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南赶忙登上在路旁等侯他的汽车。

“上哪儿?迳直回警视厅吗?”司机回过头来问道。

“不,回报社。”

在狭窄的坡道上,汽车没法掉头,便一直开上坡,待行驶到住宅区的尽头,发现左首有一大片空地。

“嘿!这一带还有这么一片好地。”木南从车窗向外窥看,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听得木南的嘟囔,司机搭腔道:“真可惜,这么大一片地没盖房子。”

“有多大?”

“足有三百坪。”

“唔。”

木南感概地又朝这片空地眺望。汽车开进这片空地正要掉头。

“等一等。”木南突然制止他。

“怎么回事?”司机赶忙煞住车。

“原来在这儿。那边不是有一棵很大的榉树吗?”木南隔着空地朝马路那一端望去,只见那棵榉树技叶茂密。他立刻想起久野太太说过的话,一位过路的出租汽车可机曾经见过老板娘的自备汽车停在这棵榉树下。

这位叫小西的司机突然在信州饭田附近的无龙川惨遭杀害。

田代约久野一起去察看司机小西惨死的现场。久野回来后,田代又在“XX开发公司”的工地被人推下崖,身负重伤。

木南直盯盯地注视那棵枝叶茂密的巨大的榉树。“走,过去看看。”木南命令道。

“木南先生!”司机搭腔道。

“什么事?”

“您在这儿买块地盖座房屋多好,这地方地势高,又僻静。”司机握住方向盘,用下颚指了指那片空地。

“别胡扯了。我背了一屁股债,哪有钱盖房子?”木南哈哈一笑,但这片空地却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汽车穿过商店林立的大街向报社驶去。

木南跨进了编辑室,立刻向社会部生任的桌子走去。

“喔,回来了。”社会部主任鸟井抬了一下眼皮迎接他。“有事吗?”

“有点小事跟您商量。”

木南是位老记者,可是升得并不快,因为他不懂得处世,他经常对上级直言不讳。一起进报社的同期毕业生早就当上了主任,而他还是个常驻警视厅的副主任级的“组长”,因此,现在的社会部主任是他的老朋友。主任对这位老记者常常另眼相看。

木南一屁股坐到主任旁边的待客用的椅子上。

“有件非常有趣的事儿银您谈。”木南对主任说。

“是吗?”主任请他抽烟。

“我想请你批准暂时不要让我泡在警视厅里。”

“呃?”主任了解他的性格,苦笑了一声。“怎么回事?”

“我想亲自去摸一摸山川亮平事件,请您批准我当一阵子自由大兵。”

“你越活越年轻了。”主任笑道:“这些事儿你让那些年轻人去办不就得了吗?”

“不,不,我想亲自去摸一摸。”木南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

主任了解他,只要他一出口,就很难改变他的主意。主任无可奈何地只得应承他。

“你要当自由大兵?得多长时间?可是你不在警视厅,这事情不好办啊!”

“没事儿。”木南说,“老呆在那儿郝呆腻了,往后我也想象年轻人那样,到处活动活动。”

“那好吧!”主任对他没有法子,只得点头表示同意。“如果是山川亮平的事件,我可以跟总编说一说,先放你两个月怎么样?”

“行!”木南高兴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好,就这样说定了,请你赶紧考虑我的接班人。”

木南站起身来,拿起主任桌上的电话要总机。“请你马上给我接饭田的分社。”

“什么?饭田?”社会部主任鸟井听得木南要饭田分社,不由地诧异地问道。

“是的,我心中有数,你就别问了。”

木南不想作更多的解释。在电话接通前,他坐在椅子上抽烟。社会部主任知道他的脾气,因此他也不想多问了,赶紧去跟副主任商量由谁去接替木南的工作。

木南若无其事地根本不去理会他们。

电话铃响了。木南赶忙拿起听筒。

“谢谢。”他向总机道了声谢。

“喂,喂,是饭田分社吗?你们主任叫什么来着?”

对方回答了主任的姓名。

“对,对,请你叫一下里崎君。我是总社社会部的。”

对方立刻叫主任来接电话。

“是里崎君吗?我是社会部的木南。对不起……”木南把事件的概要说了一遍。“你们发出的一条消息,说东京的摄影记者田代利介负了伤,不知以后的情况如何?”

木南一手拿着听筒,一手准备好铅笔和便条纸打算记录。

“你的意思是他本人的情况如何,是不是?”

木南接着又问道,“是的。他还在你们那儿吗?伤势如何?”

“伤势不太重,不妨碍走路。”

木南问清伤势后,又问了田代住的医院名。他放下听筒,叉起臂膀,考虑了约五分钟。他睁开眼睛悄悄地走到社会部主任鸟井的身旁说道:“给我开张传票,支二十万元钱。”

主任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二十万元?作什么用?”

“旅费呗。”木南撒了个谎。“我想出去转一趟,没有二十万元装在兜里,心里不踏实。”

一下子领二十万元,主任不问清理由是不会轻易盖印的。

“你把你的用途大体上说一说。”

社会部主任一遇上木南,总是采取妥协的态度。

主任与木南同期毕业。木南在社内蛮不讲理,主任与副主任望着木南心里打怵。

“现在我还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我脑子里还是空空如也。”木南坦然地说。“说是采访费还说不过去,就算我预借吧,可是我自己到会计那儿去借,已经借不出来了,我早就超支了。”木南露出一副黄牙笑道。

主任怯生生地瞧着木南说:“你这次出去确实是与山川事件有关,是不是?”

“是的,现在可以这样说,但能不能成功还难说。”

木南平时说话冷嘲热讽,但干工作却讲良心,丁是丁,卯是卯。

主任没有办法,只得签了一张传票,盖上印。

“谢谢。”

木南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拿着传票飘飘然地走出了编辑室。

一进会计室,出纳的座位跟前象银行一样张着铁丝网,会计员一见木南,顿时沉下了脸。

“快支二十万元给我。”

他把盖有社会部主任印章的传票递给会计。会计把传票看了一下又转给出纳主任。出纳主任又象银行职员似地来回核对了一遍又转给出纳员。木南舒坦地抽着香烟从窗口外瞅着这些动作,一会儿,二十张一万元的钞票递到木南跟前。

“谢谢。”

木南接过钞票胡乱地朝口袋一塞,高唱凯歌走出了会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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