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俞飞的带领下, 像炮弹一样冲出门。

白云间环顾左右,下意识地寻找黄河远的身影,这时只听密室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怎么回事, 大吊还在里面?”俞飞震惊,“他不是跟着我出来的吗?”

萧腾:“他突然发神经,往后跑了。”

白云间推开丁家大院的门, 诡异的音乐掩盖不住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黄河远从拐角处跑出来, 扑进了白云间的怀里。

白云间后退一步堪堪稳住,黄河远抱着他腰,呜哇呜哇地猛吸一口。

滚烫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皮肤上,黄河远抬起脸, 含着被吓出来的眼泪望着白云间,“你……”

白云间用力推开黄河远,后退一步, 没说话。

黄河远一下一下地吹起腮帮子, 心想当初是谁要贴贴,贴贴就贴贴, 现在又是谁用无情铁手把他推开来!

白云间这个变化无常的男人!

穆临星领着众人去拿储物柜里的物品,白云间拿好小包, 淡淡道:“我先回家了。”

张散:“时间还早,我们去搓一顿火锅?”

“不了。”白云间说完, 转身就走, “再见。”

“不了。”萧腾模仿白云间低冷的声线, 寂寥如绝世高手般转了个身,“再见。”

黄河远:“……”你在这种地方学白云间是不会有出路的啊小朋友!

俞飞:“黄桑,吃火锅去?”

黄河远咬牙道:“不吃, 本王气饱了!”

白云间打了一辆出租车,靠着车窗闭上眼睛。银泰离人才小区大概有十五分钟的路程,晕车的呕吐感和浪潮般的困意渐渐淹没了他。

“小姑娘,到了。”司机看向后视镜,“一共21块。”

一辆黑色宝马慢慢停在车后,按了按喇叭,似乎是嫌出租车挡了他的路。

司机提高了声调:“小姑娘?到了,快醒醒。”

后座女生靠着车窗没说话,她微微发着抖,像是冷又像发了急病。

“喂,姑娘,你没事吧?”

白云间意识清楚了一些,揉了揉眉心,喑哑道:“多少钱?”

“21块,”司机犹豫片刻,“姑娘,你看起来不太对啊。”

“没事。”白云间付了钱,开门下车。他走得很慢,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升。

司机正要开车,便见身后的宝马车下来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高大男人,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跟在刚才下车那姑娘后头。

强.奸.犯?人贩子?这种闲事要管吗?说不定有生命危险。司机握在手刹上的手紧了又紧,拉下手刹车子往前开了几米,又想到他女儿也像这姑娘一样漂亮,还爱打扮。咬咬牙悄悄下了车,跟着帽子男进了小区。

黄河远行事光明磊落,从来没干过跟踪这活儿,但是胜在他理论知识丰富。跟踪之前,他双手结印,给自己加上玄学意义上的隐身效果。跟踪时他压低帽檐,踮起脚尖,时而灵活闪避缩进楼里,时而翩然跃起躲进树后。

黄河远跟了一会儿,白云间还没发现他,越发得意地压了压帽檐,张开双臂,内心默念:“We work in the dark to serve the light。”(暗影刺客,侍奉光明。《刺客信条》)

可惜一番顶级刺客的走位做给了瞎子看,白云间从头到尾都没回头。

他防范意识怎么这么差啊!黄河远挠了挠脸,见白云间已经走到了他家楼下,正松了一口气却见白云间上楼梯时踉跄一步,扶住了墙。

黄河远顾不得伪装,噔噔上前拉住了白云间的手,“喂,没事吧?”

白云间没想到黄河远会突然出现,看着他的脸,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我带你去医院。”黄河远扯着白云间往外走,“我就说你体温高得不正常!”

“我不去。”白云间另一只手抓着楼梯扶手不放,“我要睡觉。”

“医院也能睡啊。”黄河远生气,“你看看你,走路都走不稳了!”

“不用你管。”

“big胆!”黄河远炸毛,“不就是吵了一架吗?明明是你的错,你还给我脸色看,你这个混蛋!”

黄河远从背后拖着白云间往外走,“本王今天非把你拖走不可!”

“你在干什么!!!”身侧传来一身暴喝,出租车司机举着羽毛球拍,怒目圆睁指着黄河远,“放开那个女孩!”

黄河远:“……我们是同学!”

“女朋友?”

“不是!”

司机这才看见黄河远的脸。刚才跟在他身后,只觉他行为猥琐,举止诡异,蹦来蹦去地像个神经病。

现在看见他的脸,稚气未脱但帅气逼人,家里还有宝马,大概不愁女朋友,不至于走上大白天强.奸妇女的道路。

但凡是总有例外,司机朝着白云间吼,“姑娘,你认识他吗?!”

白云间:“……不熟。”

黄河远松开手,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你别管我。”白云间兀自往楼上走,“我不去医院。”

“我就不!”黄河远拉着白云间的手,一把把他扯回来,眼泪喷射而出,“明明就是你的错啊,你还有理了啊!?本王从小到大就没这么低声下气地哄过人,你向我道歉,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白云间:“……”

黄河远蹦起来:“绝交!绝交!”

“绝交?”白云间缓慢地重复了一遍。那一瞬间,他突然讨厌起黄河远来。讨厌他理直气壮的质问,讨厌他懵懂无知的眼神,讨厌他喋喋不休的嘴唇。他的脑子昏昏涨涨,腿疼得站不住,胃里也翻江倒海,这次都是其次。

他只要看见黄河远,就难受得喘不过气,偏偏黄河远还硬要往他面前凑。

黄河远蹦了一会儿更加委屈,“呜哇T﹏T!我要和你绝交,你每次都这样,要么不回我消息要么不理我!可恶!向我撒娇贴贴叫远哥的是你!说不熟的也是你!你怎么这样啊!阴晴不定,无理取闹,八嘎呀路!”

白云间脑子嗡嗡作响。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罪魁祸首还站在他面前,呜哩哇啦地闹,不让他走。

道歉。只要道歉就能走了。反正已经到了要绝交的地步,没有最优解了。

“对不起……我错了。”白云间抬起眼皮,他的眼里浮着一层水膜,眼白满是血丝,琉璃色的虹膜在阳光下透亮,透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与疯狂。

黄河远顿时被哄好了,抬手擦了擦眼泪,抽搭着问:“你错哪了?列个一二三出来,你还要给我写保证书!”

“我错在……”白云间抬起手臂,用手背拭去唇上的口红,鲜红的袖子掠过黄河远的脸,袖子上面的白鹤在眼前一闪而过,他的棒球帽被摘下来了。

下一秒,黄河远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按上了后颈,薄荷的香味萦绕鼻尖,冰冰凉凉的。与之相对的是,一片柔软炙热的唇印上了嘴角。

一秒。白云间在心里默数一下。他的初吻是我的,哪怕他以后有了女朋友,他的初吻也依然是我的。

二秒。他还没有推开我?还来得及咬一下。

三秒。白云间心里一阵恶心。他意识到,他这种行为和那个猥亵黄河远的体育老师没有本质的区别。

白云间松开了黄河远。

黄河远瞪着白云间,他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已经完全哭不出来了。口红在白云间唇角鲜艳地晕开,但是他嘴唇真正的颜色却是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白云间长着微笑唇,看着他的时候,唇角总是勾着的,可是现在却在抖。

黄河远愣愣地抬手,指尖触及刚才被白云间吻过的地方,滚烫。

“你明白了吗?”白云间问。

黄河远:“……”

白云间想,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装傻,但黄河远不会。

“……你喜欢我?”黄河远急促地呼吸着,“你上次不是说……不喜欢……”

“骗你的。”白云间再也没有力气和黄河远说话。他悲哀地想,小学是一个变态体育老师,到了高中是他这个变态男同性恋,黄河远怎么那么倒霉。

他还会再次退学吗?

“对不起。”白云间说,“你不会再见到我了。别退学,他们都很喜欢你。”

白云间决绝转身,扶着楼梯往上爬,黄河远低头看水泥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租车司机举拍四顾心茫然。他一腔热血地来见义勇为,满脸卧槽地看了一出不知道是吵架还是表白还是分手的大戏,而且他现在也分不清那个“美女”是男是女了。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俩是铁板钉钉的情侣。见义勇为是很刺激,但这世界的见义勇为自然是越少越好。司机举着拍子甩了甩,满足跑去开出租赚钱。

白云间爬到一楼,站在楼梯拐角往下看。黄河远没有上来,但也没有走,依然直愣愣地站着。

他爬到二楼,黄河远的身影不见了。白云间怀着某种侥幸心理,趴在楼梯扶手上等,希望能在楼梯拐角看见黄河远的身影。

等了几分钟,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听见脚步声。

够了,真矫情啊……白云间自嘲一笑,拿出钥匙打开门,关门之前又往楼梯下看了一眼,才彻底关上门。

一扇门隔绝了所有。

白云间低头看着手中的棒球帽,低下头,用力闻了闻——是新的帽子,没有黄河远洗发水的味道,什么也没有。他把帽子挂到衣帽架上,用力扯下假发,边走边把裙子脱下来,一丝.不挂地进了浴室,跨进浴缸。热水往上弥漫,哗啦啦地响。

氤氲的白气中,白云间抬起手盖住了脸,仿佛变成了一尊水中的雕像。半晌,他吸了吸鼻子。

——————

黄河远魂不守舍地打开车门,呆呆地看着车前窗。

“小远,安全带。”司机提醒他。

“哦……”黄河远迟钝地扣上安全带,继续看着前面发呆。

“去哪里啊?”

“……去找我爸。”

“等等,你帽子呢?”司机问,“刚刚不还在吗?”

黄河远摸了摸脑袋,似乎才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拉下副驾驶的镜子,摸着嘴唇照了照。

唇角什么痕迹也没有,好像刚才的吻是梦中的蜻蜓点水。

司机吓坏了。黄河远只是进去二十分钟的功夫,魂似乎丢了一半。这大少爷可不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啊。

“小远,怎么了?”司机问,“你进去遇到坏人了吗?”

“坏人……?”黄河远揉了揉眼睛,“他不坏。不去找我爸了,你去市公安局。”

“你都要报警还没遇到坏人?”

“开车,别问了。”黄河远说,“我没心情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的[广告位]口红不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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