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傅侍郎知道父亲的性子,但是有些话他必须要说清楚才行,“我知道爹您是为了府里好,但是若是为了银子的事,让我们兄弟几个生分,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家和才万事兴。这一百万两的数目不算很大,但是现在府里账面上银子也就差不多这个数。这全都用在我身上,三个哥哥又会怎么想?”

虽然现在府里还没分家,可是每一房下面都是有儿女的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账,他也不想为了银子弹事情,让一家人生分。

眼见着父亲松动,傅侍郎继续道:“而且我这桩案子也不算多严重,圣人也只是暂时把我放在一边而已,我的官职还在,大不了再等等。我们这般行事,说不定还弄巧成拙。”

国公爷听完,叹了口气道:“你这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你的哥哥们也没少沾你的光,这次他们未必不会不同意。既然是一家人,那自然是有困难就一起挺过去。你别说了,这钱大不了不从公中出。”

“什么?”傅侍郎还想再问,但国公爷却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父子俩分开,国公爷回了正院,让贴身的侍女去将他的私库账本拿来。

他之所以会答应这笔交易,主要是他自己私下还有七十万两的银子,这笔银子给了他很大的底气。

现在这银子拿出来应急,也不是不行。

在国公爷看着私库账本时,正院里伺候着的下人们心里知道后,也一时神色各异。

有些老虎一旦老了,就震慑不住下面的蝼蚁了。各房为了能知道正院的事,平日里没少拿孝敬。

如今,可不正派上用场了。

一夜过去,国公爷拿私产补贴老四的事,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凭什么,大家都是儿子,这银子一旦进了老四的口袋,你们连根骨头都捞不着。”

“国公爷看来真是糊涂了,他是不是早就忘了还有你这么个儿子?”

“这银子一旦拿了出去,老大得了爵位,老四拿了实实在在的钱,你呢,你能得些什么?你要官职没官职,要银子没银子,我嫁给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二房三房女人们的埋怨,总能让男人心里那点埋着的不甘破土而出。

难道就因为老大比他们生的早,老四比他们会读书,他们就必须要把自己该得的那一份拱手让出去?

越想越不甘。

翌日天刚刚亮,国公爷正在用朝食时,两个儿子就联袂而来。请安之后的话题,话里话外竟然是暗示要分家。

国公爷现在不过才六十来岁,还没到古来稀。他没想到自己还活着呢,下面的儿子就想分家。话都没听完,他就气得把粥碗朝着这俩兄弟砸了过去:“想分家,等我死了再说!”

正院里发生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到外面去,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世子在知道这事之后,出来就抓着两个弟弟大骂一通。

不敢跟老子顶嘴,但是对兄弟傅二傅三就没那么客气了。

见老大骂他们,他们也阴阳怪气地表示大房得的好处最多,自然不愿意分家,反正是趴在兄弟身上吸血,又不是自己少肉。

世子被气得也差点和他们动手。

还是后面来的傅侍郎给劝住了他们几个,才没丢这个大脸。

“二哥,三哥,我们哥几个有话去书房说吧。”这在大路口站着,完全就是让下人看笑话。

“不必了。”傅二冷笑道,“反正脸皮都已经撕破了,老四你也别来装好人。大哥这些年得的好处不好,你呢,也没少拿。当初你刚高中,家里里里外外给你打点花了多少银子你心里也有数。现在为你当官的事,爹又要拿出一大笔银子。是啊,最后什么好处都你们俩得了,我和老三什么都没有。我们呢,就算是想为自己争口气,回头都要落个一背的骂名。”

说完,傅二傅三负气走了,傅世子也甩着袖子回了自己的院子。留下傅侍郎只能是吩咐下人不准把府里的事外传出去。

内院里,傅五娘听到这些消息后,心里颇有些看不上她的两位叔叔,她对莲叶道:“这眼皮子是有多浅,才盯着这么些银子,连体面都不要了。”

要不说这两人怎么都扶不起,就这种连大局都不顾的人,扶着他们都不见得能让他们站起来。

不过,正要分家的话,这对她来说却也是个机会。

倘若分了家,大房可就只剩下父亲一个人,外人肯定怎么比也比不上她这个亲女儿。她到时候也能趁着这个机会,重新被父亲接纳。

思量到这,傅五娘在接下来碰到二婶三婶的时候,总会挑唆一番。二夫人和三夫人回去后,怨气免不了又增加了不少。

因为这,定国公府气氛一日比一日紧绷,虽上面的主子虽然表面不显,但这道裂痕却在一点点扩大,就看哪天爆发了。

……

太白酒楼。

傅侍郎看着面前的神秘女子,道:“傅观主,实在是对不住。我父亲说的交易,我们取消了。”说着,他将面前的银票往前一推,“这是我们的歉意,还请收下。”

傅杳没有接,而是道:“傅大人以为取消我这笔交易,你们兄弟之间的裂痕就没有了吗?在某些人心里,银子可比亲情重要的多。”

傅侍郎皱眉,“上次三娘的事,我们傅家很承你的情,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的。至于现在,这些都是我的家事,就不劳傅观主你关心了。”

“你的家事?”傅杳笑了,她将脸上的缎带扯了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我眼瞎了但心不瞎,可你明明眼不瞎却非要欺骗自己。”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傅侍郎怔了一下,道:“傅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重要,你不后悔就行。”傅杳起身走了。

那条黑色的缎带还在茶桌上,傅侍郎本想伸手去拿,但最后还是没有动,而是让人收了起来,叮嘱店里的人下次碰到这位姑娘再还给她。

……

是夜,圣人还在批改奏折。

这时他御书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风刮进来,惊得飞纸缭乱。

大太监吓得正要喊人,但见来人后,所有的话却都吞了回去。圣人本有些不悦的神色在抬头见到傅杳后,那些不悦也都隐了下去。

“傅观主还真是稀客。”他道。

傅杳却懒得同他寒暄,开门见山道:“我想同陛下你做一桩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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