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漆黑一片, 但顺着水流游一会儿便看到了光芒, 同样是七色光,引着他们三人走到了山腹里。

南草兴奋地拉了拉白得得的衣袖, 指着上方道:“快看。”

白得得一抬头就见这片水域的顶部仿佛被水晶罩着, 而水晶之上,则是神殿。她们三个就在神殿的地板下。

此刻神殿里有许多来来回回的身影,白得得一眼就认出了得一宗的服饰, 她兴奋地浮了上去, 朝那上面的曾经的同门猛挥手,却没有一个搭理她的。

白得得跟南草传音道:“怎么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我们却看得见他们?好神奇的水晶。”

就在白得得话音刚落时,容舍的脚就踏在了她的头顶。哪怕是这样, 白得得也不愿意, 便往旁边游了游, 却见容舍的眼睛刚好朝她看来。

白得得试探着朝容舍挥了挥手,容舍挑了挑眉, 又一脚踩在了她的头顶上。

幼稚!白得得暗骂, 然后又忍不住对南草说:“可是容舍怎么好像能看见咱们?”

“别管容舍了,还是先去找异火吧。”南草拉着见了容舍就游不动的白得得往远处游。“你就不能长点儿脸吗?你可是白得得诶, 怎么被个容舍迷得晕头转向的?”

白得得嘟嘟嘴,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怎么陷下去的她也不知道。“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吧。”不然真没法儿解释了。

“快走吧。”南草催促白得得道。

“等等,你看那是谁?”白得得指着上头的一个人影道。她对得一宗的人都很熟, 而这个人显然不是得一宗的,但身形却依旧是白得得极为熟悉的,因为她记仇。

南草定睛看去,还没认出来就听白得得道:“是兰有雪对不对?”

就是那个平安客栈老板娘,最后把她送到安晋茂手里,然后成功踢掉南草成了城主夫人的兰有雪。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得得看着南草,南草也看着白得得。

“她肯定是跟着得一宗进来的,可是容舍怎么会允许她跟着的?”白得得气急败坏地道,“容舍难道不知道兰有雪是我的仇人?还是说他就是要跟我的仇人好?”

南草摸了摸鼻子道:“那可说不清。兰有雪其他没什么本事,但是勾0引男人的手段她若是认第二,就没人敢忍第一。那身段,那风情,啧啧……”

白得得对南草的回答是,抓了一把水草塞他嘴里。

白得得领着南草在水下把每个角落都搜了一遍,除了水草却什么都没找到。鼻子里除了水草的腥味,更是什么都闻不见,神识一探出去就被阻隔。

费真发火道:“你到底在什么啊?我把水草都快扒光了,也没找到东西。还是你原本就打算从这底下上到神殿里?难道说这里有机关?”说着说着费真自己把自己给惊喜到了,又开始四处去找上去的机关。毕竟看着神殿里人影来来往往,费真的心早就痒了。

白得得不知道自己在水底待了多久,直到神殿里又多出一拨人马来。看服饰应该是玉山书院和西山书院的人进来了。

费真不得其门而入,想要原路返回,却又怕白得得真有门道,正两难间,却见头顶突然宝光大放,必然是有不得了的宝物问世。

费真提溜住白得得的手臂就要拖着她走。因为他进来前是发过神魔誓言的,得保护白得得。现在他要去山腹里寻找机缘,自然得把白得得也捆走。

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已经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臂,却突然好像沙化了,费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得得溜走。再定睛去看她的手臂,却是完好无损的。

这自然不是幻觉,费真眯了眯眼睛看向白得得,看来这小姑娘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刚才那一手似乎有点儿破虚境中化虚的意味。

其实每一个魔尊,在每一次渡劫时,都有机会领悟破虚,一共九次机会,虽然每一次都是劫难,但每一次也是机会。若是九次之后还不能领悟破虚,那就从此再不可能有寸进了。

费真是三魔尊,已经领悟三次了,可每次都捅不开那层膜,心里只能干着急。这会儿见着白得得居然以魔师境而幻化出那种玄妙的化虚感,他如何能不觊觎。

“你要走就自己走。”白得得冲费真大喊道。

费真这下倒不急着走了,任何宝物都比不上破虚的领悟。

白得得眼见时间流逝得越来越多,心里也着急。神迹现世只有五日,若是五日内不出去,就只能被困在里面,等待下一次神迹出世了,如果她没推算错的话,那当是一万年之后了。

可是连水草的下面她和南草都一寸一寸搜过了,的确没有异样,一点儿火星都没有。

白得得对着水草发了一会儿呆,这才猛拍自己的脑门儿,“我真蠢啊。”

“怎么了?”南草问。

“那些水草!”白得得叫道,“那草是鱼鳞草,一年只能长拇指长一节,你看这里的水草,都有一人深了,绝对不是一两天能长这样的。可是这些草要长大,必然需要光,山顶不开的时候,光从哪里来?”

这可把南草也问住了。他本是草魔,居然都没想起这茬来,“对哦,光从哪里来的?”

“水精生鱼,也能生草,火就是光。”白得得搓搓手得意地道:“这些鱼鳞草就是水精火,这可真是太会藏了。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都差点儿错过。”

南草可没那么兴奋,“光看到草,可要如何把草变成火啊?”

“烧啊。”白得得很自然地道。

“在水里怎么烧?”南草反问,他话音才落,就见白得得的指尖出现了火苗。

瑶池域,魔修炼体,所以烧不燃这些草,但白得得可是货真价实的道修,通晓各种火术,在水里燃火并不鲜见。不然火系道修到了水里岂不是只能被人砍了?

但即使有火术,白得得一次能点燃的鱼鳞草也不多,因为要维持这火焰太难了。

而当水睛火一起,白得得就知道天地异火为什么要叫异火了。那根本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异火一到白得得手上,就猛扑向她的丹田,企图焚烧阴阳修容花。若阴阳修容花是完整的,那却未必怕水睛火,偏偏白得得的修容花先天不足,少了一半,就被异火追得在她的灵穴里四处逃窜。

烧死人的想来应该比冻死的人痛苦百倍,白得得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架在火炉上的烤全羊,浑身流油。

费真就见白得得情况不对,就想上前,却被南草阻止了。

“她怎么浑身冒火?”费真问。

南草信口开河地道:“咱们找了许久都不见机关,得得的意思是干脆一把火把这些草都烧了,若是有机关就再也藏不住了。”

费真就是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把这些草和水睛火联系在一起,他试探道:“那咱们帮她烧?”

南草白了费真一眼,“行啊,你有本事点燃火就试试。”

别说,这还真难住了费真。

却说白得得这边虽然被烧得痛苦,可想着能驯服水睛火,一切的困难就不是困难了。那知这水睛火还真不负“水睛”一词。

水睛火烧不着四处乱串的阴阳修容花,就全部扑向了白得得的眼睛。

白得得的眼睛瞬间就瞎了,万针刺眸一般疼痛。若非想着她舅舅还在心莲地火里受苦,白得得早就想放弃了。想来一直受心莲地火炙烤的唐不野比她更痛苦上千倍、万倍。

不过这么下去,白得得是绝对收服不了水睛火的。她想起段存勇那小册子来,他认为但凡成年异火都是有灵性的,可以交流。那个交流的法子就是段存勇自己闭门造车推演出来的。

如今也不管有用没用,白得得都只能试试了。

既然要诚心交流,那就得彻底放开自己身体的禁制,所以白得得不能不冒险,将神魂和身体的禁制全部朝水睛火开放,任由它在自己体内施虐,甚至占山为王。

白得得甚至连哄带威胁,连阴阳修容花都被她固定住了,水睛火要是想烧就烧呗。

那水睛火果然有灵性,见白得得如此,它反而不动了,只好奇地看着不在逃窜的阴阳修容花,缓缓地在白得得脑子里画出一幅十分抽象的图来,大概是在问,“它怎么不逃了?”

这世间虽然有无数语言,但彼此并不相通,唯有肢体语言,那真是放之宇宙都能交流。

后来白得得想起段存勇,觉得他虽然不是个合格的炼器师,但却是个合格的“语言学家”,他那小册子里很多地方都是在教人如何去探寻和学会一种新语言。

白得得用段存勇的法子,来回试了数百次,总算能和水睛火勉强交流了。比如她做了个吃的动作,或者画个草往自己嘴里塞,然后发个音,水睛火就能模仿她。

到最后但凡遇到“吃”的地方,水睛火都会发出相同的音来,这就说明它听懂了。

“你要不要出去玩儿啊?”白得得问水睛火。

“我在这儿很好玩。”水睛火道。

“我带你出去找其他的火玩啊,你一种火多无聊啊。”白得得又道。

水睛火毕竟没见过世面,想了想道:“可是我一走,这个地方就要崩塌。你也会死。”

白得得道:“没关系,我找了个人保护我。”她的意思就是费真。

水睛火可没想过白得得找到人会那么废柴,它只又道:“你的修为太差了,不能负荷我。”

这可就难办了,白得得苦着脸道:“那要什么修为才能负荷你?”

水睛火想了想道:“孕神境吧。”

虽然加了个“吧”不那么确定,但好歹是白得得能尝试的。其实白得得如今无论是肉身还是元神都已经达到了筑台境巅峰水平,随时可以突破。

但她大小姐就是不愿意。

本来么,孕神境在瑶池域也就是大路货,完全不够看,和筑台境也差不多待遇,所以干嘛非要去冒险突破呢?再说了,疼还是其次的,白得得其实是有感觉,自己如果突破孕神境的话,很可能会死。因为她再也受不了那种“痒”了。

若一定要找个参照物的话,白得得宁肯选无边地狱,都不选“痒”。

但是眼前只有一条路摆在白得得面前,她不能不选。

“那我试试吧。”白得得无奈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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