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征时,顾然没忍住哭了。鼻头红红,这小大人一般的孩子一边打着嗝,一边竭力维持在父皇面前的形象:“父皇,嗝,儿子等您回来。”

大可爱了。

顾元白故意忧愁地抿了抿唇,“若是为父回不来了,然哥儿,你要担起为父身上的担子。”

顾然一愣,彻底忍不住,仰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顾元白:“咳……朕逗你玩儿呢。”

等安抚好养子之后,在百官含泪行礼之中,顾元白看了最后一眼威武辉煌的京城,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后方的夹道百姓人头躜动,手中挥舞着一个个平安符,着急挤在一块:“官爷官爷,我们求了平安符,能把平安符给圣上和将士吗?”

路边拦着百姓的官差耐心道:“不能拿过去。”

许老汉一家就在其中看着大军出去,嘴里不断念道着“凯旋、凯旋”。他的婆娘和几个儿子儿媳都挤在这里,婆娘脸色红润,比去年胖了许多,不断拿着衣袖擦着眼泪,旁人有不知道的,上前安慰道:“大娘,里头有你儿子啊?”

“里头有穿着我做的棉衣的儿郎!”许老汉的婆娘大声道,又擦了下眼角,“希望这些儿郎都能好好的跟着圣上回来。”

周围的几个今年也被朝廷召集做棉衣的女人双手合十求着神佛,不断喃喃,“圣上一定要安康,都回来,全都好好的回来。”

路边的官差听的多了,忍不住说道:“你们不去关心庄稼,也不去关心今个儿中午吃什么,怎么都在这关心士兵来了?”

几个婆娘瞪了他一眼,人群中的爷们儿喊道:“你吃着官家的饭,怎么能说这种话!”

官差只好奇一问,顿时便人人喊打,他狼狈转过了头,一看,左右同僚都皱眉看着他,神色不善。

他讪讪一笑,回头一看,大军渐渐看不见影了。

*

北风飘寒,二十日之后,十万大军在西北边界处安营扎寨。

主帅是骠骑将军张虎成,将领者数。到达地方之后,张虎成前来同圣上请示,随即便安排人下去挖战壕垒高城墙,做好战前准备。

西北的城墙数座,顾元白在城墙之上俯瞰万里时,才恍然想起,原著之中西夏不就是从西北处攻占了大恒的五六座城池吗?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变了。

这场战斗的目的不是为了战胜西夏,而是一举入侵西夏。冬日的恶劣环境让后续运送军需和粮食的后勤线压力倍增,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问题,后方的人要确保前线的士兵安全。

而留在后方的人,都是顾元白极其信任的人。

顾元白认为这次战斗的最大敌人,不是西夏,是环境和后勤补充。

稍后,薛远带着侦察兵前去丈量地势,将探查结果上禀,将领和参谋们依据地势进行攻占推演。将与西夏战役中会发生的各种情况进行了不同应对。

孔奕林话少,但眼神极为尖利,每次一出口便是直戳要害。

顾元白的将领们,经过这两年来接连不断的胜利已经积攒了足够的自信和战意,他们信任自己的能力,信任自己的士兵和后方战线。顾元白担心骄兵必败,但看完他们的状态之后,这最后一点的担忧也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他的将领们都保持了理智和清醒,要的是脚踏实地的胜利。

西北黄沙漫天,城墙都是泥沙的颜色。冬日寒冷,为了以防士兵们受了风寒,军中日日都会督促人马轮流烧热水,卫生一定要干净,每日都要用热水洗手洗脸和洗脚,火头军供姜汤,士兵们每日都要喝上一碗热乎乎的姜汤。

士兵们开始还嫌麻烦,但等知道圣上会时不时带着将领来到他们营帐巡视时,便捉急忙慌地开始抢着热水洗脚。

总不能臭着圣上吧?

顾元白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他亲切温和的巡逻了几个大营,从营帐里面出来时,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薛远在一旁,还有些纳闷地道:“这群兔崽子还知道干净了,味儿都轻了不少。”

“……”顾元白揉了揉鼻子。

这叫味儿轻?那以前得是多重?

顾元白一想,也有可能是他的鼻子现在太过娇贵的问题。他多吸了几口没臭味的空气,道:“染病一事重中之重,一定要万分注意!白日将营帐通风,姜汤日不可断,吩咐下去,让每一个伍长对手下士兵多加督促,一旦有了热病或是风寒,即刻送往军医处诊治。”

骠骑将军与中郎将等人齐声应道:“是!”

顾元白还未说完,“朕使万民为西北战士缝制衣物时,也使其缝制了数万布囊,布囊之中已放有含止血疗伤之用的药物,明日便将这些布囊下发,上到主帅,下到士卒,都要将牢牢将其系于腰间,万不可丢失。”

张虎成与诸位将领面色一肃,沉声:“臣明日亲自监督其发放。”

顾元白颔首,往回程的方向走去,“张卿,你与诸位将领论起作战,要比朕有本事得多。朕只熟读了几本兵书,排兵布阵却是不可。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攻防推演,众人一心才能查漏补缺。”

张虎成有些诚惶诚恐:“圣上无论文治还是武功皆是战果累累,臣惶恐,望圣上莫要再说这话。”

顾元白失笑,思虑片刻,问:“你可知道薛平将军之子薛九遥?”

张虎成乐了,“臣和薛老将军以往曾一同出战过,薛九遥小小年纪便入了军营之中,臣自然知道。”

薛远闷声咳了几声。

张虎成看向他,感慨良多,“远哥儿如今都已比老臣还要高壮了,臣即便是与北疆相隔百里,也曾听闻过薛九遥的名声。待我等老将之后,武将也是后继有人了。”

顾元白闻言,回首看看薛远。他确实比这些将领们还要高大了。盔甲加身,眉眼锐利,将领们该有的成熟模样他有,将领们逐渐失去的体魄和攻击侵略的欲望,在他身上也浓稠入骨。

将领们因着张虎成这话感触良多,三三两两地交谈了起来。薛远趁机俯身,在顾元白耳边低声:“怎么这么看我?”

顾元白耳朵发痒,他偏了偏头,薛远却追了上来,舌尖卷过耳珠。

周围的将领们忽然有人问道:“圣上,您觉得怎样?”

话音刚落,周围巡逻的士兵们就亮起了火把,在火光之中,圣上的面色好像透了层朦胧的薄红,“……甚好。”

将领无人察觉,也跟着笑:“军中的防备措施一项项做下来,臣等也觉得好。”

顾元白沉吟着点点头,一副镇定的模样。

“薛九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顾元白接着刚才的话说,“但他有将帅之才,天赋异禀。无论是剿匪、镇压反叛军,还是北疆战事,都能从中看出一二。朕将他交予你,作战之事你可随意派遣他,让他也好跟着你磨炼一番。”

张虎成苦笑道:“先不说臣能教给薛九遥什么,单单是西夏战役,臣曾问过他是何想法,但远哥儿却说他只保护在圣上身边,作战一事,不要来找他。”

顾元白一愣,抬头看着薛远。

薛远面色不变,好似没有听到张虎成的话。

“这等建功立功的机会,旁人都是抢着上战场,薛九遥平日里在战场上也是冲锋陷阵最狠的那一个,谁也拦不住他。他能说出这些话,臣都觉得讶然,”张虎成摇头,“他说立功的机会以后多得是,不急这次。”

“……”顾元白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嗯。”

用脚想,都能知道薛远是为了谁。

他佯装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看。

薛远垂眼,静静看着他。

嗜血嗜战的人为了一个人放弃军功,看着其他人上战杀敌的时候宁愿待在顾元白身边保护。

真是……心绪复杂。

晚上,太监送来热水。顾元白擦过手脸,简单地擦着身子,坐在床边泡着脚。

木桶中的水到了小腿处,他俯身拉着裤脚,一只大掌伸了过来,黑影蹲下,将顾元白的裤脚卷起。

薛远卷好衣服,伸手试了试水温,“有点凉了,我再去端些热水来。”

帐门扬起放下,薛远很快回来,他蹲下身将圣上的脚从水桶里拿出,握在自己的一只手上。单手倒着热水,觉得水温差不多便停下,用手轻拨清水,“我的手比以往粗了些,只觉得水温尚好,你试一试?”

顾元白在他的手掌之中动了动,“好。”

薛远小心牵着脚移过去碰了碰水,顾元白觉得不错,“可以。”

薛远这才安心放了手,又伸出两根长指圈住圣上的手腕,皱眉,“好像瘦了。”

“一连喝了好久的药,受了好久的针灸,”顾元白扶着他的肩膀,还是被热水烫得一哆嗦,“瘦了不奇怪。”

薛远叹了口气,稳住身子让他扶,“再瘦就没肉了。”

“你应当去看一看太医院的那些御医,”顾元白扬唇笑了,“他们从未行过如此远的路程,又担惊受怕朕的身体,这一路来,人人都瘦了一圈。”

薛远敷衍地应了一声,“让火头军给他们多做些饭菜。”

“火头军的手艺还可,”顾元白道,“料子放足了,什么都有味。”

“你不能这么吃,”薛远不允,“我早就问过了御医,谁都能这么吃,你不能这么吃。”

顾元白:“总不能在西北还如在京城那般讲究。远哥儿,再加些热水。”

薛远加了热水,忽的上前一探,亲了一口,“叫九遥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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