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七月, 罗迹买的户外装太热,暂时穿不了, 许沐穿着白色短袖,牛仔短裤,两条腿又白又直,全露在外面。

罗迹的目光在她腿上扫了一圈, 舔了舔嘴唇,“现在说不带你还来得及吗?”

许沐拧他腰,“来不及了。”

她最了解他哪里敏感, 一掐一个准, 罗迹抖了一下,“你这女人怎么动手动脚。”

“那我以后不碰你了。”

罗迹立刻反悔,“那不行,该碰的时候还是要碰的。”

本来去大陆家需要坐几个小时的火车,再转一趟客车,可现在已经是下午,从火车上下来时天估计也黑了, 没客车,又要在当地住一晚,耽误时间, 所以罗迹准备直接开车过去。

车到小区门口, 转弯时看到天涯。

罗迹把车停下,隔着许沐那边的车窗看他,“这么速度。”

天涯瞥了眼后座, 一个帐篷收纳袋,一个黑色的旅行包,副驾驶坐着女朋友,怎么看怎么像自驾游度蜜月。

他气的牙痒痒,“我越来越觉得你们俩就是想出去玩,什么找大陆,全是借口。”

罗迹说:“全聚德别忘开票,回来按票报销。”

“再见。”

天涯蹦出这俩字,走的头也不回。

罗迹就是懂得怎样一招制敌。

车开上主路,许沐说:“天涯怎么那么爱吃烤鸭。”

“他上辈子大概是只鸭子。”

许沐笑,“上辈子是小鸭子这辈子应该不吃鸭子,我觉得上辈子鸭子可能得罪他了。”

罗迹单手扶着方向盘,另只手摁了下车载音乐,“那你上辈子可能得罪我了。”

许沐听出他的意思,不想理他,扭头看窗外。

随机的歌曲有些吵,许沐换了首比较慢的。

高速两旁绿树荫荫,天气格外好,有太阳,但被云层遮住,不是很晒。

车里开着空调,有些凉,罗迹把提前准备好塞到侧边的防晒衫拽出来扔给她,“盖着腿。”

他说话时没什么表情,也没看她,但许沐就是觉得这会儿他特性感。

许沐一直盯着他看,罗迹目不斜视,嘴角带着笑,“帅吧。”

许沐马上收回目光,“好好开车。”

“我在开。”

“那怎么知道我看你。”

罗迹:“凭感觉。”

行吧,你了不起。

行至一半的时候,罗迹在一个服务站停下,两人分别去了卫生间,许沐买了两瓶冰镇水。

罗迹靠在车旁,接过许沐递过来的水,“大概还有两个小时。”

他已经连续开几个小时,许沐说:“你累吗?要不换我开一会。”

罗迹有些意外,“你会开车?”

许沐点头。

之前在机场,许沐送他回北京,罗迹曾问过她有没有驾照,车可以留给她用,那会儿她只顾着难过,又摇头,也不说话,罗迹以为她不会开车。

罗迹回身把剩下的半瓶水扔进车里,“驾照带了?”

许沐说带了。

罗迹点她脑门,“蓄谋已久。”

想了一下,他还是没同意,“高速不好开,你经验不多,还是我来吧,我还可以,不累。”

许沐扯他衣袖,“我开过高速,以前经常租车去荒郊野外拍东西,路都不好走。”

罗迹看了她一会,觉得她好像也不是单纯觉得他累,还有点技痒的意思。

他跟她谈条件,“那先说好,觉得不行下个服务点换回来,路上别随便超车换道,高速最低车速多少知不知道。”

“60。”

“最高呢?”

“120。”

行吧。

罗迹把车钥匙递给她,坐上副驾。

事实上,当许沐坐上驾驶位那一刻,罗迹就觉得好像小看她了。

那架势分明是个老司机。

罗迹刚想说话,许沐一脚油门踩出去。

罗迹的手不自觉抓紧安全把手,“你稳当点。”

许沐不看他,“哪里不稳了,刚后面没有车,正好出去。”

十五分钟后,罗迹已经确定之前确实是小看她了。

每当他想提醒许沐什么操作,她总能先他一步出手,且神态轻松,丝毫看不出紧张。

电视里不都是女方吓得嗷嗷叫大喊老公我该怎么办吗?

罗迹还等着在她面前显摆一把。

哪来的机会。

两个小时后,车开进小镇街里,在大陆说的那个地方停下。

大陆早到了,大老远跑过来,一看驾驶位是许沐,“大嫂也来了?”

罗迹打开车窗,“还有多远?”

大陆指着一个方向,“十分钟。”

“上车。”

大陆打开后门坐上去,“规格太高了,大嫂都来了,我怪不好意思的。”

许沐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这里还挺漂亮的。”

“小县城,能有点游客,也不多。”他看向前面罗迹,“怎么我不在这阵子发生这么多事,迹哥成老板了?”

罗迹:“说来话长,待会再细说吧。”

许沐沿着大陆指的方向开了大概十分钟,车子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几人下车,罗迹抬头看着客栈的门面,“这是你家的?”

大陆说是。

怪不得大陆爸妈想让他回来,原来他们家不止收房租,还开了这么大一间客栈,生意似乎不错。

大陆说:“这一排房子都是,街里还有几个门市,都租出去了。”

他把俩人带进去,问吧台小妹,“我妈呢?”

小姑娘说在后院。

大陆说:“让厨房多做几个菜,炖个鱼,送后院去,我哥们来了。”

小姑娘脆生生答应:“好嘞!”

大陆回头摆手,让罗迹和许沐跟他上后院。

后院有个二层小楼,大陆说他们家人和雇的服务员厨师都住这。

大陆妈妈是个憨厚朴实的中年女人,苦日子过了大半辈子,现在虽然有钱了,也改不掉忙碌的习惯,总是在后厨帮忙。

看到罗迹和许沐,大陆妈妈非常高兴,让他们进屋坐,又给切西瓜。

罗迹也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

知道几个同学许久没见,大陆爸妈没跟他们一起吃,把空间留给几人。

菜很快上来,满满的农家院气息,一看就有食欲,他们边吃边聊。

罗迹把这段时间的事简单说了,“现在他们都在我那,怎么着,你来吗。”

大陆抿了口酒,“我也想去,但我是真拗不过我妈,你看她一天笑呵呵的,可有主意了,我一说想走,她就头疼腰疼哪都疼,我哪走得了。”

许沐说:“阿姨年岁大了,希望儿子陪在身边,也正常。”

罗迹用两根手指捏着面前的杯子,缓慢转动,“她了解咱们是干什么的吗?”

大陆往嘴里塞了块鱼,“她哪懂这个,就说我天天玩游戏也不干正经事。”

这也是当下游戏行业的现状。

不管是前台打比赛,还是幕后做游戏,只要跟游戏沾边,就有很多人不理解,觉得不是正经工作,干不长久。

不管怎样,来都来了,还是要争取一下。

几人吃完饭,许沐帮忙把碗收了,罗迹蹲在院子里帮大陆妈妈洗菜。

他旁敲侧击提起想让大陆回北京的事,大陆妈妈也没有不给面子地干脆拒绝,她说的很委婉,“其实那小子之前提过,你们一来我就知道你们要干什么。”

她把洗好的菜放进另一个盛着清水的不锈钢盆里,“我们平民老百姓,也不图大富大贵,能开这么个客栈就挺好,知足常乐,是不是?”

“北京那地方生活压力太大,以后成家生孩子上学都是问题,你别看我们家房子多,小地方的房子不值几个钱,全卖了上北京换个房子,我们都过去住?那生活质量也得下降是不是。”

罗迹没说话,他忽然觉得,大陆妈妈说的也挺有道理。

“人这一辈子,活着图个啥,不就图个安安稳稳,一家团聚吗,现在挺好。”她端起菜盆,罗迹接过去,“我来吧,放哪?”

大陆妈妈说厨房。

罗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回头看了大陆一眼。

一直在后面偷听的大陆无奈摊手,看,我就说吧。

傍晚,他们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院里乘凉,大陆说晚上让罗迹和许沐住后院,“还有空房,待会我给你俩收拾一下。”

罗迹看了眼天色,已经快黑了,“这附近有能看日出的地方吗?”

大陆说有,他指了一个方向,“出门右转,都不用开车,走过去就十几分钟,有个上山的路口,你们要看日出?那明早得早点起来。”

罗迹说:“我带帐篷了,晚上带小沐露营。”

大陆干笑两声,“那你现在就得过去。”

“为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罗迹和许沐把准备的东西拎着,大陆又去厨房装了一兜洗好的水果让他们带着,“明早回来吃早饭啊,我等你们一起。”

大陆说的那个地方确实不远,山也不高,只是远处没有遮挡物,视野特别好,所以非常适合拍日出。

两人到了山顶,罗迹才知道大陆为什么说要早点去。

来这露营的人也太多了。

平地有限,再晚一点帐篷都没地儿搭。

罗迹一下没了兴致,许沐忍不住笑,“迹哥还玩吗?”

那人半天没动,许沐拉着他往边上的空地走,“快点吧一会真没地方了。”

她心情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把装着帐篷的袋子打开,自己蹲那研究。

罗迹看了一会,还是走过去把她推开,“我弄吧,笨手笨脚。”

许沐站在一旁,看他几分钟就轻松搭好帐篷,把开口冲东边。

许沐抱着小毯子铺进去,又把自己的相机和三脚架放进去。

俩人忙了一会,终于坐下休息。

他们坐在帐篷里,脚伸在外面,罗迹身体微微后仰,两只手臂撑在地上,许沐靠在他身上。

星空很美。

许沐说:“会有流星吗?”

罗迹低笑,“那你可别眨眼,没准什么时候划一颗过去。”

许沐把相机拿出来,支在三脚架上,调好参数,打开延时摄影。

做完这一切,她又挤回罗迹怀里,罗迹伸手接住她,“拍星星吗?”

延时摄影下的星空,像一块幕布,有种平移震撼的美。

许沐脑袋靠在他肩上,“罗迹。”

“嗯。”

“我们第一次露营时,也这样看过星星。”

罗迹抬起头,仰望星空,小时候他妈妈曾说,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一个可爱的人,最亮的那颗就是小迹。

后来长大,罗迹发现,每个妈妈都会认为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是自己的宝宝。

星星有什么不同呢?

只因为妈妈眼里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的。

许沐觉得他有些不对,靠他更近一些,“怎么了?”

罗迹低声说,“小沐。”

“嗯。”

“过几天,是我爸妈的忌日。”

许沐望着他的眼睛,过了会,她伸手搂住他,温声说,“你想他们了。”

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试图让他的情绪稍微好一些。

罗迹扣住她的脑袋,下巴贴在她额头上,看着天上的繁星,“其实,我跟我爸妈相处的时间非常少,奶奶不喜欢我妈,也不喜欢我,姥姥怕我在罗家受委屈,很早就把我接到青城生活。”

“姥姥一辈子要强,就用那点退休金养我,没要罗家一分钱,也不要我妈的钱,她不愿意让奶奶觉得她接我回去是为了钱,怕我妈在罗家说话没底气。”

“她自己省吃俭用,什么都给我最好的。”

罗迹搂着许沐,手掌轻抚她的脸,“七月二十五号,那天我考试得了第一名,姥姥给我做鱼吃,做了一半,接到我爸妈出事的电话。”

“鱼糊了,我永远忘不了那天。”

罗迹和姥姥赶回岳城时,已经晚了,没有见到爸妈最后一面。

许沐恍惚觉得,似乎在哪里也看到过七月二十五这个日子,但她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她半跪着起身,把罗迹搂进自己怀里,“都过去了,妈妈在天上看到你现在长得这么好,这么优秀,她会很开心的。”

罗迹搂住她的腰,“小沐,人死了还会有意识吗?”

许沐温柔说:“也许会,但如果真的有,他们也一定希望最在乎的亲人能过得更好。”

许沐就这样抱着他,直到夜色很深,罗迹有些昏昏欲睡。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罗迹。

他只在许沐面前才会放松紧绷的情绪。

许沐把后面的小毯子铺平,让罗迹安稳躺在上面,出去把相机和三脚架收回来。

当她拉上帐篷的拉链,躺在罗迹身边时,终于想起在哪见过那个日期。

在青城的疗养院,薛明坤妻子的病历本上,记载着几次转院信息。

其中第一行的事发入院日期,就是那年的七月二十五日。

跟罗迹父母出事,是同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随机50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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