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那几天,两人约好回去见桑妈妈。

苏念衾异常紧张。却没想到桑妈妈格外通情达理,并没有给他出难题。好像经历过桑爸爸的故去过后,变得豁达了。况且苏念衾把一切恶习掩盖起来,让桑妈妈挑不出毛病。

桑无焉偷偷笑倒:“你不是挺横的吗,怎么看见我妈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桑无焉一听又去咬他:“你敢说我妈是魔!”

苏念衾也没有躲,任她啃:“其实伯母啰唆得很可爱,反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我妈妈。我小时候她也常这么唠叨我,当时还很不耐烦,现在回忆起来每一件小事都很珍贵。”

桑无焉闻言,将原本的啃咬变成浅浅的亲吻。

“不用担心,以后我会尽量唠叨你的,让你时时刻刻都能回味。”桑无焉说。

苏念衾的喉结震动,笑起来。

突然他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蓝丝绒的盒子。

“什么?”桑无焉意识到里面的东西,突然心跳加速。

“嫁给我。”苏念衾打开盒子,里面有枚粉钻戒指。他的眼睛朝着桑无焉的那个方向,如墨一般的双眸格外深邃。

“不要!”桑无焉说。

苏念衾沉下脸蹙眉:“你敢不要!”

桑无焉来气了,离开他的腿,站起来:“哪有人这么求婚的?!”

他们俩大年三十窝在桑家,晚上无焉的什么三姨妈、姨夫,二姑姑、姑丈,侄女、外侄女一干人都要过来吃年夜饭,桑妈妈突然想到酱油没买,便让桑无焉去采办。

外面在下雨,桑无焉还要拉着苏念衾一起去,桑妈妈看着就折腾。

“你喊小苏去干吗,菜市里人又多,踩得满脚都是泥。”丈母娘已经在为女婿说话了。

“他挺乐意为您效劳的,是吧‘小苏’?”说着惬意地掐了掐他的手,意思是:你要敢说不,我跟你急。

苏念衾哭笑不得,左右为难,不知道听谁的比较好。

桑妈妈解下围裙,留下这对活宝在家看锅。厨房的沙锅里煲着萝卜排骨汤,在客厅还能听到沸腾的汤在扑哧扑哧地冲击着锅盖。两人没有开灯,就在沙发上你掰一句,我掰一句地拌嘴,然后苏念衾突然拿着钻戒出来求婚。

“你没见过猪跑也得吃过猪肉吧。”桑无焉气愤。

苏念衾眼睛一眯,他就不知道这求婚和吃猪肉有什么关系。他一边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一边心里不断地默念:苏念衾你要平静、大度、有气量、能容忍,不能和这个女人一般见识。

桑无焉来回踱步,继续说:“以前我们看的电影里面,求婚的时候浪漫得都能把观众给感动哭了。我们昨天看的那个,男的专门去学做女朋友最爱吃的提拉米苏,学了整整一个月,然后在她生日那天亲手做了一个,在里面放着钻戒。女的一吃到有磕牙的东西从嘴里拿出来看到是戒指的时候,他才说:‘嫁给我吧’。”

“无聊!”桑无焉美妙的幻想被苏念衾嗤之以鼻地作出的结论打断,“也不怕吞下去,噎着。”

“你能不能有点浪漫的情趣。”桑无焉教育他。

“不能。我就是这样了。”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那我不嫁了。”桑无焉宣布。

“你休想。”暴君一把抓住站在跟前的桑无焉的左手,不容反抗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然后狠狠地抬头吻了她。

“你这是逼婚,”桑无焉将手插在苏念衾的发中垂脸回吻他,“下一次,要重新来过。”

苏念衾专注地吸吮桑无焉的唇默不做声,看似默认其实心里在盘算:等你上了贼船哪还有下一次。

过了一会儿,桑无焉抬手打量了戒指半天,突然嫌弃地说:“怎么这么小。”

“已经够大了,再大就不好戴了。”这个女人还挺物质的,苏念衾想。

“怎么会是粉红的。”稍后她又有了疑问。

“小璐说这个色调很适合你。”

“我怎么看到钻石都是透明的,哪有什么颜色。”桑无焉很土包子地说。

“不太清楚,好像叫彩钻。”男人同样对这种东西很不在行。

“不会是假的吧?”

苏念衾气结。

桑妈妈从市场买葱回来,看到无焉手上的戒指,眼泪突然就掉下来,直说:“好,好。明天初一咱们去看看你爸去。”

晚上姨夫,姑妈等很多人来家吃年夜饭。

一大桌人,苏念衾有点不太习惯,菜很多,他不太知道怎么下手才不出丑。还好,桑妈妈细心地拿了小碗放在桑无焉的眼前。

桑无焉将远处的菜夹在苏念衾的碗里说:“这是我妈弄的腌肉,很香的。”待苏念衾吃完,又夹了丸子,把汤盛在另一个小碗里,说,“丸子和汤一起放里面了,你要不要盛饭?”一直细心照料。

吃过饭,一群人看电视,苏念衾和桑无焉在另一间屋子说话,桑无焉的小侄女和表妹也跟了进来。

十二岁的表妹问:“念衾哥哥,我们和你玩好不好?”

六岁的小侄女也不放过他,跟着小阿姨也喊,念衾哥哥。

桑无焉好笑,真是家里从六岁到老妈这五十五岁的女性都对他无法免疫。

“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呢?”表妹问。

“你无焉姐姐要我来,我就只能来了。”苏念衾诚实地回答。

侄女这时候伸手在苏念衾眼前不太礼貌地晃了晃:“念衾哥哥,你真的看不见吗?”童言无忌。

桑无焉怕苏念衾在意,想中断谈话,却没想他柔和地捉住她的手,说:“不是完全看不见,比如,诺诺你刚才在我面前晃一晃的,我可以感觉到风,而且以前还看的见有东西在动,但是确切是什么不知道,或者你要我数你的手指头就更不行了。不过现在视力更差了。”

其实,他是先天性的视障,所以在心理上不是特别介意。

但是最大的遗憾就是连对这世界的想象都没有真实来源。

“蓝色的有什么?”诺诺考他。

“大海,天空,还有,嗯我身上穿的这个。”他回答后,又问无焉,“你早上说的,是不是?”

桑无焉笑:“是啊。”

“那么白色呢?”

“云,还有诺诺的牙齿。”

侄女诺诺咧开嘴就笑,露出缺掉两颗的门牙。

“粉红呢?”这个不太好形容。

苏念衾想了想:“你无焉阿姨的嘴唇。”

桑无焉刷一下脸就红了:“你在小孩面前胡说什么呢?”

初二,同城的李露露打电话到桑家给伯母拜年。

桑妈妈外出走亲戚,桑无焉找程茵说被求婚后的心得。

苏念衾一个人在家,接到李露露的电话。

“无焉她去找程茵了。”苏念衾说。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执意不要他跟。

“程茵?苏先生,你开玩笑吧?”

苏念衾摸不着边,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程茵已经死了五年了。”

苏念衾猛然直起身体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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