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警视厅地方处井出刑警调査的事情,回电话时间是当天傍晚。因为没有费什么周折,回电话也就快了。接电话的是清水刑警部长。

从遥远的东京,传来了记忆犹新的井出刑警的声音:“那个名叫坂户信二郎的人,确实住在驾驶证登记的住处。驾驶证登记号也没问题。”

“啊,是吗?”清水刑警部长点了点头。

“目前知道的也就这些。我准备马上去他那里,了解一下情况:看他上个月去没去过山口,在那里租过汽车没有,或者他把驾驶证借没借给过别人。”

“对不起,那就劳驾您了。”

“别客气,协助地方警察署调查案情,也是我们的份内工作,如果他把驾驶证借给过多田雄一,那么就对上号了吧?”

“是啊。”清水刑警部长点了点头。

“这也是证明多田雄一是凶犯的一条证据吧?”

“不仅仅如此。我们推测大概持证人与多田雄一,互相有某种关系,所以才借了驾驶证給他。”

“明白了。先去查査看,随后就告诉你。”

“喂,请等一下!……”清水突然想到一点,及时喊住了井出刑警,“如果与我们推测的一致,是坂户确实把自己的驾驶证,借给过多田雄一的话,请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把我们调査这件事情的情况,告诉给多田雄一。”

“就是说要我们封住坂户的口。”

“对。一定要他严守秘密!……”

“如果多田雄一知道了,情况会很不妙吗?”

“对。他现在以为,我们完全相信了他那不在现场的证明,已经收兵结案了;所以,我们目前的搜查,也不想惊动他。如果他得知我们现在还在调查他,他肯定会采取措施,来防范我们的。”

“有道理。一定让其严守秘密。”

“拜托了啊!……”

得出事情结果的电话,第二天就来了。

“情況正如清水先生推测的那样,”井出开口说道,“坂户信二郎是多田建筑公司的总务科长。”

“到底还是有关系呀!……”清水刑警部长不禁深深出了一口气。

“我们是借口为了取得交通处的证词,而起询问他的。他说:‘多田常务由于开车违犯了交通规则,受到两个月停止开车的处分。他要借我的驾驶证用用,我不好拒绝他,就借给他了。’这大概都是事实。”

“是吗?……那么,坂户难道没有问,为什么要调查这些?”

“问是问了。我们托辞在山口有次交通事故,与租用汽车有关,进行的是例行调査。这样讲行吗?”

“可以。如果什么也不解释,反而更招疑心。”

“同时,我们要求他,一定不要把这些情况,对多田雄一去说,当时我们还是用多少带点威胁的口吻,强制性地要求他的。”

“啊,谢谢!……这样他就不会讲出去了。多谢了。”

“不必如此客气。有事再打电话给我。”

“好。谢谢您了!……”

由于井出刑警打来的电话,警察署内气氛又一次活跃起来。

“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再不能袖手旁观了,马上就去逮捕他。要是趁着早一点的话,至少可以进行拘留审査。”这是三国警部发表的髙见。怪不得大家背后骂他沉不往气,这不,又来了。

与他相反,清水刑警部长则持慎重论:“在租用汽车这一点上,多田雄一是一点也没有隐讳的。在我们调查的时候,他会爽快地承认。对,我是被扣了驾驶证,所以才借了别人的汽车。我承认这不对。但在山口驾车,没有一处违反交通规则的行为。也许还会拿出行车路线给你看。但是,我们却拿不出,他行动路线的证据,并且,目前还没有征据可以证明,租用汽车与案发现场,有着直接的联系。虽然那个打匿名电话的人,有可能出面做证;但是,至今对方还没有一点,出面做证的迹象。至于汽车底盘的擦痕?那起不了任何作用。很遗憾,如果拘留审查的话,只会使我们陷入被动。逮捕?更显得为时太早,行不通。”

“我也这么认为。”石毛警部补也点头同意地说。

“现在的情况,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我认为目前我们已经和罪犯,形成相互对峙的状态。首先,在多田雄一征明袭击是列车上的目击者,这一完美的不在现场的证明面前,我们是大败而归。使我们的调査工作一度受挫,险些以单纯事故死来结案。当时已形成定局。使得情势能够急转直下,我们的搜查工作,也得以继续进行的缘故,完全是起于那通偶然的匿名电话,即是来自外部的帮助。如果没有那个电话,这次案件就是一次完美的成功犯罪了。”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没有人反驳清水刑警部长的话。

“结果怎么样呢?……在这个吿密电话的启发下,我们一举粉碎了多田雄一精心谋划的不在现场的证明。我认为几乎完全再现了实施犯罪的情况。但即便如此,我们手中掌握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将罪犯多田雄一与谋杀犯罪,直接联系起来的证据,现在竟然一个也没有。我们目前完成的,只是对这一案情的推理,这些到了高明的律师手里,是难以经得住摔打的。最主要的,是目前多田雄一仍然处于安全圃内。我们目前,还很难把他推到被告席上,很遗憾,目前情况确实如此。”

清水刑警部长说完了长长的、光明磊落、严于解剖自我的发言。发言之后,大家一度沉默。沉闷的空气,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终于,还是清水刑警部长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同意,情况确实如此。”

“真他妈的……”三国警部低声骂着,“都是些败战论者?难道我们就这样向罪犯轻易认输举白旗?像这样懦怯,还当什么警察。如果只有取得百分之百的罪证,才能够逮捕罪犯的话,那全世界的罪犯早就……”

“警部。我想说的是,”清水岔开说,“如果那个打匿名电话的人不能够出场,对该犯人使用正面攻法,是不会奏效的。”

“正攻法不能奏效?”

“对。取指纹,目击者的证词,追查杀人动机,调查在不在事发现场,所有这些正攻法的侦破工作有很多,并且要花大量的时间。这期间,情况也许会发生什么变化,使案情更加觫手难办。”

“那怎么办才好呢?……你和石毛警部补的意见呢?有什么好主意?”

“有倒是有一个,但这办法多少有些背离警察正当的侦破手段。”

“背离?……”三国警部瞪大眼睛问,“你说的倒是什么办法?”

“确实是不大正大光明的办法,所以有些顾虑。”清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现在先不管它是不是光明正大,你先说一说看,不要那么瞻前顾后的了。”署长催促说。

“我不是瞻前顾后,我是从打给署长的那个匿名电话,忽然受到启发的。”清水说了起来,“我想那通匿名电话,是向警察报告情况的时候,一般要采取的方式;现在换一下形式,如果那目击者对罪犯进行胁迫的话,将会如何呢?”

“等一下。”三国警部打断说,“目击者是怎么搞清楚罪犯是谁呢?……要去盯梢吗?”

“我是说在查明犯人多田雄一的情况下。请您不要打断我。”清水先不回答他,继续说道,“可以假设多田雄一在11月14日到这里来,14日、15日两天,驾驶着租来的汽车,在山口线沿途转来转去,把所有条件综合起来,选中了作案地点。所以11月15日晚上,布置好了暗道机关。那天驾驶租用车来这儿的时候,正好被那名目击者看到,并被记下了车号,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可以这么考虑。”

“第二天发生了坠死事件。目击者发觉,那不是单纯事故,是他杀,头天晚上看到的人是凶手。好,可以以此为口实,敲诈对方一大笔钱。所以,他就从那辆汽车的车号开始查起,得知是小郡租出站的日产租用车;他再进一步调查下去,就搞清楚了借主是东京的坂户信二郎。虽然过程够麻烦的,但是一旦固执己见的人,干起这么一件事情来,还是非常有耐心的……对吧?”

“这倒是挺有可能!……”

“因此,打电话威胁坂户信二郎,说自己在11月15日晚上,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情,并通过车号査出是你,你就是那个做案的谋杀犯。如果你想不让警察知道这件事,最好付给我多少多少钱。”

“这样啊?……”所有警察的脸都变了。

“我认为,这样一来,坂户肯定会大吃一惊的。况且,警视疗的人在这之前,又了解过一次情况。他猜测肯定是多田常务,在山口县那里做了什么事,所以,他一定会告诉多田雄一的。”

“可是,警视厅不是告诫他,不许对多田雄一说吗?”

“那仅仅是警察为驾驶证的事情所定的,与这威胁完全是两码事。何况,被敲诈的是自己,而不是常务董事多田雄一,我想他不会不告诉雄一,而自己处理的。”

“明白了。那就干干试试看……”警察署长点了点头。

“这里有个问题,就是多田雄一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我认为他的反应应该有三种:第一,因为自己不是罪犯,所以对此敲诈很气愤,于是报告了警察。第二,虽然他是杀人的罪犯,但他大胆地釆取了理睬的傲慢态度。第三,因为他是罪犯,所以只得满足对方的要求。”

“也就是说,我们希望利用他的第三种反应来逮捕他?”

“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也许可以成功。”清水刑警部长点头说。

“不。即便进展顺利,逮捕他也是困难的。”一向以慎重居上的石毛警部反驳说。

“为什么?”清水刑警不大明白。

“你要是抓捕多田雄一,他会说:‘我是清白无辜的。我犯不着为这种事被人怀疑,所以想付了这笔钱,免了一场麻烦。这并不能说明,我承认他威胁我的时候,所说的什么指控。’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如果我们坚持说:‘不,不可能会这么简单的!……’那么,最后只能形成各执一理,互相抬死扛的尴尬局面。”

“啊……会这样吗?”清水刑警十分惊诧。

“那么,我们如果先收下他的钱,结果又会怎么样呢?……”佐藤出面解围,“我们先收下他的第一笔,再继续敲诈他第二笔;。让多田雄一感到:‘混蛋,总不能这样被敲诈一辈子吧。’”

“对。这样一来,会保俾多田雄一起杀意。不除掉敲作者,是不会摆脱敲诈的。”清水得救似地又兴奋起来。

“对!……这样一来,他一定准会使用什么方式,来杀害不断敲诈自己的人。这就等于说,他自己承认,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就是逮捕他,也开脱不了他的罪责。”

“我同意这么干!……”三国警部得意地说。

“就是说要布好陷阱,驱使罪犯自投罗网。作为警察,这么干虽然不好,但这确实是迫不得已的。”

“也只好这么干了。”石毛警部补点头表示赞成。

“但是,科长,此外就没有逮捕他的、更好的办法了吗?”

“这个,目前还没有……”三国警部摇了摇头。

“多田雄一是凶手,这一点已经确凿无疑了。但是,目前仍然没有足够昀证据,证明他有罪责。所以,只好布个陷阱,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来,这从目的上讲是正当的。另外,假如多田雄一确实是清白无辜的,只要他能够证明自己没有犯罪,就是诉讼到法庭也行。这总可以了吧。”

“是啊。怎么办?……暑长您的意思如何?”三国警部把问题上交了。

警察署长思索地“嗯……”了一声说道:“从我的口里,是不能说出同意的话来的。作为警方的立案侦査,再缓慢也罢,必须从一个一个真实、可靠的证据积累作为基础,从正面来降服罪犯。有时候虽然也允许,使用变通搜查的手段,但是,至少不能布好陷阱,井用欺骗的方法诱捕罪犯。这一点我不能同意。”

“是嘛!……”三国警部紧接着说,“做为警察,当然……”

“等一等!……”署长制止他的话,继续说道,“所以我说作为警察,是不能采取这样的手段的。”

“明白了!……”石毛警部补马上领会了署长的意图,“这就是说,如果是普通老百姓,这么干倒也无妨。”

“无妨的话,我也不能讲,只是有一条,不能闹出官司来!”

看来会议对此提议,是不会做出什么明确的结论的。但石毛与清水、佐藤三人不死心,就是坐着不肯起来。

“那也行啊!……”佐藤刑警坚持地说,“但在一般群众之中,恐怕要找一个自愿冒这样的风险的人,是十分不容易的。”

“如果是退职警察的话,你们看怎么样?

……”清水刑警部长想出一个好主意,“把案情讲清楚的话,我想对方是会帮这个忙的。”

“对。这主意不错!……”佐藤刑警立刻赞同地说。

“但是,这里有合适的人选吗?”石毛警部补问道。

“最好是在当地物色合适的人。”清水刑警部长说道,“因为这样的人,比较熟悉东京的情况。我倒想起一个人来。他是我家的亲戚,现在已经从川崎警察署退休在家,靠退休金生活。要是托他帮忙,我想他会愿意干的。”

“是吗?……”石毛警部补点头赞同道,“好,就这么干了!……”石毛警部补终于拍板定案,“只是这次要避开警视厅,省得惹出麻烦来。看来只有我们自己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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