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彪哥,正在为寻找看守所的队伍发愁。他押着堵了嘴瘸着腿的歪脖瞎转悠,却不知道看守所的人往哪里去了,只好回到了看守所的废墟,想看看是不是能碰上过来找人的雷子。

看守所一片死寂悄无人声。老警察于笑言的尸首还静静地躺在那儿。他的身边是两条死狗,除去被歪脖打死的那只,另有一条骨骼粗大但枯瘦如柴的狼狗,紧挨老警察卧着,嘴里还叼着一把拴着红绳的钥匙。彪哥曾经听小剃头说过,有只老狼狗跟安莺燕一样每天去医务室打吊针,都是一个老警察私人掏钱给它治病。当时彪哥听着觉得奇怪,现而今老爹老娘病了,儿女们还舍不得掏钱呢,除非这只狗跟那个警察有特殊感情;彪哥打小喂过好几条狗,对狗的习性很清楚,现在一看他就明白了,老狗是来叫他的主人回家去,嘴里叼的准是他们家的门钥匙。

彪哥蹲在死狗跟前看了半天,又回头瞅着歪脖骂道:瞧瞧,狗都懂得仗义,就你这个白眼狼,一辈子喂不亲!

歪脖被塞住了嘴,只能鼓鼓眼表示他的愤怒。彪哥走过去,把他的脑袋一拨弄,喝道:怎么着,后悔了吧,后悔昨天没把老子跟这雷子和警犬一块儿崩了?你要打死他们,老子不拦着你,他们不死你就得死,可是你无缘无故害死小方圆,天地不容,老子也不能容。你肯定想不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儿,老子怎么就忘了给飞哥报仇的大事,现在老子告诉你,因为你害死了小方圆,你就成了老子的仇人,老子这个人从来有仇必报,两个仇人先办谁,老子挑现成的……

彪哥这一通骂,看似没来由,其实他是要用这些话来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么做有道理。跑回看守所又没找到他想找的政府,真心要押着歪脖去自首,却不知道雷子们把嫌犯们带到哪儿去了,彪哥多少有些下不来台。这好比诚心去上香,提着猪头找不着庙门,让歪脖看着多可笑呀。

正急得抓耳挠腮,彪哥听见有人走进了看守所的废墟,马上很警惕地问了一声:谁?

让他没想到的是,回答他的是个女人。只听那女人哆嗦着说:报告政府,女监二号仓56号陈山妹。

自从跟修丽被水冲散,陈山妹一直趴在山坡上大声哭喊,但喊破了嗓子,哪里听得到修丽的回答?她回想起修丽临别的嘱咐,一刻也不敢耽误,朝看守所的方向往回跑。在陈山妹心目中,修姐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人物,既然她说过会在追赶队伍的路上等自己,一定会在那儿出现的。此时的陈山妹满心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最快找到看守所的人,找到了他们就能重新见到修姐。陈山妹没想到还真的有人在这儿。

彪哥一听她答话,知道对方也是个嫌犯,便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就怪了,地震都三天了,你还躲在这儿没跑,该不是冤死鬼还魂来吓唬老子的吧?你要是冤死鬼,报仇还得去找雷子,别跟这儿瞎掺和。

陈山妹答话道:报告政府,我是人不是鬼。地震的时候我跟着队伍转移,半道上跑回来找孩子,跟他们走散了。

一说到孩子,又触动了彪哥最敏感的神经,急吼吼地喊:要找孩子,还不快去!在这儿磨蹭个啥?你不知道救命如救火呀?

陈山妹哇的一声哭出来,说:孩子找到了,可我救不了他啦……

彪哥听了,很同情地问:孩子咋了……死了?

陈山妹哭得抬不起头,也说不出话,肩膀一耸一耸地算是点头回答。

等她一阵暴哭过去,彪哥又问: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陈山妹说:报告政府,跟着您一块儿找队伍去。

彪哥低头打量自己,哈哈大笑说:你别一口一个报告政府,老子不过是穿了一套雷子皮,其实跟你一样,也是个穿马甲的。

陈山妹被这话吓了一大跳,拔腿就想跑,被彪哥喝住了:你跑个啥呀?老子这会儿也要去找政府,正好搭伴走呀。你不是说你跟他们走过一程吗,老子现在正好找不着路了。

陈山妹驻了脚,回头看看他,又看看被吊了手指塞了嘴巴的歪脖,满脸疑云。彪哥知道她的疑虑,解释说:他呀,杀人兼制毒贩毒重犯,罪大恶极。你瞧见这老雷子和他的狗没有,就是他给整死的。老子抓他回去,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为己立功。有老子在,你不用怕。

陈山妹将信将疑点点头,带着他们往后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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