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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隅没给人捏过肩膀,就给陈芒捏过腿,这人打个篮球打一半腿抽筋了。

丁霁算是稍微偏瘦但挺紧实的那种身材,肩膀能清晰地捏到骨头,虽然知道不可能,他还是觉得再用力一点儿就能把他肩膀给捏折了。

这么想着,手上就有点儿没数,大概劲儿使大了,丁霁抽了口气:“可以啊这手劲,卖过猪肉吧?比我们卖西瓜的劲儿大多了啊。”

林无隅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看他肩膀,轻轻揉了揉:“不好意思啊。”

“脖子后头也捏捏,”丁霁指了指自己脖子,“就两边靠近脑袋的地方,轻点儿啊,别给我捏废了,我还没上大学呢。”

“我先把你嘴给捏废了,”林无隅抬起手,在丁霁脑袋上比划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捏脖子的角度,最后用手托在了丁霁脑门儿上,然后用右手捏了捏他脖子后头,“这样行吗?”

“哎可以,真聪明,不愧是学神。”丁霁说着突然就放松了,整个脑袋的重量都放在了林无隅手上。

林无隅叹了口气。

丁霁脖子挺好看的,挺长,低头时颈侧牵出的线条很性感。

林无隅看了两眼之后移开了目光,落在了丁霁的耳朵上。

耳朵就没什么性感不性感的了,就……长得挺端正的,而且因为迎着光,能看到耳廓一圈有细细的小绒毛,很可爱。

林无隅往他耳朵尖上吹了一口气,有点儿期待这个耳朵能跟猫耳朵狗耳朵似的抖一抖。

可惜。

没抖,毕竟只是乌鸡,连耳朵都没有……

捏了一会儿之后林无隅又觉得有点儿奇怪,按说这么吹气,丁霁肯定得骂人,起码得抓抓耳朵,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犹豫着停了手。

丁霁还是顶在他手心里一动没动。

“丁霁?”他叫了一声,往侧面看了看,发现丁霁眼睛闭着。

睡着了。

这就很让人头大了。

林无隅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一手托着丁霁的脑袋,他不想叫醒丁霁,但也肯定不可能一直这么个定格的姿势。

环顾四周一圈之后,他慢慢从沙发上下来,抬起一条腿,慢慢往前,伸过去用脚趾夹住了沙发上一个靠枕,又慢慢收回腿,把靠枕交给了自己的手。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平衡能力非常好,而且腿真长啊。

他把靠枕放在了丁霁身后躺下能正好枕到的位置,然后小心地托着他脑袋往后,再托住后脑袋勺,再兜住后背,一系列复杂的操作之后,总算把丁霁放倒在了沙发上。

但丁霁还盘着腿。

虽然他还发着烧,疲惫得捏一半脖子就睡着了,非常惨,但林无隅看到他这个姿势还是忍不住笑了好半天,最后拿手机在各个不同的角度拍了七八张照片。

拍完之后他才过去,小心地把丁霁的腿给拽直了放好。

接下去就没什么太多事儿可干了。

丁霁一直在睡,偶尔醒个两三分钟,跟林无隅说几句话,然后继续。

冰块很快就用完了,林无隅拿了几条毛巾,湿了水轮流放进冰箱速冻层,冰成硬壳了拿出来放在丁霁身上。

脑袋上胳膊上腿上,凡是他摸着觉得发热的地方除了肚子都放上了。

毛巾花色大小都不一样,盖在丁霁身上显得特别惨,仿佛一个连个大纸箱都捡不到只能盖碎布条的流浪汉。

于是他又对着丁霁拍了好几张照片。

平时手机他都不太玩,更别说拍照了,今天拍的照片能顶平时好几个月的。

丁霁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从来没有照顾过病人。

虽然父母生下他,除了救大儿子的命,另一个重要用途就是以备将来林湛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可以顶上。

但他没有机会照顾林湛,也不确定如果林湛没有跑,如果林湛真的需要人照顾,他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今天是他第一次认真照顾一个生病的人。

也许因为这个人是丁霁,也许因为时间并不长,所以他没有什么不好的感受,只希望丁霁能快点儿退烧。

丁霁不退烧,他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中午他没有叫外卖,专门跟林湛打听了一下,去了附近一个小店,买了一锅粥回来。

这粥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太清淡了,虽然里面有肉,但基本属于眼睛能看到但嘴吃不着的状态,不过病人吃着还是合适的。

快三点的时候丁霁起来吃了一碗粥,林无隅顺便给他又量了量体温。

温度已经降到了37.8,丁霁的脸也没有那么红了,精神状态也还不错,粥吃得挺香的。

“按这个速度,”丁霁说,“我再睡一觉就能退烧了。”

“但愿吧,”林无隅叹了口气,“快点儿好吧,看着怪可怜的。”

“这有什么可怜的,”丁霁说,“你发烧的时候觉得自己可怜吗?”

“我……”林无隅仔细想了想,“我好像没有发过烧?”

“放屁,”丁霁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你长了18年没发过烧?你是哪里来的小神仙啊?”

林无隅笑了起来:“真的,反正我记忆里我没有发过烧。”

“你……”丁霁剥了颗棒棒糖叼着,“不会是发烧了都不知道吧,然后自己又退了。”

“不知道,”林无隅说,“身体挺好的,一般有点儿不舒服也就是感个冒,睡两觉就好了。”

丁霁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小可怜儿。”

“你。”林无隅说。

“下回你要是有哪儿不舒服,记得跟我说,一定跟我说,”丁霁说,“我照顾你,让你体会一下被人照顾的感觉。”

“好,”林无隅笑笑,“希望快点儿……”

“放屁呢!”丁霁马上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快呸!”

“我还没说出来呢。”林无隅说。

“你脑子里想了!盼什么不好盼生病!”丁霁瞪他,“快呸!”

“呸!”林无隅偏开头呸了一声。

“三声!”丁霁说。

“呸字还有三声呢?”林无隅愣了愣,“都是刚高考完的人,你别蒙我。”

“让你呸三声哎我他妈真服了你了!”丁霁说到一半都乐了,“你大爷!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傻子。”

“呸呸呸。”林无隅呸完也笑了起来,今天最舒服的就是这会儿了。

晚饭前丁霁的体温终于回到了正常范围,头不晕了,脸不红了,就嗓子还有点儿哑,身上还有些发酸。

“舒服……”他伸了个懒腰,“我去洗个澡。”

“别洗了吧?”林无隅有些担心,“刚退烧就洗澡?再着凉了怎么办?”

“洗个热热的热水澡,”丁霁进卧室拿了衣服,“可舒服了,你叫个外卖吧,我饿了,但是不想出去吃。”

“好。”林无隅拿出了手机。

丁霁进了浴室,关上门之后搓了搓脸。

烧退了是好事儿,他知道差不多这会儿就能退,以前发烧也很少能烧过夜的。

但今天他突然对自己这个病情有些不满。

其实林无隅要打电话跟人说不去航拍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只是理智让他阻止了林无隅,毕竟头天说了去,转天又说不去,人家那边要换人估计都来不及了,以后肯定对林无隅会有意见,觉得这人不靠谱。

“哎。”丁霁拧开了喷头开关,在扑面而来暖乎乎的热水里叹了口气。

林无隅出发前的这一天,基本就在丁霁的昏睡中过去了。

吃完晚饭丁霁又睡了两个小时,发烧是件很耗体力的事儿,他醒过来的时候都九点多了,洗漱完跟他跟林无隅看个电影看到一半,就又睡着了。

跟头猪似的,还好意思说林无隅是猪?

林无隅把他连拖带拽地拉到床上躺好的时候,他很郁闷,明天林无隅就要去住酒店了,好几天时间他就得一个人呆在这里。

提不起兴致出去玩,也不知道能干点儿什么。

想想都觉得无聊得吓人。

而出发前的最后一天居然就这么被他睡了过去……

早上丁霁破天荒地比林无隅早起了五分钟,洗漱完出来的时候林无隅刚走出卧室,看到他的时候非常吃惊:“被尿憋起来的?”

“我就不能早起吗?”丁霁说。

“能,”林无隅笑着伸手在他脑门儿上摸了一下,“退烧了。”

“昨天就退了,”丁霁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走?”

“八点老萧过来接我,”林无隅说,“我走了你再睡会儿吧。”

“嗯。”丁霁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没时间吃早点了吧?”

“我一会儿路上可以吃,”林无隅说,“你叫外卖吧,别吃太油腻。”

“哦。”丁霁躺到了沙发上。

八点差十分的时候,林无隅的手机响了,那个老萧已经到了,林无隅拿了装备出了门。

丁霁躺在沙发上没有动,目送他出门。

“走了啊。”林无隅说。

“工作顺利。”丁霁挥了挥手。

“嗯。”林无隅笑了笑,关上了门。

听到门外电梯叮的响了一声之后,丁霁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

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悍马,一个男人站在车门边。

丁霁这会儿才直观感受到,三十多岁的男人,其实是不能归到“老男人”这个类别里的。

这个老萧看上去挺年轻,虽然看不到脸,但至少天灵盖上的头发还很浓密……

过了一小会儿,林无隅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老萧伸手要接他的包,他躲了一下,拎着包拉开车后门放了上去。

讲了几句话之后,老萧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室的门上了车,林无隅也拉开了副驾的门。

丁霁非常佩服自己的眼神,在林无隅拉开门的瞬间,他注意到了林无隅正往上抬头,赶紧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把脑袋缩回了屋里。

还好他不近视,还好林无隅近视并且这会儿没戴眼镜。

这要让林无隅看见了,他会非常没有面子。

“今天事儿不多,”老萧开着车,“到了以后先跟大伙儿碰个头,有俩你之前见过,老叼和壮壮,另外几个也都挺能聊的,吃个饭就熟了。”

“嗯。”林无隅应了一声。

“上回你不是想试试我那台多轴的么,”老萧说,“我带着了,这回还是咱俩搭,你飞我拍。”

“嗯。”林无隅点点头。

“明天一早试一下机器……”老萧继续安排。

“中午不就能到了么,”林无隅说,“下午试机器吧。”

“先熟悉一下人头嘛。”老萧说。

“还有好几天呢,一块儿拍着拍着就熟了,不用专门熟悉,”林无隅说,“拍不好熟悉了人头也没用,人头又不能换钱。”

老萧顿了顿,笑了起来:“说得跟要杀人一样。”

“人头。”林无隅说。

“行吧,”老萧点点头,“下午咱俩先去试一圈……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想买我这台?”

“你这台是不是之前是不是说要卖啊?”林无隅看了他一眼。

“你要吗?”老萧问,“我平时也不跟你们似的老拍,就玩玩,也用不太习惯,买来大半年了也没飞几次,你想要的话就拿去。”

“问你卖不卖呢?”林无隅笑了笑。

“哎!”老萧拍了拍方向盘,“卖,你开个价吧!”

“你开吧,”林无隅说,“你开了我好砍价,我开了我怕你张嘴就答应了。”

“我真服了你了,还有你这种小孩儿呢?”老萧叹了口气,“设备你还要吗?我配了机器的。”

“不要,我自己配。”林无隅说。

“我想想啊,”老萧琢磨着,“怎么也得是个九五成新……”

“九成。”林无隅说,“买了大半年,飞了好几次但是用着不顺手,不顺手的后果是什么,说不定摔过呢,毕竟你以前还炸过机……”

“炸机的事儿就不该告诉你,”老萧笑着说,“友情价,9万给你。”

“我算算。”林无隅开始认真思考。

“这还算算,我十几万买的啊,”老萧叹气,“真没摔过。”

林无隅的确是需要一台更专业的航拍飞行器,老萧这台他以前也想买,就是觉得太贵没舍得,而且以前接的活儿,用个几万的差不多就能解决了,实在不行他就问奔哥借。

现在他已经决定不跟家里再有什么经济上的关联,老爸老妈估计也不打算管他,加上老妈现在病了需要用钱……他得把赚钱的事儿考虑得更长远些了。

找老萧买机器是合适的,老萧有钱,各种型号的飞行器都有,而且这些并不是他的主业……加上这台正好他也想出手……

唯一让林无隅有些不舒服的,就是现在他知道了老萧对他有想法。

他即想买,又不想领老萧的情,或者说只想以朋友的身份来买。

“不过你也别不好意思砍价,太低了我也不会卖的,”老萧说,“一码归一码。”

林无隅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小孩儿,”老萧说,“你再学霸你也是个小孩儿,一眼看穿你。”

林无隅笑了笑没说话。

“9万友情价,你砍吧。”老萧又重复了一次。

“不砍了,”林无隅说,“要了。”

“别跟老叼说我9万卖你的,”老萧说,“他之前问我借我都没借,他要问你就说我给你打了个六折。”

“按15万算的话,六折就是9万。”林无隅说。

“……是吗?”老萧愣了愣。

“这连算都不用算吧,”林无隅说,“就说打了个八点八折吧,讨个彩头。”

“行。”老萧点头。

车开出了市区,开始进入单调而漫长的路程。

林无隅拿出了小海星,垫在车窗上准备睡一觉。

刚闭上眼睛,老萧突然问了一句:“你家里是不是有人?”

“嗯?”林无隅睁开眼睛。

“出门了还抬头看一眼,”老萧说,“总不会是看窗户关没关吧。”

“嗯,”林无隅笑了笑,没想到老萧还能注意这些细节,“我同学在。”

“我以为男朋友呢。”老萧说。

“想多了。”林无隅说。

“你俩都上的h大吗?”老萧问。

“是,”林无隅说,“同一个专业。”

“那都挺厉害啊,”老萧说,“你应该把你同学带过来一块儿玩啊,要不这几天他一个人不是很无聊么。”

“他没兴趣。”林无隅看了一眼手机。

丁霁不知道是不是去继续睡觉了,也没给他发个消息,虽然他已经决定这几天不主动跟丁霁联系,但换了平时丁霁没话找话也会说点儿什么。

“你睡会儿吧,”老萧说,“你今天情绪有点儿不对啊,是不是没睡好?”

“可能,”林无隅调整了一下小海星,“那我睡会儿,一会儿路过上次那个村子的时候停一下,我买几个红豆饼。”

上次跟老萧他们出去,也走的这条路,经过一个村子的时候,几辆车都停了,一帮人都跑到一个看着跟黑店似的小店买红豆饼。

林无隅尝了一个,非常好吃,虽然知道这种环境估计卫生保证不了,但还是忍不住一气儿吃了六个。

这次回去的时候再路过他得买上几盒,带给丁霁尝尝。

……只是不知道回去的时候,他跟丁霁还能不能愉快地一起吃红豆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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