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计,应该是最不道德的计谋,但它却独得秦人的青睐。本来赵国是出猛将之国,足以抵御虎狼之秦,但偏偏不识离间的烟幕,结果悲惨得令人心碎。

赵国惨政后,秦王嬴政亲临都城邯郸进行了残忍的报复,足以证实他的童年,他和母亲曾经受到了怎样的欺辱,有着怎样的辛酸,……所以,即使坑杀了整个的邯郸人也不能解他心头的积愤……

韩非被杀的消息传到韩国,韩国举国震惊,特使被杀,意味着灾难即将来临。

国都新郑皇宫大殿内,韩王安召集众臣们商议对策,韩王安忧虑地说:“众爱卿,虎狼之秦杀害了韩非,是对我们的无视,眼看着就要对我们发兵了,大家有何良策,快快讲来。”

大殿里,除了叹息声之外,谁也没有说话。

韩国是个小且弱的国家,在昭侯时代,因为起用了改革家申不害,实施了一些变法后富强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没有什么起色了。

在强秦面前,无力对抗,只用了一些美人计、疲秦之计等,但都无济于事。

“怎么啦?国难之际,竞无人说话出策?”韩王急了。

这时,大臣内史腾出列奏道:“启奏大王,微臣倒有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啦,就快讲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客套什么!”

“微臣以为秦国要攻打我们,无非是想要我们的土地,如果我们把南阳给他们,那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南阳?不行,那可是块肥地!”

“是啊,是啊,怎么能把那么好的地献给秦国?”

大臣们议论纷纷。

“别嚷嚷了!”韩王安一击桌案生气地说,“有什么看法说呀,同意不同意把南阳献给秦人?”

一老臣出班奏道:“大王,老臣未闻割地能保住国家,虎狼之秦极为贪婪,是不会因为得块地就此甘休的。事关重大,还望大王三思。”

“是啊,老臣所言甚是,秦国没那么容易对付的。”

殿内又议论开了。

“大王,”内史腾又出班奏道:“启禀大王,如果不献地,那秦人很快就会打进来的。现在虽然少一块地,却能保住整个国家,这也是出于无奈呀!要是去和他们硬拼,我们能抵抗得住吗?”

“是啊,内史腾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秦人要是打进来了,我们能守得住吗?”

众臣又议论开了。

一个大臣出列奏道:“大王,依微臣之见,就先按内史腾的办法,献地保国,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好吧,那就派内史腾为特使,去秦国办理献地手续,以救国难。”

“臣遵旨。”内史腾叩道。

退朝后,群臣们小声议论着散去。

“大王,不好了,内史腾忽然带重兵打进都城来了,王官已被包围了。”

“啊!”还未起床的韩王安吓得面无土色。

“南阳不是已经献给秦人了嘛,内史腾不是已经被他们任命为南阳郡守了嘛,怎么还会来打,他人呢?”

“大王,糟了,内史腾叛变了。兵马已经杀进王宫了。”

“啊!”韩王安吓得瘫了下去……

韩王被俘了,他和一些大臣被秦军押着准备带走。

威武秦王骑着马,被部下簇拥着过来,顿时眼前发出了“秦王万岁,万万岁”的山呼。

秦王跟内史腾说了两句,内史腾便说:“韩王安听着,秦王念你献地有功,免你一死,但你必须离开此地。现在,你的王宫、你的国书将和韩国朝廷一超化为灰烬。点火!……”

“内史腾,你这个奸细……你这个万恶的小人……唉,我只恨我瞎了眼,为什么不听老臣的劝告,中了你的奸计了……”

“走。”

秦王骑在马上,在熊熊的大火中,看着韩王安及他的臣子们被押着走的狼狈样,心里十分得意,对左右说:“很快六个国家都将臣服于寡人。”

“大王圣明。”

几个侍从跑来说:“大王,有的人不肯走。”

“那就给我杀了。”

于是兵士们便挥刀向不肯离开国都的人砍去,一时间杀声、砍声、哭声、骂声四起……人头纷纷落地,韩国新郑成了血与火的海洋……

这时,一宅院焚烧着的高墙大院的后窗中跳下一个年轻人,他大哭着骂道:“秦王嬴政,你毁了我的国、烧了我的家、杀了我们的人,我定要报仇!”然后从火海中逃了出去…

正是:

男儿也哭

大难临头,大难临头!

啊……

好汉最怕辱,男儿也哭。

国破家亡,风雨骤!

啊……

敌寇追来,翻墙走,

终有出头日,复国报仇。

灭韩后次年,秦王派王翦大举进攻赵国,王翦所到之处皆兵败如山倒,很快王翦便攻下了武遂,杀死了守将扈辄。

消息传到邯郸,赵王迁大惊失色,慌忙升殿紧急商议对策。

一老臣出列奏道:“启禀大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应速调李牧南下御敌,否则邯郸难保。”

其他几个大臣听了忙出班禀道:“我等也有同样意见,望大王速调李牧南下御敌。”

赵王迁看了看宰相郭开:“宰相有何异议?”

郭开心里酸酸的想,李牧又可以显赫一时了,但又不得不同意,只好说:“微臣听候大王安排。”

赵王迁便宣布:“传我旨意,令李牧大军火速赶赴武遂歼灭王翦敌军。”

“是。”

赵国北部。

在北方防守匈奴的赵国名将李牧正在训练他的骑兵,李牧和四个副将坐在练兵场的台上观看骑兵们比赛。骑兵们分为四队在起跑线上排好,只见发令官一声令下,四列骑兵便飞奔过来,他们跨火栏、越刀架,骁勇无比……

李牧正兴奋地看着他们比武,忽然两匹飞骑驰了进来,到了观武台前便翻身下马,向李牧呈上鸡毛信函,侍卫接过呈递给了李牧,李牧看了霍地站了起来,一挥手说了声紧急集合。

于是,鼓角齐鸣,骑兵们停下比赛,严肃地在练兵场集合。

李牧说:“弟兄们,大王送来紧急军令,虎狼之秦入侵,要我们立即南下支援,现在大家快回营寨整装待命。”

李牧留下部分守将防御匈奴,自己便率大军星夜兼程赶往南境去迎击王翦秦军。

李牧的骑兵是经过与北方匈奴交战的,骁勇善战,只几次交锋便把王剪的秦军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李牧趁胜追击,很快便把王翦大军赶走,收复了大部分失地,王翦不得不偃旗息鼓退回边境。

赵王迁得到捷报后,十分高兴,令人在邯郸城门外扎了凯旋牌坊,亲自率文武百官到凯旋门迎接李牧。

李牧归来后,鼓乐齐响,李牧翻身下马向赵王迁跪禀:“报大王,虎狼秦军已被我驱逐出境。”

赵王迁双手扶起了他,笑着说:“大将军辛苦了。你赶走了秦军,为赵国立了大功,寡人封你为武安君。”

“谢大王隆恩。”李牧跪谢。

鼓乐齐奏,赵王迁亲切地携李牧入城。臣民欢呼:“大王万岁,万万岁!!”

“欢迎李牧将军凯旋归来!”

咸阳城外,细雨霏霏,云雾浓浓……

大将军王翦兵败回来,快到咸阳城了,他忧心忡忡地骑马走在泥泞路上,心想大王即使不会处死他,也难免要处罚他。唉!认了,这个李牧的骑兵太厉害了。

不料,却见城门外不是冷冷清清,而是旌旗招展,王翦正疑惑着,下属来报:“将军,大王亲迎于城外。”

“啊!”

王翦赶快翻身下马,小跑过去,对秦王伏地而跪,哽咽着说:“末将王翦给大王请安,大王万岁,万万岁!!”将士们也全都跪下感动地高呼:“秦王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秦始皇向大家一摆手。

王翦又泣道:“末将兵败,本应曼罚,不想还受到大王亲迎,末感恩不尽。”

秦王双手把他扶起,安抚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士们已尽到心了,回来后好好养息,不日再出征,立大战功便是。”

“王翦誓为大王效劳。”王翦从心底里发出誓言。

“誓为大王效劳。”

“誓为大王效劳。”

王翦的部下都举矛高呼。

李斯在一旁看了,感慨万千,深为秦王的用人所折服。

李斯心想,秦王现在任重而道远,六国才征服了一国就遇到了这样大的挫折,而且在难关面前竞如此大气,真不愧英主矣。忽然他看见秦王把王翦扶起来时,两眼也饱含泪水,啊!李斯心里一震,像雄狮一般的秦王居然也挥泪,足见一统天下的艰难,禁不住自己也热泪盈眶……

兵士们都感动得发出了嘘嘘声,秦王忽然用手袖把热泪一挥,大声说道:“我的将士们,你们辛苦了,朕不以成败论英雄,你们有泪就流吧,男儿有泪也可弹,只要不在敌人面前流泪就行,朕相信你们下次战斗一定能胜利。”

“秦王万岁,万万岁!!”

将士们都含泪举矛高呼。

正是:

男儿歌

大声吼,莫伤愁,

自古男儿多白首。

大喜大悲男儿当更,

丈夫有泪本也可挥。

啊!轻抚伤口……

来日再战又何愁?

风嗖嗖,眉头皱,

请把那悲伤怀柔!

浴血奋战何畏断头?

强敌面前未曾低首!

啊!高举剑头……

一统中国追穷寇。

王翦大败退回后,秦王忧郁寡欢,总是在庭院里舞剑泄愤。

侍候在一旁的赵高把毛巾给秦王递去,秦王接过来擦了擦额头、脖颈的汗说:“宣李斯。”

“是。”

李斯来到庭院里,对秦王施了君臣之礼后,立在一旁候着,秦王好像没有看见李斯的到来,他还在不停地舞剑,只见他一剑一剑地向前刺去,嘴里不停地骂着:“我叫你们欺辱我,我叫你们欺辱我,现在寡人要让你们全死在我的刀下,全死在我的刀下。”

秦王舞了一会儿又将剑刺过去骂道:“你放恶狗咬我……你对我扔石子砸我……还有你,对我母后翻白眼的……我统统要把你们斩尽杀绝!”

此时的秦王仿佛又回到了苦难的童年……

在赵国邯郸街头幼小的他和母亲东逃西躲,被人欺辱的情景,又一幕幕地在眼前浮现出来……

……一群邯郸的小孩围着小嬴政骂:“野种,野种!”

……两个富家子弟指着他骂:“下贱人养的……”

……一队士兵走过抽了他母子俩一鞭子,骂道:“快滚开,秦人的畜生……”

秦王按剑伫立,童年时代埋下的仇恨火种在心中已熊熊燃烧……

李斯见秦王停下了舞剑,但见他阴冷冷的面孔以及目眦尽裂的眼睛不敢开口说话,只半低着头侍立着,不时悄悄瞟一眼秦王。

赵高见秦王不舞剑了,便从侍从手中接过茶盅,递给秦王说了声“大王请喝水”。

秦王接过杯子,喝了两口,仿佛从恶梦中醒了过来,看李斯侍立在一旁,才招呼他:“进殿再说。”

“是。”

李斯跟在秦王身后进到御书房里,秦王坐到案后,李斯侍立在一旁。

秦王问:“听说李牧凯旋回师。”

李斯答道:“是的,赵王为此搭了凯旋门,还到城门外亲迎,并携着李牧的手进城,还封他为武安君。”

秦王感慨地说:“看来,君臣同心国存,君臣反目国亡啊!”

点头道:“我主圣明。”

秦王又说:“赵国是个出猛将的地方,当年廉颇在时赵国成了无敌牌国家,现在又出了个李牧,居然把我们的王翦大将军打得落花流水,看来,硬打也不是个办法,必须另辟蹊径。所以,李爱卿,刚才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君臣和睦兴国,君臣反目亡国……明白,再明白不过了。

李斯忙俯首道:“微臣明白,大王的意思是施离间计?”

秦王点了点头。

李斯想了想说:“赵国宰相郭开是个善妒的人,我们不妨多在他身上下功夫,让他去离间赵王与李牧的关系。”

秦王又点了点头,说:“要带重金去。”

李斯点头说:“是。”

“那你快去办吧!”

“是。”

李斯告辞退出。

李斯府宅。

李靳刚吃完午饭,与夫人在厅堂喝茶,家吏来报:“大人,张仁到。”

“让也进来。”

张仁是李斯的门人,也是李斯的亲信。

不一会儿,一个年纪约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见大人。”

“免礼,请坐。”

张仁面白皙,长相文静,聪明善辩,是李斯的得力助手。

李斯喝了两口茶,放下杯子说:“你以前和郭开有过交往,这对你是个有利条件,不过这一次是要去煽动他,离间李牧与赵王的关系,所以要有理有节,言辞要激将郭开,但不要太过,以免适得其反。”

“学生明白。”张仁回道。

“首先要从郭开对李牧的忌妒打开突破口,要点出他们的利害关系,因为李牧这个人刚直不阿,他一向对郭开的媚相不屑,所以一定要抓住郭开的心理,反正,你看着办吧!”

“是。”

“另外,明天早朝后,我跟你一起去金库,大王已经批了领条,你带去后,先给郭开呈上。”

“是。”

“对了,再把我这封亲笔信,亲手交给郭开。”

“嗯。”张仁答应着接过信藏入怀中。

“好,另学生就告辞了。”

“一切就看你的了。”

“学生明白。”

张仁走后,荀兰从内室出来,对李斯说:“你呀,又去做缺德事了,人家李牧是个有名的忠将,你们这样做不是陷害忠良吗!”

“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政治。”

“政治,你忘了先父对你是怎么教导的?害了一个韩非,还不够,你还要害多少人?”

李斯见荀兰生气了,忙说:“又来了,韩非是大王要他死的,又不是我李斯要害他。好啦,好啦,不说这些啦,我还有事要上官里呢。来人哪,备车。”

“是。”

李斯匆匆出了屋,荀兰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

自从韩非惨死后,荀兰与李斯便貌合神离,昔日与韩非相处的情意总是梦魂牵绕般地浮现出来……

夏日雨后,在蓝天白云下的一片芦苇荡里,荀兰和韩非、李斯三人划着小船在荷苇塘里转来转去,韩非和李斯不时蹦到水中捞上一条鱼……韩非折了一枝嫩芦根递给荀兰,荀兰细细地品尝着芦根的甘甜……

韩非、李斯捞上鱼来都对荀兰投去深情的目光,荀兰都给他们回报甜甜的微笑。

小船经过一片片荷花塘,所到之处,水鸟惊飞,鱼儿跃湖,一缕缕清香扑鼻而来,一朵朵红荷伸出绿波,像雨伞一般的荷叶上滚动着的雨珠在阳光下闪着光,晶莹透亮。

荀兰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她痴痴地看着一朵红荷出神,叹道:“太美了。”

李斯见状,忙折了一株递给荀兰,荀兰对李斯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韩非见了,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拔起一根鲜藕洗净递给荀兰,荀兰接过没有说谢,只是深情的看了韩非一眼。李斯见状,又伸手折了一株莲蓬递给荀兰,荀兰还是说了声“谢谢”。

荀兰站了起来,望着无边无际的苇荡喊道:“让我们永远无忧无虑……”

荀兰又回到了现实……

荀兰正想着,李斯进屋来了。

李斯见她忽然收了笑容,知道她肯定又是在回忆与韩非的情意,心里虽然酸酸的,却又装做不知道,只是淡淡地说:“夫人又在想什么了?”

“什么也没想,只是越来越感到,昔日的美好已经不复存在了。”

“夫人,政治是无情的。再说,李牧跟你有什么相干,夫人何必为他伤感,战争本身就是你死我活的。”

“不错,政治是无情的,可是先父主张以仁义治天下,你难道忘了吗?”

“我的夫人,天下是打出来的天下,何谈什么仁义?”

“不错,你和大王的观点都一样,只要能得到天下就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好啦,好啦,别争了,我是回来拿东西的,我还得上张仁那儿看他准备好了没有。”

李斯说完匆匆进里屋去了。

荀兰叹息着摇了摇头。

赵国位于秦国东北部,在韩、魏之北,也是战国七雄之一。赵国虽然不大,但很善战,还出了廉颇、李牧等名将。赵国好斗,经常联合一一些国家侵吞中山等小圉,但却经常受到北胡的威胁,而使北疆局势一度紧张。

公元前325年赵国的武灵王即位后,奋发图强进行军事改革,以身作责推行“胡服骑射”,并灭了中山国,扩大了地盘,实力逐渐强盛。

秦昭王时,秦派大将白起攻打赵国,长平之战坑杀了赵军四十多万,赵国元气大伤。后秦军又围了邯郸,是信陵君用窃符救赵办法,以魏军出援救了赵国,邯郸虽然解围了,但赵国从此一蹶不起,变成了只有挨打份儿的弱国。

赵国邯郸宰相府内。

张仁携重金来到了郭开府上,郭开在内室接待了他。

“郭宰相,这是李斯大人让我带给您的信。”

张仁把信呈递给郭开,郭开展开看着信中说:

……郭大人,久仰久仰,微臣久闻您的大名,知道您在赵国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重臣,赵国岂有谁能与您的威望相比。敝人有门舍张仁要到贵国探亲,特请他捎来薄礼一份,还望笑纳。微臣相信郭大人大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微臣恭候佳音……

郭开看了态度缓和下来。

张仁见他信已读完,忙招呼随从将金银珍宝献在桌上,郭开看着如此重礼便眉开眼笑了起来,说道:“先生远道而来,失敬失敬。”

张仁忙说:“哪里,哪里,在下得以仰见大人,实是在下的荣幸。”

家人端上茶点退下。

“请喝茶,这是上等的新茶。”

“谢大人。”张仁揭开茶盖,拂了拂,呷了两口放下茶盅,进入正题:“在下听说,李牧大将军打了大胜战,凯旋回城被封为武安君。”

郭开微微点关,眉宇间掠过一丝不屑。,张仁见了便语气不轻不重地说:“听说赵王十分器重他,臣民也十分拥戴他。”

郭开听了不再点头,脸上流露出明显的轻蔑。

张仁又说:“我还听说,赵王想把李将军留在身边共同商议国事。”

郭开听了妒恨得脸上的肌肉开抬扭曲……

张仁收住了口,心想到好便收,说多了,适得其反,便起身说:“相国,在下告辞了,多有打扰!”

“噢,噢,不急、不急,请坐,请坐。”

张仁知道郭开还有话说,便又坐了下来。

郭开问道:“李卿近日可好?”

“好,好,大王与他亲密无间,无话不说。”

郭开想起赵王与李牧携手人城的情景,脸上又呈现出了怒容。

张仁见状,又说:“我听说李牧将军可能会被赵王封为宰相,到那时,可就没人能跟他比了。”

郭开脸色更阴了,他忽然一击案,说:“李斯派你来,到底有何计策,你就直说吧,请不要跟我绕弯子。”

张仁见火候已到便说:“那在下就直言不讳了。现在朝中,李牧为大王新宠,正在得意中,今后大人的处境还不知会怎样了。在下想,大人与其今后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

“那要我做什么?”郭开问。

“这还用问吗?拥兵自重,今后若与我主里应外合,那赵地将来的天下当然是归您的。当今大秦势不可挡,郭大人难道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吗?”

这语触动了郭开的要害,正像捉蛇一样已经拿住了他的“七寸”。郭开心想,赵国亡不亡反正李牧都得势,我是得留条后路了,想到这儿便说:“我知道了,请你回李斯一声,就说多多关照。”

“好。那郭大人,在下就告辞了。”

“行,恕不远送,走好。”

张仁回国后不久,赵国就传出了李牧要谋反的谣言。

这天,赵王在后园里与郭开对弈,一局下来,赵王赢了,他哈哈地笑了一下,又皱起了眉头。郭开看在眼里,刚才赵王的赢,当然是他故意让的,现在见赵王忧愁起来,他清楚赵王的心书必是因李牧而起,便试探着问:“大王为何面现愁容,莫非仃何不顺心的事?”

唉,赵王叹了一口气,问:“爱卿,你觉得李牧此人如何?”

“大王不是对他很信任吗?”郭开放作吃惊。

“可是……听说他有谋反之心。”

“啊,不会吧!不过微臣已有耳闻。”

“为何不说?”

“因为……因为……”郭开故意装得很为难的样子。

“讲。”

“因为微臣顾忌别人会误解我是妒忌他。”

赵王放下棋子,说:“寡人不误解你就是,你有话就说吧!”

“是。,大王,微臣听说李牧已暗中跟秦人说好,只要赵亡后,让他任赵地郡主,他就可以作内应。”

赵王听了,猛地站了起来,骂道:“好个李牧,寡人待你不薄,你才立了一点功,寡人就对你又是封侯又是封地的,可你却暗中背叛了我,来人啦!”

“大王,大王……不要惊动他,先调查一下再说,以免冤枉好人。”郭开故作秉公的姿态。

“好吧,那你赶快派人去核实。”

“是。”

赵王是个心细的人,等郭开走后,他又亲自派两人暗中去察访李牧。他想,我也不冤枉他。

他派去暗察李牧的人进来禀报:“大王,我俩去到李牧的军营,将士们对他的崇敬远远胜过对大王的崇敬。李牧对三军训话说,只要他李牧在,秦军就休想打进赵国来。”

“好,你俩先下去休息,等我再问话。”

“是。”

赵王想,这个李牧果然野心不小,想压过我?……哼!

然后一挥手:“宣郭开。”

“是。”

不一会儿,郭开来了,赵王问他:“调查得怎样?”

“禀大王,果然不出所料,李牧确有反心,再说像这样拥兵自重的人,大王不可不防。”

“那……杀了他。”

“不,大王,现在李牧退秦兵正得人心,杀了恐怕臣民不服,不如先下了他的兵权,给他个虚职再说。”

“就照你说的办。”

李牧将军正在练兵场上看骑兵士卒们练骑,副将来报:“大将军,邯郸来了两位将军,扬言是来接替您的。”

“什么?接替我的?带他们来。”

“是。”

副将带了赵葱、颜聚两将军过来,两将军傲慢地站着,李牧见来者不善,便问:“两位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李将军,我们是奉大王的命来接替您的,请交如军印!”

“什么?要我交出军印,凭什么?我犯了何罪?”

“你有罪无罪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要你交出军杈!”赵葱说。

“不行!我得面奏大王。”

“见大王?你想反大王,大王还见你?”颜聚怒道。

“什么,我想反?”

这时练兵场上的兵将们听到吵声,都停下训练围了过来。

年纪稍长的赵葱说:“李将军,休要怪罪我们,我等是奉大王命来的,请看大王手迹。还有大王的调兵印。”

李牧接过仔细辨认了一下,大王的手迹是否是真的,他倒是判断不了,但调兵印倒是真的。

李牧愤慨地说:“我不管你们的兵印是真是假,反正我决不交兵权。现在秦兵虽然被打退了,但虎狼之国决不会死心,他们肯定还会卷土重来,赵国依然危在旦夕。值此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我一个大将岂能随便退出阵营?”

周围的兵将也吼道:“李将军,说得在理,万万不可交军权!”

“李大人不能交啊!”

“李将军,我们只听您指挥,决不听他们的。”众将士又上前了几步,对两个来者怒目而视。

“好哇!你们……你们全都反了。”两将军且退且骂。

“滚!”众将士举起刀矛吼道。

赵王正在早朝。

两人逃也似的奔回邯郸,进殿向赵王报道。

“大王,不好了,李牧非但拒交兵权,还把我们赶了回来。”

赵王听了拍案怒道:“反了,反了,简直反了。现派你俩速去把李牧的首级给我取来。”

“是。”

“慢,大王,”众臣中走出一老臣,对大王躬身奏道:“大王,李牧抗击匈奴,打退秦兵,功勋卓著。李牧生性忠耿,并且对朝廷一贯忠心耿耿,怎么会突然反叛呢,这里必有蹊跷。望大王查清再杀不迟,以免臣民不服!”

又一大臣也禀道:“大王,李牧骑兵骁勇善战,秦兵尚且畏惧他三分,如把他杀了恐怕是亲者痛仇者快,请大王三思。”

“我已派人对他暗察过了,尔等不必多言。”赵王怒容满面地说。

“你俩快去给我把李牧的首级提来。”赵王怒火中烧,哪里还听得进谏言。

“是。”

李牧的军帐中,李牧正在和几个军将商议战事,侍卫进来报告:“大将军,邯郸那两人又来了,还带来了大队兵马,把我们的军给围了。”

“啊!”李牧正要出去察看,赵葱、颜聚已威风凛凛地带着兵士闯进了军帐内。

“你们要干什么?”李牧站起来问道。

“李将军,辛苦了,我们奉大王命来慰劳您,这是大王赐您的御酒。”

“王赐我的御酒?”

“对,大王说你劳苦功高嘛!要我们来慰劳您。请您喝下。”赵葱躬下身双手高举酒樽。

“天哪!定是有小人在陷害我,不过……如果大王真要赐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我要到邯郸去见大王。”

“不行,大王没有召见你。”

“还是请李将军给我们一个方便,我们也好回去复命。”

李牧的副将“叭”的一下把酒樽打落地下,喝道:“给我滚出去!”

“你敢动手!”颜聚喝道。

“滚出去。”

“好,你们胆敢违抗圣旨,等着吧!”

“大将军,我们的营地被包围了。”

李牧叹道:“大王不去包围秦军,却来加害自已的人。唉!赵国将亡矣!”

“怎么办大将军?冲出去!”

“我去看看。”

李牧带着几个卫士出去察看时,果然见整个营地已被重兵包围,李牧正要退回,忽然“啊”的一声掉到了一个陷阱里。霎时间伏兵四起,齐向陷阱内射箭,李牧被拖上来时已身中数十箭,李牧的卫士奋勇抵抗已被拿下。赵葱、颜聚走了过来,奸笑着说:“敬酒不吃,吃箭酒,李将军对不起啦!”

李牧圆睁着双眼,大吼一声“卑鄙小人”!便用尽平身气力举刀向他砍去,但却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李牧的部下闻讯赶来,赵葱手举赵王令,喝道:“我等奉大王命来接替李牧军令,因他扯交兵权,现已被处死。现在你们已被包围了,李牧部属已属我管,违者立斩!”

李牧死后,连苍天也为他鸣不平,赵国突然发生了大地震,可谓山崩地裂,天塌地陷,赵国的几百里地区房屋倒塌无数,到处是无家可归的难民,接着又发生了严重的干旱……

赵国面临着厄运?……

李牧被害及赵国发生大地震的消息传到咸阳时,秦王脸上掠过一丝狞笑,对李斯说:“爱卿真是寡人的一只臂膀啊!现在苍天有助,我们可以大举进攻赵国了。寡人要亲自到邯郸去。”

“大王圣明。”李斯恭维道。

李牧一死,赵国的战斗力迅速瓦解,王翦大军大举开进赵国,所到之处,赵兵皆兵败如山倒,秦军很快便攻下了邯郸。

邯郸城狼烟还在燃烧着,到处是哭声、喊声,人们惊慌地四处逃散,宫殿外广场上,站满了被兵士们押来的老百姓……四周站立着威严的秦军。

忽然,鼓角响起,数千名威武的将士护卫着几辆战车威风凛凛地进入了广场。

“秦王驾到。”

随着这庄严的喊声,秦王全副胄甲昂首挺胸地站在车上驰入了广场中央,王翦、李斯的战车集于两旁。李斯、赵高将秦王扶下了车。

又一阵鼓乐响起,所有的人都伏地如山倒,高呼:秦王万岁、万万岁!

秦王威严地环顾了一下跪在前面的赵国百姓,说:“带赵王迁。”

“带赵王迁……”赵高尖着嗓子高喊。

赵王迁被反绑着带了过来。

秦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赵王迁你听着,从此,赵国的土地将归大秦一统,你如投降,寡人就免你一死,否则立斩无赦。”

秦王指了指身后的郭开,说:“郭开对我攻赵有功,特封他为赵地郡守,赵迁你看见了吗?”

赵王迁指着郭开怒骂:“郭开,你这个卑鄙的小人,我只恨听信了你的谗言,害了李牧以致有今天的下场,这一切都是郭开你这个奸臣干的,我只恨我瞎了眼,看错了你。”

“杀死郭开!”

“杀死郭开!”

被押的赵国百姓中有人高喊。

“是谁在喊,给我抓出来杀了。”

秦王活音刚落,士兵们就冲进去抓出了十多人来,秦王一声:“斩。”

顿时,鲜血飞溅,十几个人的头滚落于地,人群大乱,士兵们冲了上去把骚乱的人群压制了下来。

秦王又问赵王迁:“你要是当着你百姓的面向我投降,我就饶你。”

赵王迁把头一扭,秦王大怒:“给我斩了。”

立时两个武士上来,乎起刀落,赵王迁的头颅便滚到了地上……

人群中,有一个头发涂上了白灰,脸上抹了黑炭,装扮成男人的她,左手牵着女儿,右手护着小儿子,旁边站着她的男人和父亲,他们互相护卫着和人们挤在一起。

当看到秦王走过来时,她眼睛一亮,少女时代在骊山和终南山与秦王的一段情缘,不禁又浮现出来。但此时,她已无心回忆那段浪漫往事,而是赶快把小儿子抱起来,遮住了脸,低着头挨在丈夫身旁,竭力控制着自己。

原来她是玉姜姑娘,自从母亲死后,她便和父亲一起到了邯郸表哥家,不久和表哥结了婚,现已有一女一儿。今天他们全家都和其他邯郸人一样被秦兵赶押到了杀场上。

幸好,秦王没有发现她。

然而,不幸同样降临到玉姜全家:她的丈夫因为怒吼了一声,就被秦兵一刀把头砍了下来,玉姜便冲了上去和秦军拼了,结果也被砍伤倒在了血泊中,小儿子也被砍死了,父亲悲痛地把她扶了起来。

“玉姜……”

“妈妈……”女儿晓姜扑在她身上哭喊着。

“父……父亲,……快……带晓姜逃出虎口……”说完便咽了气。这时秦军的刀又砍了过来,父亲慌忙拉了孙女闪入喊叫着的人群中……

人群又大乱,同样又被秦兵压了下去。

秦王又走近人群,指着几个人骂道:“我没有忘记,在邯郸的时候,你们是怎样欺辱我和我的母亲,现在我要报仇、报仇!”

秦王指着一个中年人骂道:“你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认不出你了,刍初,你是怎样骂我的,嗯!我要灭了你的门,还有你……还有你……你们都是害过我的人,我要诛你们的九族。来人啦,把他们全给我杀了。”

“是。”

秦王走到人群前面,一双愤怒的、血红的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忽然,他看到了一个人,便指着他怒吼道:“也给我抓起来!”

兵士们把那个帽沿压低遮住了半个脸的人揪了出来。秦王看着他,怒不可遏地说:“哼,你就是遮住了一个脸,我也认得出你!”

这个骑在母亲身上,把我打昏在地,害得母亲要去跳河的人……苍天啊!你终于让我有替母亲报仇的时候了,秦王怒吼道:“把他给我千刀万剐!”

“是。”

啊!阵阵惨叫声,吓得人群倒退三步……

秦王又向人群中走了下去……

“还有你,你曾经要把我抓去杀了吃的人,你就是缩在乌龟壳里,我也能把你认出来。来人啦,把他给我抓出来!”

“大王饶命啊!那是因为秦军围困邯郸,我们实在饿得不行了……”那人跪下去求饶。

“把他给我剁成肉酱。”

“是。”

“还有你……还有你……你们这些人当初是怎样欺负我和母亲的……还有你……还有你……天哪!苍天啊!帮我惩罚这些人吧!”

秦王的两眼红得像两团燃烧的火球,眼里喷射出来的仇恨的火焰,几乎烧掉邯郸半个城。秦王的两眼又像两把利剑,几乎砍掉了半个邯郸人的头。

可是,当侍从带来了婆媳两人时,秦王的眼睛忽然变得温和起来,他下了马,微笑着走近这两个在他无路可走时,收留他母子的婆媳俩,只见这个从来高昂着头的秦王向她们一鞠躬,然后说了一声:“赏千金。”

秦王又亲自从人群中请出了几位曾经接济过他母子的人,说:“每人赏百金。”

赏完了恩人后,秦王又继续报仇雪恨,他又血红着眼,额头暴着青筋向人群中走去……

于是,他只一挥手,秦兵们便拥了上来把秦王指过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部提了出来立即斩杀了。广场上哭声四起,人们在秦兵的刀下拥动着,霎时间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隆隆,秦王看了看天,说:“这是天威助我啊!助我复仇。”

此时,秦王已经杀红了眼,他又问邯郸百姓:“你们这些顽民给我听着:凡愿意向我投降的走出来,我免你一死,否则全部坑杀。”

秦王话音刚落,说也奇怪,天空忽然静了下来,广场上的赵国臣民也突然静了下来,但没有一个人走出来。秦王看了看,竟无一人出来向他投降,便咆哮着喊道:“把这些顽民给我全活埋了。”

广场上的人突然醒悟过来,他们开始和秦兵搏斗,但一个个都被秦兵推到刚挖好的土坑里,只有少数人在混乱中逃了出去。于是数以万计的邯郸臣民被活活坑杀了。

赵国遭到了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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