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册封日期定了以后, 景仁宫肉眼可见的忙碌起来。

这妃坐主位, 和嫔坐主位是两个概念,摆设规制都不同,从里到外都要换一遍。

姜染姝接着这个机会,索性把宫里头尽数给改装了, 大件不能改, 她就折腾软装,完完全全的换风。

半夏端着盘子进来, 有些疑惑的说道“御花园管花木打掐的一个小宫人没了, 说是突发急病,吐死了,简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宫女吃的东西都是一起的, 若是食物不干净,怎的旁人好好的,偏她没了。

可见人各有命,人不能胜天。

姜染姝蹙眉, 停下手中绣花的手, 低声问“可请了医女”

宫人没有资请太医, 但是也有当值医女在, 怎的一个呕吐就要人命了。

半夏将手中的箩筐放下, 整理着上头摆着的花瓣, 这才回“请是请了, 也给了方子, 这方子灵验的紧, 大家都吃过,差不多都能好,谁知道到她头上不成了。”

日的功夫,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没了,说出来也挺可怕的。

她皱了皱眉,猜测道“怕不是”接下来的话她不敢说,甚至有些惊惧。

女子呕吐,最是敏感不过,难不成是有孕在身,吃错了方子,这才一尸两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话就更不敢在禧妃跟前说了。

姜染姝将绣绷子放下,彻底没了绣花的兴致,不管怎么说,这小宫人也是人,突然间没了,听着就挺难受的。

她猜测是不是食物中毒之类,要不然呕吐实在不是大病,怎的就没了。

赖嬷嬷上前,掐了掐半夏的小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敢跟主子说,这在大喜关头,说这个也着实晦气。

半夏吐舌,她也是心里头难受,想要找个人说说,好像说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似得。

看着她俩相携离去,姜染姝托腮,望着外头的芭蕉树,这原本孤零零的几个小苗,如今已经成丛了,宽大的绿叶迎风微晃,好看极了。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小插曲,在众人刻意以往下,很快就没有人关注了。

姜染姝筹备着自己的册封礼,拿到妃位吉服的时候,她的心情很高兴。

不得不说,这刺绣真的精美,一针一线都是绣女的心血,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外迷人。

“妃主,您试试吧”织造局的嬷嬷殷勤的伺候着,只要禧妃喜欢,随意的夸几句,就是她们的造化了。

姜染姝雪白的葱指在布料上滑过,感受着美妙的触感,这才点头,由着她们将衣裳套在她身上。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不假,嬷嬷惊在原地,她打小就在宫里头伺候,这美丽的妃嫔见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没谁能比得上禧妃这相貌,通身气派完全不像小家出身。

宫女上位,她是第一例,也是最成功的一例。

嬷嬷眸色暗了暗,只要禧妃在上位一日,这宫中的貌美小宫人,就永远不可能消停,谁不想当禧妃第二呢。

比如那位高贵骄矜的卫贵人。

这么想着,嬷嬷忍不住在心里头叹气,想到等会儿回去还要应付她,这心里就难受,这小人乍富最可怕,也最是难缠。

宫中有意无意模仿禧妃的人不知凡几,可从来没有这么一个,要求她做出来的衣裳一样,又要求不一样。

这一样不一样的,她很想摔在卫贵人脸上,问问她,能不能说清楚什么叫做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衣裳,左右直接将禧妃没穿过的衣裳直接给了她才好。

心里头这样吐槽,嬷嬷面上却震惊极了。

宫中无人能出禧妃左右,最起码五年宠爱还是稳的,旁人想要跳脚,怕也是太早了。

姜染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有些怔忡,摸了摸脸,忍不住笑开了,谁人不爱美呢。

半夏更是捧着脸发呆,她日日面对妃主美貌,竟还有被震惊的那一天。

“好了,收起来吧。”试了试尺寸更合适,姜染姝就让人收起来了,这吉服一口气做了十件,各色都有,挨个试一通,累的满身大汗。

淋漓香汗到底有些难受,她想了想,索性又去沐浴更衣,这才在榻上稳稳的坐着歇息。

看来要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了,要不然这么虚,可如何是好。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姜染姝正在院子里头小跑,汗湿重衣,紧紧的贴在弧度优美的脊背上。

“这是做什么”

“身体太弱了,跑一跑。”

一问一答间,姜染姝又跟风似得跑走,等完成她心目中的目标,整个人已经喘的跟拉风箱似得。

到底许久不曾运动了,一点点都受不了,难受的厉害。

小腿酸的跟什么似得,她强忍着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欲望,抬着沉重的腿往前走。

康熙跟在她身后,跟看稀奇似得,恨不得啧啧称奇。

“你素日里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康熙在心里想,难不成有人说她了,也不应该啊,她风头正盛,谁敢刺激她。

姜染姝无言以对,她有这么懒吗仔细想想,等闲的时候,确实是喜欢斜倚在软榻上,他说的也没错。

可她不喜欢他说。

“哼。”她扭头就走。

康熙看着她无情的背影,面无表情的伸出胳膊,捏住她头上的小揪揪。

命脉被抓住,姜染姝求生欲都爆表了,转过脸赶紧抛个媚眼,浅笑着开口“玄烨哥哥,疼。”

她嘴里这么说着,面上也跟着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来,看起来破绽十足,一点都不真诚。

可看多了她这样,康熙对其他人一些故作姿态,那抵抗力就高了很多,她都提前预演一遍了,对方还没有动作,他已经能猜到对方什么发展。

这样的发现,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走吧。”敲了敲那不安分的小脑瓜,康熙率先大踏步走进内室。

姜染姝一身的汗,正想穿着小褂子凉快一会儿,却见他怎么也不肯走,这解扣子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康熙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那好整以暇的姿态让她无话可说。

索性狠狠心,直接解了,左右两人早已坦诚相对,还怕这些做什么,这小褂子放在后世,可比吊带严实多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是一眼望到底的琵琶衣,再说里头还穿着肚兜呢,可以说非常保守。

康熙显然不这么想,他漫不经心的姿态一顿,双腿交叠,视线不由自主的往禧妃身上飘。

“她可真白。”

“肌肤好细腻。”

“看着就很好摸。”

心里弹幕不停,面上却越发严肃正经,康熙板着脸开口“快把衣裳穿好,成何体统。”

御前衣衫不整,这都可以降罪了。

姜染姝抚唇一笑,妩媚天成,那勾魂的模样看的康熙忍不住做坐直身子。

见他面色仍然严肃,她从善如流的起身,纤白的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滑过,转过身便进了隔壁侧间。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撩拨的人坐立不安。

康熙

这女人端的可怕,着实小心眼的紧。

姜染姝这次没有存心勾他,实在是汗哒哒的难受,沐浴去了,这一到夏天,那是叫个洗不完的澡,擦不完的汗。

捏了捏松软的小肚子,她惆怅的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紧致,她要开始保养了,什么都没有这个重要。

等她出来的时候,康熙并不在,疑惑瞬间,她就抛在脑后,可能有什么事情去处理了吧。

这国君位置干系重大,日日都有处理不完的政事,这样的情况也比较多,她都习惯了。

既然对方走了,她索性穿上心心念念的琵琶衣,舒坦的斜倚在软榻上看书。

这是话本,讲的故事也很精彩了,一个貌美的小尼姑在王府中被吃干抹净,还懵懂无知的觉得自己遇到情郎,结果被抛弃的故事。

血虐血虐的,但是换个角度想,飘零孤单的小尼姑,和自己的爱豆睡了一次又一次,对方给房又给车,除了名分,什么都有了,虽说年岁小没有孩子傍身,可她能养一窝小猫崽,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了。

刚开始看这种故事的时候,她就很气,为什么要女人拿身体换资源,后来想想,这样的想法,原本就是将女人放在弱势位置的,觉得两性中,女人是吃亏的那一个。

她这是触目伤情了,康熙不是她的夫,在一起生多少孩子,睡多少次,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对于她来说,略有些煎熬,也是她一直不敢敞开心扉,去接纳康熙的缘故。

将花团锦簇的外衣剥下,其中内里着实不堪的紧。

翻书的动作有些慢了,她在怔忡间,那薄薄的书页被抽走,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那娇娥身穿琵琶衣,打从衣缝间能看到云脂玉雪,凝白一片”

康熙低低一笑,两根骨节修长的指头捏住书页,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喜欢这个”

姜染姝有些疑惑不解,就见她没注意的地方写的非常香艳,就听康熙接着念道“未消残雪透轻罗,一段风流难比,似翠柳眉间绿,桃花脸上红,白莲出水中。”

“凝脂白雪从君咬。”

随着他话音落下,她脑海空了空,这些都出自敦煌词,有凤归云、柳青娘、鱼歌子等,可谓是熟悉至极。

这是个什么神奇作者,为什么能将别人的词魔改成这样。

“我还没看到。”她无力辩解,深深的觉得,自己的语言和古人比起来,着实苍白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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