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8月16日黎明前,在轻井泽的游泳池中,发现了凤千代子的第一个丈夫笛小路泰久的尸体。

现在知道笛小路泰久的人已经不太多了,如果说他死后又重新得以出名的话,那是因为人们把他与凤千代子结发夫妻重新认识他的结果。在这个意义上,他的死成为人们的话题,并且,在社会上引起人们的怀疑。首先,尸体被发现对,形态很奇怪,进而也引起了警察方面的关注。

笛小路泰久仅仅穿了一件短裤,漂在游泳池中,而且,短裤有些脏污。喜欢怀旧的人都知道,笛小路泰久是战前华胄贵族出生的电影明星,是当时影坛头号的英俊小生。但是,战后他却穷困潦倒,已完全失去了昔日贵族式的美貌。他骨瘦如柴,肋骨条条可数,手足骨粗大,裸身形成个大字型,漂在水面上。使人联想到一只晒干了的赤蛙,惨不忍睹。

昔日的性格演员笛小路泰久,何以竟陷于这种奇妙的状态呢?

他的一切衣物都脱在池畔的草丛中,在脱下的西服上还放着他的手表。勘查现场,四周并没有发现格斗的迹象。西服和皮鞋也无异样,袜子塞在鞋里面。

只能认为:笛小路泰久在昨天晚上,即昭和34年8月15日深夜,自己将衣物脱下,只剩下一条短裤,跳入水中,随后死去。死因是心脏麻痹。

池畔发现的遗物中,有手表、钱夹。手表虽是金壳朗琴表,但上衣袋中的钱夹里只有三千日元。因为笛小路泰久附刚被保释(此前一直未判决)。这就是他的全部遗产。

在他脱下的西服旁,还发现了他的一件遗留品,一个几乎空了的约尼澳克酒瓶。曾有几个人看到过他手握威土忌酒瓶,在雾中行走。酒瓶表面有他的指纹。

经其母笛小路笃子同意,对泰久的尸体进行了解剖检查,断定死因是心脏麻痹,他胃中有大量酒精,此外,没有什么他杀的证据。既无外伤,也没喝入池水。

结论如下:因过量饮酒,笛小路泰久陷入了一时性精神错乱,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妙的幻觉之中,因而,将游泳他误当作其他场所,脱衣跳入其中。

多年来的潦倒生活使泰久的心脏很虚弱。他带酒来到这里,多喝了一些,再加上高原寒夜的冷水更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样,就具备了引起心脏麻痹的充分条件。从泰久几乎未喝入一口水来看,在他跳入游泳池的一瞬间,心脏机能即坏死了。

引起泰久陷入悲惨的幻想的原因,除了酒精以外,还有当天夜里的浓雾,雾是高原的特产,特别是那天晚上的雾更是厉害。而在神门游泳池附近,下午八点钟过后,即使打起手电筒,也看不清三米以外的物体。就连神志正常的人,也难免陷入异常的错觉之中。

这个神门游泳池,当然是由神门地产经营的了。冬天作为滑冰场,夏天则经营出租游艇和收费钓鱼等业务。这是一个半人工湖,长50米,宽30米的矩形,旁边有一座二层楼房,楼下面是茶室兼简易食堂,楼上是铺着塌塌米的大厅,它被东京的中华餐馆占用。冬天,这里则成为溜冰者的宿舍。

当天晚上,因天气不好,八点钟左右,楼上楼下就没有一个客了。垂钓池畔的游客也都在七点钟左右离去。但职员们有许多人都住在这里。

根据解剖检查结果,推定的死亡时间为8月15日晚10时到11时之间。这时,神门游泳池的职员尚未入睡,其中有些人去看盂兰盆舞,大部分人慑于大雾,闭门不出。但即使如此,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曾听到有人争斗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呼救声。

不过,泰久的衣物发现地,以及由此推定的他入水地点,正好与小楼成对角线,距离最远。但在浓雾弥漫,寂静的夜晩,如果发生争斗,不会不引起人们注意的。

从这一点来看,泰久的精神错乱的说法占上风。但是,针对这一点,也有一个人坚持认为是他杀。他就是轻井泽警署的侦察主任日比野候补警部。

日比野候补警部年轻气盛,雄心勃勃。而他认定笛小路泰久之死是他杀的主要根据则是……

解剖泰久尸体时,曾发现他的性器及阴毛均有性交过的痕迹。

浮在水面上的泰久的尸体是在16日黎明6时许,由游泳池的工作人员发现的。即使泰久入水时间是在前夜10时到11时之间,他的尸体已经泡了七个小时左右了。所以,发现的性交痕迹很少,因此,也无法确定对方女性的血型。

但是,毋庸置疑,泰久在入水前几小时内,曾和异性发生过性关系。

(可是,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忠熙躺在他的“洞穴”中的安乐椅上,绞着手指思索着,额头上堆起了皱纹。突然,他的表情凶了起来。

为泰久支付保释金的是凤千代子。这么说,是……

忠熙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这时,电话铃又响了。

拿起电话,是多岐的声音。

“是一彦少爷打来的。”

“好,接过来吧!”

忠熙的脸色一下子明快起来。电话中传来一个青年人的声音。

“喂!是叔叔吗?我是一彦。”

“我知道是你了,你怎么不来呀?”

“对不起,昨天夜里停电了。我怕给你添麻烦。”

“不要那么客气。”

一彦所顾忌的并非是停电,而是因为见到了凤千代子吧。

“那么,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现在在的场先生……,就是的场英明先生的一位朋友的别墅里作客。”

“这个别墅在什么地方?”

“在南原。”

“那么,你们今天有什么约会吗?”

“下午,我准备和的场先生一起去拜访您。您那儿的情况怎样?很严重吗?”

“是够严重的了,你们那里呢?”

“我们作客的主人家还不太要紧,但对面的落叶松松林全都毁了。而且,越是大树越悲惨。”

“我们这儿也是如此。那些古老的落叶松林,齐刷刷地倒了一大片,视野倒是开阔了许多。”

“那可真有点严重了。”

“哈哈,好了。不要伤心了。你们来吗?我有些日子没见的场先生了,很想见见他。”

“我们去不碍事吗?”

“不,快来吧!不过,现在这个狼狈样,可是没有什么好招待你们的。”

“不必费心了。那好吧,我们一点钟去您那里。”

“噢,对了,你既然来,我就求你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呀?我一定尽力而为。”

“你知道笛小路的别墅吗?就在樱之泽的边上……”

一彦沉默了片刻。

“是的,我知道。”

“那好,你来的途中去看一下好吗?美沙小姐一个人很害怕。”

“美沙怎么会一个人呢?她奶奶呢?”

“笃子自己去东京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对了,你听说了吗?信越线铁路不通了。”

“是的。今天早上5点钟,不知是哪一条隧道,入口处发生了泥石流。”

“似乎是在熊平一带,这样一来,她就不能马上回来了。已经从东京打来了电话。美沙小姐很害怕,刚才来电话讲的。”

一彦又沉默了片刻,说:

“我知道了。顺路去看看就是了。”

“那就这么办?好,回见。”

放下电话后,忠熙额上红光焕发,兴奋的心情一时不能平静,使得他那清秀的面庞显得年轻了。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又阴沉下来,陷入回忆之中。

那天晚上,可能与泰久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也没有查出来,因而,日比野候补警部也失败了。

但是,日比野候补警部之所以对这件事抱有怀疑,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与笛小路泰久有关系的人,当时正巧都聚集在轻井泽,真是演员齐聚。

当然,凤千代子也来了。和凤千代子正在热恋中的她的第五个男人,飞鸟忠熙当时也在万山庄滞留。千代子和泰久之间所生的女儿美沙正与泰久的继母笃子在高原别墅里避暑。这些人虽然各自下榻的场所不同,但笛小路泰久奇死之时,却确实都在轻井泽。

这件事引起了日比野候补警部的怀疑,而且,前年年底,导致千代子第二个丈夫阿久津谦三之死的犯人,也还没有搞清楚,这一点更加深了日比野的怀疑。

这时,电话铃又一次打破了忠熙的联想,这次是熙子打来的。

“爸爸,我是熙子,您那里怎么样?我听多岐讲了一些。”

“先别问我这里。你那里怎么样?”

“我们这里受灾程度出奇地小。树倒了很多。但万幸的是大树没有倒。”

“河水有泛滥吗?”

“我们都挺担心,总算万幸。……不过,爸爸亲手栽的白桦树,全部被连根拔起。”

“哈哈,这里也是如此。白桦的树根扎得较浅。不去管它了,昨晚你一个人很害怕吧?”

“是的,不过,好在荣子在这里。”

“荣子不是出去跳盂兰盆舞了吗?”

“啊?”

一声尖叫冲进耳底,沉默了片刻后,又传来了平静的声音。

“爸爸,您是怎么知道的?”

“是笛小路的女儿刚才打电话来讲的,不是和她那儿时女佣人一起去的吗?”

忠熙极力想讲得轻松一些。但他的声音却如同鱼骨梗在了喉头。

熙子却反而快活起来,说:

“是这样的,荣子走后就停电了。风越来越大。虽有些担心,我没有想到她真会来……”

“跟东京联系过了吗?”

“是的,刚才打了电话。”

熙子的语气显得很冷淡。

“那么,怎么样?马上就来吗?”

“是的,说是绕道上越线来,但已经很晚了。对了,刚才神门地产的川本来过电话了。”

“啊,是吗?也给我来过。”

“川本说要派人来,爸爸别担心,请您多多保重。”

“好,谢谢。再见!”

忠熙放下电话,心情平静地望着乱糟糟的屋外。刚才女儿那番冷淡的语气使做父亲的颇感孤独凄凉。

樱井属于进取型的人物,虽说在事业上大有成就。但至少周末能回到熙子那里就好了。

但是,忠熙使劲地晃了晃头,他又回忆起去年以来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

凤千代子是被称为跨明治、大正,直至昭和初期的日本美人画大家凤千景的女儿。母亲歌子曾是新桥有名的艺妓,非常擅长日本舞蹈。歌子是在向千景数画的过程中,同他相爱结婚的。

千代子是这对夫妻唯一的一个女儿。她是大正14年出生的,今年虚岁36岁。

因为千代子有一个曾是名妓的母亲,所以她也天资聪颖,美貌绝伦。她从小热爱艺术,具有非凡的艺术素质和天分。

千代子上女子学校二年级的时候,她父亲去世了。千代子的母亲只好重新去当日本舞蹈的老师来维持生计。这样一来,千代子也不得不考虑自谋生路的问题了。

在她升入女子学校三年级的时候,经人推荐,进入了东洋电影公司。东洋电影公司的摄影厂在京都,于是千代子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家里和亲人,寄宿在京都她母亲的一个熟人家里。那时是昭和15年,千代子已经快16岁了。

在千代子之前,笛小路泰久已经加入了东洋电影公司。当时他凭借自己贵族出身的血统,还有贵族式的潇洒风度大出风头。

笛小路泰久是子爵,是笛小路泰为的妾室所生之子,因为泰为的正妻笃子没有孩子,所以他一出生,马上就被抱进泰为的家里了。

千代子做为泰久的搭档来到电影公司,他们两人的配合维妙维肖,很快就成为东洋电影公司的摇钱树。昭和15年(1940年)以来,两人共演的影片一个接着一个,但是泰久老也脱离不开英俊小生的角色,而千代子的演技却逐次提高,戏路很宽,为她以后成为大名星奠定了基础。

但是,后来的时局已经是面临太平洋战争的爆发,这种才子佳人影片已经不可能再继续演了。

令世人震惊的笛小路泰久和凤千代子私奔事件发生在昭和17年(1942年)9月,这时太平洋战争已经爆发了。两人受到社会舆论的严厉指责,又被赶出了电影界。其实,他们两人的关系在这之前很久就已经满城风雨了,之所以非私奔不可,是由于泰久的继母笃子不允许这件婚事。

昭和18年,泰久应征入伍。第二年千代子生了美沙,这件事对千代子和美沙都是非常有利的。因为一旦泰久有了三长两短,笛小路家就无人继承后业了,所以泰久的继母笃子允许千代子入籍,把美沙接过来。

无法回到电影界的千代子参加了流动剧团。这个剧团是由话剧演员和歌剧演员组成的,千代子在这里结识了她的第二个丈夫阿久津谦三。

按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的说法,千代子在这时已经同向阿久津谦三有关系了,然而千代子却坚决否认这种说法。她声称自己尽管有过许多丈夫,但是却没有同时拥有两个男人。自然,在这个流动剧团的时代,千代子受到了导演阿久津谦三的严格指导,这段经历对她战后回归电影界大有益处。

在昭和20年8月9日的空袭中,位于麻布市兵卫町的笛小路家被烧毁了。在这之前已经失去丈夫的笃子,只好把家产疏散到岗山市的一位熟人家。笃子领着孙女美沙历尽万难,也来到冈山,但是却在那里不幸遇到6月28日夜里没有空袭警报的空袭。她只好再次躲到作州津山的熟人那里。这二次灾难使得笃子和美沙在战争结束时只剩下身上穿的了。千代子在九州的炭矿市等来了停战,10月下旬她来到津山寻找美沙和笃子。这时千代子已经有1年零2个月没有见到女儿了。

这一年,千代子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歌子。战争结束时流动剧团也解散了。然而战败这个严峻的现实反而救了千代子。千代子被允许重返影坛,这年她21岁。以后的事情世人已经大体知道了。

昭和22年春天,她在吉祥寺买了房子,接来了笃子和美沙。此时,笛小路家已经完全破落了,笃子只好依靠这位从前自己竭力排斥的儿媳妇来养活。千代子不喜欢和这位婆婆同住,自己搬到了女子学校时代的友人家。

昭和23年春天,泰久从南方复员回来。千代子又在成城买了房子和他住在一起。但是这对夫妻的生活只持续了一年,因为千代子已经成长起来了。

昭和24年初,两人协商离婚。对泰久来说,这个妻子是个很大的压力。他离开家回到吉祥寺母亲处,但是在那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不久,他离开那里,这以后干过各种各样的营生,似乎还干过贩卖汽车之类的事情。昭和34年春天,他因诈骗罪被捕。

战争结束后,阿久津谦三重新组织领导了“小草剧团”。昭和25年前后,“小草剧团”开始有些声誉。头一年就已经离婚了的千代子,在这年应邀到该团客演。以此为契机,她同阿久津迅速恋爱起来。这年秋天,阿久津抛弃了糟糠之妻,同千代子结婚。当时千代子26岁,阿久津48岁。被阿久津抛弃的前妻藤村夏江,原来是新剧的女演员,时年34岁。

不过,这对夫妻的婚姻同样没有长久,昭和28年的春天,两人握手言别。

第二年,千代子和油画家稹恭吾结婚。他们之所以相识,是由于稹受某杂志之托,以千代子为模特为封面画像。此时千代子29岁,稹33岁。

这时,千代子的恋爱历程已经使新闻界沸沸扬扬。众人都猜测说这次婚姻说不定也可能同样好景不长。

昭和31年春,千代子果然再次同第三个丈夫告别。离婚后她跑到巴黎去玩,出发前放言说再不打算恋爱了,然而顷刻之间,又从大洋彼岸传来了她同在巴黎留学的青年作曲家津村真二一见钟情的消息。

这年秋天,津村紧随千代子返回日本。两人旋即结婚。弄得新闻界瞠目结舌。千代子这时32岁,津村28岁,他是千代子第一位年龄小于她的丈夫。

第四次的婚姻同样来去匆匆。昭和32年秋天,两人开始分房,34年春天完全离婚了,在分居期间,千代子结识了飞鸟忠熙。

以上就是千代子的恋爱历程。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新闻媒介对她的看法并不坏。也许是由于她一贯爽快明朗吧。她虽然常常更换丈夫,但举足进退都是光明正大,毫不隐匿。

然而,千代子对自己同第一位丈夫所生的女儿美沙又怀有怎样的感情呢?战后,她尽管一直付给美沙的养育费,然而遗憾的是这与其说是母女感情,不如说责任感的因素更多一些。

美沙不知象她双亲中的哪一位,总之是出落成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只是她同千代子那种健康、艳丽的美貌相反,是一个神经质的,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小工艺品,又象是一个阴凉处开着的鲜花那样,有种病态的美。

也许是由于她身体太瘦弱的缘故,小的时候,美沙就患有慢性小儿哮喘病,发作起来常常折腾到半夜。那时病魔缠住这小小的身体,简直让人心酸。她身体发育晚,推迟了一年才上学。二年级时又退了学,由祖母笃子对她进行家庭教育。

把一个这么难侍侯的孩子培养到今天这个他步,完全是祖母笃子付出心血的结果,这点千代子也是非常感谢的。

昭和28年,在美沙发病最严重的时候,经医生建议,千代子为美沙在轻井泽买下了一所别墅。这对美沙非常有利。从那以后,每逢夏天美沙都同祖母一起到这个高原避暑地来。最近,美沙已经结实多了,而且哮喘病也快根除了。

前边已经讲过,昭和33年末,凤千代子第二个丈夫阿久津谦三不测而死。忠熙的回忆停在了这里。

阿久津在昭和28年离开千代子后,没有回到他原来的妻子那里。他一直一个人住在公寓里。

他对一个阶段曾经有些松驰的剧团的热情,就是从那会儿开始复燃的。

“小草剧团”的发展一帆风顺。

剧团成员除阿久津之外,都是战后培养出来的新人。在他们的努力下,剧团影响越来越大,财政上的困难也由于参加电影、电视的拍摄得到了缓解。

昭和33年内,他们举行了四次公演,而且每次都获得了成功。阿久津的得意自不待言。

新年临近的28日夜,剧团的成员在一家饭店召开大忘年会。出席忘年会的共有三百多人,盛況空前。事后人们都议论那一天是阿久津一生中最光辉灿烂的一天。

在忘年会进行过程中,当时正与凤千代子分居的她的第四任丈夫津村真二来找过阿久津。谁也不知道他们谈论过什么。

津村自称他不过是顺路去拜访了一下,并无要事,但是目击的人却说当时阿久津出去30分钟左右与其密谈。而且津村走时,面孔僵硬,神不守舍。

当时,有人听见阿久津谦三对着跄踉离去的津村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这小子也不会太长久了。”

阿久津说的不会长久,是否指的是津村同千代子的关系,谁也无法知道。只是有人在新年初听说津村同千代子正式宣布离婚时,才稍稍猜到一点。

两小时后,阿久津就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了。

那是忘年会结束后,阿久津同一些年青团员来到银座,他们一间酒巴接着一间酒巴地喝。年过半百的阿久津堪称海量,然而那天夜里他还是醉得不轻。

从最后一个酒巴出来时,阿久津已经不行了,当然别的人也醉得迷迷糊糊。

他们一起走出酒巴时,正好一辆卡车通过。只有阿久津跑过去了,其他人都没动。

卡车过后,他们看见一辆汽车从拐角全速驶来。顷刻之间汽车扬长而去,但是阿久津却倒在血泊中。

当众人明白过来时,他们赶紧跑去查看阿久津的伤势,但是他的头盖骨已经被汽车的方向指示器撞得粉碎了。这时那辆肇事的汽车早已无影无踪了。

阿久津谦三不幸成为“神风出租车”的牺牲品。然而,谁也没看清那是否确实是出租车,因为事故是瞬间发生的,目击者又都烂醉一团。只有一点全体目击者意见一致,那就是这辆车是大型车。可是车的种类没看清,连车牌的颜色都没看清。

轻井泽警察署的日比野警部怀疑那车恐怕根本没有车牌。

而且,这以后过了不到几个月,去年夏天,凤千代子的第一个丈夫笛小路泰久的尸体,在轻井泽神门游泳池内被人发现。

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忠熙拿起听筒,传来多岐的声音:

“凤女士打来了电话……”

忠熙不由得愣了一下,时间已经12点了。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不祥之感。

“是吗?请接过来。”

“可是,我觉得她有点神志不清……”

“没事,接过来吧。是不是因为台风才兴奋的吧。”

可是忠熙暗自觉得有点不象千代子的处事。这时,电话里传来女人高亢的声音。

“什么?你说什么……?”

忠熙不由得吃惊地叫了起来。但他马上克制住自己,让自己镇定地听完对方几乎崩溃的声音。

“好,我马上就去,你一定要镇定,冷静,象你平时那样!”

放下电话后,忠熙不知所措了好一阵。后来他让多岐接通外线。

“哇,是南条先生家吗?我是飞鸟……飞鸟忠熙,金田一先生,金田一耕助先生在吗?对,报歉,请他听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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