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神原实不是连续杀人犯,那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呢?十津川警部继续想下去。

罪犯是名出租车驾驶员,这一点很清楚。因为四名被害人都是在没有公共汽车的深夜里,在自己家不远的地方遇害的。要说是走回家的不太可能。也不可能乘了陌生人的车吧。再有,她们的男朋友也都没有用车送她们回家。怎么考虑,罪犯都应该是名出租车驾驶员。

“第三名被害人小野幸,包里有神原实开出的发票,这怎么解释呢?还有她的钱包?还有第四个被害人吉村惠手里的那片广告纸……”龟井刑警问。

“还有那个呢。”

“是啊!都是神原实犯罪的证据。”

“这也就有点好玩了。”十津川警部说。

“有什么好玩的?”

“如果说神原实不是罪犯的话,那张发票和广告单就成了很有趣的东西了。如果神原实无罪,被害人就不会持有他开出的出租车发票,还有那广告单碎片,对不对?”

“那倒是。”

“为什么确有这两样东西呢?能想到的只有这样了:是真正的罪犯费力地把发票放进了被害人的手提包里,又把广告单碎片放在另一名死者的手里。别的就想不出什么了。”

“你认为神原实是无辜的吗?”

“当然是的。今天夜里发生的伤害事件,使我对神原实是罪犯这一点又有了一些疑问。还有如果他是清白的,整个案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想这样把这个假设推下去。”

“结果怎么样?”

“真正的罪犯,很明显是要把神原实陷害成杀人犯。他主要在东京的西部地区活动,杀害女性,并在女人的包里放入有神原实名字的发票,同样还有广告单。”

“不过,神原实和罪犯都可以这么做吧?”龟井刑警说。

“所以我说是假设啊!”

“是啊。”

“如果罪犯另有其人,那么那个人还会一如既往地想把神原实弄成杀人犯吧,那个人很可能是非常地憎恨神原实。”

“为什么?”

“有一点可以考虑的是,神原实在当长途卡车司机时,在环八附近撞死过一个孩子。”

“那孩子突然冲出来,他避让不及才出的交通事故啊!”

“但是孩子父亲认为,自己的独生子不会那么不小心地突然冲到路上,坚持认为是卡车司机开车不当心撞死他的。”

“是啊。由于没有目击证人,所以就照司机的说法,按孩子是突然冲出来的处理了。”

“对的。恨神原实的还不止事故本身。由于神原实认为自己没错,对做父亲的从没有去赔过罪。也没有到死去的孩子灵牌前上过一炷香。”十津川警部说。

“这种情况下,那个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他叫太刀川透。恐怕现在也在开出租车吧!”

“出租车驾驶员吗?”

“是的。我想他可能也在东京开出租车,经常开车跟在神原实的车后面吧。”十津川警部说。

“是指那个孩子的父亲吗?”

“还有,他只要乘一次神原实的车,提出要发票,就能得到一张有神原实名字的发票了,鸭川的广告单也一样。”

“……”

“你认为呢?”

“还有一个疑问。”

“你说说看。”

“那个叫太刀川透的男人,是为了陷害神原实才做下那些案子的吧。但是仅为了那样,就杀了四名无辜的女人吗?为了达到目的,用那样的手段,不是太残忍了吗?”

“是啊。”十津川警部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也是在这里卡住了。就算是要为自己儿子报仇,难道就去杀死四名毫无关系的女人?可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吗?现在这是我思考时遇到的最大障碍。”

“是啊。那样的话,太刀川透要比神原实坏得多。”

“可不是嘛。太刀川透那就是十恶不赦了。”十津川警部又陷入了沉思。

他取出一支香烟,点上了火。他太太直子一直劝他戒烟,可他碰到想不通的问题时,总是不经意间又抽上了。

抽了好几支烟后,“说不定……”他嘟囔道。

“什么?”

“说不定并不是毫无关系吧!”

“你说的是什么?”

“我说那四名被害人。我们认为杀死的是四名毫无关系的女人,是件很残忍的事。可也许她们并不是完全的局外人。”十津川警部,目光炯炯。

“我不太明白。”

“问题在交通事故的时间上。太刀川透作为父亲,肯定会去贴告示,写着:如果有事故现场的目击者,请您站出来。”

“有这种事的,很多受害人家属都那样做的。”

“他耐心很好的那样做了一年。”

“是啊。可目击者还是没有能找到吧?”

“但是,实际上目击者是有的吧。”

“那目击者为什么不站出来呢?”

“怕麻烦。怕牵涉进去。神原实也让人害怕。后来又怕别人怪自己没有早点站出来作证。人家要问,你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呢?”

“你是说那四个女人是目击者吗?”龟井刑警有点纳闷地问,半信半疑的样子。

十津川警部去拿来了东京的地图。

“事故是在这里发生的。在世田谷区南岛山附近。星期天一早,附近的公司都不上班吧。所以那时没有什么行人。”

“但警官你还是认为有目击者的,对吧?”

“我想去查查看。”十津川警部说。

于是十津川警部和龟井刑警就去了那个事故现场看了。因为第二天就是星期天,所以就赶去了。

不论怎么说,事故是五年前发生的了。

尽管如此,星期天一早,路上还是一个行人都没有,那里的小公司和银行都没有开业。

五年前的7月10日,也是星期天。两人在附近转了转,找到一家茶馆就进去了。茶馆的主人还记得五年前的那起事故。

“被撞孩子的父亲,拼命地贴告示,还一直去找警察呢。”茶馆主人说。

“作父亲的是要找目击者吗?”十津川警部问。

“是的啊!不论怎么说,星期天几乎所有的店铺和公司都休息了。我们尽管不休息,也要到早上10时才开门的。发生事故的时候,我还在睡觉呢。”

“孩子的父亲结果还是没有找到目击者吧?”十津川警部问。

“那就不太好理解了。”茶馆的主人说。

“什么不好理解?”

“太刀川透先生经常来我这里喝咖啡,和我谈得很多。也说了事故的情况。说他儿子不可能骑着自行车突然冲到大路上。如果能找到目击者的话,就可以去告那个卡车司机了。终于有一天,找到了目击者,他高兴得不得了。目击者有四个人呢。”茶馆主人说。

“太刀川透先生说过目击者是什么样的人吗?”

“目击者好像是要去现场附近的一栋公寓里聚会。那是只有年轻姑娘参加的聚会。参加聚会的年轻女性可能看到了事故的发生过程。太刀川透先生是这样说的。”

“是什么样的聚会?”

“好像是多种经营推介会。那天早上7时开始,年轻的女人们按广告上说的,在那里聚会吧。推介会就是想要人参加自己的多种经营活动的会吧。有人说东京想发财的姑娘都去那里会合了。事故是7时20分发生的。去参加聚会的年轻女人要是迟到一会的话,就可能看到了事故的发生吧。”

“太刀川透先生就那样找到了目击者吗?”

“好像是找到了的时候,他非常开心。后来他突然就很长时间不来了。可能是搬了家吧,搬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吧。”茶馆主人说。

情况有点明白了。为保险起见,十津川警部又去了警视厅资料室,借到五年前7月的报纸缩印本,放在长凳上翻看起来。

查了一会,看到这样一个广告。

年轻的女士们

如今,发挥你的才能去赚钱吧。

赚钱就要参加多种经营活动,你只要有决心,一定能赚到钱。在家也能一个月赚30万,赚一百多万日元的女士都有。

这个说明会的事项见下面。有野心的年轻女士们请踊跃参加吧。7月10日(星期日)上午7时开始地点:世田谷区南岛山二段NK大厦五楼,升阳有限公司。

去参加这个说明会的人当中,就有那四个女人吧。她们迟到了20分钟,所以目击了那起事故。

最终,这四个人并没有为太刀川透去作证。很可能是怕让人知道自己参加多种经营活动的事,才不肯去作证的吧。

太刀川透四处找目击者,找了一年才找到那四个年轻的女目击证人。那四个女人就是神木御幸,本村亚纪,小野幸和吉村惠。

可是她们都拒绝出来作证。

于是太刀川透就消失了。他决意要为自己死去的儿子报仇。不但要向撞死自己独子的神原实报仇,还要向拒绝作目击证人的那四个女人报复。

太刀川透取得B类驾照,当起了出租车驾驶员。十津川警部认为他开的可能是私人出租车,当然也可能是在某个出租车公司工作。如果他开出租车不到四年,是不可以开私人出租车的。

太刀川透去当出租车驾驶员,是因为神原实也当了出租车司机吧。还有,他肯定调查了那四个女人的情况。查了她们在哪里工作,住在哪里,在哪个车站下车。

一切都查到后,就准备开始找机会报仇了。

神原实对那起事故尽管还记得,由于没有被定罪,所以肯定也很放心吧。那四个女人可能把事故的事完全忘记了。

随着十津川警部调查的深入,搜查总部里的舆论也一点一点地倾向于罪犯是太刀川透了。

十津川警部又着手调查太刀川透现在的住址和他在哪家出租车公司工作了。

东京的出租车公司很多,全都去查要整整两天时间。

终于找到一家叫新开的出租车公司,公司只有三十辆出租车。这个公司里有个叫太刀川透的。十津川警部和龟井刑警赶到那个公司时,公司的营业所长说,五天前太刀川透突然辞职了。五天前,也就是在那天神原实以伤害嫌疑罪被逮捕的那天了。

“我想他早就想辞职了,特别是这一个月来,他的营业成绩极度恶化。”营业所长说。

说起他的情况真有点怪,他经常不载客,就那样把时间都浪费了。

“总觉得他是在无目的地乱开。”

那段时间,他很可能是在调查那四个女人的动静,或是在跟踪神原实的出租车吧。

十津川警部他们打听到太刀川透住在国立附近的公寓里,就去了那里。那是栋七层的旧公寓,但太刀川透已经不住在楼里的502室了。

管理人说,他昨天刚刚搬走。

十津川警部和龟井刑警要求去502室看一看。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还留有便宜的日常用品。

“他说把这些剩下的东西全处理了吧,就搬走了。这些便宜货,一文都不值啊。”管理人说。

两名刑警就在那些破烂货里翻了起来,想找到太刀川透犯罪的证据。

废纸篓里东西全到出来。头伸进橱里到处查找。还把阳台上的垃圾袋打开看了。

把废纸篓里团着的报纸小心地展开,发现了分属四天的报纸,上面登的是那四个女人被杀的报道。

剪下来的仅是那些案件的报道。四个女人的照片上,在脸上都被用红铅笔打了个叉。

不知道打个叉的含义是什么。也许是确认这个女的已经死了,自己的仇已经报了吧!很显然不是无心之举。

如果说打个叉就意味着复仇结束,那么他还有一件事要去完成吧。

那就是让神原实去死。

他要让警察把神原实当成杀死四个女人并抢了她们钱的罪犯予以逮捕。

如果这件事失败的话,太刀川透就要用自己的手去要了神原实的命吧。

肯定是为了这个原因,太刀川透才迅速地不见了踪影。

“警官,你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龟井刑警慎重其事地问十津川警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龟井刑警也想到了太刀川透可能要对神原实下手了。“我刚才说了,要对五年前的那起事故进行调查。我查阅了现场处理事故警察所写的调查记录,上面说完全是因为那个孩子突然冲出来才出事的。那里没有人行横道,孩子还是想穿过去吧。孩子死后,警察是完全按出事司机的证词做的调查记录。另一方面,孩子父亲认为自己儿子不会那样做。坚信是由于司机的

驾驶不当而撞死自己儿子的。我本人认为,全凭司机一家之言,就写出处理报告,这样也不对。记录报告里有关车胎痕迹和撞人角度等都没有写。这样一来,后面就有麻烦了。”

“是的。”

“做父亲的太刀川透一直要求对事故进行复查,但一直未被同意。他在其后的一年里,不断地寻找目击者。终于找到了那四个女的。那四个人在发生事故那天早上,要去参加多种经营推介会,因为晚了一会,就碰巧看到了事故的发生。可是,不论怎么说,她们就是不肯出来作证。我想那样就使太刀川透的仇恨更深了。他当上了出租车驾驶员,经常跟在神原实的车后。同时还想方设法地把那四个女人找了出来。由于那四个女的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各自的生活状况也很不相同,这样要查清楚就很费点时间了。直到今年,太刀川透觉得可以开始复仇了。”

“为什么不直接去把神原实杀了呢?这样不是更简单吗?”

“太刀川透的心理我也不太了解。也许他认为把神原实送上断头台是最解恨的方法吧。对不对?”

“现在神原实因伤害罪被捕,太刀川透对牢里的神原实倒没有办法了。”

“是啊。对我们来说,倒不用去担心神原实的生命安全了。我们只要去找到太刀川透就可以了。”十津川警部说。

可是到了第二天,十津川警部这种放心的状况突然被打破了。

神原实突然被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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