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晚上9点30分左右,住在世田谷区奥泽的坂户信二郎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当时坂户正在自己的房间工作,公司的建筑工地上,出现了土地问题的麻烦,他正在查找有关法律的条文。他对自己的工作很热心,经常回到家里,还继续干着公司的工作。

电话机放在门口的鞋箱上。因为孩子已经睡下了,正在厨房看电视的夫人接了电话,可以听到对话声。

“现在会是什么人打来的呢?……”坂户信二郎觉得有些蹊跷。

果然让他猜中了。夫人叫道:“喂,是丰川的人打来的。”

“丰川?……”坂户信二郎顿时一惊,感到血顿时涌到脸上来了,同时心里“咯噔”一下子。

“是打过一回电话的那个人,还是别人呢?”

“啊,想起来了。可能是某个交易关系户吧。”他不在意地站起来,想去应付一下。走到门口,随手拿起话筒。

“喂,我是坂户。”他大声喊着,看着夫人回到了厨房之后,他又急忙低下声来,“喂!……喂!……”

“喂,是坂户先生吗?”对方焦急地问。

一点没错,又是那个人的声音,是那个充满了无赖、狡诈和威胁的口吻,让人一听就浑身起了鸡皮疙塔。

“啊,又是你这混帐。咱们之间的事情,不是都已经了结了吗?……”

“那可不能够啊!……你的事情是了结了,可是我却还没有了结呢!”那个声音严厉地说。

“还有什么事情呢?”

“眼下又要到年关了,需要添置许多东西。还有借别人的钱,我也该还了。这些债务,简直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这……那么,上次给你的五百万,你是怎么用了?”

“就那点钱?……转眼之间就花光了。现在的钱可不顶用了,真的,真让人为难呀。”

“上次不是讲好了,就一回,不再要第二次了吗?”

“那可是那时候的话了。”

“什么!……”坂户信二郎顿时大吃一惊,“那当时你是骗人的?!……”

“当然不是骗人的。当时我是那么想的,可是,现在确实没办法了;为了还债,只好又来求你帮忙了。”

“你!……你怎么能够如此出尔反尔,毫无信义?”坂户信二郎语气严厉起来。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再借给我一次,就要五百万。这次真的是最后一回了,我发誓绝不再要第二次了。你就当倣这是最后的分手钱好了,拜托了!……”

“着……”坂户信二郎满心不愿意,打算推辞对方的要求。

“你行了吧,还是按照我的要求,乖乖地拿出钱来吧。要是惹急了我,你们家可就要完了。现在山口县的警察,正在拼命地找那辆汽车,如果我打电话对他们一讲,把那辆出租汽车的车号,告诉他们的话,手铐马上就戴在你小子的手脖子上了。那样你在公司的地位,漂亮的夫人,可爱的孩子,刚刚建立起来的小家庭,一切的一切可就全完了,你的一生也就断送了,你看这样好吗?”

“我刚刚咬着牙,筹集了那五百万给你,这次又要给你五百万。对于我这样的低工资收入者,可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的。”

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当那人来第一次电话的时候,坂户信二郎就吓坏了。对那人说:“明天晚上你再来电话。”之后他马上给常务董事多田雄一打电话联系。说有人在11月15日晚上,在山口县臼井隧道附近,看到多田常务租用的出租汽车了。他找到了那个租车人,并来威胁我,问该怎么办。

由于警察询问时,不让对别人乱讲,所以他还没有对多田说。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只好与常务联系了。

“噢,是出了点事故。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与赌博和女人有关……”当时多田常务这么解释着,并说他会先考虑一下。

只过了一个小时,对方就打来了电话。说付给他要求的金额。定好交钱日期、时间、地点、方法,还要求不要对那人说出常务多田雄一的事情。

在第二天晚上的电话上,谈妥了这些之后,又把多田常务交给的现金付给了那人。做为坂户来说,当然是不想当罪犯的同案犯的;但是,常务说并不是多大的事件。在半信半疑之中,坂户也只好听命于自己的上司,又是社长的儿子——常务多田雄一的要求。

“咬着牙筹借的?”那人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现在不要说是五百万,就是一千万,你也得借。你信不信?……好啦,我没有闲功夫,管你们那里的事。你是答应要求呢?还是拒绝呢?我明天晚上再来电话,到时候你答复我。要是答应了我的要求,时间、地点、方法等,还是我定。明白了吗?挂电话了。”

“喂,你且等一下!……”坂户信二郎急忙出声叫住对方。

“哦,还有什么事?……”

“我似乎听到仿佛收音机一样的杂音,是你录音了吗?”

“录音?……你开什么玩笑!……我有什么必要,要录这个音呢?要说录音的话,应该是你呀。”

“可是……”

“刚才我把话筒,接到这边耳朵上了,可能是哪里磨擦的声音。”

对方“啪”地挂掉了电话。

从坂户信二郎挂来的电话中得知,那人又第二次要求付钱时,多田雄一首先想到的是:“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这时才醒悟到,第一次简单地屈服于讹诈者,就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他当时存在一种侥幸心理,以为讹诈者会遵守“绝不再敲诈第二次了”的口头应诺,这确实是一大失策。

亳不费力地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敲诈者尝到了这样的甜头。一旦把敲诈来的钱花光了,当然就会重演故伎。这一点早就应该估计到了!……

这次打来的电话中,又说这是最后一次,这全是敲诈者骗人的鬼话。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不费气力发大财的机会的——除非是敲诈者死掉,或着是被敲诈者死掉!……

对了,那个敲诈者要是死了就好了。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绝望之中的多田雄一,突然心头冒出了杀死对方的念头。这念头越来越强烈地,占据了自己的整个心田。

一开始就该这么做了!……不过,还不算晚。现在干还来得及……这念头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把多田雄一迅速征服了。

“喂,多田常务,您现在好在听着吗?”突然,电话那头坂户信二郎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忽然唤醒。

“哦,对不起,我正在考虑。”他解释道,“我知道了!……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再给他一次了。明天晚上来电话时,请你柩时间、地点、交钱的方法等,都要仔细地问个清楚。这一次,我要去亲自交给对方。”

“这样行吗?……常务,那家伙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恐怕以后还会再来要钱的。”

“所以我这一次交钱给他时,要让他立下再不纠缠的字据来。”

“如果写完之后,他还再来要呢?……那样的人是不会……”

“再要也不理睬他了。我们不能总是屈服于他。”

“对,就得这么办。你见到他的时候,说话的口气一定要硬起来啊!……”

“那是自然!……”多田雄一语气肯定地笑着说,“给你添麻烦了,真是过意不去,我得好好赔偿你的损失啊。”

“哪里,常务您可千万不要见外!……”坂户信二郎笑着说,“毕竟我们都吃的是一个公司的饭,彼此都是好朋友嘛!……”

“谢谢了,非常感谢!……”多田雄一笑着挂上了电话。

第一次指定的地点,是在涉谷车站公共小件物品存放处。要求用白色的布包,在上面用蓝色墨水,涂上棒球大小的两个记号,这作为辨认的标记。在布包里,分别装进一万日圆和五千日圆的旧钞票五百万日圆。

对方说,公共小件物品存放处,要求选择的是在东急会馆前、公共汽车终点站的出口处的。不管使用哪一个都行,只要是空格内的就行。罪犯要求在放好布包之后,把钥匙丢在旁边旅行指南服务所里的、自由拿取宣传小册子的箱子里面,然后马上离开。坂户信二郎上次都按要求办了。

但是,当时小件物存箱被用着,所以只好等了一会儿。只是这一点耽误了一点时间。

这次敲诈者可能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要求把地点搞到了S保龄球场的公共小件物品存放处了。

罪犯仍然要求将旧钞票,装入白色的帆布包中,只是标记改用黑墨水。地点是S保龄球场。

放在哪个存放箱都行。把钥匙放入第十三球道后面的放球架的最下层、靠近里面的保龄球盘中。如果那保龄球盘正在使用,就可以放到相邻的一个里面。放好后马上离开保龄球场。

时间定为12月21日(屋期日),晚上8点。一切都是敲诈者指定好的。这一次是多田雄一亲自出面。

事件的头一天——即12月20日星期六,多田雄一先去S保龄球场察看了地形。

保龄球场的入口处面对着一条大道,来往的行人很多。并且附近有许多小胡同,形同迷宫一般。事成之后极容易脱身,条件很理想。

这间保龄球场相当大,球道一楼二楼都有。第十三球道位于一楼。除了保龄球场之外,还附设有台球、茶室、餐厅等。

公共小件物品的存放箱,平时空的很多,很难得有全放满的时候。

第十三球道后面,球架的最下面一层的球盘上,放着两个最重量级的保龄球。很少有保龄球爱好者,会用这么重的球,这些大概敲诈者也都做过调査。

然后是武器的问题:首先排除了使用手枪,那玩艺不但不好弄到手,即使弄到手了,也极其容易被人发现。

如臬要击杀,需要重量的武器,但是携带很困难,并且,一下子还结果不了那家伙的性命;勒死的话困难更大。看来,只有使用可瞬间致死的刺杀手段了,从背后袭击要害部位,这并不困难;目标为左胸的心脏部位,刺进去后不用拔就可以逃走,这样就不用担心血会飞溅到身上了。当然要戴手套,不能留下指纹。

多田雄一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能这么做了……

在山口费了不少心血,才完成了那次完美无缺的复仇计划。这次可不能因为收拾这么个无赖,而把自己送到断头台。

但是,还有问题,这就是刺杀武器的事。匕首当然是最理想的了,但很难弄到手,它可不像买菜刀、水果刀那样,在街上随随便便就能够买到。匕首也是可以弄到的,但和弄手枪一样容易出问题。只好不被人知道的,自己私下悄悄地做了。

物色到的东西,很理想,是一种大号的螺丝刀,他把这把螺丝刀拿到车库角上,放着的机动沙轮上打磨起来,打磨成尖如针状的凶器。长度适中,强度也没说的;甚至到了连自己拿时,都怕误伤的程度。

最后用软布包好刀尖的部位,揣进风衣口袋。多田雄一干这一切,都戴着手套,绝对不会让指纹留在上面。

再就是选择下手地点了:若在保龄球场内,或在附近杀人的话,坂户信一郎马上就会发觉。

“啊,是常务把那个敲诈者干掉的。”这样就太糟了,让坂户抓往把柄了。

不行,即使坂户不是那种人,但等他意识到,自己成了杀人的同案犯时,准会吓得魂不附体。说不定会向警方出卖自己。

所以,必须想办法将厳诈者,引到远离交钱现场,与其完全无关的地方于掉才行。还必须夺回装了假钞票的包。

这样一来,就没有一点证据可以证明,他是那个被讹诈的人了。这就成了一般的斗殴杀人案。坂户就不会把被杀者,与那敲诈者联系起来了。

这就得盯对方的梢。在离开保龄球场之后,找合适的地方下手,即使这次找不到合适的地点,还可以跟踪到他的老巢。认淮了,再找一个适当的机会干掉他,总能够得手的!

如果那家伙开车来呢?没关系,我也开车去,把车停到保龄球场附近。幸好停止驾车处分刚完,从警察那里刚刚领回驾驶证。

打定主意之后,他买回了白布包,用黑墨汁在上面涂上两个记号。

之后用钢锯把杂志,锯成八束钞栗大小的块头,为了不至于被太早地发现,用报纸包了几层之后,装入了塑料袋里,外面又用绳子绑了几道。这样,那人就不好当场查看里面了。

第一次交给的是真钞票,他大概不会怀疑这次的钞票了吧。

一切准备就绪。当天,多田雄一掌握着时间,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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