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成阳城门上悬挂起了一副写着“有增减一字者赏千金”的巨型告示。案桌上摆着吕相国的《吕氏春秋》一书。

秦王恨恨地想,这明摆着是向我示威嘛!

早朝下来后,秦王在书房里看奏折,他一边看,一边想着早朝议事时,吕不韦又举荐了他的几个门生,现在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安插到朝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在他的那些门生的眼里,只有他吕不韦,哪里还有别人!

秦王又想,吕不韦现在是居功自傲,目中无人,尤其他紧握权不放,并以仲父自居,从不把我这个君王看在眼里,秦王越想越气,然后把奏本往桌案上一砸,站起身在窗前踱来踱去。

这时赵高进来,轻声禀道:“大王,今天城门外,热闹着呢?”

“噢,是什么事?”

赵高小声向秦王说了几句。

秦王听了脸色一沉,说:“去看看。”

这一天,咸阳城门鼓乐声阵,远远望去,彩旗飘扬,人头攒动。

微服暗访的秦王走近城门,他把头上戴的斗笠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大半个脸,然后隐入人群中看个究竟。

只见城门上悬着巨型布告,九个斗大字赫然映人秦王眼内:

有增减一字者赏千金!

秦王心里一惊,好大的口气,比皇帝的诏告还要威风百倍。

再看陈列在城门外有重兵把守着的两排书案。书案上陈列着竹筒书,书案四周用红绸围着,写有金色巨字:

吕氏春秋

啊,吕氏春秋,写吕家的天下,吕不韦你的野心太大了,太目中无人了。

秦王把斗笠再往下压了压,只露出嘴巴,然后挤到书案前,用手翻了翻,见全是用小篆书写的文字,书目有史、政、治、法、律、乐……合十二纪、八览、六论,洋洋十余万字。

秦王翻后叹道:确为“备天地万物之书”。

秦王听见围观的人在啧啧称赞。

秦王挤在人群中等着,见半天无人敢出来说半句话,便恨恨地暗骂,吕不韦你此举明摆着是在示威,树威!你向谁示威?当然是冲我而来的,哼!秦王愤然离开城门,向皇宫走去。

决日早朝,吕不韦将《吕氏春秋》呈送给秦王一部。

“大王,这是仲父的一生心血,望你仔细阅览,必有所获。”

但只字不提在城门悬黉一事。秦王也装做不知,他走下殿来翻了翻,说道:“好,放着吧,朕一定拜读大作。”

“谢大王。”

秦王在想,吕不韦的“一字千金”标志着他的权势已经到了顶峰,哼!寡人要让你跌下来摔个半死。

吕不韦见秦王面无表情,心里说道:哼!不管你欣赏不欣赏,没人敢增减一字,就说明大家都畏惧我。

众臣们当然知道吕不韦在城门口摆下了示威阵,慑于他的权势,谁敢妄自评论,所以都默默地立着。

散朝后,秦王令赵高把书搬到他的寝宫。

晚上,秦王挑灯夜读,他感到虽然吕不韦的观点与韩非的不同,但也颇有借鉴之处。

秦王又恨又爱地读着,直至深夜……

雍地,大郑宫内,炎热的夏天终于过去了,赵太后和嫪大带着儿子一起在花园里散步。赵太后虽然深处宫中,但仍然在觊觎着咸阳,她经常让嫪大去咸阳,打听情况,昨天,嫪大才刚刚从咸阳返回大郑宫。

“有什么新消息吗?”

“有,吕不韦写了本书叫《吕氏春秋》,还在城头搞了个千金悬赏。”

“赏什么?”太后惊奇地问。

嫪大一字一句地说:“有错一字者赏千金。”

“啊!他这是在对大王示威。”太后恨恨地说,“结果怎样?有人被赏了吗?”

“没有。谁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看来吕不韦的势力是越来越大了。”赵太后说着停下了脚步,眼睛凝望着前方……忽然说:“嫪大,你马上再去一趟咸阳,把我的旨意禀报大王,我要他封你为长信侯,食万户邑。”

“让我跟吕不韦地位齐平?”

“对。”

嫪大明白了,她是要我与吕不韦抗衡。

“可是吕不韦是拥立两代帝王的功臣,而我无功受禄?”

“你会有立功机会的。”

“好,我马上赴咸阳。”嫪大眼睛亮了起来。

嫪大走后,赵姬恨恨地指天为誓:“吕不韦我一定要报复你!”

初秋,天气终于从闷热转为凉爽。

李斯府上庭院里,在硕大的杏树中央,李斯学着孔子,筑了一个讲坛,李斯坐在讲台上,手捧着荀子的竹简书在给学生讲课,他的学生们就在树下席地而坐。树上结满了杏果,凉风吹来,咚咚掉下了几个小杏果。

李斯又翻开一片竹简,讲道:“严刑法以防之,这是先师荀子《王制》篇中的精髓,先师提出隆礼,就是说既要遵孔子的礼,又要重视法治。”

这时有一个年轻学生问道:“老师,礼与法有何矛盾?”

李斯看了一下这个新来的学生一眼,说:“问得好。礼与法其实并不对立,先师认为‘君子当贤’,但又说‘人之性恶’,所以法治是不能少的。以你之见如何?”

那青年谦恭地说:“弟子名张仁,因久仰老师大名,慕名而来,老师所言甚是。荀子日:当师法之化,行礼仪之道。礼法结合才是荀子大师的核心。不过孰轻孰重,得依社会时局而定。”

“说下去。”李斯鼓励他。

“弟子以为,从分裂走向统一时应法重于礼,而统一走向分裂,又当礼重于法。”

“说得好,看来后生可畏啊,正是先师《劝学篇》所讲‘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下课后,李斯走到张仁面前,看他长相很忠厚,一双不太大的眼睛,诚恳地看着老师,学的又很深入,便问道:“你是哪国人?”

“回老师,弟子是秦国人,家境虽然贫寒,但喜欢读书,尤其是荀况老师的书,听说您是荀况大师的高徒,所以专门投奔您而来。”

“好,有缘分,以后你就到我的书房里,帮我整理书简,我的书里有足够的书给你看。”

“谢老师。”张仁高兴地向李斯跪拜下去。

章台宫的庭院里,几棵古老松树下,秦王正在舞剑,只见一道道寒光在他身边闪过,年轻的秦王英气逼人,赵高走了过来,便站住看着。

秦王舞了一会儿停下来,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毛巾边擦汗边问赵高。

“怎么样?什么迹象?”

赵高小声说:“禀大王,听说长安君在研究兵法呢!”

“兵法?”秦王一惊,他的个性不是很仁弱吗?怎么对兵书感起兴趣来了。

不能掉以轻心,秦王想。

秦王和成蟜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少年时代,两人一起练骑射,一起学习,倒还合得来。从嬴政当上秦王后,两人便疏远了。

尤其各自有了师傅后,来往更少。成蟜被封为长安君后,两人更是君臣相处了。

宫廷无父子,更无兄弟。

自从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后,秦王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如果他真是吕不韦的儿子,那么成蟜就是真正的皇子,成蟜存在一天对他的皇位也威胁一天,因为什么事情都没有不露马脚的。如果有一天,朝野知道嬴政不是皇宗,成蟜才是皇室之脉,那后果将会是什么?秦王不敢再想下去……

得想个办法。否则越往后就越难对付了……

一天,秦王在御书房阅奏章,成蟜被召了来。

“参见王兄。”成蟜对秦王施了君臣大礼。

“成蟜快快请起,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气。”秦王又说,“听说你很喜欢兵法?”

“成矫生性仁弱,不善骑射,所以想学点兵法。”

“噢,既是喜欢兵法,那为兄给你一个练兵的机会,让你去攻打赵国如何?”

“这……王兄,成蟜才初学,且从未带兵打过仗,恐怕……”成蟜急出了一头汗,他用手擦了擦额头,又央求秦王道,“王兄,再说我现在年纪还小……”

“哎,你已十七岁了,已经不小了,就这样吧,你下去准备一下。”

“是。”

次日秦王便升殿宣布:“派成蟜率兵二十万攻打赵国。”

成蟜只得出列禀道:“成蟜领旨。”

“报大王,不好啦,秦国派成蟜率兵攻打赵国,二十万大军已到了屯地啦。”

“啊!”赵王迁惊得站了起来,击案骂道:“嬴政小子,本王与你誓不两立。”

赵王迁忙令太子嘉来商议对策。

太子嘉说:“父王莫虑,对虎狼之秦,只可智取万莫硬拼,儿臣倒是有一计策不知父王同意否?”

“讲。”

太子嘉便压低了嗓门说:“父王可知嬴政的身世之谜?”

“听说了!谣传他非王室血脉。”

“父王,这可不是谣传,有可靠消息说他是吕不韦的种,成蟜才真正是庄襄王子楚的儿子。据说吕不韦当年把赵姬献给在赵国做人质的王子子楚的时候就已经身怀有孕了。”

“噢!”赵王迁听了先是惊奇,接着是惊喜,然后狞笑了一下,拍手道,“好,太好了。我儿有何妙计,快讲。”

“父王,儿臣只要给成蟜一封亲笔信,就准能让他乖乖地退兵。”

“好,毛墨侍候太子。”赵王迁吩咐。

两太监忙替太子准备好竹简笔墨。

太子嘉想了想,便坐下写了起来……

赵国的屯留地营寨里,成蟜在和将军樊于期商议事宜。

成蟜忧虑地说:“樊将军,成蟜年轻,无作战经验,此次大王不知为何忽然让我率大军攻赵,还望将军多加辅佐。”言罢向樊于期跪了下去。樊于期忙双膝跪地两手扶起了成蟜,诚恳地说道:“长安君请放心,末将是秦国老将,末将知道该怎样做。”

“谢将军。”

成蟜又说:“大王说是派我统率大军攻赵,可又派王翦暗中监视,看来大王是不信任我。所以我是前有敌人,后有监军啊!”

两人正说着,门吏来报:“报,赵军有使者来,说要亲手交给长安君一封信。”

“亲手交给一封信,谁写的?”成蟜自言自语地说。

“让他进来。”成蟜吩咐。

“是。”

赵国使者被引了进来,他向成蟜躺了身,双手将一封信交给了成蟜。

成蟜接过信,见信上写道:

长安君殿下:

您与赵国素无冤仇,却率兵来攻打赵国,我知道您是奉命而来的。据我所知,秦王对您并不放心,您出师后不久秦王便派了监军在后压阵,长安君的处境可想而知,虽贵为公子,却不及他的一个下属。

我为长安君攻赵设想了三种可能:就是如您能拿下赵国而凯旋班师当然是上策,但是可能性很小,因为我将举全国兵力抵抗,而秦王是不会给您援军的,他其实是想让您死在我的手下。

如果您不攻打我们,您后面的监军就会借机把您消灭,您也难逃一死。其实长安君现在正是腹背受敌,所以,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为长安君的处境计,您不如反了,或许能杀出一条出路,否则必是死路一条。为什么?因为秦王已经听到关于他身世的传闻了,这样您的处境必将陷于危险。因为您是惟一能向他夺回王位的人。

其实,秦国的王位本应属于您,而不该是嬴政的,所以,您与其被杀死不如反了,夺回本来应属于您的王位。

恕直言不讳,如有失礼,请鉴谅!

好一封如刀锥心脏的信,成蟜读罢,震惊了,他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原来……原来,他……他不是父王的儿子。”

“樊将军,你来看。”

樊于期应声走了过去,俯首看后也大吃一惊,难道秦王嬴政真的不是秦姓的血脉?真的是吕不韦的儿子?樊于期忽然眼睛一亮,成蟜有救了,他激动地说:“长安君,末将明白了大王为何要置您于死地?”

“樊将军,你说我该怎么办?”

“报……”

“进来。”成蟜吩咐。

“大人这是王翦将军给您的函件。”

成蟜展开看了气得直跺脚。

“简直欺人太甚,他王翦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他质问您什么?”

“问我为何按兵不动?天哪!才给我二十万人马,就要我攻下赵国,这不明摆着是要我去送死嘛!王翦的三十万大军不派来协助我,却放在我背后压阵,这不是用来对付我,又是做什么呢?嬴政啊,你好狠毒!你我虽非真正兄弟,但少年时代却也亲密无间,没想到你竟变得如此绝情……哼,王兄,你既不仁,那我也不义,我成蟜年纪虽轻,却是龙种,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长安君说的有理,末将助您讨回公道。”

“樊将军,成蟜拜托您了……”成蟜含泪对樊于期再拜下去。

“啊,折煞我也,公子快快请起。”樊于期双手跪扶起了成蟜。

军帐内,成蟜与下属正在紧急商议。

成蟜气愤地说:“……现在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秦王把我们逼到了绝境,我们只有二十万兵马,可是赵国的实力还很强,很难一时取胜,而我们后面的王翦三十万大军咄咄逼人,断了我们的退路,我们已腹背受敌,大家看看该怎么办?”

樊于期猛一击案,大吼一声:“这明明是把长安君置于死地,秦王也太欺人过甚,依末将看,公子不如反了,或可还有一生,您才是真正的秦王龙种。为维护大秦江山社稷不落入旁姓手中,我们愿与您共讨嬴政,将王位还给您,您才应该是合法的秦王位继承人。”

“樊将军说的是,大秦的江山社稷岂能落人吕姓手中,我是秦姓的后代,我拥护长安君。长安君才应该是真正的王位继承人。”

一个老臣说道。

“我等愿拥立长安君为王,杀回咸阳去,取下野种的狗头。”几将军出列禀道。

“末将愿意。”

“末将也愿意。”

一个侍兵进来报:“大人,帐外聚集了许多兵士,在等您。”

成蟜猛地站了起来,走出了帐外,啊!这么多兵士,还未等他开口,兵士们便手举刀矛高呼:“拥护长安君,夺回秦王位!”

“拥护长安君,夺回秦王位!”

成蟜感动得向大家跪了下去,泣道:“危难之际见人心,我成蟜谢过大家了。”

秦王政八年(公元前239年),成蟜在屯地举旗反叛。成蟜向秦王嬴政发出檄文:

……天下乃大秦的天下,岂容非秦姓人之假冒,……成蟜才是真正的秦氏血脉。现在,成蟜为大秦江山计,誓夺回王位,还我正统……

坐在殿上的秦王看了大发雷霆,怒骂道:“成蟜小子,竟敢反寡人定将他碎尸万段。”

秦王又愤愤地说:“尉缭你带二十万大军,配合王翦将军的三军,限期将成蟜活捉归廷。”

“末将遵旨。”

尉缭领旨而去。

秦王心想,成蟜果然中计了,想着脸上不禁掠道一丝得意。这一切都被李斯看在了眼里,李斯一直纳闷秦王为什么忽然派成蟜去攻打赵国,却又不给他重兵,而派王翦押兵在后。现在成蟜被迫谋反,他才翻然明白,原来秦王是要逼成蟜谋反然后把他除掉。他是在学郑壮大公迫使弟叔段谋反而后诛之,可见这是对成蟜暗设的圈套,李斯不得不对年轻秦王的心计钦佩万分。

秦王传令王翦消灭成蟜叛军,活捉成蟜。

于是王翦大军迅速北上,很快便到达屯地并把城池团团围住。

成蟜站在城墙上对王翦喊道:“王翦将军,你若是秦国忠将就请撤兵,要不就和我一起共同声讨嫪、吕、嬴政,把大秦旁落的江山夺回来。”

王翦勒马上前一步高喊:“长安君,我奉秦王令来征讨你,因为你反叛秦王,大逆不道,现在如果你交出樊于期,回归秦王,也许秦王能饶你一命,否则诛杀无赦。”

樊于期听了大怒,开了城门便拍马冲出,樊于期越战越勇,挥舞着大刀连砍伤二将,王翦见状,率两员大将杀了过来,樊于期终因寡不敌众退回城中。

次日,南城门被攻破,王翦大军潮水般涌入城内,成蟜手下大乱,纷纷逃的逃,降的降,激战中樊于期护着成蟜逃出北城被王翦大军追了上来,成蟜中箭跌下马来,樊于期见状下了马把成蟜扶了起来,焦急地问:“公子、公子,您怎么啦?”

“我……我……不行了,你……快逃!”

“不,公子,我死也要与公子在一起。”樊于期泣道。

“成蟜小子休逃!”王翦追了上来。

成蟜把剑对着自己的脖子命令樊于期:“樊将军……你……你若不逃……我就自刎!”

“公子……”樊于期大哭要去夺剑。

成蟜流下泪来,说道:“樊将军……快走……报仇……”

樊于期只好挥泪策马向前奔去。

“捉活的,捉活的。”

成蟜把剑对准了自己的脖子正要抹下……

“慢……”

成蟜抬头见是秦王便晕了过去……

秦王下马走了过去。

忽然成蟜挣扎了一下喊出了“哥哥……哥哥……”

声音虽然微弱却像惊雷一样震撼,秦王惊住了,他慢慢地向成蟜走去。

“哥哥……我……我要死了……”

“成蟜!成蟜!……”秦王沉默了一下,忽然大声喊了起来,他扑了过去扶起了成蟜。

“哥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人欺负我,你就扑过去和他们打吗?”

秦王点了点头。

“哥哥……你还记得,你打小雀烧给我吃……吃吗?”

秦王又点了点头。

成蟜的脸逐渐变得惨白,声音更加微弱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王兄……先王早去,长兄即为父,可是……王兄却要置我于死地,王兄,我不想死,想跟小时候一样,和……和哥哥在……在一起打鸟。”

秦王终于开口了:“那……你为何要反叛我?”

成蟜用最后的一口气说:“不错……我……我是举了反旗,可是……那……那是出于不得已,因……因为你……你已经开始怀……怀疑你的身世了,所以……我……我的存在已经对你构成了威胁……”

成蟜已经接不上气,脸色开始青灰,但他还是挣扎着说了下去:“这就是你……你想除掉我的原……原因,否则……为什么既派我攻赵国,又派人在后挡住我的退路,这明明是恕让我腹背受敌,所以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以死……相拼……所以……所以……哥,这到底是为什么呀……?”话未说完,成蟜已气绝身亡。

“成蟜……成蟜……”

秦王拼命摇晃着、呼唤着他,但成蟜的脸已经逐渐变得死灰,此时年仅十七。

秦王慢慢站了起来,宣布了一声“厚葬”,然后一转身挥泪而去。

除掉成蟜,秦王松了一口气。

咸阳宫大殿内,秦王正升殿议事。文武百官列在殿内两侧。

赵高进来报道:“大王,甘罗来了。”

“宣。”

“是。”

不一会儿,一个十二岁模样的少年门客走进殿来,他很有礼貌地、庄重地向秦王跪叩:“吾王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秦王在看着手中的竹简,并未抬头。

过了一会儿,秦王才放下手中的竹简,抬起了头,他向这个声调还带着半稚音的少年看去……

啊!果然还是一个少年,看他不亢不卑的样子,毫无畏惧的神态,心里一亮,哪里像个十二岁的孩子。那双眼睛顾盼生神,是挺聪明的,便问:“你是吕丞相的门客?”

“在下正是。”

“听丞相说,你能说服张唐到燕国为相?”

“是的,我能说服他。我并且还请求大王给我配备五辆车到赵国去,我能说服赵王割地于秦。”

“啊!你能说服赵王割地于秦?”

“是的,大王,大王是不相信甘罗吗?甘罗年纪虽小,但也是相国门下的一舍人,再说,为国出征,主要看才能而不是看年龄。”

秦王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朕当然相信你。你如真能让张唐去燕国为相,真能让赵王割地,那朕就封你为上卿,你知道这是吕相国尚且未能办到的。”

“甘罗明白。”

秦王又谠:“甘罗,你知道君无戏言吗?”

“甘罗是门客,不能不知。如果甘罗不能做到,甘愿受大王刑罚。”

“你知道大秦的刑法吗?”

“甘罗知道,犯欺君之罪者,轻者枭首,重则腰斩、车裂。”

“好,是条汉子,朕就派你去说服张唐。”秦王又转过头对赵高说:“给他配五辆马车,送甘罗出使赵国。”

“是。”

甘罗来到张唐府上,张唐早已知道这个少年的来意。

未等甘罗开口,张唐先反问他:“你知道为什么要派我到燕国为相吗?”

“因为燕王喜已经派太子丹到秦国为人质了。”

“秦国要与燕国联合的目的是什么?”

甘罗不紧不慢地说:“秦要打赵国的主意。”

“什么主意?”

“秦想要赵割河间土地。”

张唐心里一震,看来这少年不能小看,否则为何秦王要派他出使赵国?便说:“你以为你能说服我吗?”

“是的……先生的功劳与白起将军比,谁的更大?”

“当然是白起将军,他攻打楚国、赵国、燕国,攻取城池不胜其数,我岂能如他!”

“那……我再请问先生,”小甘罗立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您以为昭王时的相国范雎更专权呢,还是当朝丞相更专权?”

“当然是吕丞相更专权。”

“是这样吗?”

“是的。”

小甘罗紧逼对方:“昔日,范相要白起去攻打赵国,白起不干,结果白起死在咸阳外七里。现在,吕相要先生去燕国为相,先生不肯,不知先生将死于何处?所以我以为先生的死期快到了。”

张唐大惊,看来这个少年有来头,说不定是吕相国派来威胁我的,没有办法他只好说:“好吧,你回去告诉吕相,就说张唐即刻动身去燕国为相。”

吕不韦知道后赶快去见秦王,说:“大王,张唐已经到燕国去了。”

“立即让甘罗动身,出使赵国。”秦王下令。

“大王,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怎能做使者?”吕不韦问道。

“相国不要忘记十二岁的人,其实已经具备独立能力了。”

吕不韦一震,他是在暗示要我放权!,现在不行!

“赵高,传朕旨意,为甘罗备五辆马车,送他出使赵国。”

“遵旨。”

赵国襄王听说秦王派了一个十二岁的使臣来,起初不想去迎接,认为是秦王轻慢自己,经左右劝说才去城外迎接,心想,或许是个神童,否则秦王怎么会如此信任他。

甘罗一行到了,甘罗下了车舆,在左右陪同下走了过来,赵王见他目光威严便不敢怠慢,赶快率左右大臣迎了上去。

双方施礼后,甘罗被迎进了赵国王宫。

落座后,甘罗问赵王:“大王是否听说燕太子丹已到秦国为人质了?”

“听说了。”

“听说张唐去燕国为相了吗?”

“已有耳闻。”

“这表明秦燕将结为联盟,大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共同对付赵国。”赵王说。

“说得对。甘罗以为,秦燕一旦结好,赵国将遭左右夹击,大王知道秦国的目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那就恕甘罗直言吧,秦王是想把疆土扩大到河间一带。大王何不干脆把河间的五座城池让给秦国,让秦王得到满足,就会与赵国结为联盟,把人质太子丹送回燕国去,废除秦国与燕国的联盟。这样,秦赵就可以联合攻打燕国,到那时,赵国得到的就会比失去的多几倍。”

“是这样吗?”赵王有些心动,竞忘记了站在殿下的秦使只是一个少年。

“正是。这样赵国不但可以得到比你们河间一带大得多的城池,而且还可以得到一个强有力的秦赵联盟。”

“好吧,那我们就交换公文吧!”

甘罗胜利出使回国,秦国的地盘又扩大了。秦王非常满意,果然给他封了上卿官爵,使他成为了最年轻的高官。

秦赵结为联盟,秦国退回了太子丹,赵国攻打燕国获得了三十多座城池,果然比失去的河间五城池要大得多。

赵王不得不暗叹小甘罗的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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