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一向勤奋早起,天还蒙蒙亮,四周万籁俱寂。

她背着书包下来,从宿舍楼阿姨那里拿了钥匙蹲下去打开铁门。

铁门一打开她就注意到外面高挑的人影。

“嗨,曦哥,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儿?你昨晚没睡吗?”明溪三下两下地跳下台阶,迅速跑下去,拨了下额前刘海:“是有什么急事吗?”

“怎么可能没睡?!”傅阳曦一脸‘你这小傻逼当我是钢铁人吗’的表情,道:“昨天从火车站一回家就睡着了,就是因为睡得太早,今天大清早的就醒了,无事可做跑出来遛弯,刚好路过你宿舍楼下。”

傅阳曦问:“你昨天接亲戚,接到了吗?”

“接到了。”明溪提起董家人,唇角就忍不住开始上扬,即便两年没见,但是再和他们见面,也并不觉得生疏。董阿姨和董叔叔都胖了一些,董深则瘦了一些。

她道:“他们先找地方安顿下来,今天放学后我过去和他们吃顿饭,过段时间董深会转学到我们学校来。”

“谁?”

“董深。”

傅阳曦琢磨着赵明溪这兴奋雀跃的表情,竭力不把自己的酸溜溜表现出来,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男的女的?”

“男生,比我小一岁,是以前的邻居。”

傅阳曦冷不丁问:“你喜欢他?”

“什么有的没的?只是邻居而已。”明溪皱起眉看着傅阳曦。而且她很怀疑傅阳曦这种单细胞校霸懂‘喜欢’是什么吗,上次音乐课人家女生给他递千纸鹤,他凶狠地问人家女生是不是要打架。傅阳曦连开窍都没开窍吧。

“那他喜欢你?”

“不喜欢。”明溪无奈地道:“我现在就想好好学习,你也知道我家里那情况,我现在不是赵明溪,我是钮钴禄明溪,我必须把成绩提到更高的水平。”

傅阳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努力让自己不要高兴得太明显。

他得意洋洋地想,什么学习不学习的,都是借口。

分明就是已经喜欢他了。

既然如此。

“给。”傅阳曦单手插兜,偏过头,冷酷地将一大堆打包过来的早餐递给明溪。

明溪受宠若惊,接过牛皮纸打包袋看了眼,见里面有麦当劳,还有几份中式早餐。

她又抬头看向傅阳曦,不敢置信道:“给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明溪看着傅阳曦满身的清晨的寒气,发梢还凝结着露珠,心脏莫名漏跳了一下:“你,你一大清早跑过来专程给我送早餐?”

“什么专程给你啊?!小口罩你怎么这么自恋?”傅阳曦白皙的脖子一红,立马暴躁跳脚,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笑话一样:“我家司机买了一大堆,我吃不完,剩下的让你帮忙解决掉而已。我懒得提,你带着去教室,分给柯成文他们。”

“哦。”明溪看了眼手中明显是几个人的分量。

也觉得自己刚刚委实自恋了点。

傅阳曦这种大少爷,动动手指头叫来一辆直升飞机的事情他会为了小弟干,但是他疯了才会干出大清早的蹲在女生宿舍楼下送早餐的事。

“那你干嘛不直接拎去教室?”明溪问。

傅阳曦道:“我顺道来拿昨天塞在你书包里的衣服不行啊?”

昨天一行人身上穿过去的外套都被泥水弄脏了,于是都在镇上随便买了几身衣服。

其他人的脏衣服自己拎着,傅阳曦则懒得拿。

他的脏外套用塑料袋包起来塞在了明溪的书包里。

明溪想起来了,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扔了那外套。”

一件脏衣服而已嘛,至于专程跑过来取吗?还搞得她自作多情,以为他特地给她送早餐。

“很贵的好不好?!”傅阳曦怒道:“你回去仔细看下标签上的牌子,三万多一件!我要不是为了取衣服我干嘛——”

“啊啊啊知道很贵了,闭嘴。”明溪被吼得耳根发麻,看了眼周围的人群,转身就往楼上跑:“行行行,我现在就上去拿。”

傅阳曦看着她跑上去,背上的书包一颠一颠,忍不住勾起唇角。

明溪把衣服拿了下来,用袋子拎着,傅姓太子爷才满意了。

两人在晨雾中朝教室走。

明溪进教室之后,匆匆打开,边看边吃。

没吃两口,就把其他的早餐放在了柯成文的桌上,留下给柯成文。

百校联赛的名额得之不易,她必须得好好准备,不能浪费了这次机会。不管最后能不能拿到奖,入围决赛这一关是一定要通过的。

傅阳曦见她只吃两口,深感浪费。但见她是抓紧时间学习,又不好打扰。

他坐在一边,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参加百校联赛的集训?”

明溪打开手机看了下日期,道:“十月二十三就得去集训了,为期十天。”

“那你的生日岂不是得在集训的地方过了?”

明溪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了傅阳曦一眼,自己上次只敷衍地说了个日期,他就记住了?

没想到他天天睡觉成绩也差,记性却居然这么好的吗?

“到时候再说吧,我过不过都无所谓。”明溪无所谓道:“你们陪我去回了一趟奶奶那里,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傅阳曦:“那到时候再想办法。”

他心说,到时候那天他跑去集训营也是可以的。

但这是个惊喜,傅阳曦不打算这时候就说出口。

傅阳曦顿了顿,哗啦啦地翻着书页,又继续盯着赵明溪。

“……”

赵明溪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侧过头去,怔然地看向他:“怎么了?你今天早晨不睡觉?”

以前每天早上傅阳曦来学校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桌子上补觉,气压还相当低。

今天是怎么了,话格外多?

而且他看着自己,像是等着自己说点什么似的。

傅阳曦还以为赵明溪会补一句‘你的生日也马上要到了,我可以给你庆祝生日’呢。

但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赵明溪说这么一句。

他盯着赵明溪,心里狐疑地想,难道小口罩把他生日搞忘了?

这不可能。

哪里有会记不住喜欢的人的生日的。

而且当天他还特意暗示柯成文强调了两遍。

赵明溪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故意装作记不住这茬。

“没什么。”傅阳曦这样想着,翘起嘴唇,心中充满了期待:“说了昨晚睡够了。”

他摸出重新充好电的降噪耳机戴上,随后翻出他的皮卡丘抱枕,趴在桌上。

他视线刚百无聊赖地落向窗外,就见校竞队的那一群人从窗户外面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傅阳曦的错觉,他怎么感觉最近校竞队总是从国际班右边的楼道上来?

明明金牌班的人走左边的楼道是最方便的。

而且他们以前也是走左侧的楼道——

这就导致这群人出现在国际班走廊外面的次数尤其变多了。

连傅阳曦这种从不关心他人事、对他人很漠然的人都注意到了。

以及为首的叫沈什么尧的那个人。

每次经过时,都要朝这边看过来。

傅阳曦微微抬头,不悦地皱起眉头,眼眸漆黑,冷冷回视过去。

“你手怎么了?”耳侧忽然传来赵明溪的声音。

明溪捏着中性笔,疑惑地看着傅阳曦趴在桌子上的那只手,因为趴在桌子上,袖子微微提上去一小截,于是露出了腕骨处的一小块淤青。

换了别人明溪可能还注意不到。

但傅阳曦皮肤白皙到有些苍冷,淤青在他身上格外明显。

“……”

傅阳曦回过神来,瞬间把袖子往下一拽,盖住淤青。

见赵明溪还在看着他,他扬眉道:“还不是和你在山上被狗追时,摔下去摔的?”

明溪:“前天摔的?我怎么记得昨天坐火车回来时还没有。”

傅阳曦道:“你坐火车昏昏沉沉的,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了?”

“好吧。”明溪也没有多问,她从桌子里取出上次还没用完的药酒:“把手伸过来。”

傅阳曦以为一回生二回熟,上次在图书馆门前已经被她上过一次药,再上第二次,他就不会浑身僵硬了。

但没想到此时此刻他依然心脏跳得很快。

明溪往他手腕上的淤青上倒了点药酒,然后用手心揉了上去。

傅阳曦垂眸看她,视线落在她微微抿着的嘴唇上,心里感觉仿佛漆黑的角落有光源落了进去,照亮了一些,暖热了一些,四肢百骸都被这暖意快要融化。

傅阳曦弯起嘴角。

明溪以为他又要说些什么“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之类的屁话,想也不想直接道:“闭嘴,安静点。”

傅阳曦:“……”

傅阳曦忍不住笑。

……

明溪觉得他的淤青肯定不止手腕上这么点,拽着他的袖子想趁他不注意,往上推。

但傅阳曦十分警觉,及时把手缩了回去。

明溪又趁着教室还没来人,去扒拉他的外套。

傅阳曦差点没跳上桌子,他飞快往后退,退到靠墙,双手抱胸,一副护卫自己清白的样子,面红耳赤道:“大清早的干嘛啊你?”

不愧是小口罩,一上来就这么生猛。

“……”

“算了,剩下的如果还有,你自己上吧。”明溪被气到了。

怎么这位太子爷整天一副她要轻薄他的样子?

她根本想都没想过好吗?

不过反正其他地方应该也没多少。

明溪确定他们摔下来的那小土坡很松软,她自己都没摔伤什么。

“拿去。”明溪把药酒往傅阳曦桌上一推。

傅阳曦看起来倒也不介意她的凶巴巴,甚至好像习惯并纵容了她这个小弟偶尔开始‘以下犯上’。

傅阳曦自个儿抄起药酒优哉游哉地去卫生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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