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没弄清楚之前白书一还真不想去麻烦白文雪, 而没考虑清楚该怎么办时也不敢和顾晚说。

她琢磨不定的是, 如果去弄清楚这件事是瞒着白朝好还是告诉他好。在她看来, 白朝相当珍惜这两位朋友, 自己怀疑他的朋友这点首先就不大应该。而且如果弄得不好,被那两位男生知道, 弄巧成拙可就不好了。

恰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 花染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白书一之前没想过找她商量,一个是因为花染不清楚白朝的事,另一个是不想破坏她的好心情。可仔细想想,她才是商量这件事最适合的人选。

花染细心耐心, 人也温柔。当初花萌萌的事给白书一上了一课, 她一直觉得花染虽然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其实是十分有智慧的人。而且她既认识白朝,又不清楚他的具体情况, 作为成年人或许能给出更加客观和成熟的建议。

再拖下去也没有别的办法,白书一干脆向花染倾诉了烦恼。

校园欺凌,这四个字对花染来说并不陌生。

她当初就读的高中在县里只能算中下水平, 在他人看来学校里聚集了三教九流的坏学生。男生抽烟、喝酒、逃课、打架, 女生则是不检点、鬼混、堕胎。

事实上, 每个学校都有“好学生”和“坏学生”, 而无法否认的是这种事在他们高中确实更普遍一些。

因为所谓的“坏学生”多, 学校里的欺凌事件也是层出不穷。

“染姐姐, 你觉得朝朝是被欺负了吗?我怎么办比较好?该不该去管这件事?还是说把这件事告诉大人?如果我们管了对朝朝来说又好不好呢?”

白书一说完事情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可见是有多烦恼。

花染听完之后下意识地把自己代入了白朝, 然后满脑子都是如果当初自己身边有像小白这样的朋友该有多好的念头。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开始仔细思考起这件事。

然后,她想的是,如果白朝被欺负,那白书一帮助他会不会被连累到。

无论是哪种欺凌,被欺凌的对象往往都是孤立无援的。因为没有朋友,或者原本有的朋友被威胁警告使他陷入孤立的状态,所以他们不敢反抗也不敢求援。

如果是家境不好,或者成绩没优秀到能够得到老师重视的同学,很有可能连家庭和学校的帮助都得不到。

而同学里这时候有谁看不过去伸出援手,欺凌事件则非常有可能发生转移。

花染太明白这种模式,所以绝不想看到白书一也经历这些。

可看着白书一明媚的脸和信任的眼神时,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劝阻的话来。

小白是如同阳光一般温暖的人,她有无尽的热情与强烈的正义感。而自己,不正是她这种宝贵人格下的受益者吗?

难道自己接受了这样的帮助之后,还要去扼杀她的赤子之心吗?

花染绝不想看到自己这样做,也认为白书一绝不是为了听自己的关心才把这样重要的事情首先告诉了自己。

一个人某些性格是从年幼开始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塑造出来的,有一些性格却是短时间里经历了重大的转折或者变故释放出来的。

这一年对花染来说犹如奇迹,白书一对她来讲更是小太阳一般。曾经生活的苦楚磨砺出了她的温柔,坚韧和隐忍,而现在,她学会了更积极的思考方式。

白朝不是她曾经的那位女同学,他有健全的家庭和关心他的朋友;h高也不是她当初的学校,或许会有更负责的老师和更和善的同学;而且小白也不是她,她能够做到她做不到的事。

花染思考了很久,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小白,对不起,染姐姐也不知道朝朝有没有被欺负,但我觉得朝朝既然受过伤,你又有了怀疑,那这件事就不能放任不管。”

“对,肯定不能放着不管!”

白书一很高兴花染赞同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知道,这种在当事人自己都不觉得被欺负了的情况下,有些人很有可能会认为她是在多管闲事。

花染见她眼睛都亮了,更是坚定了自己要支持她的想法。

“你是不是想弄清楚情况之后,再决定是不是告诉顾姐和晚晚?”

“对,我是这样想的,可问题在于要怎么去弄清楚呢?虽然之前问了一下学妹,可是不自己见一见他俩,不相处一下我还是没办法判定。但如果去相处的话,这样的目的好像不太单纯,要是被朝朝知道了他一定会伤心的。而如果被他的两个同学知道……”

无论这件事是不是误会,被他两个同学知道都会很糟糕。

“所以我又想,如果自己处理不了,是不是还是告诉顾姐姐比较好。”

告诉家长和老师是比较正确的做法,可白朝的情况又有些不同。虽然用恶意揣测他人不好,但花染不是白书一,她往往会先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些人确实是在欺负白朝,这种方式是很难叫人抓住把柄的。

她曾经的高中,欺凌事件都比较简单粗暴,如果家长和老师态度强硬,要阻止并非难事。可连当事人都说不出是不是被欺负,家长去和老师反映又有什么用呢?

“小白,你觉得顾姐能更好地处理这件事吗?大人是不是更有办法一点儿?”

白书一想起以前的事,尴尬地笑了笑:“呃,我觉得可能调查完再告诉顾姐姐会比较好……她一遇到朝朝的事就不大冷静。”

顾晴对儿子的保护花染也是看在眼里的,白朝上暑假班天天都来接送,自己不来也一定会让顾晚来。

倒是难得顾晚这个做妹妹的,对此没有一点儿怨言。

“那小白你还是觉得先去弄清楚比较好对不对?”

“嗯……我是这样想的。”

可弄清楚又该怎么弄清楚呢?

白书一虽然聪明,但也从没做过这种事。想是一回事,真要去做心里还是有点慌慌的。

“我记得朝朝和晚晚是在学校吃午饭的吧?他们一起的吗?”

“晚晚说很少一起的,朝朝不让她去找他。”

“晚晚竟然同意了吗?”

让花染惊讶的不是白朝不让顾晚去找他,而是顾晚竟然会同意哥哥的提议。

“晚晚也怕嘛,怕朝朝同学知道他有个双胞胎妹妹读高二,然后就知道他留级的事,影响不好。”

倒不是说其他同学会看不起留级生,只是怕他们产生好奇问东问西。

花染心中有了计较。

“小白,你看要不这样……”

两人嘀咕了一阵,白书一觉得作为切入口十分可行,激动地握着花染的手道:“果然还是应该和染姐姐你商量,我觉得可以先试试看。”

花染乍一被她触碰,手指不禁麻痹了一下。

白书一手指纤长,几乎能够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像是一个小暖炉一样。

花染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只见骨节分明,皮肤细腻,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晶莹剔透,她莫名觉得心口像是被绵密又柔软的刷子扫过一般,心中再次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这、这其实是笨办法,而且还要你时刻关注着。”

“总比没有办法好。我和他班级就在对面,到时候把望远镜带过去,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啦。”

花染听白书一讲得还挺起劲,一副小侦探的样子,不禁笑道:“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也不能因此分心影响学习。如果有了什么发现,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讲,不要自己行动……小白,你要照顾好自己。”

白书一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也明白自己如果乱来,那鼓励了自己的花染一定会自责,很认真地点头道:“我知道了,如果有情况一定立即告诉妈妈和顾姐姐,染姐姐你放心。”

花染的提议其实并非是叫白书一用望远镜观察白朝,而是想让她先注意一下白朝有没有被敲诈勒索。欺凌的方式其实不外乎几种,欺凌者能够获得的满足则分为物质和精神上的。

因为现在还无法判断那两人到底有没有欺负白朝,花染觉得可以先从这方面看一看。最直接的方式当然是问白朝,可无论是花染还是白书一都觉得,对方应该没有直接向他要过金钱。

最有可能的方式是平时在买东西的时候让暂代付款,这种情况短时间内往往很容易被忽略。

花染就是提议让白书一关注一下几人的行动,到时候在小卖部进行几次偶遇,暗中观察一下。

至于用望远镜则是白书一自己想到的,讲完之后还豁然开朗起来。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简直是天才的灵光一现。

花染看着她干劲满满的样子,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欣慰的是自己的建议能够给她提供帮助,担忧的是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之前别人开玩笑说她像是白书一的童养媳,她还觉得好笑。可现在连她自己也越来越这样觉得了——她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已经在围着小白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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