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第二日醒来, 发现身侧空空如也, 他捂着发酸的腰爬起,睡意将散未散间,有种被白嫖的错觉。

但他一低头, 便看见了枕上放着的纸条。

云歇摊开, 略略扫了眼,扬了扬嘴角。

萧让有急事回宫了, 处理完就回来。

“这有什么可说的,多此一举, 我问问下人不就知道了。”云歇慢慢将纸条卷起,自言自语着, 眼里却浸润着笑意。

云歇用完早膳便去了书房,继续翻阅典籍, 想尽快给崽定个名。

他翻着翻着,动作却慢了, 手不知不觉摸上了毛笔,心不在焉地开始在宣纸上写写划划起来。

外头敲门声响起时,云歇才回神, 他一低头发现自己写在纸上的东西,脸腾得红了, 在急急的敲门声里有种做贼心虚的紧张感。

纸上是昨夜萧让同他说的话。

“陛下, 微臣回来了!”萧让在外头道,“不说话就是默许,我进来了!”

云歇身形一震, 手抖间宣纸差点掉在地上,他急急忙忙站起,将宣纸揉成一团塞进了一边堆满了书的架子后,才彻底放下心。

萧让进来时,便见云歇背对着他立在书架前。

萧让不由地朝那架子看了眼。

云歇转过身,若无其事地坐下。

萧让走近,好奇道:“相父在看何书?”

“不是看书,是准备给孩子起个名字。”云歇道。

萧让眼睛一亮。

他想搬个凳子坐到云歇跟前,扫了一圈才发现屋子里就云歇坐着的那一张,恶劣的笑一闪而过,故意蹙眉:“相父怀着身子,怎能坐这样又冷又硬的椅子?”

云歇一脸茫然看他:“我觉得挺好——”

萧让摇摇头:“我给您换张,您先站起来。”

云歇依言站起,下意识扫视了下屋子里,没发现有别的椅子,正纳闷间,萧让已坐到了他原先的位置,拉着他坐了下来。

云歇:“……”

“舒服么?”萧让低笑两声,“不仅常温还时不时加热。”

云歇羞愤欲死,桃花眼里噙着点没什么信服力的怒意,刚要去推他的脸赶他,萧让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蹭了蹭他发端,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愉悦与撒娇:“相父莫生气,让儿只是无时无刻不想抱您。”

原本还挣扎的云歇瞬间不动了,耳根泛红。

萧让怕他还不舒服,替他揉了揉腰,怕他脸皮薄又不理他跑了,忙转移话题:“相父可有中意的名字?”

云歇稍稍偏头看他:“云乐意,如何?”

云歇自顾自道:“乐意,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只希望他平安喜乐,地位权势、金银财宝不过是身外之物,是浮云。”

萧让关注点却不在这寓意上面,他黑着脸委屈问:“为什么他姓云?”

云歇忍笑瞥了眼一脸可怜兮兮的萧让,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是妈我是爹,当然跟我姓,毕竟明面儿上孩子是你生的。”

萧让:“……”

萧让摸准了云歇吃软不吃硬,不再纠结这个,采用迂回政策,撒娇道:“相父,我也给他起了个名,你瞧瞧好不好?”

“说来听听。”因为只是初步想法,离定下来还远,云歇倒是挺希望萧让出出主意。

萧让执起墨还未干涸的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了两个字。

“云龙?”云歇念出来,不由地蹙眉,“这也太路人了。”

萧让眼里狡黠一闪而过,摇头道:“这只是名,云龙,取自《周易》“云龙风虎”一词,此词喻圣君遇贤臣,因而治世太平。”

“圣君?”云歇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瞥了萧让一眼。

萧让脸不红心不跳:“相父是忠臣,朕是贤主。”

云歇毫不留情地戳穿:“我是奸臣,你是暴君。”

萧让一噎,低头吻了吻他耳垂,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管他圣君贤臣还是暴君奸臣,反正都是天生一对。”

云歇听到那句“天生一对”,耳朵悄悄更红了。

萧让道:“圣君遇贤臣,就有了他,这名还暗藏河清海晏、四海升平之意,女孩男孩皆可,相父觉得如何?”

云歇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猛地一想不对,质疑道:“你说云龙是名,那他姓云,名云龙,全名就叫云云龙,这不是重了吗?”

萧让努力绷紧嘴角:“谁说他姓云了?”

云歇还愣了下,反应过来的瞬间咬牙切齿地瞪萧让:“你早算好的是吧?”

他要下来,萧让忙小媳妇似的替他顺毛:“萧云龙,不懂真意的,可断为萧云,龙,前者是你我姓氏,后者喻他是人中翘楚龙凤。”

云歇是真挺喜欢这名,却又赌气不吭声。

萧让把人扳回来,握了握他手,撒娇道:“相父,让儿都甘愿入——”

云歇猛地抬眸,似笑非笑:“入什么?”

萧让顿时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忙机灵改口:“嫁进来了。”

他差点就要说入赘。

云歇冷哼一声,似乎还算满意他的说辞。

萧让讨好地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家里您最大,什么都您说了算,这才是实的,外头您就随便给我点儿面,姓什么都是虚的,说起来姓什么不都是相父和我的孩子,相父又何需计较?”

云歇耳根子软,听不得他说好话,沉默片刻,冷着脸道:“……你说的还算在理,那就姓萧。”

萧让霎时心花怒放,望着云歇五个月的已经颇为明显的肚子,越发期待,急不可耐。

说实话,他恨不得云歇明天就生,后天就身体恢复如初,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白日宣淫毫无节制,也不用顾忌会伤到孩子。

等云歇懒得理他走了,萧让才得意地笑出声,家里是云歇说了算是实的,但孩子姓什么也是实的!

-

大半个月过去,萧让发现顶着云歇的脸有莫大的好处。

比如……他可以套出他想知道的几乎任何真相。

趁云歇还睡着,萧让叫来了老管家,自己坐在上首,抿了口茶,惆怅叹道:“本相近来记性越发差了。”

管家忙上去哄道:“怎会?相国记忆超群,又有谁能比得过?老奴才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什么都记不住。”

萧让慵懒地倚在椅背上,瞥他一眼:“那本相同你比上一比?”

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是顾忌云相在上头,都要揪一揪自己的耳朵。

他见云相面色严肃,不像是说笑,抬袖揩了揩额上不存在的汗,硬着头皮道:“相国,不知这如何比……”

萧让霎时坐正了,眼底藏着几分笑意,面色不改:“本相且问你,本相原先库房里存着、后来被陛下抄家抄出来的四百万两白银是如何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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