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养老院时,已接近中午。附近有家西餐厅,章云海提议去那里就餐,一如过去那样,他没问谷平的意见就疾步朝西餐厅走去。谷平确实也饿了,就跟着他走进了餐厅。刚刚落座,谷平的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

“是刘易吗?”章云海问。

“是她。”谷平答道。刘易的短信内容是——我当时见过的知情人是郭义。

“语气很肯定。”章云海道,“不会错了,郭义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应该让你的警察朋友查一下,他有没有兄弟。”

“我正在做这件事。”谷平按动手机键,发短信给黎江,等他给黎江和刘易分别发完短信后,章云海已经点菜完毕。

“我点了法式牛排和葡萄酒,还有咖啡。”章云海问他“——那是什么?”章云海指指谷平手里拿着的一张复印纸。

“这是刘易昨天发给我的,四个知情人的名单。”

谷平把那张纸递给章云海,后者认真地看了一遍。

“出租车司机。”看完后,他道。

“你也注意到了?”

“刚刚那个女工不是说,在詹向荣死之前,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便利店门口接他吗?”章云海招手叫来了服务生,“两杯蓝山,快一点。”

服务生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刘易在电话里也提起过一个出租车司机,”谷平道,“但由于詹丽琳的叔叔说詹丽琳不乘出租车,所以这条线索没被采信。刘易也没把司机的联系方式给老头。”

“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他是怎么联系到老头的?”章云海道,“难道是他自己找到詹向荣的?”

“肯定是。”谷平开始撕扯前餐的小面包。

章云海摸着下巴,道:“这么说,他提供的信息很有可能是真的。要不然,他为什么费尽心机要找到詹向荣?”

“我也这么想。”

“打个电话给他。”章云海说着,已经掏出手机,拨通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

这也太急切了吧,等我们吃完饭再联系他,就不行吗?谷平心里暗暗嘀咕。

“先看看这号码是不是还在用。”章云海低声向他解释,“请问,是赵启明吗?”章云海问道,电话那头很快作出了反应,“你好,赵师傅。你认不认识詹向荣?”章云海开门见山地问,很快,他向谷平作了一个“OK”的手势,“……我知道他死了。”章云海道,“我就是为了这事来找你的。请问,你是怎么找到詹向荣的?是报社记者把他的地址给你的吗?”赵启明应该给出了回答,“你是不是有重要的线索要告诉他?……你现在有空吗?”电话那头可能对章云海的身份提出了质疑,章云海道,“我是谁?现在在电话里说不清,你有空吗?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赵启明没答应,章云海也没说话,两人在电话两头僵持了片刻,章云海道,“赵师傅,如果你现在不过来,我吃完饭就会去找你。我会先到你的公司,弄到你的地址后,到你家去等你。我觉得这过程有点麻烦,你说呢?”这一招奏效了,赵启明权衡了一会儿,终于同意了。“那好,我们在温州路120号,巴黎云西餐馆。我们等你。”

章云海收起电话的时候,显得很兴奋。

“他是自己找到詹向荣的。”他又招手叫来了服务生,“再来一份牛排套餐,一杯蓝山咖啡。”

“再来两份吧。”谷平道,“如果他是一个重要证人的话,我必须把黎江也叫来。”

“没问题。”章云海看看谷平的手机,仿佛在说,你可以马上给他打电话。

谷平给黎江发了条短信。

市局大楼离温州路很近,不出十分钟,黎江就出现在这家西餐厅的门口。谷平连忙挥手跟他打招呼。

“我运气怎么这么好?首席法医连续两天请我吃饭。”一见面,黎江就揶揄道。

“今天不是我请,是章先生请。章云海,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福源旅游的总经理。”谷平给他们两人作介绍,“黎江,凶杀科的,他负责这案子。”

章云海站起身跟黎江握了握手。

“请坐,黎警官。”

“我听谷平说,过会儿,会有一个重要证人来?”黎江道。

“对。詹向荣登报之后,他曾经找过詹向荣。他刚刚在电话里说,他确信自己提供的信息很重要。”

“他为什么不告诉警方?”黎江道。

“警方有悬赏吗?”章云海问。

黎江被问住了。

这时,侍应生送来了黎江的咖啡。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无偿提供消息的。”章云海将奶和糖推到黎江的面前,“我猜要不是詹向荣在报上登了这么一张启事,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一直坐他车的詹丽琳已经失踪了,还成了嫌疑犯。”

黎江不得不承认有这种可能性。

“我们没有发通缉令。”他道。

饭桌上沉默了两秒钟,气氛有点沉闷。

“我得打个电话给秘书。”章云海忽然道,他站起身走出了餐厅。没过多久,他又快步走了回来,谷平看见他在账台前逗留了一会儿。

“公司有点事,我先走了。”回到桌边后,章云海道,“我已经付过账了。”

“那就谢了。”谷平道。

章云海又喝了一口咖啡,随后快步走出了餐厅。

黎江望着他的背影,笑着低声说:“这样最好,他不在,我们说话也方便点。”

没错,谷平想。章云海的公司可能确实有事,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比较识趣,知道有些话,黎江不方便对外人说,所以选择避开。

“他人怎么样?”黎江在问他。

“还可以吧。”谷平回答了之后,才意识到黎江可能还有别的意思,便道,“詹丽琳失踪的那天,也就是2001年5月2日,是他们公司召开股东会议的日子,那天,他说他不在国内,在韩国谈生意。”

“韩国?我会查的。”黎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记了几笔。

“卓小南的事你都知道了?”谷平问道。

“你指什么?”

“有人袭击她的时候被她用电棒击倒了。”

显然卓小东还是向他隐瞒了这一点,但他立刻想到了什么。

“你说电棒?”黎江道。

“对。那就是我要找的电击致死的男尸。现在卓小东确认就是这个人,”谷平将郭义的照片递了过去,“昨晚袭击卓小东的人,自称是这个人的哥哥。刘易认出他是当年主动找到报社的知情者之一,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也确认他在詹向荣死前去过养老院。——我已经让我的实习生把照片送到你们科去了。你早上不在,现在它可能就在你桌上。”

黎江一句话没说,直接拨通了自己手机。

“我桌上是不是有首席法医办公室送来的嫌犯照片?……好。你们两人去查一下这个人的社会关系,尤其是近亲和朋友。我们要找一个男人,大约25-35岁之间,他的工作跟一种什么瘦脸面罩有关系。查过后马上告诉我。”

黎江打完了电话。“继续说,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猜想郭义可能是被杀人灭口的,因为他在被卓小南袭击后,曾经昏倒过,卓小南趁机拿走了他的手机。她在那个手机里发现一个号码……”

“李丝雨。”黎江笑了,他好像就在等谷平说这个名字,“卓小东告诉我们,她妹妹在袭击者的手机里发现一个电话号码,机主是章云海的妻子,——我以为你会隐瞒不说呢。”

“章云海没叫我保密。我跟章云海也不能算朋友。”

黎江点头。“那就好。”

“该你了。”谷平道。

侍应生送来了牛排套餐。他们边吃边说。

“当时搜查詹丽琳住处的时候,你们没发现通讯录之类的东西吗?”谷平认为出租车司机的联系方式应该会被她记录在什么地方。

“没有。”黎江将叉子叉住牛排,“我们认为她可能是随身带着。其实,我们没在她屋里发现电脑、日记本、账簿、备忘录之类的东西,甚至连年历都没发现。我们没发现任何记录她生活的东西。所以我们获得的所有资料都来自于她的朋友、同事和邻居。但其实,大部分人只知道她是中学教师、佛教徒,乐善好施,经常参加公益活动,但是——”黎江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几乎世界上所有的杀人犯在被抓之前,在周围人眼中都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你仍然认为詹丽琳是凶手?”谷平问道。

“没找到她之前,她仍然是首要嫌疑人。”黎江道,“不过,当年我也看过《大中华日报》的那篇报道,后来也调查过,詹丽琳的确有网球肘。所以我认为,假如她是凶手的话,她应该有帮手。”黎江给自己点起一支烟,“明天我会再去搜查一遍她的房子。”

“那房子还在吗?”

“还在。房子……是她买下的。”黎江的语气有点怪。

谷平马上感觉到了。“怎么了?”

“当年我们没想到那房子有什么问题。因为房产证上写着詹丽琳父亲的名字。我们以为那房子是詹丽琳的父亲留给她的。可是我今天早上得到消息,詹丽琳的父亲只是个退休工人,1999年1月去世时仍住在棚户区。詹丽琳的那套两室一厅,在2001年价值28万,在当时也算是相当不错的房子了。可詹丽琳的父亲根本没能力买那房子,老头每月退休工资不到800块,仅够自己生活而已,他们家也没继承过什么遗产。詹丽琳每月的工资在2000元左右。他们父女都没能力买房。——那么,买房的钱哪儿来的?”

“有人替詹丽琳付了钱。”

“我看也是。所以我认为,詹丽琳暗中在跟一个有钱的男人交往。后来,她又认识了李英杰,两人有了感情,这事让那个男人发现后,他就伙同詹丽琳一起杀了李英杰。”

谷平觉得应该给黎江补充一条线索。

“刘易也许没告诉你。在2001年5月2日半夜两点左右,有人曾经在马路上见过李英杰,还跟他说过话。李英杰当时说,他去朋友家拿书。”谷平把刘易告诉他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黎江愕然地看着他。“这女人根本没跟我们说过这事。”

“因为她没办法找到证人。”

黎江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当”的一声,他暴躁地把咖啡杯重重放在桌上,又拿起了餐刀,等他吃了两大口牛排后,他才愤愤不平地说,“真没想到这女人会提供这么一条线索。我会再去核实的,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得推翻之前我们所有的设想,从头来过。也许他们不是恋人,詹丽琳也不是杀人凶手,而是受害人之一。”他停了一会儿,又道,“我现在就是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把李英杰的头颅带走。”

“你们破案不是有定理的吗?”谷平道,“通常凶手带走被害人的肢体,意味着什么?”

“他想隐藏什么东西,很可能是被害人的身份。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能破解被害人的身份,凶手就会浮出水面。”黎江顿了一顿道,“可是,李英杰的身体仍留在现场,不出两周,被害人的身份就被证实了,但凶手仍是一团迷雾。”

“我想可能跟凶器有关。凶手知道警方会检测被害人被伤害的关键部位,而凶器留下的痕迹,可能会直接指向凶手,所以他必须把头颅带走。这也说明,被害人是头部中招。”谷平平静地陈述道,“初步肯定,李英杰是被钝器敲击后脑致死的。但是我现在还没弄清楚凶器到底是什么。也许等我们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之后,凶手的身份也就清楚了。”

黎江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你能描述一下那东西是什么样的吗?”

“重约二至三公斤,有尖角,但是尖角并不锋利,应该有弧度。那上面可能还有2至3毫米的凹槽。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还需要进一步检测。”

“我会去找的。就像你说的,也许找到凶器,凶手就冒出来了。”黎江又恢复了松弛的状态,“知道吗?刚刚章云海在这里我不方便说,我已经申请了搜查令,明天一早,就会有一队人马赶往犀牛旅社,我们要封锁那块区域,进行彻底搜查,还要开棺检查。”

谷平瞄了他一眼,笑着问:“你是要找王梦吗?”

黎江微微点头。

“我猜想她已经死了。很明显,她是内奸。她跟凶手有联系,替凶手把尸体偷出来,又改了档案。同时她还在敲诈凶手,于是凶手就干掉了她。”黎江重新翻看他的笔记本,谷平看见那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我调查过福源旅游,那公司有五个股东,三个男的,两个女的。根据王梦的描述,跟她交往的人应该是男的。三个男股东中,有一个长年在澳洲,那么另外两个应该是主要嫌疑人,他们一个是董事长李中汉,另一个是股东吴

雨辰,凶手给了王梦不少钱,所以,我会先查这两人的资金流动情况。往往资金流动是最能说明问题的。”说起自己的工作计划,黎江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另外我猜想,凶手之所以能找到卓小东的新住处,是因为王梦出卖了卓小南。所以我看卓小南,呵呵八成也……也许我们在犀牛旅社的某块泥土下面,我们会找到她。”

听到这儿,谷平的心往下一沉。

“等找到尸体再说吧。”他轻声道。

虽然,他也认为情况很可能如黎江所料,但他内心却不愿接受。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东张西望地走进了西餐厅,谷平猜想他可能就是出租车司机赵启明,连忙向他招手。那人带着一脸警觉走了过来。

“刚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他粗鲁地问谷平。

谷平没有回答,回头对黎江说:“他应该就是那司机。”

黎江立即亮出证件。

“你好。我是市局凶杀科的黎江。我现在负责詹丽琳的案子。你是A出租车公司的赵启明吗?”他问道。

“是。我是。”赵启明很不安。

“请坐。今天我们先随便聊聊。”黎江道。

赵启明心神不宁地坐了下来。坐下后,似乎是觉得椅子不太舒服,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了好半天,才坐端正。

“赵师傅。边说边吃吧。”

谷平把一盘牛排推到他面前,后者却坚决地把盘子推到了一边。

“我吃过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我还得干活呢!”他粗声粗气地说。

“詹向荣死之前,你有没有去找过他?”

赵启明点头,黎江递了支烟给他,并给他点上了。

“我找过他。他不是悬赏吗?我也想捞点好处。”吸了一口烟后,赵启明放松了许多,“那时他在报上登了他侄女的照片,我一看就认出来了。于是,我就找到那报社的记者。可是我把我知道的跟她说了之后,她就没再联系我。后来我再打电话给她,她说,那女的平时很节约,不可能包车。这不是放狗屁吗?那女的明明包了我的车!”

假如她在跟一个富有的男人交往,那每隔一段时间包辆出租车外出应该不在话下。

“我当时觉得是那女记者在搞鬼。”赵启明道,“我猜她八成是把我的消息自己拿去卖钱了,我想,这么一来,我不成傻瓜了吗?所以,我就打算自己去找那老头。我记得有一次,我开车路过那家养老院,那女的跟我提起过,说她叔叔就住在那里。所以,我一点没费什么功夫就找了过去。那老头,别看已经七十多了,脑筋可不赖。他写了封信给门卫,说如果有个出租车司机找他,就把信交给他。”

“他知道你要去找他?”黎江道。

“哈,可不是?!我打开信一看,里面有个地址,让我第二天下午两点去温州路15号等他。我照那时间地点去了,老头果然来了。他说他一直在等我呢。哈,我这才知道,我是冤枉了那女记者,她倒是真的把我说的都告诉了那老头,可老头自有安排。他说,那时一听记者提供的消息,他就觉得我说的最靠谱,但为了保护我,他就故意把我淘汰了。”

“他为什么觉得你最靠谱?”黎江问,现在他连吃饭都忘记了。

赵启明道:“他说他侄女有那财力。因为有一次她捐款给养老院的老人,一下就给了3000块,还有一次他问起她男朋友的事,她好像心情很不好,说还没到结婚的时候,得等事情解决了才能结。老头想多问几句,那女的就不高兴了。老头猜她可能正跟一个有妇之夫谈恋爱,她包我的车就是去跟那男的约会。”

“你最后一次看见詹向荣是什么时候?”黎江继续问道。

“最后一次就是他给我一万块钱的时候。”

原来一万块是给了他。谷平心道。

“那次他让我把他带到詹丽琳下车的地方。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后,我又把他带回来了。下车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万块,说谢谢我。他说,那地方,他侄女以前的确来过。本来,两天后,他让我再带他去一次的,他说到时候,他可能会带警察一起去。可谁知道,当天晚上他就死了。”

“你是在他死的那天带他出门的?”

“对啊。他下车的时候还说,他要先打听一件事,等打听好了,晚上给我打电话。结果我等了一夜,电话也没来。过了几天,我打了一个电话去养老院,他们的门卫跟我说,老头已经死了。这事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反正钱也拿到了,虽然不多,可一万块也不错了。”赵启明呵呵笑了起来。

“詹向荣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别的知情者?”

赵启明重重点头。

“有,有,他提过。他说有个人,他觉得很可疑,他要把这个人找来好好问问。那个人好像提供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他侄女。老头说,一看就知道那照片有问题。”

“哦?有什么问题?”谷平大感兴趣,问道。

“他给我看了那张照片,我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可老头说,那照片没主要的东西,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拍照的人到底想拍什么,是拍人呢,还是拍景,感觉像是乱拍的。”赵启明用擎着香烟的手在桌面上比划着,“他的侄女在照片的角落里,好像在等人。”

“她站的地方是不是她平时等你的地方?”

“不是。她站在一个大商场门口。”

“那詹向荣是怎么说的?”

“他说那照片其实不是乱拍,就是在拍他侄女。他认为有人在跟踪他侄女,还说,只有不怀好意的人才会做这事。”赵启明笑了笑道,“老头跟我熟了以后,对我说,他登那广告其实就是想把凶手引出来。他认为凶手看了广告后一定会找上门来的。嘿嘿,老头很精,还说要故意让他多去几次养老院,好让他周围的人记住那个人,以后要是有人想害他,也好给警方作证。”赵启明笑道,但口气又有些惋惜。

谷平也觉得惋惜,詹向荣果真是个心思缜密的老人,几乎每一步都想到了,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也的确记住了郭义,可惜他自己却还是一不留心着了道。他现在可以肯定,老人有99%的可能是被郭义毒死的。郭义得手后带走了老人用过的杯子。

“你刚刚说,詹向荣死的那天跟你说过,他要去打听一件事。他有没有说,他要打听什么?”黎江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他提醒我,以后除非他叫我,否则不要去养老院找他。所以我再也没去过那里。”

“好,现在来说说詹丽琳。”黎江道。赵启明像小学生那样坐直了身子,“詹丽琳是怎么包的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黎江问。

赵启明不假思索地说:“大概是从1998年开始的,包了三年,一般来说,是前一天下午五点在82路终点站等,第二天上午九点在下车的地方等她,把她送回到82路终点站。所以你们说,我怎么会不认识她?”

谷平记得,最后一次有人看见詹丽琳就是在82路车站上,她上了公共汽车。这一点黎江也想到了,他马上问:“2001年5月2日,她是不是也叫你在那地方接她?”

“她叫了。但那天我没空,所以就没去。”

“你平时都是送她到哪里?”

“H县的犀牛旅社门口。”

黎江又跟谷平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接着又问:“除此以外,还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赵启明先是摇头,随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有一次,在去H县回来时,她说她要去一次文具店。”

“她去那里干吗?”

“买东西。买什么我不清楚,但她拎了个大袋子。有那么大。”他比划着。

“她每次是怎么联系你的?”

“她给了我一张时间表,日期和见面时间都定了,如果有什么变动,她会打我电话,我也可以打她的电话。”

“她有没有打过你电话?”

“只有一次,就是那一年的5月1日,她联系我,问我第二天有没有空。我正好没空。这事就算了。”

“她用什么电话打的?手机,还是……”

“不是手机,可能是公用电话。她不肯给我她的手机号码,说有什么事,就打办公室的电话。我也没打过。”

黎江用手指轻轻敲着他面前的小笔记本。

“那么,她有没有提起除了她叔叔以外的人?”

赵启明摇头。“她话很少。”

“她包你的车,还有别人知道这事吗?——好好想想。”

赵启明回想了一番,再度摇头。

“我估计她没告诉别人。”

“为什么?”

“因为有一次,她说,她身边的人一定想不到她每个月都包车外出。所以我估计,她大概没告诉别人。”

可能就因为詹丽琳自始至终都瞒着自己包车的事,所以这位司机才会逃过一劫。谷平看着赵启明,心里禁不住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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