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投招标,每一次涉及金额过亿的投招标,都是一场腥风血雨暗藏杀机的角斗,这种说法一点都不夸张。他亲眼见过因为受贿泄露标底,一进去好几年的高管就有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他亲自调查的。

他对投招标这一套,实在是太熟悉了,背地里的手段怎么用,能用多少,怎样是个度,如何能天衣无缝,他心里门儿清,所以他对王晋把这么一个人带来搅混水,不太满意。

他把人打发出去了,然后跟王晋单独谈了谈。尽管王晋表现得一直很沉稳,但顾青裴还是察觉到了王晋背上的压力。毕竟他也为这个投标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这个项目进行到现在,基本上已经变成他和原立江的角逐,输了不但一切努力付之东流,而且颜面扫地。

但病急也不能乱投医,顾青裴跟王晋聊了很久,把事情的黑白利弊都给他分析了一遍,王晋听得连连点头,最后叹了口气,“我最近压力有点大,肩上挑着的事儿太多了,一个一个得都不让我喘气。”王晋看了顾青裴一眼,眼中满是激赏,“青裴,还好我现在有你。”

顾青裴笑了笑,“我的工作就是为你分忧。王哥,你一个人分不了八个身,有紧迫的事情就赶紧去处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成败我不敢定论,但我绝对会百分之二百的努力。”

王晋深深地看着他,最后忍不住抱了他一下。

顾青裴身体微僵,拍了拍王晋的背,便往后退去。

王晋也只得退了回来,淡笑道:“青裴,辛苦了。”

顾青裴笑了笑,“应该的。”

和原立江的一面,并没有影响顾青裴的士气,反而让他更加斗志昂扬。他尽管不能给自己伸冤,但如果此次能夺标,也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因为他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最后那个助理,他们还是找到了,不过不是通过那个一看就口风不严唯钱是从的高中同学,而是通过更稳妥的关系。那助理年纪不大,行事却很是谨慎小心,只是再谨慎的人,也受不住巨大利益的诱惑,他选择性地透漏了部分标底,顾青裴有把握把自己的投标文件做得天衣无缝。

他相信原立江也不会闲着。

俩家公司基本上条件相当,无论是人脉关系还是投资实力上,都在伯仲之间,这时候拼关系拼财力已经无法决出输赢,只能看谁的投标文件更对领导的心思了。

顾青裴连续几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他为了给自己挣回一口气,拼了命的努力。

投标文件报上去的之后,顾青裴大睡了一场,睡得昏天暗地,最后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他眼睛干涩得睁不开,也没看来电就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好半天才说:“你在哪里。”

顾青裴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原炀。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顾青裴觉得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其实细算下来,不过才过了半个多月。

顾青裴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挂电话,他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

“我回家了,刚从天津回来,项目启动了,一定会赢利的,我有把握。我忙完了马上回来了,你在哪儿呢?”

“你说句话,你到底在哪里?回家吧,我在家等你。”原炀反复强调着“家”这个字,口气越来越急。

顾青裴好半天才缓缓开口,“我不住那里了。”

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沉默。

顾青裴慢慢坐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呼吸困难,但他还是坚持说着,“原炀,你如果早生几年就好了。不过,没什么如果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原炀沉重的呼吸声传进顾青裴耳朵里,让他鼓膜生痛。

原炀哑声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没用吗,我整天东奔西跑都是为了谁,顾青裴,你不能让我为了你彻底变了个样儿,又不要我。”

顾青裴握紧了拳头,默默挂断了手机。

就这样吧,他这个年纪,跟年轻人玩儿不起了,这样对谁都好,对谁都好。

放下电话之后,尽管头晕脑胀,困倦不已,却再也无法阖眼。

等待开标的过程是漫长而又焦虑的,但是他们除了等待结果,已经不能做什么了。投标时一家企业自动退出了角逐,实际上只剩下了三家,估计除他们和原立江的另外一家,只能在利润空间上做接近底线的让步,否则是没有办法和他们竞争的。

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有一天,顾青裴接到吴景兰打来的电话。

他颇为意外,他和吴景兰接触并不都。

吴景兰的声音很沉,但语气还算客气,“顾总,近来可好。”

顾青裴想到这是原炀的面前,觉得面颊有些发烫,他低声说:“还好,吴总呢?”

“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现在不肯回家,不肯透露行踪,不肯和自己的父亲说一句话,你说我好不好呢?”

顾青裴沉默了。

“顾总,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

“我不知道,我跟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他为了你有家不回,你却说你们很久没联系,叫我怎么相信?”吴景兰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激动。

“是事实,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吴总应该高兴才对,原董的目的达到了。”顾青裴并不是想出言讽刺,他对原炀的母亲还是尊重的,他只是说了一个事实。

吴景兰却足足停顿了三秒,才开口:“立江这件事做得欠妥,不过,如果最先知道这件事的是我,我可能更加无法控制自己。你没有孩子,体会不了为人父母的心。”

顾青裴没有说话。

“我也不想再纠结对错,我们原家本是通情达理的人,这件事也不能全算你错,青裴,我现在只希望你把儿子还给我们。”

若不是几乎呼吸不畅,顾青裴险些失笑。

还?为何找他要?

“吴总,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原炀,确实已经很久没联系,我也早已经下定决心,和他再不往来。您找我要儿子,我实在无奈。”

吴景兰没再说话,俩人僵持了一会儿后,吴景兰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

顾青裴坐在办公桌前,身体僵硬,久久都缓不过劲儿来。

开标那天一大早,王晋和顾青裴带着一众下属到了x钢集团,原立江没来,他集团的高管代他出席,另外一家公司的老板已经到达。

三家公司集中在大会议室里,等待x钢项目负责人开标评标。

会议室里气氛颇为凝重,所有人都不苟言笑,开标之前,他们彼此之间都还是竞争对手,开标之后,输的输赢的赢,尘埃落定,反而可以开怀畅饮,否则就会失了风度。

负责人在投影仪上放出了整个项目的标底。

顾青裴和王晋对视一眼,目光皆有些阴沉,他仔细观察着其他两家的表情,发现他们表情均有些异样。

就跟他看到标底时候的感觉差不多。

他猜测,那个助理恐怕分别收了三家的钱,每家透漏的标底都真假参半,因此每家都没拿到真实的标底,却又部分吻合,顾青裴没想到那么年轻的一个人胆子居然如此之大,不但敢收三家的钱,还故作聪明,弄出这么一堆不伦不类的标底。

他只知道那人泄标必定有所保留,却不料竟然敢这样敛财不要命。

x钢集团的领导不是傻子,泄标这种事,在投招标过程中屡有发生,何况是做得如此拙劣的。泄标表面上看似是对招标公司有利,打压了投标企业的利润,但却严重破坏了市场规则,这次x钢集团却没有动静,估计跟他们内部利益有很大关系,不管怎么样,他们三家是被坑了。

还好他没有全信,做出来的投标文件比照这个标底,依然非常有竞争力。不过其他两家看上去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负责人开口宣布中标单位了。

顾青裴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当他听到庆达地产的名字时,他瞪大了眼睛,肾上腺素快速分泌,口干舌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无与伦比的兴奋之中。

他们赢了!赢了!他多么遗憾原立江不在这里,他多想看看原立江脸上的表情!

王晋猛地站了起来,狠狠抱住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下属们一派欢腾,三十多岁的几个男人控制不住地在会议室里欢呼。

其他两家脸色铁青,却还是强颜欢笑着祝福。

接下来的事宜留下下属处理,王晋带着顾青裴赶赴早就订好的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庆达中标。

明天庆达的股价肯定一路飙升。

王晋在发布会上做了一个短短五分钟的演说,慷慨激昂,把这个项目的前景描绘得如梦似幻,顾青裴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摄像机里。

最后,王晋再一次跟下属一一拥抱,抱着他的时候,时间尤其长。

发布会结束后,顾青裴第一时间给自己父母打了电话,嘱咐他们看新闻。

从来没有哪一次事业上的成就,让他如此雀跃。因为他不仅从原立江那里争了一口气,也让自己从那些照片的丑闻里脱离了出来。

如果他欠谁一个交代,那只能是他父母的,他必须一辈子都做让他父母骄傲的那个儿子。

在新闻发布会后的庆功酒会上,王晋当场宣布奖励他们整个团队三百万现金,并给顾青裴放了一星期的假。

顾青裴一个月瘦了五六斤,确实需要休息。

司机把他送回家后,他喝酒喝得已经有些晕乎,不过还是没让司机扶他上楼。

他太高兴了,尽管没人可以分享。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心脏紧缩,无言地看着站在他门口,明显已经等待多时的原炀。

原炀穿着一身西装,头发用发胶固定着,短短一月不见,看上去就成熟了一些,和他平日里的样子大不相同,只有那双狼一样盯着他的眼睛,完全没变。

顾青裴一看到他,头就开始疼。

原炀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好像踏在顾青裴身上。

他开口了,声音如从深渊中传来,“你跟了王晋。”

顾青裴低声道:“我为他工作。”

“你是故意的吗?故意报复我?”

“除了他,我在北京找不到工作。”顾青裴说得是实话,但他知道,原炀理解不了。

原炀捏着他的下巴,双眸冰冷,“顾青裴,你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心里在想什么?”

顾青裴看着他,嘴唇不自觉地颤抖。

原炀贴近他的耳朵,轻声道:“我想杀了你。”

顾青裴身体一抖,想往后退,却被原炀搂住了腰。

原炀冰凉的声音持续在他耳边响起,“我原本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你让我变成了这样。我喜欢你,喜欢到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

顾青裴心中有些恐惧,他下意识地狠狠推了原炀一下。

然后他觉得后颈一痛,临昏迷前,他看到的是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

83、...

顾青裴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脖子疼,疼得他几乎无法转动,跟落枕差不多。他翻了个身,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呻吟。

“醒了。”幽森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顾青裴猛地回头,脖子疼得他脸都扭曲了,但是还是看到了原炀的脸。

屋内光线很暗,顾青裴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外面全黑了,原炀的脸在这昏黄灯光的映衬下看上去愈发阴沉。

“原炀……”顾青裴看了看这间陌生的大屋子,“这是哪里?”

“北京。”

顾青裴转过身,辨认出窗外山的轮廓和葱郁的森林,这里即便是北京,也离市区十万八千里了。

顾青裴凌厉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原炀从沙发里站起来,坐到了床上,他摸了摸顾青裴的脸,然后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住了他的唇,那亲吻简单和粗暴,唯一的目的仿佛就是宣告主权。

顾青裴毫不犹豫地揪着他的头发,逼得他提前结束了这个吻。

顾青裴狠狠地看着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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