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桐街,月夜酒吧。

黑狗万万没想到,在半夜他收到了他家老大的来电。

此时的黑狗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接了电话站起来一个立正,嘻嘻哈哈:“老大!老大晚上好!老大中秋好!嘻嘻嘻,老大军营生活好玩吗,高中生活快乐吗?”

一群狗胆包天的人借酒撒疯嘻嘻哈哈,他们只能隐约听见电话的另一边顾西决用低沉的嗓音吩咐黑狗做事……做什么事一律不知道。

只知道笑着笑着,他们看见黑狗的表情逐渐变了,从嬉皮笑脸变震惊,再从震惊变得严肃。

黑狗挂了电话,宣布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决哥让我去接一个女人,然后把她一根毛不少的送到景澜花园。”

众人:“……”

一包厢的错愕脸中,角落里突然突然冒出一句:“在这一秒之前,我还以为决哥喜欢的人是我。”

说话的不知道是哪位喝高了的神经病,但是无比确认的是,说话的那个是个雄性。

*

后来事情出现了一点偏差。

那就是黑狗带着一群兄弟浩浩荡荡地去他们老大口中的“长卷发,长得还行,自己站在路边”的嫂子,走到路口,嫂子在不在没注意……他们只看见被隔壁街的韦星涛以及他带的四五个人揍得满地找牙的自家兄弟。

做兄弟,两肋插刀。

一瞬间气血上头,老大的任务被抛到了脑后,守护老大的王座成为了当务之急,黑狗带着一群兄弟就地取材,操起路边的搬砖、酒瓶等各种,嗷嗷叫着一窝蜂冲上去。

而作为他们主线任务关键人物的姜鹤,站在马路对面目睹了一切,目瞪口呆。

这件事总得来说还算有教育意义,那就是小混混和金领精英的区别在于,小混混之所以是小混混,他们对于上级的命令向来执行得不太妥当……

经常搞出节外生枝的事故。

而如果顾西决最开始选择打电话给江市最好的保安公司,也许姜鹤现在已经安全到达景澜花园……

而不是站在街边,震惊地看着两伙人连“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流程都不走,直接抄家伙深夜街头火拼。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还是好好学习,不要整天想着去当古惑仔。

姜鹤完全不认识黑狗,所以她也不知道那个后来带着一群人过来、抄着啤酒瓶冲在追在前面的人,就是顾西决找来送她回家的人。

完全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腿软,姜鹤没有办法拿出手机,先拨打了110飞快报警,然后拨通了顾西决的电话。

电话被接起,还没等顾西决说话,她先开始尖叫:“你让我站在这里不动!你让我不动的!”

顾西决今晚陪姜鹤吹了一晚上冷风有点感冒,原本浑浑噩噩都快睡着了就撑着一口气等着黑狗给他报告任务完成,这会儿没接到黑狗电话,反而被姜鹤失魂落魄的尖叫吓得一激灵。

一只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顾西决问:“怎么回事?”

“他们在打架!有人在打架!”

伴随着一声玻璃瓶破碎的声音,姜鹤又尖叫一声,坚强地给顾西决文字直播。

“那个人把啤酒瓶敲到了那个人的头上!那个人流血了他倒下去了我操那个人不会死了吧!顾西决你管的这两条街治安也太差了!啊啊啊建议引咎辞职!”

“慢点,”顾西决被她吵的耳朵都炸了,都怕她说话太快咬着舌头,“他们没注意到你吧?”

“好像没有……那人从哪里掏出来的棒球棍!天啊这玩意能用来打人吗!啊啊啊他真的用来打人!”

“……”少年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姜鹤,你还站在那看什么?还不走等着一起挨揍?”

这一声低沉的“姜鹤”直接把失魂落魄少女的魂给叫了回来,握着手机僵成了一块冰块的她终于回过神来,“哦哦”了两声,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两步……

电话这边,顾西决耳边只剩下姜鹤紧张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姜鹤:“警察怎么还没来?”

顾西决:“大半夜的没人报警他们来干嘛?”

姜鹤:“我报警了啊!”

顾西决:“……”

沉默了几秒,这一晚上的顾西决可以用心力交瘁来形容,爬到上铺拿谢辛晨的手机拨了黑狗电话,没人接。

再拨另一个名叫大白的电话,问黑狗去向,大白“欸嘿嘿”地笑着说,去接嫂子了呀。

“接个蛋的嫂子,你伸头看眼路口。”

顾西决恨不得把这群不靠谱的傻叉脑子敲爆。

大白听话地出了酒吧伸头看了眼,然后连着骂了三个“我操”,大骂:“韦星涛怎么带人跑我们这来了?你妈的!黑狗跟他们干起来了!”

不用他说,电话这边的顾西决心里也有底了,压低声音说:“不管怎么样让黑狗他们撤,等我回去再说……有人报警了。”

“什么!哪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叉报警了!”

大白挂了电话,骂骂咧咧地去了。

大概三分钟后,顾西决从自己的手机里听见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电话这边,那群上秒还在火拼的古惑仔一拥而散!

姜鹤看这情景脑子都懵了,只能跟着往他们散去相反的方向跑,眼看着几辆警车上跳下来十几个穿深蓝色制服的警察,姜鹤比看见亲人还亲,一瞬间安心下来。

站在街对面的巷子口,姜鹤用冷到僵硬有些泛白的指尖捏了捏手里的手机,跟电话那边的人报告:“没事了,那些人散了……现在这条街到处都是警察,我直接去景澜花园就行,你让接我的人呢?”

“……”

被你叫来的警察吓跑了啊。

顾西决那边没第一时间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嗯”了声,简单地说了句“到了给我发微信”,挂掉了电话。

姜鹤长舒出一口气。

收了收被吓飞的魂,低头笨手笨脚地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

正当她摸黑在跟上衣口袋上的扣子做战斗,忽然从身后伸出一只带着血腥味的大手,一把捂住她的脸!

在她惊恐地瞪大眼来得及叫出声时,来人手臂缠上她的腰,将她拖进巷口的阴影中,摁在墙上!

“嘘,别吵。”

耳边响起的沙哑嗓音如沙漠攀爬前进的蛇,姜鹤意识到这是她十几秒前就听见过的声音……好像属于那个靠在巷子口抽烟的少年。

黑暗之中,她感觉到对方身体完全压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捂着她半张脸,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她的肩,带着一丝轻佻地刻意压了一下。

他的手温暖湿热,还有些粗糙。

姜鹤头发竖了起来。

“多少钱一晚?”那人压低了声音,“给你十倍,带我绕过那些条子,去你家。”

说着,姜鹤感觉到对方塞了一大叠沉甸甸的、很可能是人民币的玩意儿进她的口袋里,在她完全懵逼的时候,少年放开了她,后退两步,退到了月光下。

她看清楚了他的脸,真的就是刚才靠在墙边抽烟、扬言要给顾西决打“申请上位报告”的那个人。

姜鹤:“……”

眼前的一幕太诡异,姜鹤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张嘴又想叫,对方看穿了她的意图,又欺身上来捂住她的嘴。

“三千不够?”他扬眉,“就算长得漂亮,也不是这么坐地起价吧?”

“……”

你妈的不够!

姜鹤“呜呜”两声疯狂摇头!

“再给你两千,”对方邪气十足地掐了把她的脸,吊儿郎当地说,“见好就收啊,我都没带那么多现金,支付宝行吗?”

“……”

如果现在再给姜鹤一个重生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把今天那桶油漆泼在自己头上。

*

半夜来的警察十分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失魂落魄尖叫着报警的见义勇为市民,他们想抓这些不学无术尽捣乱的小混混很久了。

今晚好不容易抓着现行。

把几个来不及跑、跑得不够快的少年压上车,在他们环市四周时,目光自然而然地扫过一对从巷子里走出来的年轻男女。

少年穿着牛仔衣,胳膊压在怀中小姑娘的肩膀上,将她往自己怀里揽。

两人大概是闹了什么矛盾,长卷发的小姑娘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来,又被他一把拉回去。

他低下头,笑着耐心地跟她说了什么,月色下他的脸一般隐藏在阴影中。

小姑娘伸爪子想挠他,被他一把扣住手挽,拽进自己怀里……好像很宝贝的样子。

这对男女很快从警察的面前走过,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一过路灯。

姜鹤猛地就从少年怀里挣脱,这次他或许是放松了没怎么用力,她轻易脱离了他,他偏了偏头,那藏在阴影中挂了彩的右脸暴露在路灯下。

他冲她笑了笑。

姜鹤也冲他笑了下。

然后在少年猝不及防时,扬起手“啪”地一下干净利落地照着他挂彩已经有些伤的那边脸又来了一下,直接将他的头打偏向一边!

少年一会儿没把头转回来,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被个女人扇了,整个都懵了。

姜鹤也站在那没动,鬼知道她用了多大力气,把自己的手都被打麻了……打完之后,看着定在那里的少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在巷子里打架的狠劲,又有点后悔,退了两步。

她今晚干的后悔的事太多了。

后背撞着墙,蝴蝶骨传来的疼痛让她稍微回过神来,她抬起手将耳边的碎发挽至而后,转了转方向想要拔腿狂奔。

腿刚迈出去,就被人一把捉住手肘拖回来了。

“打我做什么?”

少年微微弯腰,笑着瞅着她问,虽然眼中没有多少笑意,但语气还算讲道理,疑问占据绝大多数。

“……你刚摸哪?”姜鹤胳膊被他结结实实捏在掌心,“打你怎么了?”

少年用舌尖顶了顶发热发胀的面颊,不用想都知道肯定肿了……这他妈叫他明天怎么出去见人?他还能跟人说,打架没把他怎么着,打完被个女人揍成这副熊样?

窝火。

“我他妈不给你钱了?”他觉得这人不讲道理,“你不也讨价还价了,还多要了两千!老子都没睡你,就摸了下腿!这他妈要亲你一口我是不是还得去卖房?”

“谁跟你讨价还价了!”姜鹤被他气的要跳起来,“我刚才说一句话了吗?!”

说着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叠果然是钱的东西砸他脸上:“我就是站在那等人的路人!不是出来卖的!滚!”

一把钱天女散花地撒在少年脸上。

他愣了三秒,放开了她。

又被这漂亮小姑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者转身一路小跑冲着不远处某个高档花园的入口跑去,少年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意识到他好像真的误会人家了。

原来并不是每个三更半夜站在街口穿短裙的都是等着吃饭的特殊行业的姐姐。

抬起手摸了摸脸,理智告诉他他这一巴掌挨得不太冤……

正想说算了转身要走,这时候忽然看见地上躺着一个黑色软胶手机套的手机,他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手机应该是刚才那个脾气暴躁的小姑娘的。

抬头想要叫她,定眼一看,却发现她就跟一阵风似的跑得人都没影了。

“跑那么快,老子吃人啊?”

捡起手机,手机设置了十五分钟内解锁不要密码,丝毫不存在任何“窥人**”道德观念的人毫不犹豫进入手机通讯录。

想要翻下她的联系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

顺利进了通讯录,却意外的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

少年愣了,骂了句“操”。

什么怪异少女通讯录一个人的号码都没存啊?

点了只烟,揉了下突突发疼的面颊,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千年等一回的慈悲与愧疚心发作,整理了下乱七八糟的头发,又拍了拍牛仔衣上的灰。

他抬脚往不远处那个高档小区的入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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