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风拿起桌上的合影剧照, “大哥太抢戏,乍一看以为主角是林小姐和大哥,这个外省来的导演到各地物色演员, 拿着报纸打听到咱们这里来,我说我大哥演电影?开电影公司还差不多。”

陈道笙沉吟片刻, 抬手,“等等, 先别回绝他。”

曹震和楚行风异口同声,“大哥, 您还真想演?”

“先别回绝他, 那个导演不是还要去找林小姐,万一他说动林小姐,林小姐答应演女主角, 男主角必须是我演。”

曹震吧唧两下嘴, “我说大哥太小心眼,对,我还忘说,林小姐自演出话剧,这几天有几个纨绔浪荡子弟,花花太岁, 趴学校围墙看林小姐,弟兄们都轰走。”

楚行风说;“这事扯的, 大哥, 林小姐这一抛头露面,招蜂惹蝶,大哥太操心。”

陈道笙对曹震说:“以后只要林小姐出门,叫弟兄们跟着, 看也不行。”

楚行风问;“那演电影的事,我跟那个导演怎么说?”

“你就说让他先找林小姐,如果林小姐答应出演,再回头来找我,我只跟林小姐一个人演。”

楚行风嘿嘿,“赶明大哥跟林小姐关门在家排一场床.戏。”

陈道笙;滚

林沉畹在客厅里吃西瓜,一个男佣走进来,“六小姐,府门外有一个什么导演要见小姐。”

林沉畹把西瓜咬一个月牙,“我不认识什么导演。”

云缨去二小姐公馆里看四小姐回来,接话茬说;“我刚才看见那个导演,他看见报纸上你的剧照,找到这里来的,软磨硬泡,你不出去,他不走。”

林沉畹放下西瓜,出去把他打发走,走到前院倒座偏厅,她一进门,一个三十几岁的的男人站起来,热情地说;“林小姐好!我是大通影视公司的导演,慕名而来。”

林沉畹客气地说;“请坐。”

侍女倒茶,那个导演欠身,“林小姐,我看你的剧照,您太适合我剧本的角色……..”

这男人口若悬河,等他说得口干,喝茶水时,林沉畹终于说上话,“对不起,我不演电影,您另请高明。”

导演喝一口茶,润润嗓子,“林小姐这么好的条件,不演电影可惜,跟您搭戏的男主角都同意出演。”

他晃一下手里的报纸,“男主角人很痛快,陈先生说,如果林小姐答应出演女主角,他义不容辞地演男主角。”

林沉畹眨眨眼,“陈先生,那个陈先生?”

导演指给她看,“就这个站你旁边,陈先生,陈道笙先生。”

林沉畹:呵呵,呵呵。

“对不起,我不演电影,你叫陈先生跟别的女演员搭戏。”

“林小姐,陈先生说,他只跟你演。”

“我不跟他演。”

林沉畹说完,转身走,导演自言自语,“这两人南辕北辙,”

四小姐和匡为衡办婚礼,林沉畹把自己体己钱拿出来,包一个大红包,学校老师去别的中学交流,学生放假一天,林沉畹跟五小姐去二姐的公馆。

云缨跟四小姐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一本时装画报,研究四小姐结婚穿的礼服,抬头看见她们,“你们姐俩没上学?”

“学校放假一天。”

五小姐问:“四姐的结婚礼服决定穿什么样式吗?”

云缨说:“有两套不错,我们正商量选那套好。”

林沉畹走过去,坐在林秀暖旁边,看一眼画报上的新娘礼服图片,“四姐结婚,有要我们帮忙的事吗?”

“这几天六姨娘跟我跑百货商场,该买的都买。”林秀暖说。

订喜期,林秀暖的气色比前段时间好多,林沉畹见她一扫忧愁,脸上淡淡的喜悦。

把红包交给她,“我的礼金。”

五小姐也把一个红包交给四小姐,“我的。”

林秀暖推让,“五妹,六妹,你们没什么钱。”

五小姐把红包按在她手心里,“拿着,我们一点心意。”

几个人正说着,四姨太过来,四姨太身后男佣提着一个小手提箱,放在客厅桌上。

几个人站起来,让座,“四姨娘坐。”

四姨太在沙发上坐下,“你们都在这里,你们姐妹感情好,你四姐就要出嫁,你们都帮衬她,她现在也没个娘家。”

说着,拿手绢抹眼睛,五小姐埋怨,“我四姐这几天刚好,母亲又来招她哭,眼睛哭肿,办婚礼,多难看。”

四姨太被女儿说得不哭,对五小姐说:“你把手提箱拿过来。”

五小姐把桌上的手提箱递给四姨太,四姨太搁在腿上,打开,“我就生你们姐妹俩,我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体己分成两份,拿一份给你,一份留着等你五妹出嫁给她,这些给你的嫁妆,你手头有钱,到匡家腰杆硬。”

林秀暖又要哭,“母亲,你自己留着吧,为衡给钱。”

四姨太合上手提箱,“我住府里,吃穿用度什么都不缺,这是我一早就为你准备的嫁妆,本来指望你能风风光光地出嫁…….”

客厅电话响,佣人接电话,“找四小姐。”

林秀暖走去接电话,一会放下电话走回来,蔫蔫的,头耷拉着,大家都看着她,二小姐问;“怎么?匡为衡有变化?”

林秀暖低着头,快哭出来,“他家里听说我们在琛州举行婚礼,不答应,一定要他回上海,他家里让他把我带回上海。”

“他怎么说?”五小姐着急问。

“他家里让他回去,他也没办法,他说带我回上海,争取得到家里的认可。”

林秀暖说。

“你们举行婚礼,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他家里不知道?”

四姨太着急地问。

林秀暖点点头,垂头丧气,“没告诉他家里办婚礼,他家里知道,坚决不同意,说…….”

四姨太急问:“说什么呀?你快点说,你要急死我。”

林秀暖的头垂得更深,“他家里说既然纳妾,就要按纳妾的规矩,回家拜见父母和他太太。”

四姨太咳声叹气,林秀葳说;“你要跟他结婚,早晚也是要见他家里人,私自结婚,他家里人不同意,也不作数,既然这样,你还是跟他回上海,取得他父母和太太的同意,然后,再行婚礼。”

林秀暖点头,“为衡他也这么说。”

四姨太担心,“你去他家里,万一受欺负可怎么办,你这样的性子,”

二小姐说;“这样,我们去送亲,如果四妹被人欺负,我们家有人出头给她撑腰,如果现在硬要办婚礼,他家里不同意,以后也是麻烦。”

四姨太愁眉苦脸,“秀暖跟林家断绝关系,你父亲都不认她,家里谁出头给她做主。”

“送亲我去。”

五小姐到底是亲姐妹。

“我也去,四姐。”

林沉畹说。

云缨说:“我也去,我跟四小姐好一回,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匡家。”

四姨太说;“秀暖是我生的,我不去看看怎么能安心,我也跟着去。”

二小姐对四姨太说:“四姨娘就别跟着去,四姨娘跟着去,匡家知道四姨娘的身份,更轻视四妹,再说,我们都去,父亲知道也不答应。”

大家都认同二小姐的说法,虽然现在是民国,还有不少旧式的人家,在乎女子出身的,四小姐本来给人做小,知道是姨娘养的,匡家的人更看低她。

四姨太埋怨四小姐,“你明知道他家里这种情况,一头扎进去,还怀孩子,现在被人看不起,你父亲跟你断关系,你说你怎么走到这一步。”

二小姐截住四姨太话头,“现在既然已经决定送亲,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大家怎么走?这事要瞒着父亲,父亲知道不能答应。”

云缨说;“送亲的人先定下来,二小姐,五小姐,六小姐和我。”

二小姐看着她,“我们姐妹倒好说,六姨娘出来,怎么也要找个由头。”

云缨已经有主意,“我跟督军说我回娘家住几天,我母亲身体不好,我出门不是问题。”

二小姐又看向林秀琼和林沉畹,“五妹、六妹,你们要跟学校请假。”

二人说:“我们也没事,送四姐这么大的事,耽误几天课没关系。”

几个人正商量着,门口佣人说;“大少奶奶和三姨太来。”

三姨太和冷桂枝走进来,二小姐问:“三姨娘和大嫂怎么一块来?”

三姨太说;“我们在门口碰到的。”

林沉畹问;“大嫂今天没上班吗?”

“我跟杂志社请假。”冷桂枝说。

大家让两人坐下,三姨太拿出钱袋,“四小姐要结婚,太太瞒着督军让我给四小姐送点钱来。”

她把钱袋放在桌上,“这里有五百大洋,太太说四小姐添置点嫁妆。”

四小姐感激地说;“谢谢太太,谢谢三姨娘。”

三姨太说;“太太说她不方便来,让你以后留点心眼,你手里的钱,自己攥着,万一匡家对你不好,你也好安身立命,太太说虽然断关系,太太一向喜欢你,有事不会不管。”

四小姐哭,“太太的嘱咐,我记下。”

冷大奶奶拿出一个红包,“这是我给四妹的。”

四小姐推拒,“大嫂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我不能要大嫂的钱。”

冷桂枝把红包塞给她,“我现在工作,又不是坐吃山空。”

四小姐只好拿着,几个人又说要跟去上海送亲,三姨太听,说;“这事瞒不过太太,太太听说也能答应,只是大家想办法瞒着督军,毕竟不是去一天两天,这么多人走,督军要起疑心的。”

大家又开始编自己的理由,二小姐好说,在外面住,云缨说回娘家,五小姐和六小姐不去上学,跟副官阿祥疏通好,林沉畹跟阿祥熟,也不是问题。

学校请假,是个难题,请天数多,要家长拿请假条,最后商议,跟大太太说,让大太太给学校余校长挂个电话,说家里有事。

商议好,出门的事基本都解决。

这时,客厅外走进一个人,“我说府里没人,原来都在这里。”

大家一看,大少爷林庭申来。

林庭申一眼看见冷桂枝,不由愣愣,神情颇不自然,笑着说;“你也在这里?”

冷桂枝倒很从容,“我来看四妹。”

两人自离婚后,还是第一次见面。

林庭申自己找一把椅子坐下,打量着冷桂枝,“你还好吧?听说你出去工作?”

冷桂枝平淡地说;“还好,六妹帮我找份杂志社的工作。”

林庭申似乎埋怨,“你缺钱,我给你钱你为什么不要,抛头露面出去工作。”

“我不缺钱,干嘛要你的钱,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工作长长见识。”冷桂枝说。

五小姐接过话茬,“大哥,现在不少女性都出去工作,自立,不用男人养活。”

林庭申哈哈两声,“是我思想落后。”

又对冷桂枝说:“你以后有什么难处,来找我。”

冷桂枝礼貌地,“谢谢!”

大家看这对夫妻,从前在一起时,见面就吵,现在却能心平气和说话,都觉得大嫂离婚选择是正确的,摆脱痛苦,恢复自由身。

林庭申这时才想来来的目的,拿出一个手绢包,扔在桌上,“四妹,大哥给的,拿着。”

二小姐拿起手绢包,掂掂,“这还有个大哥样。”

“我什么时候不像大哥?”

林庭申笑着说,眼睛朝冷桂枝打量,冷桂枝正襟危坐,没看他,林庭申有点失落,没想到离开他,冷桂枝活得更滋润。

众人又说一会话,冷桂枝说;“我下午上班,我先走。”

二小姐挽留,“大嫂在这里吃饭再走,我已经告诉厨房准备饭。”

冷桂枝站起来,“不,我上班路过随便买点吃的。”

她一站起来,大少爷林庭申也站起来,“我送送你。”

大家看两人走出客厅,挺感叹。

众人在二小姐家里吃中午饭,林秀暖跟匡为衡两日后离开琛州去上海,跟去的几个人回家,各自收拾东西。

大家回到督军府,大太太在客厅里,看进来一帮人,说;“单独出门,一起回来,不用说一定都去秀葳那里报道。”

几个人把要跟去的话说,大太太想想,“也好,听说匡家在上海是商界巨贾,秀暖这孩子性子软,到匡家,娘家没人,孤孤单单,你们跟着去,我也放心,你父亲这里,有我应付,不过你们不能耽搁太久,时间长,保不齐不让你父亲知道,我也瞒不住。”

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五小姐、六小姐、六姨太回房收拾东西。

六小姐屋里一只皮箱打开放在床上,小楠拿着几件衣裳放在皮箱里,“小姐到上海不知道几天能回来,衣裳多带几件,乘邮轮,秋天海上凉,带几件厚衣裳。”

“好,带多一只皮箱装不下,我又不常住,四姐办完婚礼我就回来,学校的课不能耽误多。”

许妈把手巾香皂牙刷牙粉装进袋子里,说;“出门在外,小姐没去过上海,不熟悉,缺东少西的现卖麻烦,去时嫌多,等出去,就嫌带少。”

“够,别人都一只皮箱,我拿只皮箱,上下船也不方便。”

许妈唠叨,“小姐头一次出远门,上海人地界人杂,小姐出门可要注意,千万别走丢。”

“丢,我也能找回来。”

林沉畹一下晃神,小时候丢,陈道笙把自己送回来,现在她可丢不。

这次是偷着走的,背着伯父,她嘱咐许妈和小楠,“我去上海的事,别跟府里人乱说,府里人多嘴杂。”

小楠嘴严,许妈嘴不好,她怕许妈到处说。

两日后,林秀琼、林沉畹、云缨在府里吃过晚饭,男佣提着箱子,大太太不放心几个小姐出门,六姨太也年轻,叫阿祥带着几个保镖,跟小姐们走。

四姨太不放心四小姐,要送到码头,五小姐拦住她,“我四姐去上海不是不回来,办完婚礼就回琛州,母亲去送,又哭哭啼啼的惹大家难过。”

四姨太看着三个人上车,大太太嘱咐,“有事往家里挂电话。”

汽车载着两位小姐和一位姨太太,跟着前面保镖的汽车,直接奔琛州港口码头。

督军府的两辆汽车到码头时,林秀葳已经等在哪里,三个人下汽车。

港口码头上泊着一艘邮轮,直达上海,旅客已经陆续上邮轮。

林家的人站在岸边等,一会,看见几辆汽车驶来,匡为衡和林秀暖的汽车到。

林沉畹看见几辆汽车同时停在码头,中间的黑色雪佛兰,是陈道笙的座驾。

陈道笙从车里走出来,林沉畹也不奇怪,陈道笙跟匡为衡私交甚密。

人都到齐,大家准备上船,阿祥跟几个保镖提着箱子,匡为衡和林秀暖,还有林家的三位小姐姨太太云缨上船。

陈道笙跟在林沉畹身边,说;“我这次本来打算跟你一起去,生意上有些事情脱离不开,有事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回来,我来码头接你。”

俨然两人关系不一般,陈道笙自己不能脱身前往,却在暗中派保镖,保护林沉畹。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林家这么多人,再说匡家在上海听说挺有势力。

走到上船的地方,陈道笙突然叫一声,“小畹。”

林沉畹微微一愣,回过身,陈道笙一把把她扯进怀里,趴在她耳边说;“早点回来。”

他的手臂箍住她,搂得很紧,生怕她不回来似的。

林沉畹站着没动。

许久,陈道笙松开她,林沉畹说句,“我走。”

她说完,转身朝邮轮走去。

走上邮轮,她站住,回头,两人隔着一片暗黑的海水对望,邮轮起航,岸边矗立的身影越来越小,变成一个黑点,从视线中消失。

匡为衡给家里提前挂电话,匡为衡和林家一行人下船后,走出港口,看见港口外面停着不少汽车,匡家的管家挤过拥挤的人群,跑上前,“少爷回来。”

看着匡为衡身边的林秀暖,不知怎么称呼,匡为衡说;“四小姐。”

管家恭敬地说;“四小姐好!”

汽车拉着一行人离开码头,林沉畹朝窗外看,白天的上海,豪华建筑鳞次栉比,马路上车水马龙,街道两旁到处是商家的广告牌,不愧为繁华的大都市。

汽车开到一幢公馆门前,公馆的佣人早已打开大门,几辆汽车驶入内,外面看似普通的匡公馆,里面占地面积巨大,几幢带花园的洋楼,汽车开到前院停下。

有匡家的穿着一身白制服的仆欧跑上前,打开车门,林家姊妹几个下汽车。

匡家的宅邸奢华,仆欧成群,匡为衡平常的言谈举止做派,出自这样的世家并不稀奇。

管家对林家人说;“林家小姐们随我来。”

林秀暖跟匡为衡还未成婚,自然不能住在一起,林秀暖跟林家姊妹被安排在西面的一座洋楼里。

整个一幢洋楼只住林家人,一人一个房间,足见匡家的奢华。

安顿好,管家对林秀暖说;“四小姐今儿刚来,先歇歇。”

林家人被单独安顿在这幢洋楼里,摇铃便有佣人随叫随到,午饭上来,林家人在楼下餐厅吃饭,饭菜丰盛,只有那个老管家过来招呼一下,“我们少夫人说,小姐们来匡府是贵客,有什么需要别客气。”

大家都听出来,管家口中说的少夫人,应该是匡为衡的太太,匡为衡是匡家独子,看来匡为衡的太太在匡家很有地位。

吃完晚饭,也没看见匡为衡的影子,除管家,匡家也没看见别人来,大家心里都不安,怕林秀暖有压力,不好说出来。

管家走,虽然来时,大家都猜到可能发生的情况,但似乎比想象中的更不妙。

林秀琼和林沉畹要上学,不能耽搁太久,时间长,还怕伯父知道。

初来乍到,又不好问。

几个人呆在楼下客厅里,林秀葳说;“现在只能等,等匡家人召见。”

为她们的姐妹,只有耐着性子等。

第二天吃早饭时,管家过来,“一会吃完早饭,我们少夫人想见见林小姐。”

林秀暖听,顿时紧张,饭也吃不下。

林秀葳说;“我们来到贵府上,还没有拜见少夫人,我们姐妹一块过去。”

二小姐怕四妹受委屈。

吃完早饭,林家姊妹和云缨一起跟管家去见少夫人。

几个人跟着老管家来到主楼,管家领着走到客厅门口,管家朝里面喊,“少夫人,林家的人来。”

几个人走进去,客厅极尽奢华,富丽堂皇,正中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妇,周围站着许多佣人,林沉畹想这就是匡为衡的原配太太,很美,而且很有气势。

少妇淡淡一笑,开口,“坐吧!”

林家的姊妹和云缨都坐下。

林家人看见匡为衡的太太一个人,匡为衡不在,有点疑惑,少夫人似乎看透林家人心里,端起佣人递过来的茶盅,啜口茶水,“为衡今天有事,早起出门。”

林秀葳什么场面都见过,什么人都不惧怕,看四妹紧张地坐着,心中暗叹,遂先开口,“我们冒昧来访,多有打扰,我四妹和夫人您丈夫的事,您也知道,我妹妹来上海,就是想取得您的同意,同意她跟您丈夫结婚。”

少夫人仔细听着,中间没有打断,等林秀葳说完,她才开口,“我知道你们出身世家,我这个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我今天把话说清楚,你妹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哭着喊着想嫁给为衡做妾的女人多。”

她哼一声,继续说;“都被我拒之门外,我今天愿意见你们,就是很好奇,堂堂的督军小姐,尽管四小姐是庶出,怎么愿意给人做小?”

她看一眼林秀暖,“你跟那些找上门的小姐比,你除比她们出身高,恕我直言,我不知道为衡为什么看上你。”

匡为衡夫人的话,令林家人无地自容,林秀葳握握拳,为妹妹,这种侮辱也生受,她平静地开口,“匡夫人,我们很抱歉,匡夫人说的话,我无力反驳,是我妹妹不争气,如果我妹妹没有肚子里的孩子,我决计不同意她嫁给您丈夫,我妹妹已经被我父亲赶出家门,现在没有别的路走,求夫人高抬贵手,答应我妹妹进门。”

林沉畹看见从四姐进门起,匡为衡夫人一直在暗暗观察四姐。

匡夫人待她说完,方道;“进门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林秀葳问。

“按照做妾的规矩,跪地敬茶。”

匡夫人话音刚落,五小姐冲口而出,“这不行,我姐姐怎么可以给人跪下,宁可不进你们匡家的门,我姐也不能受这样的屈辱。”。

匡夫人有几分欣赏地看着说话的小姐,“这位是……”

林秀葳说:“我五妹,夫人别见怪,我五妹就是这样的脾气。”

这时,一个管家走进来,低声跟少夫人说;“老爷说,前那笔生意,少夫人看着办……”

匡夫人点头,“我知道。”

林家人看出来,这个匡为衡夫人在匡家的地位,绝不仅是后宅的女主人,她参与家族生意,杀伐决断。

管家下去,匡夫人说;“我提出的条件,已经说得很清楚,答不答应,三天后答复我。”

端茶,送客。

法租界,一座公馆里,一个男人正在打电话,他面前站着一个人,等他放下电话,说;“高处长,林小姐已经到,住在匡公馆里。”

“监视匡公馆,不能在匡公馆动手。”

“是,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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