这些好东西,哪一件不是顾家的你当成丧门星一样的哥哥,你敢用他的东西,怎么不怕被克死”

周沅气的紧握的拳头都颤了一下,她自幼兄妹和睦,实在没想到这世上竟有顾俪这样的妹妹,能怂恿孙娴在她面前诋毁顾微凉,还能在苏茂那样的外人面前,将顾微凉的把柄大大方方交过去。

即便那把柄根本不值一提,伤不了他半分,但周沅还是动了怒。

身后的夏荷与秋婵面色复杂的呆了一瞬,正如杨姑姑一样,姑娘虽然一直是很娇气的性子,但从来没认真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顾俪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浑身发颤,甚至两行泪顺着脸颊滑下来,看起来倒像是她被欺负了,可怜的不得了。

杨姑姑送走了孙娴,姗姗来迟,瞧见屋里的情形不由脚步一顿,随后神色自然的上前,低声道“姑娘,公子回府了,正问您呢。”

周沅一顿,下意识的脸色柔和了些,甚至都没去看顾俪那张难堪的不得了的脸,就这么来去自如的走了。

她是一句话没吩咐,可偏偏却无人敢给顾俪松绑。

几个丫鬟围在顾俪身边都快哭了,只能好言相劝“姑娘您别急,过些时候夫人消气了,奴婢去替您求情。”

顾俪泄愤的骂着,可也半点用都没有。

沁雪苑里,吴妈妈不在边上,显然是没人跟顾微凉说过府里的事,这会儿他正一脸平静的站在鸟笼面前,与那只日日被周沅逗得生无可恋的红鸟两两相望。

长廊上隐隐约约传来吴妈妈的说话声,顾微凉停滞的姿势才稍稍有了点变化,那鸟儿随之扑腾了一下翅膀,也动了一下。

哗啦一声,珠帘掀起又落下,周沅走的太快,鬓角已然冒出一层汗。

顾微凉自然不知道她打哪儿来的,只将人伸手从她鬓角处划过,下意识便问“去哪儿了”

“随便走走。”她应着话,刻意没说顾俪的事儿。

吴妈妈在身后听着,也识趣的闭嘴不言。既然夫人不愿说,公子不问她,她自然也不会多嘴,唤了丫鬟上来布菜,便领着一众人退到门外。

顾微凉似是有心事,今日这一顿饭用的相当沉闷,而周沅因为顾俪和孙娴的事儿,心思也是不知飘到哪里去,两个人谁也没发现谁的异常,皆是沉默着低头用饭。

一顿午膳后,顾微凉命人备了马车。

去长恩寺的马车上,顾微凉捉着周沅的手捏着玩,他虽没说这一趟去长恩寺为何,但周沅也隐约觉得,是因为燕环。

顾微凉有话想告诉她。

果然周沅猜的不错,到长恩寺后顾微凉甚至没做做样子上柱香,反而直奔后院。

寺里的尼姑僧人见到他纷纷低头合手,想来他应当是常来的。

眼见就要到最后那间禅房,周沅忽的停住脚,被顾微凉牵着的手也惯性往后扯了一下。

周沅脸上明显很是担忧,上回她见过燕环,提起顾微凉时满脸狠厉,若是叫她看见,怕是要发疯的又喊又叫。

顾微凉笑了一下,却是拐了个方向将她往禅房对面的阁楼带。

阁楼三楼的位置站了几位宫女打扮的女子,而从她们站的这个角度,正好通过禅房打开的窗子看见燕环的一举一动。

周沅一怔,这是在监视燕环么

为首的那位姑姑显然是没料到顾微凉会来,更没想到他会带着夫人来,面上一惊,随后领着宫女低身退出门外。

周沅低头看,禅房里的人正坐在窗边,她手边捏着的,是周沅上回受皇后之托送来的旧荷包。

“上回你来,燕环告诉你我杀了人。”

周沅扭头看他,这话并非在问她,而是在陈述。

原来他都知道。

顾微凉伸手在姑娘后颈捏了两下,强迫她抬头看他“你想知道吗周沅”

周沅怔怔的对上男人平静的目光“不是那个那个草菅人命的县官么”

可显然的,顾微凉的神情告诉她并不是。

“当初太子被废,紧接着新皇崩逝,是有燕将军一份功劳的,作为交换,他要三皇子登基后立燕家女儿为后,并且立字为据,永不废后。”

说道这儿,男人忽然偏了下头,视线垂落的方向正是禅房,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遗憾“当时燕环就站在书房外,一字一句听的不漏,包括太子是如何被陷害,如何被废,皇上如何崩逝的缘故,都听的一清二楚。”

周沅瞪大眼睛,只觉得耳边嗡嗡响。顾微凉这话无异于告诉她,太子是被陷害的,甚至于先皇崩逝,都与他和皇上脱不了干系。

顾微凉低头,将姑娘此时的神色尽收眼底。

周沅又怕又好奇的问“然后呢”

然后

燕家女儿众多,霍楚临虽与燕环自幼相识,可心中属意的确是燕家的嫡长女,燕卿,也就是当今皇后。

燕环仗着与霍楚临自幼相识,竟拿这事明里暗里威胁他,当时燕环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尚小,天真的以为这就如往常和霍楚临撒个娇要件珍宝一样简单。

殊不知那个紧要关头,燕环拿这事威胁霍楚临,几乎是将霍楚临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给剪断。

那年冬日,霍楚临冷着脸将这个自己打小当作妹妹一样的燕环推进宫里那座飘着浮冰的池子里。

燕环被捞上来的时候命都没了大半条,病了十几日,人是救回来了,可却伤了身子,往后想要有孕是难了。

未来的一国之母,中宫之主,怎么能连为皇帝开枝散叶的能力都没有。

燕环自然被排除在了后位人选里,最后霍楚临登基立后,立的是长女燕卿,燕将军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不管是燕环还是燕卿,都是他燕家的女儿,于他而言都一样。

而知道了这些密辛的燕环,若不是护国大将军的嫡亲姑娘,恐怕早凉成了一具尸体。

说的好听是送到长恩寺静养,实则不过是软禁,日日都有人站在阁楼上看着她,以防燕环将这些密辛透露给外人。

顾微凉顿了一下,低头看她“当日你若不是拿着顾家的腰牌,是不可能见到燕环的。”

周沅心虚的移开眼。

“那日站在书房外的除了燕环,还有她的奶娘徐氏。在知道燕环要被送到长恩寺后,徐氏替她抱不平,死了。”

燕环不能灭口是因其护国将军嫡幼女的身份,可奶娘徐氏便不同了,自然是死的利索。

周沅动了动唇瓣,所以

燕环说的那个死了的人,是徐氏。

徐氏死在顾微凉手上,而亲自送燕环来长恩寺的人,也是顾微凉。

日积月累的恨意,叫燕环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这一生所有不幸,包括没能坐上她最渴望的中宫之位,都是因为顾微凉。

他像讲故事一样,语速很慢,但字字清晰,最后那落在禅房的目光一收“所以老师说的没错,我陷害太子,替三皇子谋夺皇位,甚至一手催促了先皇崩逝,不止是草芥人命的县官,也不止是徐氏,周沅,我手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人命。”

周沅心下一震,不知所措的抬头看他,忽然手心里一凉,一把钥匙被塞进了她手中。

顾微凉低头,停了片刻才说“这间禅房的钥匙,书案后头那面墙里有暗,我方才说的桩桩件件皆有证据。”

周沅突然觉得手里的钥匙烫手的很。

“把柄在你手里了。”顾微凉捏着她的下巴,将周沅低垂的脑袋抬起来“若是往后我亏待你,对你不好,那顾家上下,包括我,听凭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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