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和殷九野当然没有真的去听白楼看什么人起舞,也就是寻着那个借口离开罢了。

他两离开围场后,温阮在前他在后,倒的确是一副千金小姐领着着小厮出门的架势。

但温阮径直走进了一个药铺。

“老板,您好,麻烦给我拿一些治擦伤的药粉。”温阮和和气气地跟药铺老板打招呼。

“好好好,姑娘稍侯,马上就来。”老板一瞅这水灵动人的小丫头,又客气又温柔,脸上立时堆满笑容,还关切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伤着了?”

“没有,是我朋友伤到了。”温阮接过药粉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殷九野也坐下。

殷九野坐定后,看着她。

“手拿出来。”温阮倒了些药粉在帕子上。

殷九野摊开手,他掌心果然被缰绳擦破了皮,血淋淋的。

温阮低眸垂首,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以后这种意气之争没有必要,伤着了疼的是自己,旁人又不疼。”

殷九野好笑地看着她,“小人伤痛事小,姑娘面子事大。”

温阮抬眸看了他一眼:“虚伪。”

殷九野笑出声,问道:“如何虚伪了?”

“你就是想让安陵君难堪而已。”温阮吹了一下他的手心,轻轻凉凉的气息掠过殷九野的手心,有些舒适,有些,痒。

他稍敛了些眼中的虚伪笑色,说:“不错。”

“为何?”温阮低着头拔弄着他伤口上的药沫,让药铺得均匀些。

“因为你讨厌他。”殷九野说。

“我不讨厌他。”

“哦?”

“我只是不喜欢他。”

温阮又取了些布条,将他已上好了药的左手缠好,让他换了右手上来,继续问:“你今日为何会在那围场?”

殷九野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温阮低垂的眉眼,她的眼睫很长,像两面小扇子,盖着她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的沉静双眸。

她的手也很软,软得超出想象,轻轻捏着自己手指时,极为舒服。

“嗯?”温阮抬头,疑惑他怎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殷九野收了眼神,只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好的。”温阮也就不再问。

第二日,大哥温北川带来一个好消息。

仕院自今年起,开放女子入学。

“怎么这么突然?”温阮奇怪地问道。

“其实不突然,这事儿已是提了好些年,只是陛下一直没有拿定主意。今年听说是太傅几日前请了道旨,陛下也就准了,我早先听到过风声但一直拿不准,也就不敢跟你说,怕事情未成反而让你更加失望,如今好了,确定了。”

温北川笑看着温阮:“小妹你可要抓紧了,过两日,就得去听学了。”

“好的。”温阮点头。

“仕院中难免有些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小妹你若是受了气,就回来告诉我,哥哥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在朝中有不少朋友,足足可以帮你教训他们。”温北川笑说。

“我不会惹事的。”温阮也笑,这话听上去,很像交代自家小孩儿怎么应对校园暴力啊。

“你当然不会,我小妹最乖了。”温北川轻轻地点了一下温阮的鼻尖,又说:“还有一个惊喜等着你,到时候小妹你去了仕院就知道了。”

温阮笑了下,虽不知是什么,但肯定是好事情。

同日得到这个消息的人还有于悦,她高兴得跑到侯府来,抱着温阮又蹦又跳:“温阮,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师姐!”

温阮轻笑:“师姐。”

“真乖!”于悦摸摸温阮的头发,“以后我罩着你,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温阮心想,怎么都觉得自己会被人欺负呢,她看上去很好欺负?

“对了温阮你知道吗,那日围场你和你家那个门客走了之后,纪将军给吕泽瑾一顿好说,气得那狗崽子跟他打了一架,结果呢,还打不赢人家,你说他丢不丢人?”

“丢人。”

“活该!”于悦皱了下鼻子,“怎么没打死这个狗东西呢?”

“你喜欢喝花茶吗?”温阮突然另提话头。

“啊?”

“我泡花茶给你喝吧。”温阮拉着于悦坐下,煮了壶玫瑰露,她只是不爱听盛月姬男人们的二三事,管他们死活呢?

于悦超喜欢温阮的那只猫,蹲在地上逗二狗子玩,学着喵叫。

二狗子:“你们人类为什么总是自以为懂猫语?养了猫之后的人类喵喵喵得比猫还多。”

温阮看了它一眼,人家喜欢你才逗你,不要这么大脾气。

二狗子:“好吧,勉强搭理一下她。”

它伸出爪爪,摸了于悦的奶一把。

温阮:“……”

于悦开心得满足大笑,“天啦,它好可爱!姐姐亲亲你木嘛~”

温阮:“……”

以后不能再让二狗子给阴九一个五了。

仕院开学之日,温阮换上了学子长衫,早早就去报道。

来入学的人很多,在京城这个掉片瓦下来都能砸到三五个红顶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路权贵。

而权贵们家中,最不缺的又是妻妾。

妻妾一般都挺能生,家里随便都是四五六七个孩子。

仕院听学,卯时三刻听夫子点到,真正地点卯,酉时一刻放学,因为是正经八百的皇家贵族学院,规矩还挺森严。

除了四书五经的讲学外,六艺也在其中。

温阮在一众夫子当中,看到了殷九野。

殷九野冲她勾了下唇角。

温阮:“……”

这就是大哥说的惊喜吗?还真,挺惊,挺喜的,难怪那天他会在围场。

问:我的小厮摇身一变成了我的老师是什么感受?

答:小厮他可能有变装癖。

不知道女装什么的……住脑。

经老夫子介绍温阮才知道,她的小厮主教六艺中的数,兼棋道。

很好,数学是她前生今世的双世仇敌了。

至于围棋……她五子棋下得还不错的。

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发挥一下身份优势,让他给自己走个后门,以蒙混过关?

开学第一日并不上课,大家熟悉一下新老同门,逛逛仕院,听听训诫就行。

于悦拉着她四处走,兴奋地看着仕院里的一切,对日后的求学生涯充满了期待和神往。

然后,就又撞见了吕泽瑾。

冤家路窄就这么回事。

但仕院之内,严禁斗殴生事,违者逐出学堂,他与于悦相看两生厌,各自扭头走。

温阮瞧着好笑,转头时,看到了殷九野。

“你家这个门客真的有点厉害,居然都能进来教学诶,这地方的夫子可都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贤师,没真本事进不来的。”于悦感叹道。

但温阮合理怀疑这位门客他也走了后门。

唔,走大哥后门。

唔,这么用词好像不太对。

总之,他是靠关系进来的。

放学后,殷九野在仕院门口等着温阮一同回去,以小厮的身份,他切换角色极其自然。

温阮老感觉这个事情怪怪的。

“是我大哥举荐的你吗?”温阮问他。

“算是。”殷九野跟着她半步之后,放慢了步伐跟着她走路的节奏,“大公子只是引荐,我是靠真才实学进来当的夫子。”

“哦。”温阮点头,假装相信他的话。

殷九野看了看她的侧脸,说,“你不信?”

“信的。”温阮说。

殷九野心想,我信你才怪。

行至分叉口,两人一左一右,一个回温府,一个回渔樵馆。

殷九野快要走到渔樵馆时,路口冒出来几个面容姣好的蒙面人,手里拿着木棍。

“阴九,受死!”他们挥着木棍就冲要殷九野打过来。

殷九野一眼扫过这几人,看到后方站着一个没动手的,应该是策划这次伏击的主谋。

屈了下指骨,殷九野眼中糅进些狠戾颜色。

倒有些日子不曾亲自动手杀人了,也不知道生疏了没有。

只是那木棍刚要落到殷九野身上的时候,他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殷九野将要挥出去的掌劲收住,故意硬捱了一棒。

“一起上,给他个教训!最好把他面具打下来,看看是个什么丑八怪!”冲在最前面那个叫嚷呼喊,招呼着同伴一起动手,再度举起木棍。

殷九野心下冷笑。

忽有一声冷喝娇叱:“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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